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辽太宗回到宫中,光阴荏苒,七八日转瞬即逝。

    或许是收不到刘海蟾通传之意。

    辽太宗令卜者揲蓍,选择吉期,斋戒三日,薰沐更衣,再往老君观谒陈仙。

    鲁国公与一众大臣闻之不悦,遂一齐入谏太宗。

    皇宫中,鲁国公道:“陛下两次亲往拜谒,其礼太过矣。想那姓陈的道士只会装神弄鬼,生怕见之露出马脚,故而避而不敢见,陛下何惑于斯人之甚也?”

    辽太宗道:“不然,昔齐桓公欲见东郭野人,五返而方得一面,汉昭烈帝拜会诸葛孔明,亦曾三顾茅庐,何况朕欲见陈仙此等神人?”

    惕隐耶律洼脾气火爆道:“陛下此言差矣,量此左道,何谈神人?今日无需陛下亲往,只要允许,某带一俩萨满祭司,定然将他擒来!”

    辽太宗大怒,呵斥道:“汉昭烈帝尚能三顾茅庐,周文王甘愿背姜太公八百步,朕虽贵为一国之君,何尝不能学先辈也?汝着实无礼!”

    耶律洼被骂的一声不吭,只好暗自里生闷气。

    鲁国公等人见到太宗意念已决,均不敢相劝,只好陪同太宗再赴老君观。

    为了表示诚意,此番辽太宗甚至在半里开外,便让仪仗队停住,下玉辂,携众官步行。

    来到老君观门外。

    众人观得刘海蟾匆匆从内而出。

    辽太宗上前询问,“陈仙今日在观否?”

    刘海蟾连忙施礼答道:“回禀陛下,老师上午方才回来,贫道正欲前往皇城禀报,未曾想陛下已至。”

    辽太宗大喜,“今日总算侥幸能见陈仙了。”

    鲁国公、耶律洼等一众官员心中冷笑,依旧不满陈云前两次不见的态度。

    在刘海蟾带领下,辽太宗、鲁国公与耶律洼等官员进入观内。

    这边刚走到内院,刘海蟾就指着坐在书房窗口研读道经的陈云道:“老师正在看书,陛下可前往见之。”

    辽太宗道:“善。”

    说着,他望向身后众多官员,“汝等在外等候,朕进去拜见陈仙也。”

    鲁国公、耶律洼等人应声。

    辽太宗缓缓入内,来到书房的门口,却没有立刻敲门入内,而是恭敬的站在门口等待,似乎想要等陈云看完书,再敲门进屋内拜会。

    明明陈云就坐在窗口,哪怕再专心致志看书,眼睛余光都能观得有人进来,但他仿佛没看见辽太宗似得,依旧视若无睹的在那边看道经。

    辽太宗一点都不着急,只是目光平静看着窗户处,在等待陈云看完书。

    院子外面的鲁国公、耶律洼等人见状不由蹙眉,全都觉得陈云实在太无礼了。

    只是他们也不敢大声喧哗,毕竟辽太宗刚刚下过命令。

    众人就站在那边等待着。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耶律洼终于有些按耐不住,怒火冲冲咬牙切齿道:“这道人好生不知礼数,陛下在外等候一个时辰置若罔闻,气煞吾也,我这就进去夺了他的道书,看他能奈我何!”

    鲁国公赶紧一把拉住,“耶律惕隐,不可如此,陛下尚且能等待,你若如此行事,岂非让陛下白等如此之久?”

    耶律洼其实也就说说,他哪怕觉得陈云是江湖术士,可也明白不是他能够得罪得了的。

    这边又等候了一个时辰。

    端坐在窗口的陈云,这才缓缓放下了道经,口中吟诗道:“独自端坐观道书,无奈世人不识吾;惟有契丹今真龙,方知神仙在屋中。”

    陈云吟诗作罢,缓缓站起身道:“陛下在此等候许久,贫道深感歉意,但请进屋内一叙。”

    说话之间,房门自开。

    辽太宗见陈云身高六尺,面如冠玉,头戴黄冠,身着青衣,飘飘然有仙风道骨之容貌风采。

    他一点帝王架子都没,双手垂放,走入屋内。

    辽太宗作揖行礼拜道:“契丹耶律德光久闻陈仙大名,如雷贯耳,前两次晋谒,不得一见,今日有幸见陈仙神采,乃生平一大幸事也。”

    陈云笑言道:“贫道乃一山野闲人,屡蒙陛下亲临,不胜惭愧。”

    两人相识过后,陈云邀请辽太宗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令刘海蟾将瓶中果子泡茶端来。

    不多时,刘海蟾奉茶前来。

    辽太宗观得杯盏中清气萦绕,忍不住问道:“敢问陈仙,此乃何茶?”

    陈云面色平静道:“此乃两心茶。”

    辽太宗求教道:“何为两心茶?”

    陈云道:“如若陛下心系天下黎明百姓,能一视同仁,它便是延年益寿之仙茶,可要是陛下只顾一国之利,未把汉人同等,它就是一剧毒之茶也,来日毒性定当会自发,要陛下性命,敢喝否?”() ()

    辽太宗大笑,“吾虽是契丹皇帝,然志在天下,汉人也好,契丹人也罢,定然一视同仁,这茶,吾自然敢喝下。”

    他在陈云面前谦虚极了,连“朕”都不自称,而是换做了“吾”字。

    说完,辽太宗端起杯盏就要一饮而尽。

    陈云伸手一拦,目光深邃道:“陛下,贫道可未曾虚言,你想仔细再决定要不要喝下这两心茶。”

    辽太宗坚定道:“吾想的很是清楚,喝得。”

    陈云遂而没有再阻拦。

    辽太宗将茶水连带果子,一口气喝入了肚中。

    茶罢,陈云道:“观陛下先前留下的书信,足以见陛下心系百姓,但贫道乃一山野之人,恐无治国之才,要让陛下失望了。”

    辽太宗道:“陈仙乃仙家大能,无论是否有治国之才,吾都想听听汝妙策也。”

    陈云谦虚道:“贫道不过一道士,安敢谈天下?”

    辽太宗动之以理,晓之以情,道:“陈仙乃道教丹道大宗师,我契丹如今雄踞北方,未来亦未尝不能定鼎天下,难道陈仙当真不想在我契丹境内传教否?若是陈仙肯指一明路,来日吾能让天下太平,定然尊道教为国教也。”

    陈云微微颔首道:“既然陛下如此之说,贫道再推辞的确失礼,也罢,我暂且谈谈浅见。”

    辽太宗大喜,“但请陈仙赐言。”

    陈云缓缓道:“自唐廷覆灭,天下动荡,黎明百姓流离失所,贫道遂不忍心,故而特献上定鼎之计,如今中原大地诸国林立,不可妄取,陛下当先横扫周边厥里诸部,定河壖党项,下西山诸镇,取那鹘单于城,东平渤海,破达卢古部,东西万里,而后夺幽州,南拒中原诸多小国也,方能有机会问鼎天下。”

    辽太宗本来心中就如此之想,如今听闻陈云如此之说,与心中不谋而合,不由暗自赞叹陈仙虽然是一名不问世事的道士,但胸中的确蕴藏着定鼎天下之大智慧。

    当然,辽太宗此番前来请陈云出山,肯定不单单是为了求教如何夺取天下,毕竟他早已有了定计。

    之所以如此询问,是因为辽太宗准备御驾亲征党项。

    而党项那边有诸多其他萨满教的强大修士在阻挡一统。

    他想请陈云降服那些萨满。

    “陈仙之言,令吾茅塞顿开,犹如拨开云雾见青天。”辽太宗先是恭维了陈云一句,而后说出自己的目的道:“只是如今我皇太弟征党项遇萨满大能者,迟迟不得推进也,敢问陈仙,有何妙计除之?”

    陈云笑道:“贫道夜观天象,观那党项气运衰落,不久便会臣服,只是的确尚且有一丝阻力,正好贫道自江陵一战之后,许久未曾活动手脚,略感生疏,此番替陛下往党项走一遭,定扫平那一丝阻碍也。”

    辽太宗闻言喜出望外,站起身来,顿首拜谢。

    他拜请陈云道:“吾虽励精图治,但契丹周边依旧有诸部敌人觊觎,愿陈仙念吾心怀天下,出山相助,扫平周边,德光当恭听明诲。”

    陈云站起身,双手负在背后道:“陛下三请,贫道若是再不允之,实乃不知礼数也,既如此,陛下不相弃,贫道愿尽力而为之。”

    辽太宗大喜,遂命鲁国公、耶律洼等人入内献上厚礼。

    陈云并没有拒绝金银珠宝,令刘海蟾收了下来。

    随后,他带着刘海蟾便随同辽太宗一同回了皇城。

    辽太宗求贤若渴,与陈云秉烛长谈一宿。

    ……

    来日,上朝。

    辽太宗邀陈云出朝坐之。

    他望向下方文武百官,道:“今日朕欲册封陈仙为护国大法师,诸位可有什么意见否?”

    文武百官全都面面相觑。

    说实话,他们内心深处肯定是不太乐意的。

    毕竟陈云刚刚被请出山,还没有立下汗马功劳,如何当得护国大法师?

    只是辽太宗一言九鼎,一众大臣虽然不敢出言驳斥,但一個个低着头就是不回答这个问题。

    朝中气氛,略显凝滞。

    陈云丝毫不以为然,他知道自己还没有真正展现手段,故而契丹一众文武大臣还不肯表态。

    辽太宗看文武百官如此模样,心中有些不悦。

    他只好暂且将此事搁置,转而商议另一件事,“皇太弟攻党项迟迟不下,朕原本想要御驾亲征,然陈仙愿代之,破党项萨满诸多祭司,诸位,对此可有异论?”

    什么?

    陈仙要前往党项,降服那些萨满祭司?

    一众文武大臣全都没想到陈云刚刚出山辅佐,便愿意揽下如此苦差。

    他们不由全都目光闪烁,心说,正好趁此机会,看看这位陈仙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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