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这般的事情,对于没怎么经历过正常世俗人事的秋香来说是十分震惊的。

    今日下值的路上,十九现下就竖着耳朵听秋香这般那般如此的讲述玉娘的事儿来。

    “你没看见那个徐婆子,吊梢眼,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我要是玉娘,我就夜里拿刀砍了徐婆子的脑袋,让她磋磨人!”

    “秋香!”

    十九还没发表评价,李三娘就严厉的说了秋香一声儿。

    秋香见李三娘生气了,这才收敛了声色,不过仍旧小声嘟囔着:“哼,本来就是,那婆子就不是好人来。”

    “唉,”李三娘叹出一口气来,“咱们不是官家,哪里能是咱们说什么样儿就什么样儿呢?

    那样,这世上的豪强说要人死,岂不是撒出钱来,艺高人胆大的游侠儿就会为了钱按着豪强的意思办事了?

    那这对黎民来说,又怎么会好?”

    秋香嗫嚅着,没再出声了。

    李三娘拉过秋香的手,“你啊你,我知你嫉恶如仇,又有一身功夫在。

    但现下,咱们只盼着官家能判玉娘和离的好,脱离了那般郎胥和婆母,不论如何,玉娘以后都会变好的。”

    说这话儿的功夫,几人就来到了莳花楼的后门处,铃兰已经等在门口了。

    “师傅!”

    铃兰提着灯笼迎了上来,“往后可别在这儿等我了,这天还冷呢,作何在这儿吹冷风?”

    铃兰没应声,只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为李三娘提灯引路。

    这上楼的功夫里,李三娘就听铃兰说了对九娘的身后事的处置。

    “花钱,请了人,给送到了城外的义庄。

    又找僧人念了三日经,才安葬了。”

    说到这儿,铃兰停顿了一下后才继续对着李三娘说:“本来是芷蝶要出钱的,后来宋玉郎说他如何都是与九娘相伴一场,这丧事的钱他想出一份力。

    如此,芷蝶就应了他,花费都是宋玉郎出的钱。”

    李三娘点头表示了解,但并没有出言评价什么。

    李三娘今夜前来,自然重点是为了看顾一下九娘生下的孩子如何了的。

    铃兰带着李三娘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原来孩子被安置在了铃兰这里。

    “这几日都是你带的?”

    铃兰点头,从提篮里抱起孩子,“宋玉郎给这孩子取了名字,叫平安,只愿他平平安安的。”

    铃兰见孩子睡得很香,就抬头去看李三娘,带着落寞的道:“芷蝶她,她有些不喜这个孩子,说都是因为这个孩子九娘才死的。

    如此,我才带着这个孩子一块儿住了。

    每日里都有小丫头去取了乳娘的乳汁来,我们再按着师傅的法子给他喂了。”

    李三娘点头,就给平安检查起来。

    平安还是有些瘦弱,但情况已经比出生那天好太多了。

    “情况还好,就这般喂着吧,但还是要精细着养。

    我看你眼下青黑,这几日晚上是不是都没睡好?

    这小儿前三年最是难带,你这般不是法子,顶好找个会照顾婴孩的婆子来。”

    铃兰微笑着,没应话。

    李三娘就也没再多说什么,都是成年人了,自然有自己的思量在,李三娘也只是建议罢了。() ()

    “我去看看齐娘子吧,想必她这几日应也是没休息好的,看完她,我给开个方子,让她吃上两幅,缓缓身子。”

    李三娘给同样眼下青黑不说,还明显的面目有几分发黄的齐芷蝶开了药,就让楼子里的女娘们排队来看诊了,毕竟也是有些日子没在莳花楼里给楼子里的女娘看诊了。

    秋香陪在一旁,见李三娘给人看诊呢,就拉着晃晃出神的齐芷蝶说开了:“齐娘子,你不知道,今儿个我家三娘子在医堂里接诊了个妇人,简直了,我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那般不如意的日子。”

    齐芷蝶也有在听秋香讲话,听到这儿,齐芷蝶少有了弯了嘴角,“你才多大的人儿,就这么多年了?”

    秋香张着嘴看出齐芷蝶是笑话她了,但也没在意,继续说:“那娘子叫王玉娘,我的天,她嫁的郎胥不是好东西,她那婆母更是......”

    秋香把玉娘的事儿同齐芷蝶说过后,最后愤怒的咬牙切齿的凑近齐芷蝶小声道:“三娘子还不让我说来,要我说,我要是这玉娘,我就留夜里拿斧头砍了这婆子的头,再让她欺负人!”

    秋香在这里想着玉娘的事儿呢,玉娘自己这会子躺在堂兄弟腾出来的屋子里的床榻上的时候,也在想着自己的事儿,明日要如何办?

    是否能成功和离?

    和离成功的话,孩子怎么办?未来要如何为生?

    第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王家就都起身了。

    玉娘也早早起来了,帮着王婶娘烧水做饭。

    “你起来作甚?还在月子里呢,快去床上躺着,有我一个人就行了。”

    王婶娘哪里能让一个本应在坐月子的侄女起来干活?

    可玉娘是真的不好意思在叔叔家吃白食的,“婶娘,不过就是烧火,也不碰凉水,没事儿。”

    待天时将将亮了起来的时候,王家兄弟已经出门去了,他们俩在城郊的酒坊里头做力工,那头儿活计多,是官家办的,不可扣工钱,着实是个好活计来。

    临出门的时候,王大郎还问了一句:“阿耶,要不今儿我和二郎不去上工了吧?

    回头,陪着你们和玉娘去府衙吧?

    我看徐家不会放玉娘归家的,说不得那个徐婆子又要闹妖了。”

    王婶娘直接对着自家大郎道:“不用,我昨儿个瞧出来了,那府衙里的大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今儿个徐家得不着好,不用你们,我和你阿耶就行,你俩快着点儿去上工吧,别迟了时辰。”

    见王婶娘这般说,王大郎点点头,和一直沉默寡言的王二郎就出门了。

    “婶娘,我真的能从王家出来么?

    我怕,我怕王家不放我归家,我怕他们用小郎要挟我,我真的,不想再回王家去了。

    婶娘,我能干活,我什么活儿都能干,做饭、洗衣裳、劈柴,城郊的浣洗坊不是要人么?

    我也能去做的,我不在家吃白食,婶娘,我能挣钱的。”

    说着,说着,玉娘就哭了起来,王婶娘赶紧上前抱住这个从五六岁上就在自家养着的女娘,“好孩子,婶娘都知道,婶娘一定不让你再回王家了,别哭了,婶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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