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战,酣畅淋漓,遗憾是常有的,人总得学会适应。

    赌场人多、吵闹、逼仄,我招呼维达撤出赌场。

    往前走,有人挡住去路,维达走在前帮我拨开一条出去的路,我低头赶路,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巨响,期初我以为是鞭炮的声音,没太在意,继续往前走,一声、两声,细细辨别发现声音不一样。

    大厅里突然变得很安静,刚刚的声音隐藏在嘈杂的人声中,这些人常年混迹在危险的地方,对声音异常敏感。然而敏感的他们也不能确定这是什么声音?亦或是枪声?于是都闭住了呼吸细细辨别,随着第三声枪声从二楼传来,大厅变得躁动,所有人疯狂的往外跑。

    期初我没反应过来这么回事,毕竟生活在一个和平的过家,怎么也不会把这声音和枪声联系到一起。屋里人头开始晃动,我被人撞倒在地。二楼的人疯狂往大厅里跑,边跑还边喊“杀人啦,杀人啦”。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得腿软,惊恐之余只想赶紧爬起来往外跑,只是刚站起来又被撞倒,刚站起来又被撞倒,在被撞倒不知道多少次之后,我终于起来了,我跌跌撞撞跑到柱子后面躲起来。

    维达此时被人流冲到对面,人少了,他才拨开人流冲到我这边,他将我护在身后,搀扶着我准备离开这里。维达在前面走,他拉着我,人多,我被挤到后面,有人往后拉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倒进一个宽大的怀里。

    人群突然哄抢跑开,离我远远的,等我反应过来,我的手臂被人紧紧的往后攥着,有一把枪牢牢低在我的脖子上,随着我身后之人的移动,枪头时不时与我的脖子做个亲密接触。

    劫匪把我挡在身前,艰难的往前走,他步步紧逼,维达被逼的不停的后退,很快有警察赶到了现场,只是劫匪把我挡在身前,他们也无法靠近一步。

    劫匪一口流利的缅甸语,嚣张指挥眼前的警察让路,是不是拿枪头指着我的脑袋,虽然听不懂,但大概意思应该是如果他们不让路,他就会把我杀了。警察拦住去路,一刻不肯放松。

    两相对峙,谁也不肯退让一步,现场一时陷入风平浪静,良久,一辆汽车加大油门,一路冲到现场,冲开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停在我的面前。他看了劫匪一眼,示意他赶紧上车。劫匪拿枪指着我,示意我坐进去,我站在原地不动,留在这里还有一线生机,可一旦坐进去再想脱身就难了。

    劫匪把我的头按进车里,然后又踹了我屁股一脚把我踹进车里。

    车子在路上横冲直撞,惹得路上的司机伸出头对着它骂骂咧咧。

    上车之后我的双手就被劫匪往后绑住,他看我不挣扎,没在拿枪指着我。其实我是被吓的,到现在还没回过神。他开口道“不要试图挣扎,你是挣不开的,这可是专业的捆猪扣”,我抬头看他,他的话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俏皮,让我误以为我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白了他一眼,这是把我当猪来捆了。

    细细想想也是,我这会和火架上嗷嗷待载的猪崽子有什么区别?他继续道“你乖乖的听话,不会伤害你的,等甩开了后面的人,就把你放了”。

    随后他并不在理我,跟救他的同伙攀谈起来,同伙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劫匪“我没事,多亏你及时出现要不然就交代在那儿了”

    同伙“我回去的时候他们说你去查线索了,我想你应该就是去那里了,有查到什么吗?”

    劫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岔开了其他“这家赌场背后是哪股势力你知道吗?”

    同伙道“这边像这样的赌场有很多,我之前不常到这边,他的老板是谁还真不知道,不过回去打听一下并不难”

    劫匪道“不着急,既然知道他们的落脚点在这里,后面就好办了”。

    同伙道“只是今天惊动了他们,怕是打草惊蛇”劫匪气定神闲的看着窗外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们之间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看着对我也没什么恶意,我也就放松了紧绷着的脊背。我这时才发现这两人说的是中国话,难道他们也是中国人?一个中国人来到缅甸绑架了我一个中国人,这件事情怎么看都让人匪夷所思。要是缅甸警方发现被绑架的是一个中国人,估计也不会那么尽心尽力的施救,现在倒好,还是一个中国人绑架的中国人,那估计就更不会派人来救我了。

    我越想越觉着自己实在太冤了,我连小偷当面偷东西都不曾遇到过。我这辈子见过的坏人无非就是公共场合随地吐痰;在地铁上大喊大叫、大声喧哗;或者是捡到东西不还。我半辈子勤勤恳恳,努力学习,孝敬父母,尊敬长者,忠与朋友,我还没有享受过生活,难道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我越想越害怕,缅甸,著名的金三角地区,犯罪者的天堂,普通人的炼狱,这里的恐怖程度一般人是难以想象的。

    我之所以对着这个地方有这么深的恐惧是因为小时候被人吓唬过,吓唬我的是我邻居的一位老奶奶,小时候很喜欢逗我玩,但她说的却是一些恐怖故事,比如三行,走在最后的让人会被大灰狼叼走吃掉,老人在孩子小时候就喜欢拿一些恐怖故事来吓唬他们,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那些故事随着年纪在我心理生根发芽,以至于我天生胆小怕事,尤其在鬼神方面。

    她说过的故事不少,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她说她有一个妹妹住在缅甸,有一日早上起来在自家垃圾桶翻出一句尸体,那尸体已经被人大卸八块,不成样子。她妹妹最新发现的一双眼睛,她倒垃圾,一双眼睛混溜溜盯着他,她翻开垃圾桶,人吓得当场晕过去。

    后来一日我见到了那位老奶奶的妹妹,问她真假,她笑了笑说都是真的。她说他们的垃圾桶里时不时就会翻出一具尸体,有的尸体被翻出来的时候已经发臭,有的尸体发现的时候还是鲜新的,鲜血流了一地,期初他们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震惊的,时间久了,这样的事情多了,人们也见怪不怪,该干嘛干嘛。

    看着两人一脸奸笑,这件事情在我心理打了一个折扣,只是听到时那种恐惧感却是真真实实的。

    劫匪看我一动不动,担心我被吓傻了,两只手在我眼前比划了一下“嘿嘿,想什么呢?这是被吓傻了?”这人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皮肤黝黑,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看起来很吓人的样子。我不敢出气,蜷缩在一个角落。不过这人看着吓人,声音听起来却很舒服,声音清朗温润,低沉富有磁性。

    车子快速驰骋在马路上,但是很快后面就有人追上来了,同伙将车拐进一条小道,快速驶上天桥的高速,还是没将后面的人甩开,反而越来越近。后面的车仿佛不要命一样拼命加速,几辆车之间相互打配合,其中一辆快速赶超拦在我们这辆车的前方,劫匪同伙将方向盘向右打死,很快突围了他们的包抄。后面的车辆还不死心,企图夹抄逼停我们这辆车,很快就被逼到了无法前进的地步。那辆车上从窗口伸出来一个人把我们的车窗砸开,跑到我这辆车上企图将我拉扯回去,我一半被劫匪死死的抱着,一半已经被扯到另外的一辆车。

    维达一边死死的卡着我的胳肢窝一边还要防止自己中枪,平时说话慢吞吞的人,这会子身手竟然这么敏捷。他的同伙为了逼停我们这辆车,不停射击劫匪的同伙司机,两边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就这样在高速公路上你追我赶、极速前进。

    同伙司机伺机朝他们的轮胎开了几枪,汽车随着轮胎往左前方驶去,我被架在空中,身体悬浮,随时要被撕扯成两半。只要哪边有人先放手,我就真要交代在这里了。我没死在劫匪的手里,却在这会死了,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劫匪刚刚说了说等甩脱了后面的人,就会放了我,不知道他说的话算不算数。心想我要不跟维达说一声让他先回去等消息?我苦笑了一声,绝望与痛苦同时袭来,身上的疼痛撕扯着我的每一寸肌肤,我已经忘记了反应,只能大喊让他们不要松手。

    最后还是维达选择放手,我被劫匪一点一点拖回车里,还没回过神来又开始了生死极速,后面的车为了逼停前面的车辆,一直朝我们开枪,好几次子弹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幸亏劫匪将我按在低处,才躲过一劫。随着后面的枪声越来越远,意味着我们已经甩开了他们。

    同伙司机一直往荒无人烟的地方开去,眼看着路边已经没有什么房屋建筑。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子终于又停下的痕迹,吓了车,眼前是一家破旧的宾馆。

    我对这件事情最后的印象是我们下了车,司机同伙直接将我们带到楼上的房间,随后将一个包扔给劫匪,让他到老地方找人,说会有人带他走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等我醒来房间一家没有人了。最后的印象是劫匪笑着向我逼近,只是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了那道长长的长得吓人的伤疤,以及满嘴络腮胡子也不复存在,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随后感觉脖颈一疼就失去了知觉。

    刚醒过来头还是疼的,我一时间分不清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随着记忆越来越清晰,昨天被绑架的种种开始涌入我的脑袋强行打开我的记忆,后知后觉的恐惧席卷而来,我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被伤害的痕迹,除了脖颈那个地方还有疼痛的感觉,看起来其他倒没发生什么事情。

    等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想着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我起来转了一圈,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房间特别安静,静得很可怕,只是看着这个陌生的宾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小朝说过缅北地区的混乱程度相当于我们国家的民国初年,我当时并不能很好的理解他的话,毕竟这段历史已经过去很久了,尤其是在很多爱情电影的渲染下,这个时代已经变成了一个悲怆的爱情故事的代名词。他又问我有没有看过《林海雪原》,期初我不理解这跟电影有什么关系,他说缅甸北部地区的混乱程度跟里面的东北屯子差不多。他说姜文的电影《让子弹飞》里面的鹅城都比缅甸北部好点。

    我依稀记得《让子弹飞》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土匪和恶霸的斗争故事,一方霸主黄四郎只手遮天,控制着整个鹅城,土匪装成的县太爷想接黄四郎的富济自己的贫,于是两人开启了一系列的斗法故事,背后的寓意不得而知,只是表面的故事就是这个样子。我之所以记得这部电影,是觉得里面的男主角特别帅,所以记忆深刻,听到这话周小朝摇摇头,一脸不屑的样子“多深刻的电影,你就记住这个?”

    缅甸从二战以后就开启了军阀混战模式,尤其是北部少数民族区域,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军队,他们的财政不归缅甸政府管理,是一个高度自治的地方。这里各路军阀常年混战,抢夺地盘。每个山头、每条街道都有不同的势力掌控着。这里没有法制,有枪就是草头王,因盛产罂粟,军阀和毒枭之间时常暗中勾结生产鸦片、□□等毒品。

    我硬着头皮到楼下,想找老板想借他的电话一用,老板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缅甸人,皮厚黝黑有皲裂,乍一看有点恐怖。我表达了想借电话一用的意思,但是老板却听不懂,我又用英文讲了一遍,还是听不懂。

    找到电话,或许他应该就能明白了

    我环顾四周,狭窄的房间,几张破旧的桌椅板凳。我指了指电话,老板很快明白过来。

    但是看他的反应并不想让我使用他的电话,我想起刚刚在裤兜里发现的几张人民币,我将人民币全部给他,他才同意我使用这个电话。

    我的手机不知道已经遗失在哪里,好在国内的电话卡在这边是可以使用的。除了我自己的号码,唯一记得的就是周小朝的电话了,我尝试着拨通周小朝的电话,电话那头嘟嘟嘟了几声,随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对不起你没有开通国际漫游业务,我又尝试了几遍还是同样的回复,一口气上不来,电话被我重重挂上。

    宾馆老板盯着我,看生怕我把他的电话砸坏了。他黑着脸,本来脸色就是黑的,皮肤粗糙,看上去像电影里拐卖人口的人贩子,我深吸了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内心却早已慌乱不堪。

    他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我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电光火石间我的脑海中已经弥补了几场骇人听闻的大戏,如果这个宾馆是个黑店,那我岂不是千里送人头,等一下我就会被送到黑作坊,然后麻醉也不打就生生将我身上的器官割掉,或者将我贩卖到妓院,让我生不如死。

    老板越靠越近,然后径直穿过我往外走去,心里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我听到他阿巴阿巴的声音回头,发现他是走到了摆放着电视机的柜子旁边,电视上的新闻正在播放昨天的绑架事件,老板指了指电视上的那个被绑架的人,又指了指我。我点头表示那就是我,大叔报了警,很快警方就将我带走。

    好在警察局终于有个会说中国话的缅甸人,他们派了一个会讲中国话的人来给我做笔录,在异国他乡听到亲切的乡音,顿时倍感亲切。他让我叫他林警官,我猜测他应该是来自佤邦,我知道缅甸北部地区的佤邦一族不仅会讲中国话,他们也使用人民币,过中国年,使用中国的姓氏。

    林警官我问是哪里人,我还在思考要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他见我不讲话以我是以为受到了惊吓还没缓过神,就不在继续这个话题。

    接着他问我家里还有什么人,有没有可以联系到的电话。我思考了一下,在周谨珠和周荆也之间犹豫,最后我将周荆也的名字讲给他,他听到这个名字,重复跟我核对了三遍。我想他的中文应该也是不太好的,一个名字也听不明白,我又咬字清晰的给他说了一遍。他后面的就没在问我什么,只是说已经联系上我的家人,他们很快就会来接我了。

    大约过了四个多小时,周荆也一行人才出现在警局,看见周小朝愣头愣脑的出现的时候,我再也绷不住,我和他抱在一起哭得毫无形象。一直到上了车我还在抽泣,周小朝平日里天天怼我,我以为这次他也会骂我没脑子,这会子倒是安静了。他说大家都急坏了,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情,他也没法给父母交代,他也跟着我一起死在缅甸。

    我说那我要是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呢?他说那他就留在缅甸找我,找不到就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我本来都已经要哭好了,听到他的话又开始想哭了。

    周小朝道“这次多亏了四叔,你被人劫持之后,四叔就一直派人四处打听消息,这一夜我们跑了好多个地方”。

    我哭丧着声音“谢谢四叔”,周荆也递了一瓶水给我,他声音冷冷清清道“平安回来就行”。

    我对上他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一脸疲惫的样子,刚刚在警局的时候还没有戴眼镜,这会子又带上他那副黑框的眼镜。

章节目录

山茶花盛开的地方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三颗芦苇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三颗芦苇并收藏山茶花盛开的地方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