だざい おさむ,我咀嚼着这个名字。

    “我叫赤井葵,太宰君。”

    像是抓住了一点活下去的目标,眼前的女孩终于冒出了那么一点生气,收敛起了身上强烈的进攻性与排外性。她穿着一身破损的还沾着些血迹的衣裳,在黄昏光影的浮沉中,对着他礼貌地微笑。

    “真是可爱的名字,小姐。为了接下来行动的顺利,还请我冒昧地问一下,你对自己的能力有多少了解呢?”

    我听见他的提问,抿了一下嘴唇,心里纠结着是否应该全盘托出。虽然清楚为爸爸妈妈报仇的计划一定少不了对方的帮助,但我对他的知之甚少,即使对方很有可能是 Port Mafia 的高层,我实在没办法对一个刚认识的人托付全部的信任。而且,面前的这个少年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脆弱?虽然我并不是会以貌取人的人,但是从见到对方的第一面起,除了危机感以外,他还给了我一种很深的破碎感。就像是,如果不紧紧地拉住他,拥着他,他就会马上消散,亦或是碎成任何人也拼不起来的样子。

    几番权衡之下,我开了口:“太宰君,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可以先让我了解到你的实力吗?”

    啊啊,真是意外的直率而谨慎啊。本来以为要么就会像溺水后抓到最后的浮木一样全盘托出,要么就会因为警惕而隐藏一些信息,虽然他也套得出来就是了。不过,并不让人讨厌呢,太宰治想。

    于是他好心情地勾起嘴角,好心地回答了对方:“当然,可以告诉小姐你的是,所有的异能力都对我无效哦。”

    无效……异能无效化么?真是……太可怕了——这样的人配上这样的异能。

    “我知道了,太宰君。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说和我父母的死没有关系,那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么多事,还能在那个组织找到我之前发现我?”

    这本来是没必要问的问题,我非常清楚,一个人要在没有参与事件的情况下基本了解到事情的全貌,只能说明要么他的情报渠道非常广,要么……他就是一个仅靠那样的废墟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就能推理出全貌的可怕之人。

    无论是哪种可能,无可否认,站在她面前的少年都不容小视。而我问他这个问题的本意,就是想要试探他。

    “唔……能知道小姐的事当然是因为得到了可靠的情报啦。怎么找到小姐的……会不会是心有灵犀呢?这样美丽的小姐,肯定是命运指引我来到你身边的吧~至于那个组织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小姐,你一定比我清楚吧?”说到最后,他那双鸢眼闪了闪,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想套话被发现了啊。

    我忽略掉他面上不着调的话,察觉到眼前的人的确不愿意再透露给我更多的信息,便更加感觉到了他的聪明与敏锐。和这种人打交道,总觉得迟早被卖了还帮他数钱……不过,想到他至少现在还能算得上是友军,我就诡异地安下一点心。

    我识相地不再纠缠,回到最初的问题,尽量坦诚地回答着:“大概是和我的能力效果有关吧……这几天在贫民窟我也大概了解了,我应该并不是唯一拥有这类特殊能力的人吧。当时碰到有个人抢劫,拿刀威胁我,我使用能力把他的刀转移后,他突然吓得不行,我隐隐听到他跑之前说‘居然是个异能力者……’。”

    我说着,隐晦地看了太宰治一眼。见他没有想要给我解释什么的意思,我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我对我的能力了解并不多,在我的记忆里第一次使用它,就是在前几天……妈妈死在我面前的时候。其实在我失控后,我的脑海中关于那天的记忆就开始模糊了。我只记得我当时特别想要那个开枪的人消失,然后他就不见了。我能感觉得到他被我转移到了一个空间里,当然,之后的人都是如此。至于为什么那里会变成废墟……我猜测是我当时失控的原因,导致我把周围的全部存在都无差别转移了。清醒之后,我反应过来那个空间有点撑不下,就把除了人之外的东西放了出来,然后那块地方就变成那样了。”

    所以那个组织发现派出去的人不见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任务对象也都不见了,没办法判断出具体的情况,也就没能及时安排措施。

    太宰治安静地听着我的叙述,末了点出了自己的疑问:“空间系么……建筑物之类的在过程中被损坏了……那么,小姐你,能感觉到空间里人的状态吗?”

    “不行,我只能感觉到谁在我的空间里,但察觉不到他是否还活着。”

    “小姐没有把人放出来过吗?“

    “没有,这几天我忙着找一个能好好安葬父母的地方,保证他们之后不会被打扰。这块荒地其实是对面那家人舍弃的,很小吧,就八平米左右的空间,对我来说却是奢侈了。我拿出了前些年攒的所有的零花钱,主人家也说'不够啊'。话说,对于你说的对死物的破坏,我认为还有待考虑。我的能力对工地上的材料没有任何影响。呼——幸亏我的能力可以让我毫不费力地搬运工地上的材料,不然我早就累死在那了。双倍的工作量呢,未成年就是不好找工作啊……今天我刚结束最后一天的短工,再次找到位主人家。或许是因为怜悯,或许是因为能够废物利用的轻松,也或许是因为最近地价猛降的缘故,谁知道呢。总之,我终于买下了这块方寸之间的荒地。刚下完葬,你就来了,根本没时间去管那些人。”我顿了顿,又说道,“况且,我怕看到他们的脸,我会再次失控。”

    “唉,知道异能力的存在之后,我也有去打探情报,费了好大力气才知道了异能特务科的存在。本来想去联系他们的,但是想了想,我想要的,是让所以参与这件事的人陪葬。这种官方组织,想让他们因为一个人的私仇去报复一个组织,会很困难的吧,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战乱的局势……再说,它是那种政府为了秘密监视危险的异能者专门成立的机关吧。*什么维护社会中异能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平衡,平息异能犯罪之类的,目的都是使得国家权力掌控在政府手中吧。*可惜,我最讨厌束缚,如果求助于他们,我就相当于被捆绑住了啊。”

    “于是我又想到了港口Mafia,不过还没来得及实施什么,太宰君,你就来了。”

    说着,女孩好像在感谢他到来的及时似的,又对他笑了笑。她平静地讲述着这几天自己称得上糟糕的经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不平或愤懑,像是在叙说别人的故事。

    听完赤井葵的话,太宰治像看什么新奇物件一样瞧了对方好几下。

    在家破人亡后有条不紊地找到最合理的安葬地点,即使面对缺钱的窘境也没有越过自己身为普通人时的底线去接那种底下的赏金任务,而是选择了去工地打工么……明明靠她现在展现出的能力和头脑是足以走这条路的。

    可是这样的人,却说出了'要所有参与的人全部陪葬'这种话呢……甚至于想要避开异能特务科寻求□□的帮助,真是位有趣的小姐~

    几天的时间,不仅处理了自己的情绪,还做到了这个地步么……不,是根本就没处理自己的情绪,只是靠着一口气撑到了现在吧?嘛,不然也就不会出现刚刚下完葬时情绪快要失控的情景了吧。还有对事情发生的当天记忆模糊的事,估计是受的刺激太大了吧,真麻烦啊……

    不过,虽然察觉到赤井葵的情绪并不对劲,且如果不及时排解或许会出事,太宰治也自认为没什么兴趣当别人的救世主。反正,在灭掉那个组织之前,她是不会放任自己失控的。至于之后的事,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着甜得腻人的话:“能被小姐选择,是我的荣幸呢。”

    “那么,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确定小姐能力的效果。虽然我知道这样做十分地冒昧,但还是请小姐将你能力空间里的人放出来吧。他们就是最好的实验对象哦。如果小姐不想看到那些人的话,可以闭上眼睛,全部交给我就好。”

    太宰治说完,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向上摊开的手掌没有绷带的遮挡,皮肤白皙,骨节分明,像是在邀请对方握上去。他就这样看着我,明明说出了这么温柔的话,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不含一点情愫,而是一种更大的包容感,也像是平等对待每一个人,却不为任何一个人停留的漠然。

    我对着他暗红色的瞳孔发了一下神,心里突然不着调地想着,太宰君长得实在是符合我的审美。

    “小姐?”

    “嗯……啊?”

    我回想了一下他的话,罕见地沉默了。

    总要面对的,葵,逃避的人是胆小鬼,我这样对自己说到。

    没过多久,我便下定了决心,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问他:“只用放出来一个吧?”

    “嗯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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