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楚执宜为此事着急,便有另一件事情先传了出来。

    太子请圣上为他和楚江婉赐婚,准其做自己的侧妃,圣上竟也允了。

    上一世和太子毫无干系的楚江婉在本该成亲的时候跟太子搅合到了一起,楚执宜几乎是立即意外地站起了身,往楚江婉的院子走去。

    楚江婉正手捧着荷包坐在院中绣图样,见着她匆忙赶来,半点儿也不意外,只是吩咐身旁人先下去。

    楚执宜见状便吩咐自己身边的绘竹也离开了屋子。

    见楚执宜来,楚江婉便放下了手头的活计,将她引进了房间内,两人坐在桌旁说话。

    楚江婉自来性子素雅,房中的装饰华贵物件一应全无,诗书字画是最多的。

    只是此刻她手上拿着的荷包,上头绣了双蝶团花的式样,莫非是当真瞧上了什么人不成?楚执宜有些想不明白。

    “你也是听了京城中的传闻,想要来说服我的?”楚江婉毫不意外地问。

    楚执宜点头。

    她最大的疑惑,其实是按照上一世的记忆,楚江婉本该和太子八竿子打不着才是,如今她只动了崔家,旁的什么也没变,这不对劲。

    “传闻?长姐你,你也不知道这事?”楚执宜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有些疑问地看向楚江婉。

    楚江婉将沏好的茶递到她手边,道:“总归我的亲事是要由旁人来做主的,不是太子,也是别人,如今既然是皇家的人开口提了,莫说是我,便是父亲也推拒不得。既然如何挣扎只是枉然,倒也不如顺其自然了。”

    楚执宜闻言一愣,倒也是这个道理。

    只是此事来得太过突然,一时间让人有些难以预料罢了。

    她犹豫了片刻,才道:“只是太子其人深不可测,长姐你既已经做好了打算,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楚执宜上一世与太子有过唯一的交集,便是自己手握兵权之时,太子也曾有过这样一场求娶。

    同样是求皇上圣旨赐婚,同样是太子侧妃。

    上一世楚执宜故作不知将此事推了回去,这一世太子竟然又使出了这一招。

    只是不清楚,这位太子殿下究竟是什么时候盯上了楚江婉,为的又是什么。

    凭楚执宜对他的认知,太子从不做莽撞之事,必然是有利可图,或是有所图谋。

    她本是因各种猜测匆忙赶来的,可见了楚江婉如今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她反倒不着急了。

    “我本便是要定亲的人了,此事并不如何意外,倘若此事定下来,只怕叔父便也得回京,到时候若要家中为你说亲,只怕才是难事。”

    楚江婉认真同她分析着眼下的形势,却是听得楚执宜一愣。

    她从前也不知,自己这位从来温顺没有性格的长姐,对于自己的想法这样了解。

    好像在说这话之前,便笃定了楚执宜没打算成亲。

    楚执宜不免多看了她一会,总觉得自己对这位长姐好像有什么误解。

    不等她细想,便听得楚江婉接着道:“到时只怕先遭殃的便是疏落居的那位,你若是有了主意,便先将他处置了。”

    薛老将军回来之前,燕四留在楚府中哪怕是为奴为仆,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楚执宜对他的特别态度,府中其他人也全看在眼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可若是楚父要回来叫人为她说亲,那一切便不同了。

    细论起来,只怕楚执宜又得跪一遍家法。

    楚江婉这话打断了楚执宜原本的思路,只附和的点了点头。

    她上一世没能成亲,为的是不让太子借机夺了自己的兵权,不想被困在后院之中。还为的是……

    是什么来着?

    楚执宜已经想不起来了。

    总归彼时于她而言,嫁给太子做侧妃都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可眼下对楚江婉却不同,太子侧妃这一身份其实是她们楚家女儿高攀了。

    上一世大伯父只图了个门当户对为长姐寻了一门旁人看着是顶好的亲事,可没成想最终只是一场蹉跎。

    如今大伯母那边催得更紧,太子求娶的事摆在眼前,是一门顶好的亲事,楚江婉如今要答应也无可厚非。

    “此事我会处理好的。”楚执宜应了一声。

    该提醒的她今日已经提醒过了,剩下的事情便由长姐自己决定。

    没过几日,圣上赐婚的旨意传到了楚府,正是给楚江婉的。

    那几日外头关于崔凌云求亲的传言正盛,忽的又说有圣旨降下,不少人都以为圣上赐婚的是崔家和楚家的亲事。

    却不想,圣旨给的是楚江婉,情理之中,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到底是皇家的妃子,楚江婉的亲事马虎不得,领了圣旨后楚府便忙活筹办起来,一时间旁的事情也没能顾得上。

    当家的柳氏自然也得帮衬着打点一应事务。

    一时间,楚府中最惬意的人,竟然是楚江婉。

    她自知晓此事之后便是一派的气定神闲,没有半分担忧地应了下来,种种态度都让楚执宜觉得不大对劲。

    可她并未细想此事,除了府中的事务,她还得上女学做课业。

    那日专程去看楚江婉,本想着能寻出些两世不同的痕迹,却是未果,只得放弃。

    楚执宜揣着这份心事在女学读书,人看着也变得深沉了几分。

    直到那日贺清元急匆匆借着送古籍的名头来见她,楚执宜才知道,原来他以为自己是在为赐婚之事担忧。

    听贺朝盈提了一句楚执宜这几日心情不大好后,便寻了由头来了女学这边。

    楚执宜听了他来的由头后顿时有些好笑,这兄妹两个人看着感情不大好,自己这边有什么动向,贺清元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本来这几日上书请求圣上准你父亲回京,眼下便正巧出了这事,我备好的折子都不用改,直接送上去了。”贺清元面带喜色道。

    楚执宜上次用来推拒的借口贺清元显然是听了进去。

    不然也不会特意在此处下功夫。

    还真是会给她添堵,楚执宜冷漠在心中想。

    “如今有赐婚的事在先,你的折子送上去后,想来圣上会准允的。”她道。

    女学生们的学堂是听雨观园中的最大的一处长廊内,夫子们每日要进行至少两种的传授,中途一般留一刻种时间给她们用来休憩。

    楚执宜便是趁这个时候跟贺清元避过了学堂内其他人的目光来到外面的。

    没能跟楚执宜定下亲事,贺清元心中便一直有种不安感。

    不仅仅是因为燕峥如今还在楚府之中,他对楚执宜的执着,两人之间的友情,全都叫贺清元陷入进退两难之中。

    倘若他早日和楚执宜定下亲事。

    倘若能让燕峥早点死心,事情会不会能变得简单起来?

    听闻崔凌云竟然敢向圣上请旨赐婚的时候,贺清元简直恨不能直接将如苍蝇一样缠在楚执宜身边的此人赶走。

    对于燕峥,贺清元还顾及着两人之间的交情,可面对崔凌云,贺清元便没有这么多的顾及了。

    见此人不安分,贺清元索性在朝中将崔家长公子背着圣上悄悄做的那些违反朝中律法的营生揭露了出来。

    莫说是找新的麻烦,崔凌云自己近日已经是头不顾尾。

    崔凌云这些日子为了补自己从前拆了的西墙,正忙得焦头烂额,再没法来纠缠楚执宜。

    如今楚江婉的事情事发突然,但毫无疑问对贺清元来说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既解了崔家骤然求亲的难事,又让崔家不敢再惦记同楚家的亲事。

    若说从前朝中人还不清楚将楚向安打发去边关是奖是罚,如今圣上愿意让楚家女做太子侧妃的态度便很分明了。

    贺清元自是将这些看得清楚,才趁热打铁要将楚向安请回来。

    如此一来,他便可名正言顺地向楚家提亲了。

    贺清元看着楚执宜,道:“到时……”

    楚执宜没看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也正好能挡住崔家的为难,只道:“一切事宜,都等我父亲回京后再论。”

    “好!”贺清元眼睛一亮,立即应下。

    至少楚执宜没有再像从前那般推辞,那便是她亲口应允了。

    贺清元恨不能立即上前将楚执宜揉进自己的怀中。

    可惜身在女学之外,周围耳目众多,他只能抑制住自己疯狂弥漫的兴奋。

    楚执宜大概能猜到贺清元在想什么。

    她心中清楚,即便没有这次,楚父和柳氏也会继续在此事上纠缠她,还不如早早定下一个他们心中的如意郎君,好让彼此都放心。

    贺清元的身份再合适不过,只需应付过这一阵……

    楚执宜还没细想,思绪便被手上的触感打断,她意外地往贺清元看去。

    她与贺清元认识的时间不长,可这人实在君子得简单,她最清楚贺清元不会敢在这种地方做出大胆之举。

    于是在贺清元牵住自己的手时,楚执宜第一时间竟不是慌乱,反而是意外的有兴趣。

    待她朝贺清元看去,便见到他微垂眸,目光留在自己的手腕之上,那里多了一只血玉绞绳纹手镯,色泽鲜丽,触手温润。

    楚执宜有些疑问。

    贺清元收回目光,淡声道:“回礼。”

    她反应了半刻,才后知后觉,贺清元说的是她那日送他的止吠锁。

    楚执宜她抬起手晃了晃,玉石声清脆叮当,回响在安静的长廊上,她笑道:“我也很喜欢。”

    话音刚落,便见贺清元脸侧更红了。

    “我不能出来太久,恐引人注意,便先走了?”楚执宜道。

    “嗯。”贺清元道,他是寻了个由头过来的,自己亦有事未办完。

    楚执宜转身回了学堂之内,才刚掀帘进去,便见门口立了一人,正对上她的目光,是苏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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