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村十里八乡都谁不知道我被胡家赶出门,我没了孩子身子也坏了,往后兴许都不能再有孩子,我娘家人都嫌我丢脸,甚至他们觉得我被赶回娘家还不如死了干净,如今我要怎么活?”叶兰香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眼泪便大颗大颗往下落,伤心欲绝。

    “叶兰香,你活着无需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你就不能为了自己活吗?”叶青青想也知道在这女子名声大过性命的古代,叶兰香之前的遭遇会让她往后的路有多坎坷,可是她却觉得没有比活着重要。

    “为自己活?我一个人要怎么办?我恨他们,恨我娘,恨家里所有人,他们从小看似宠我,可在我与大哥之间选一个牺牲,他们为了保护大哥毫不犹豫将我推出去,青青,我没有你那么厉害,我也没有你坚强……你不知道,我以前讨厌你,嫉妒你,如今只剩下羡慕崇拜和感激骂,每天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我都在想,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就好了,即便是一家人被老宅的爷爷奶奶赶出来,也能带着一家人裹上好日子,如今我在叶家村声名狼藉,可你却是叶家村的大红人。”叶兰香说到家人眼底是浓浓的怨恨和难过,说到叶青青,她眼神又变成了崇拜和羡慕。

    “兰香,往事已矣,不可追,若是父母兄弟让你寒心了,你大可以远离,如今你在府城,你的家人都在叶家村,若是你不愿意回去也不会见到他们,那些知道你过去的人不会威胁到你,只要你正己心,一心只为自己好好活着,那便谁也伤害不了你。”叶青青知道,叶兰香说的都是实话,她对家人的怨恨是真,对自己曾经的厌恶是真,如今她的眼底的沧桑也是真,悲伤笼罩着她整个人,她记得第一次上山见到叶兰香的时候还是个趾高气扬的少女模样,婴儿肥,灵动娇憨,看着就是被家人娇惯的温室花朵,如今却单薄清简,保守风雨摧残,似乎一阵大风都能将她吹走一半。

    叶兰香不过也就比她大了一岁,可她经历过的事情比叶青青当初经历的还要多,叶青青虽然不是圣母心,但看她这样依然会心生怜悯。

    “青青,我真的不想见到他们,我哥虽然待我离开了叶家村,可我恨他,若是没有他,娘也不会……青青,你帮帮我,我该怎么做?”

    “不想见那就不见好了,可你一个人生活,必须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我没有,我什么都不会,我没有钱,青青,我给你当丫鬟好不好……你把我留在身边伺候你好不好?我求你了。”叶兰香说着都要给叶青青跪下磕头。

    叶青青眉头一皱,一把将她拉住,“叶兰香,我不需要丫鬟。”

    叶青青觉得得干脆,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见她满脸失望和迷茫,不忍道,“你该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可以找家铺子帮工,你也可以去做点小买卖,若是没有银钱,我可以借给你,但是我要走了,帮不了你一辈子,你必须自己立起来。”

    “你要去哪里?还会回来吗?”叶青青说要走,叶兰香第一反应是舍不得。

    “不知道,如今我已经成亲了,自然是要跟夫君在一起,不过你可以好好想想,若是能振作起来,我可以给你指一条路。”叶兰香如今早已经没有了主见叶青青要走了,想着索性帮人帮到底算了。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先前我看你跟着小舅舅一起打理药草,你似乎跟着你大哥学过字,我打算再开一个铺子,你替我打理。”叶青青想到先前的五香粉方子,便想着开一个五香斋。

    “你要开铺子给我打理?我怕做不好。”叶兰香诧异,没想到叶青青竟然如此信任自己。

    “冬雪你应该认识,她从前不也没打理过铺子,可如今我瞧着她是个打理铺子的好手,再开了铺子,铺子进出账目都让她管着,她平日里忙着火锅铺子抽不开身,新开的铺子日常事务便交给你。我给你开工钱,足够你好好过日子。”叶青青早已经想好了,沈妄给自己的那一笔钱,她本来也打算要买田买地买铺子,如今正好趁着离开前定下来。

    “我答应你。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嗯,明日你便跟冬雪去火锅铺子里帮忙,看看她如何打理铺子……”叶青青松了口气,看着叶兰香欣喜的样子,正了正色提醒她,“叶兰香,我不是什么大圣人,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好好做,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希望你对得起我的这份信任,不然……我这人记仇得很。”

    “我晓得了。”叶兰香却只是看着叶青青笑,她心底自然是知道叶青青会帮她不过是出于同情,不过她依然感激不已,也一定会好好抓住这次机会。

    这些日子她早就想通了,叶青青能对疯疯癫癫的她这般照顾,对别院上下的人都十分宽厚,是个良善之人,她当初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不该冤枉人家,如今,叶青青还愿意给她机会做事情,她定要努力做好。

    处理好叶兰香的事情,叶青青回去便跟赵恒说了买铺子买田买地的事情。

    “我已让沈二在留意,明日就该有消息了。”

    “赵恒,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麻烦?”

    “开铺子买钱买地当小地主,可是你的愿望,走之前定要帮你办妥。”

    叶青青见赵恒如此善解人意,心里轻松不少,她只是觉得,此去京都未来渺茫,她希望在府城这块熟悉的地方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他日若是在京都有个万一,她还能回来。

    此时赵恒并不知叶青青的想法,说是知晓,大概会气恼叶青青不信任自己,还会怀疑自己是否哪里没有做好。但叶青青表现平常,没有丝毫异样,他觉得大概是叶青青有自己的执念,他自然也乐意满足,让它安心与自己去京都。

    “赵恒,走之前我还想回一趟叶家村。”

    “我陪你一同去。”赵恒一直介怀当初叶青青结冥婚时在叶家村遭受的白眼和委屈,这次自然想陪她一起回去,不为别的,就为了给她出口恶气。

    “我知晓你近来忙,京都的密信不断往你书房送,不必陪我的。”叶青青想到赵恒这两日都在书房处理事情到半夜,不忍心他再为了自己劳累奔波。

    “陪你回娘家是大事,再忙也耽搁不得。”赵恒坚持。

    “好吧,那我明日回娘那边问一下,看他们要不要一同回去看看。”赵恒要一同回去,叶青青自然是高兴的。

    “青青,你当真决定不带娘和弟妹一同进京一家团圆?”赵恒先前提过,叶青青说要问周氏的意见,可最后她没问便有了决定。

    “娘在南川府城生活了一辈子,弟弟妹妹都还小,长途跋涉太劳累,去京都恐有不适应,还是在这稳妥。”叶青青点头,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次日,叶青青去了一趟娘家,梅子和周氏正忙着打扫铺子准备开张事宜,叶青青一说赵恒要陪她一同回叶家村,周氏当即就说新姑爷第一年是该回去认认亲戚,年前没回去,正好回去送节礼,再祭拜叶二郎。

    叶青青压根不在意这些礼节,可周氏在意,她自然也会配合。

    “娘,回去要给几家送什么礼?可有讲究?”

    “随意准备就好,别太贵重,比咱们平常送的节礼多一两样就成,给你长根叔家准备个礼,还有你里正三爷爷家。”周氏担心叶青青回去送礼送大了,往后不好收场,她也不愿意闺女吃亏。

    “晓得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一家人就坐了两辆马车回了叶家村,周氏带弟弟妹妹一辆,叶青青去赵恒一辆。

    起得早,叶青青困得很,坐在马车里哈欠连天,赵恒看她眼泪水都就来了,身子往角落挪了挪,一把将人揽过,让叶青青躺在自己腿上,“今日起太早了些,再睡会。”

    叶青青反应过来脑袋都被按倒在赵恒腿上,脸颊贴着他的腿,都能感受到通过布料传过来的温度,叶青青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你腿硬梆梆的,硌得慌。”

    “你还挑剔上了?”赵恒挑眉,眉眼染上几分无奈的笑意,却是顺手取了叶青青适才靠在身后的软垫垫在她脑袋下,还顺手将他那玄色大氅扯开,直接将她整个人裹住。

    温暖,密不透风,如同赵恒这个人给她细致入微的照顾一般。

    叶青青很快安心的睡过去,马车摇摇晃晃,她却是摇摇晃晃回到了当初清泉县吃食铺子后院,那时的赵恒还有些清高疏离。

    醒来时马车快到清泉县,叶青青想到刚在梦境里的画面,不禁心生感慨,当初那铺子若是还在手上,说不好还能去歇个脚,最重要的是后院桂花树下还埋着她为赵恒大哥留的藤梨酒。

    叶青青压根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心里想了下,马车当真就停在了熟悉的铺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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