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要多快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一个人要多快才能追上时间的流逝,一个要有多快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白凤,用你最大的力量去自由地飞翔吧。”

    如果非要说白凤十几年来有什么遗憾的话,那便是墨鸦——假使当时他足够快,就能救下墨鸦。所以当卫庄找上他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加入流沙。他要变得更快,快到可以超越生命的流逝,快到让这样的事情变成最后一次。

    紫女背起行囊从他面前走过,他知道,她要去秦国调查韩非的死因。卫庄饮下一杯践行酒,宣告着流沙从此少了一名成员。

    两年后,谍翅鸟传来紫女刺秦失败的死讯。与此同时,秦灭韩、赵、魏、楚、燕、齐,统一天下。

    持续了一千年的时代已经结束,每个人内心深处都多了一片废墟。那些曾经至死不休的顽强抵抗,在无情的铁蹄下逐个崩塌;曾经纷乱割裂的豪雄,被熔铸成完整的疆域;曾经震耳欲聋的喧哗,最终沉寂为一个声音——嬴政,这个帝国的主人,是中国的第一个皇帝,史称秦始皇。

    在旧时代的瓦砾上,他开始建造一个空前宏伟的梦想,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梦想。

    “走吧。”银发男子淡然道,率先离开了这座坍塌破败的紫兰轩。他的身后不远处,紧随着韩国禁卫军四大高手——百鸟之首白凤、沙漠领主苍狼王、刀枪不入的无双鬼和嗜血如命的隐蝠。他们将要去当今天下唯一的国度——秦国。

    细腻的沙土从指缝中滑落,白凤颔首轻叹。

    “怎么,你还是没有改变这个多愁善感的坏习惯吗?”无双走近他的身侧,臂膀上的铁链铛铛作响。

    “当然不是。”白凤将手中的沙尘扬起,撇过头去。无双鬼虽面容可怖,打架也只靠蛮力取胜,但在流沙中对白凤来说,是个亦师亦友的存在。

    白凤加入流沙初,实力与其他三人差距悬殊,没少因苍狼王和隐蝠破相,这种时候往往是被看似冷血无情的无双鬼救下。

    无双鬼的实力在流沙中排行第二,仅次于苍狼王,又深得卫庄器重,在流沙中也算有一席之地,甚至连苍狼王也不敢没事找他麻烦。至于看上去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他为何能离卫庄最近,白凤不得而知。

    苍狼王不习惯植被茂盛、潮湿阴冷的密林,先他们一步绕道从荒漠走去。隐蝠多日未吸食血液,身体有衰弱的迹象,便去了附近的村庄猎取新鲜的血液。丛林中月光静谧,映照在剩余的三人身上。

    “白凤,你先去前面探路。”卫庄盘腿静坐在林间巨石之上,白凤得到命令,脚尖微点树枝,借着木枝的韧性穿梭在密林间。

    见白凤远去,卫庄口中含着的鲜血再也压不住,一口喷出,暗红的血液溅落在脚边的低矮草丛中。卫庄不动声色地抬手抹去,双手垂放在膝盖上,兀自打坐。无双脸上充满着对卫庄的忧虑,警惕着四周是否有敌来犯。

    半月前卫庄对战百毒王时所受的毒上一直没好全,再加上连日的舟车劳顿,身体大不如前。不过好在林中现只剩无双鬼一人,卫庄能安心打坐疗伤,用内力将体内毒素逼出。

    无双鬼双手举过肩胛,随时蓄力准备应对敌人。流沙在韩国时便树敌无数,挡了不少达官贵人的青云之路。韩非死后卫庄更是只手创建逆流沙,专职刺杀之事。只要出的钱够多,手底下的杀手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其中最臭名昭著、令人闻风丧胆的便是逆流沙第一杀手——墨玉麒麟。

    夜黑风冷,索命无形,千变莫名,墨玉麒麟。

    无双自加入流沙以来,从未与她交过手。一方面是看她弱不禁风的模样,怕自己一拳将她打废,令逆流沙元气大损;另一方面也是一直没有机会与她交手——唯一能见到她便是她与卫庄交接任务之时,无双可不会自寻死路,为了所谓的切磋比试打乱卫庄的计划。

    白凤往前探查了一段距离,确定没有敌情便原路返回,正好撞见卫庄唇角还沾着模糊不清的血。白凤虽对他心存不满,但也不是趁人之危的人——等到他足够强大,必要一雪往日锁喉之耻。

    无双虽忠心耿耿,但却不够聪明。双目所及之处皆是附近的地面,丝毫没有注意到停在枝头许久的白衣少年。卫庄显然也考虑到了这点,将毒素逼出后未做停顿,提剑起身。

    白凤佯做刚回来的样子,二指把玩着羽毛。隐蝠也从不远处走来,还不时抬手抹去嘴边的鲜血。

    “既然都到齐了,就走吧。”

    一行人刚行至桑海城外,便又接到了新的刺杀任务。卫庄将任务传下去,至于谁来完成,便由他们四人自行争取。

    一看地点是在郊外海滩边,苍狼王一脸不屑,他还没有打算突破自己的舒适圈,去不擅长自己作战的海边。

    眼下最有可能执行这个任务的便是无双鬼,但他心忧卫庄,便把任务让给了排行第三的隐蝠。

    白凤目前在流沙中位列最末,接到的都是前三人不要的、或赏金微少的任务。不过他并不着急,没有任务时便温习功法,待他足够强大,跻身首位时,还有什么任务接不到?

    “白凤。”卫庄侧头看向他,齐肩的银白短发随之飘动。白凤得到命令,只得跟在他身后朝桑海城内去。他本想修习第二境界的凤舞六幻,毕竟只有能够超越一切的速度,才能护住想要保护的人。

    卫庄似是看出了少年心中所想,道:“整日关在房中练功,只会适得其反,你应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少年眉心一皱,他不想浪费时间到外面去——他离第四境界的凤舞十二洲还有整整三个阶段。光是修习凤舞三幻,他就用了近四年的时间。凤舞六幻的修炼还没有一丝头绪,更何况越往后越艰难,所耗费的时间精力也就会越多。

    卫庄再次催促,清俊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悦。白凤悻悻地跟在他的身后。卫庄执意要他跟去,也不知等待他的究竟所为何事。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你想观摩一场剑术的切磋吗?”卫庄反问。

    听到这话,白凤顿时来了兴趣,毕竟翻阅再多的武学秘籍,也不如身临其境地观看一场比试学到的东西多。

    后半段的路程,少年不似先前那般拖拖拉拉。卫庄很满意他的表现,特许他看完比试后自由活动,不过要在天黑前返回营地,以免遇到些不必要的麻烦。

    青石板路的尽头出现一抹浅紫色的身影,卫庄双手撑在剑柄上,居高俯视着朝自己缓缓而来的紫袍少年。

    不等少年开口,卫庄拔剑起身,向前俯冲而去。强大的剑气扫下枝头的绿叶,少年抬剑相迎,剑身扛下卫庄的蓄力一击,动作行云流水。少年束起的青丝拂过鲨齿剑锋,无可避免地被带下几根。

    卫庄又是一劈,少年手持凌虚向后一仰,躲开剑气。脚尖点地,登上房顶,身体一璇正对紧随其后的卫庄。鲨齿借机朝少年脚下横扫,少年一跃而起,凌虚直朝卫庄刺去。鲨齿与凌虚相撞,摩擦出剧烈的火花。只见卫庄向后翻去,躲开迎面扫来的凌虚,反手抬剑往屋顶上的少年迎头砍去。少年反应极快,向后退躲过一击,但檐上的青砖便没这么好运了,被鲨齿劈中的一瞬间四分五裂,扬起的碎瓦成了卫庄的踏板。鲨齿迅速竖劈,凌虚横挡在少年胸前,二人一同向地面快速坠去。

    眼看地面近在咫尺,背朝地面即使不死也是伤筋动骨。少年抬袖反将凌虚向地面捅去,剑刃紧插进土石中,少年反握剑柄,借力起身,凌虚也随即朝卫庄喉间而去。

    待二人站定,胜负已分——少年左手握着剑鞘背在身后,凌虚离卫庄咽喉不过一指之长。而鲨齿冰冷的剑刃已然架在了少年颈上。卫庄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年,道:

    “子房,别来无恙。”

    二人同时收剑,白凤见没了看头便打算离去,不曾想一抹粉色的身影撞入他的眼帘。

    “子房,庄来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三人的视线几乎是同时朝声音的主人看去——红莲腰缠链剑,步步生莲从张良身后走来。

    白凤记得她——她是韩王的爱女红莲公主,自己曾跟着姬无夜出席韩王的寿宴,似乎那日献舞的就是她。

    白凤记不真切,他对歌舞之类的事情一向不太感冒,落座后他一直把玩着手中的白羽,导致宴散后墨鸦问他哪个最有姿色,他一时答不上来。

    仔细一想,站在红莲身侧,拱手喊“红莲殿下”的人他也见过——张相国的嫡孙张良,想来那时他与韩非联手也坏了姬无夜不少好事。

    白凤双手环胸打量着红莲许久,对墨鸦那日题的问题心中有了大致的答案——可惜太慢了,已在黄泉之下的墨鸦不再需要这个回答。

    “你看够了吗?”红莲手提链剑怒目凝视着卫庄身侧的少年,对他这一打量他人的行为颇有不满。

    “没有。”白凤仰起头,正视着怒发冲冠的少女——容貌与先前在韩国时并无太大变化,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戾气。很显然她不记得自己,不然就凭他从前是夜幕的人,那条赤练剑就不会还安分地待在她的手中。

    “白凤。”卫庄示意他先退下,白凤也懒得听他们叙旧,将头别过,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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