在三方合作的签字仪式结束之后,沪东厂在随后的几天里安排了一系列项目研讨会。

    也就是把三家公司具体负责技术问题的人员凑到一起,具体说明一下LNG船项目当前的预研情况、设计目标和后续的工作任务分配。

    按照原本的计划,常浩南虽然并未亲自参与项目,但还是准备旁听一下这个研讨会,过些天再回京城的——

    一来,这是雷志兴和刘方平二人第一次在没有人带的情况下单独接这种大活。

    二来,这也是他开发的状态监测和故障自动诊断系统第一次投入到具体的应用场景中。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仅仅第一场研讨会结束之后,第二天下午,他就接到了一通来自孟震远教授的电话。

    华夏地质调查局的同志已经完成了首批的三组地质情况勘探,并且把获得的样本带回到了京城。

    目前正在进行基础项目的分析测试。

    于是,思索再三之下,常浩南还是决定,提前中止上沪的行程。

    ……

    两天后。

    华夏科学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

    当常浩南回到京城稍作休息,然后赶到这里时,孟震远和李年恒二人已经在一间会议室里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来自地质调查局,以及研究所的十几名技术人员。

    “常教授,您好。”

    见到常浩南走进门,坐在会议桌左侧首位的一名中年人当即起身,和前者握了握手,紧接着自我介绍道:

    “我是翟明国,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研究员,主要研究变质地质、构造演化和火成岩石学,负责主持对这次勘探结果的分析,当然,也是全方位配合您的工作。”

    说话间,他已经把常浩南引到了会议桌的主位上。

    对于翟明国的表态,常浩南感到略微有些惊讶。

    毕竟一般来说,像是这种级别的合作,对面一般都会派个院士坐镇。

    即便不负责具体工作,也能在争取资源方面发挥一些作用。

    同时也能避免本单位被排挤或者边缘化。

    但是看眼前这个架势,似乎是没有这么个人。

    否则不会让一個研究员来牵头。

    不过这对常浩南来说倒不算坏事。

    毕竟,他虽然还不是院士,但也已经不需要借助别人的名头来争取资源了……

    “既然是合作研究,自然是相互配合。”

    常浩南落座之后,又跟对方客套了几句。

    紧接着便进入了正题。

    一名来自地质调查局的代表首先走到会议室另一端的小讲台前。

    幕布上很快投影出了一份PPT。

    “各位同志,我是本轮地质勘探小组的副组长,同时也是蒙省西部阿拉善地区勘探任务的领队和负责人,肖文昌,下面由我来简单介绍一下我们的勘探任务情况……”

    “由于人手、设备和资金层面的问题,按照常教授和李总工的要求,我们首先对陇原东部的黄土高原区、蒙省西部阿拉善的沙漠地区、以及天山北麓的常年积雪和现代冰川作用带进行了组、个目标片区,总计处详细点位进行了勘探……”

    在那张经过数据降维处理的遥感卫星图上,总共统计出了近个异常点位。

    但那毕竟是一张比例尺相当小的图像,所以图上体现出来的每个“点位”,对于勘探任务来说其实都是一个任务片区。

    而在每个片区中,还要确定几十上百个勘探点,进行几百甚至上千次的勘探作业。

    所以,能一次照顾到种地形特征的个片区,确实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从年初二月份,一直到现在的半年时间里,整个勘探小组几乎一直在野外风吹日晒。() ()

    这一点,从肖文昌的肤色上就能看得出来——

    脸、手和颈部这些暴露位置,和手臂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色号。

    会议室里其它两位领队的情况也基本差不多。

    因此,在他对勘探任务的说明告一段落之后,全场几乎当即报以了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的部分,是我们对勘探点样本进行现地分析的结果。”

    直到掌声逐渐微弱下去,肖文昌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又继续道:

    “首先是我负责的阿拉善地区,总共两个片区,处勘探点。”

    幕布上同时切换出了那张常浩南再熟悉不过的地图,然后放大到了蒙省最西部的位置。

    那里有相隔不远的两个标记。

    “根据遥感卫星提供的结果,我们分别对巴丹吉林和腾格里两处沙漠进行了由外及内的多点勘测,具体结果如下……”

    “由于风化作用的存在,两个沙漠在表层,也就是深度.-米以内的部分,并没有明显的特性差别,但在更深一些的位置,尤其是米以上的位置,我们观察到两个片区的水分分层情况出现了明显区别。”

    “此外,得益于遥感卫星图的指引,我们有幸在腾格里沙漠东南部发现了一个过去从未关注到的古河道系统,也算是一项意料之外的收获……”

    台上的肖文昌语气逐渐变得激动起来。

    对于他这样一个入行超过二十来年的老家伙来说,这次任务绝对带来了全新的工作体验。

    过去,地质勘探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碰运气。

    因为这种活是个三维立体的工作。

    在地图上看着可能没多大的地方,真要派人进去,那不同位置不同深度不同采样方式,一个全套下来半年算是效率极高。

    如果遇到点难啃的骨头,那搞上个两三年甚至更长时间都是常事。

    这还不算在过程中要付出的风险。

    而一顿操作下来,大概率还是什么都没发现,白费事。

    最多发上几篇论文交差。

    要想获得一些真正有意义的结果,那往往要经过几轮甚至十几轮勘探。

    基本纵贯一个人的职业生涯了。

    但是这一次,他却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有的放矢。

    虽然勘探过程本身的艰巨性并没有什么变化,但那是真能出成果啊。

    上面给他几个目标片区,一轮勘探下来,就发现了不少新玩意……

    如果以后也能继续保持这个效率,那肖文昌觉得……

    考虑到自己距离彻底干不动退居二线大概还有个十来年,院士好像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了……

    “……”

    “总之,我们初步推测,有可能是由于含水量分层的区别,导致了极化SAR信号在穿透沙层过程中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散射和折射,所以在卫星图上呈现出了不同的信号反应……”

    说到这里,肖文昌稍微停顿了一下,端起讲台上的杯子准备喝口水。

    而刚刚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年恒此时也突然插了进来:

    “肖组长,麻烦等一下,我有个问题。”

    因为这算是一次正常的学术交流会,而不是项目答辩,所以并不一定需要等台上的人全部讲完再进行集中提问。

    “虽然不同的水分分层情况确实会影响到SAR探测的结果,但如果只有这一个原因的话,那我们即便用常规手段,应该也是可以直接分析出来的。”

    “而实际情况是,我们进行的第一轮分析并没有体现出这两个片区之间有什么差别,直到常教授用新的计算方式处理过之后,才发现二者反馈的信号有明显区别。”

    “所以,恐怕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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