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圣上新封的镇远将军，如今正与郎婿闹了别扭，两人都分开住了。”
“什么？你还不知道镇远将军成亲的事，那当时传得可神了。当初越州动乱，镇远将军带兵去前去守关，燕四郎不舍镇远将军，竟千里追随。”
说起那燕四公子你们可还知道是谁？便是从前京城中名声最盛的那位燕四公子。生得那叫一个好看，容貌艳丽，举止脱俗，又饱读诗书，却并不温吞儒雅，那可是少年闻名的将军。
如此美人常伴身侧，誓死追随，镇远将军如何不心动？
竟然在越州之时，便用战功换了圣旨赐婚，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不对，这燕四郎不是男子么？那镇远将军……”
“镇远将军自然是女子了，这好景不长，前日里有人便看见，镇远将军在薛府门口黯然神伤，还送去了一大箱两人从前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竟然能有一箱？”
“这两人从前关系深厚，又曾在越州一同经历生死，定情信物自然少不了嘛！”
“听闻镇远将军三天两日的便在薛府门口痴痴地等候，只盼着郎婿能早早同她回家呢。”
“镇远将军这般人物，却还如此深情不悔，这是如何神仙一样的女子，燕四郎竟然还半点不珍惜，实在是叫人为之可惜。”
“依我看，或许是跟国公府那位贺二公子有些关系。”
“从前痴心随镇远将军前往越州的人，可不只燕四郎一个，只是后来镇远将军特地请旨赐婚，贺二公子这才落魄归来。”
“竟还有这般奇事，想来是燕四公子心有介怀，如今重回京城，旧友重逢、旧情重提，这才闹了脾气，成了如今这般，可我看镇远将军这般痴情，想来并不是那样的人。”
……
楚执宜不曾想，自己不过是去薛老将军府外送了一次衣裳，便成了传遍京城的痴情人。
这次没有人推波助澜，但又从前的种种传奇故事，又有此次情感故事，不少人又将这事变成了戏话，竟还因此成了京城中一时盛传的风流事。
她也未拦住，真是无奈又好笑。
若她这会儿已经将燕峥哄好了，自然是佳话一段，可人根本不见她。
这些外头的传言不过是在她的心头挠痒痒。
所幸很快便到了宫宴那一日。
楚执宜来得并不早，她这日前来，为的不过是同燕峥见上一面。
楚执宜是这场庆功宴的主角，几乎是她一走进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又远远站着议论的，还有眼尖上前攀谈的。
她都没有太在意。
目光反而落在了宴席末位，坐在薛老将军身后不远处的人身上。
身形消瘦，眉眼冷淡。
分明是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饭休息的样子。
人群之中，楚执宜直直地朝燕峥的方向看去，而他却似早有察觉，将头转向了另一边，避开了同她的目光交流。
一旁的人精们都是听过京城中关于镇远将军和燕四公子的传言的，本还有些不知虚实，如今眼见镇远将军有意。
这不正是在愁没机会在镇远将军面前落好呢。
有人见状便提议：“月前圣上亲旨赐婚给镇远将军和燕四公子，两人又在越州偏远之地伉俪情深，感动万民，今日庆功宴上二人怎可各自分座？”
“正是正是呢，夫妻二人新婚燕尔，正是在一处的时候，还请女史问皇后娘娘的允许，让燕四公子的位置特许换到镇远将军边上。”
立在一旁的宫人见状，便到了燕峥面前，提议要他换到楚执宜的身旁。
这宫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得她的这句吩咐，便是皇后的意思了，燕峥只好换了个位置。
从一开始的末尾之座，换到了楚执宜身侧。
楚执宜见他虽不情愿，却并未在众人面前拂她的面子，仍是不吭声地换了。
只是虽换到了楚执宜身旁，两人却并无交流。
一旁便又有人建议道：“既然已经成亲，燕四郎也该离镇远将军近一些，这夫妻二人本为一体，如此分席而坐倒显得有些生分了。”
说完，还不忘点楚执宜：“镇远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楚执宜微微点头：“卫大人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说罢，便自己往燕峥的方向挪了挪。
燕峥原本低垂着头，她这一靠近，身上的清冽的寒风夹着女儿香的刺玫味道便丝丝侵袭着他的大脑。
天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眼前有熟悉的衣袖拂过，面料是织锦，袖口是楚执宜喜欢的红色刺玫，开得正妖冶，她一贯喜欢这些花团锦簇热烈的意头。
不过近日庆功宴，却穿得素净，也就袖口银红色丝线的绣花还稍微张扬一些。
与一袭黑色衣裳的燕峥坐在一处，一浅一深，反倒格外映衬得两人像是从一处穿戴装扮好了来的一样。
一旁有不少细碎的声音称赞他们两人般配。
燕峥能明显感觉到，听了那些话的楚执宜心情大好，心底愉悦后还不忘体贴地帮他杯中添了一盏茶水。
他原本还想要拒绝。
方才不过是见着今日是她的庆功宴，这才顺势应下，不好让她难堪。
此时让已经离心的两人再故作亲密，对于燕峥来说，是万万不能做到的。
不过不等他推拒，便见一旁方才那位说话的卫大人又举着酒杯上前：“早就听说过镇远将军和燕四公子在战场上经历了生死，情深如许，实在是羡煞旁人！”
“今日正巧又见了燕四公子，我敬公子一杯。”卫大人说完，便先自己一饮而尽。
燕峥这才反应过来楚执宜的用意，他微微侧目，往身旁的人看去。
却见她对一旁悄悄打量试探的目光都视若无睹，只气定神闲地坐在位置上，还淡淡朝他们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见燕峥往自己看过来，顺便同他对视一眼。
不过这一眼中传递的情绪很少，也没有什么旁的深意，好像只是为了看他一眼。
两人对视的时间其实很短，因为燕峥还要应付前来同他搭话敬酒的其他朝臣。
这些人从前与楚执宜不大相熟，又知晓她性子桀骜不好来往，便有心从她在意的人——燕峥，身上下手，同他攀谈。
过去不曾和镇远将军有过来往，可燕四公子的脾气秉性他们却清楚，虽也不好相处，可与镇远将军相比起来，便好说话许多。
从前燕峥为了扳倒崔家，是和这些人有过来往的，也算有些人情在。
至于那些从前与他没有过来往的，也听说燕四公子如今性子也比从前温和许多，今日再见又觉果然如此。
这样一来，其他想要在楚执宜面前混个眼熟却又怕她不给面子的人，便全去敬燕峥的酒。
一开始楚执宜还特意提醒过他以茶代酒，可后来前来的人越来越多。
燕峥推脱不开。
或者他自己也有想要饮酒的冲动，最初的敬酒楚执宜拦过几次，到了后来，就连楚执宜也只喝了好几次。
燕峥自己喝得便更多了。
这一场宴会下来，没能同燕峥好好地说上话，却反而连累他被灌了好些酒。
待庆功宴结束，楚执宜自然没将人放走，一只胳膊扶着燕峥的肩膀，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半拉半拽地便将人带上了自己回楚府的马车。
原先在外头候着的绘竹见着这一幕都惊呆了。
一面在心中暗赞二娘子有手段，一面忙着帮楚执宜将人扶上了马车。
楚执宜的胳膊放在他腰际的时候，便觉察出来燕峥这些日子定然是没好好吃饭，眉头皱了下。
待到了马车上，才记起来数落他：“原先在战场上便受了伤，这一路跋涉回来你不知道你如今的身子尚且不宜饮酒吗？还喝那么多，你是不是成亲要我心疼的？”
楚执宜眯着眼睛看他。
燕峥垂着脑袋，半靠在马车上，颠簸之时身子也跟着晃。
看着醉酒的模样，是分毫也没听进去楚执宜的话。
楚执宜见他没人扶着，身子只能随着马车来回晃，还时不时被撞到头，也不多同他说什么，将人拽到自己身旁，斜靠着自己。
方才将人扶上马车的时候，燕峥还有些意识，还记得要同楚执宜分开坐。
这会儿斜靠了一会儿，显然是没有力气抵抗的，被楚执宜往身边这样一安置，便乖乖地靠在她的身上。
“同我回楚府吧。”楚执宜低声道。
在温软怀中半靠着的人已经失了力气，但在听见这句话后，还是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摇了摇头。
楚执宜低头，将脸轻靠在他的脸上，分明只喝了两杯酒的人是她，可这会儿她脸上的温度却比燕峥这个醉酒之人还要高一些。
“阿峥，从前之事是我冒失了，况且彼时我还不认得你，那时的燕家于我而言，不过是正好可以做成登云梯的大树。”
两世之后，在这个醉酒的夜晚里的马车上，楚执宜终于将对过去加诸在燕峥身上的伤害道歉。
“不管你信不信，那时候在刑场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楚执宜道。
上一世楚执宜在刑场见到燕峥的时候，他身穿一袭已经染了血色的白衣，在牢狱之中时没少受折磨。
那些士兵们将他押送到刑场，纵然沦落至此，他的脊梁却没有断过。
没有求饶，没有哀嚎。
楚执宜身为武将之家的子女，在前列看着，原本死气沉沉的燕峥像是发现了什么，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楚执宜瞬时记起了从前在越州遇见的那一次。
彼时他高坐马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与如今灰败的目光截然不同。
“彼时我被他们带回京城困在后宅之中，我想要寻机会离开挣脱这牢笼，我并不想为自己多寻借口，我知道你了解我，也明白我当时的处境。”
楚执宜道，她和燕峥相处了许多年，两人的话其实都不太多，但却意外地很懂对方。
这还是头一次楚执宜一个人在燕峥面前说这样多的话。
她也注定等不到燕峥的回答。
马车到了楚府门口的时候，楚执宜将燕峥半扶着抬了下去，这才发觉自己肩膀上有些凉意。
她的阿峥，在醉酒后又红了眼。
楚执宜在心中幽叹一声，实在不愿再见到他的眼泪。
早他们一步回来的燕屹在见着楚执宜竟然就这么将醉了酒的燕峥带回来的时候，表情同样十分震惊。
“姐姐？你把兄长带回来了！？”燕屹道。
楚执宜点点头，你先帮我将他背回我的院里吧。
若说原先还不确定，如今见了燕峥这酩酊大醉后还红了眼睛的模样，燕屹如何不明白？
自己那日的猜测八成便是真相。
按照兄长的刚烈性子，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带到了楚府，还不知道到时会有多生气呢。
从芳回院离开时，燕屹没忍住，还是多同楚执宜说道：“姐姐，我兄长他性情禀直，又一心念着燕家，可能不会那么好说话，若是他醒来后又闹了什么，你可莫要生他的气。”
“我知道。”
楚执宜知道燕峥有多难哄。
正因为知道燕家对燕峥而言，意义非凡。
“那，那我走了。”
楚执宜点头。
燕屹就这么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什么？你还不知道镇远将军成亲的事，那当时传得可神了。当初越州动乱，镇远将军带兵去前去守关，燕四郎不舍镇远将军，竟千里追随。”
说起那燕四公子你们可还知道是谁？便是从前京城中名声最盛的那位燕四公子。生得那叫一个好看，容貌艳丽，举止脱俗，又饱读诗书，却并不温吞儒雅，那可是少年闻名的将军。
如此美人常伴身侧，誓死追随，镇远将军如何不心动？
竟然在越州之时，便用战功换了圣旨赐婚，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不对，这燕四郎不是男子么？那镇远将军……”
“镇远将军自然是女子了，这好景不长，前日里有人便看见，镇远将军在薛府门口黯然神伤，还送去了一大箱两人从前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竟然能有一箱？”
“这两人从前关系深厚，又曾在越州一同经历生死，定情信物自然少不了嘛！”
“听闻镇远将军三天两日的便在薛府门口痴痴地等候，只盼着郎婿能早早同她回家呢。”
“镇远将军这般人物，却还如此深情不悔，这是如何神仙一样的女子，燕四郎竟然还半点不珍惜，实在是叫人为之可惜。”
“依我看，或许是跟国公府那位贺二公子有些关系。”
“从前痴心随镇远将军前往越州的人，可不只燕四郎一个，只是后来镇远将军特地请旨赐婚，贺二公子这才落魄归来。”
“竟还有这般奇事，想来是燕四公子心有介怀，如今重回京城，旧友重逢、旧情重提，这才闹了脾气，成了如今这般，可我看镇远将军这般痴情，想来并不是那样的人。”
……
楚执宜不曾想，自己不过是去薛老将军府外送了一次衣裳，便成了传遍京城的痴情人。
这次没有人推波助澜，但又从前的种种传奇故事，又有此次情感故事，不少人又将这事变成了戏话，竟还因此成了京城中一时盛传的风流事。
她也未拦住，真是无奈又好笑。
若她这会儿已经将燕峥哄好了，自然是佳话一段，可人根本不见她。
这些外头的传言不过是在她的心头挠痒痒。
所幸很快便到了宫宴那一日。
楚执宜来得并不早，她这日前来，为的不过是同燕峥见上一面。
楚执宜是这场庆功宴的主角，几乎是她一走进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又远远站着议论的，还有眼尖上前攀谈的。
她都没有太在意。
目光反而落在了宴席末位，坐在薛老将军身后不远处的人身上。
身形消瘦，眉眼冷淡。
分明是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饭休息的样子。
人群之中，楚执宜直直地朝燕峥的方向看去，而他却似早有察觉，将头转向了另一边，避开了同她的目光交流。
一旁的人精们都是听过京城中关于镇远将军和燕四公子的传言的，本还有些不知虚实，如今眼见镇远将军有意。
这不正是在愁没机会在镇远将军面前落好呢。
有人见状便提议：“月前圣上亲旨赐婚给镇远将军和燕四公子，两人又在越州偏远之地伉俪情深，感动万民，今日庆功宴上二人怎可各自分座？”
“正是正是呢，夫妻二人新婚燕尔，正是在一处的时候，还请女史问皇后娘娘的允许，让燕四公子的位置特许换到镇远将军边上。”
立在一旁的宫人见状，便到了燕峥面前，提议要他换到楚执宜的身旁。
这宫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得她的这句吩咐，便是皇后的意思了，燕峥只好换了个位置。
从一开始的末尾之座，换到了楚执宜身侧。
楚执宜见他虽不情愿，却并未在众人面前拂她的面子，仍是不吭声地换了。
只是虽换到了楚执宜身旁，两人却并无交流。
一旁便又有人建议道：“既然已经成亲，燕四郎也该离镇远将军近一些，这夫妻二人本为一体，如此分席而坐倒显得有些生分了。”
说完，还不忘点楚执宜：“镇远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楚执宜微微点头：“卫大人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说罢，便自己往燕峥的方向挪了挪。
燕峥原本低垂着头，她这一靠近，身上的清冽的寒风夹着女儿香的刺玫味道便丝丝侵袭着他的大脑。
天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眼前有熟悉的衣袖拂过，面料是织锦，袖口是楚执宜喜欢的红色刺玫，开得正妖冶，她一贯喜欢这些花团锦簇热烈的意头。
不过近日庆功宴，却穿得素净，也就袖口银红色丝线的绣花还稍微张扬一些。
与一袭黑色衣裳的燕峥坐在一处，一浅一深，反倒格外映衬得两人像是从一处穿戴装扮好了来的一样。
一旁有不少细碎的声音称赞他们两人般配。
燕峥能明显感觉到，听了那些话的楚执宜心情大好，心底愉悦后还不忘体贴地帮他杯中添了一盏茶水。
他原本还想要拒绝。
方才不过是见着今日是她的庆功宴，这才顺势应下，不好让她难堪。
此时让已经离心的两人再故作亲密，对于燕峥来说，是万万不能做到的。
不过不等他推拒，便见一旁方才那位说话的卫大人又举着酒杯上前：“早就听说过镇远将军和燕四公子在战场上经历了生死，情深如许，实在是羡煞旁人！”
“今日正巧又见了燕四公子，我敬公子一杯。”卫大人说完，便先自己一饮而尽。
燕峥这才反应过来楚执宜的用意，他微微侧目，往身旁的人看去。
却见她对一旁悄悄打量试探的目光都视若无睹，只气定神闲地坐在位置上，还淡淡朝他们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见燕峥往自己看过来，顺便同他对视一眼。
不过这一眼中传递的情绪很少，也没有什么旁的深意，好像只是为了看他一眼。
两人对视的时间其实很短，因为燕峥还要应付前来同他搭话敬酒的其他朝臣。
这些人从前与楚执宜不大相熟，又知晓她性子桀骜不好来往，便有心从她在意的人——燕峥，身上下手，同他攀谈。
过去不曾和镇远将军有过来往，可燕四公子的脾气秉性他们却清楚，虽也不好相处，可与镇远将军相比起来，便好说话许多。
从前燕峥为了扳倒崔家，是和这些人有过来往的，也算有些人情在。
至于那些从前与他没有过来往的，也听说燕四公子如今性子也比从前温和许多，今日再见又觉果然如此。
这样一来，其他想要在楚执宜面前混个眼熟却又怕她不给面子的人，便全去敬燕峥的酒。
一开始楚执宜还特意提醒过他以茶代酒，可后来前来的人越来越多。
燕峥推脱不开。
或者他自己也有想要饮酒的冲动，最初的敬酒楚执宜拦过几次，到了后来，就连楚执宜也只喝了好几次。
燕峥自己喝得便更多了。
这一场宴会下来，没能同燕峥好好地说上话，却反而连累他被灌了好些酒。
待庆功宴结束，楚执宜自然没将人放走，一只胳膊扶着燕峥的肩膀，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半拉半拽地便将人带上了自己回楚府的马车。
原先在外头候着的绘竹见着这一幕都惊呆了。
一面在心中暗赞二娘子有手段，一面忙着帮楚执宜将人扶上了马车。
楚执宜的胳膊放在他腰际的时候，便觉察出来燕峥这些日子定然是没好好吃饭，眉头皱了下。
待到了马车上，才记起来数落他：“原先在战场上便受了伤，这一路跋涉回来你不知道你如今的身子尚且不宜饮酒吗？还喝那么多，你是不是成亲要我心疼的？”
楚执宜眯着眼睛看他。
燕峥垂着脑袋，半靠在马车上，颠簸之时身子也跟着晃。
看着醉酒的模样，是分毫也没听进去楚执宜的话。
楚执宜见他没人扶着，身子只能随着马车来回晃，还时不时被撞到头，也不多同他说什么，将人拽到自己身旁，斜靠着自己。
方才将人扶上马车的时候，燕峥还有些意识，还记得要同楚执宜分开坐。
这会儿斜靠了一会儿，显然是没有力气抵抗的，被楚执宜往身边这样一安置，便乖乖地靠在她的身上。
“同我回楚府吧。”楚执宜低声道。
在温软怀中半靠着的人已经失了力气，但在听见这句话后，还是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摇了摇头。
楚执宜低头，将脸轻靠在他的脸上，分明只喝了两杯酒的人是她，可这会儿她脸上的温度却比燕峥这个醉酒之人还要高一些。
“阿峥，从前之事是我冒失了，况且彼时我还不认得你，那时的燕家于我而言，不过是正好可以做成登云梯的大树。”
两世之后，在这个醉酒的夜晚里的马车上，楚执宜终于将对过去加诸在燕峥身上的伤害道歉。
“不管你信不信，那时候在刑场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楚执宜道。
上一世楚执宜在刑场见到燕峥的时候，他身穿一袭已经染了血色的白衣，在牢狱之中时没少受折磨。
那些士兵们将他押送到刑场，纵然沦落至此，他的脊梁却没有断过。
没有求饶，没有哀嚎。
楚执宜身为武将之家的子女，在前列看着，原本死气沉沉的燕峥像是发现了什么，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楚执宜瞬时记起了从前在越州遇见的那一次。
彼时他高坐马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与如今灰败的目光截然不同。
“彼时我被他们带回京城困在后宅之中，我想要寻机会离开挣脱这牢笼，我并不想为自己多寻借口，我知道你了解我，也明白我当时的处境。”
楚执宜道，她和燕峥相处了许多年，两人的话其实都不太多，但却意外地很懂对方。
这还是头一次楚执宜一个人在燕峥面前说这样多的话。
她也注定等不到燕峥的回答。
马车到了楚府门口的时候，楚执宜将燕峥半扶着抬了下去，这才发觉自己肩膀上有些凉意。
她的阿峥，在醉酒后又红了眼。
楚执宜在心中幽叹一声，实在不愿再见到他的眼泪。
早他们一步回来的燕屹在见着楚执宜竟然就这么将醉了酒的燕峥带回来的时候，表情同样十分震惊。
“姐姐？你把兄长带回来了！？”燕屹道。
楚执宜点点头，你先帮我将他背回我的院里吧。
若说原先还不确定，如今见了燕峥这酩酊大醉后还红了眼睛的模样，燕屹如何不明白？
自己那日的猜测八成便是真相。
按照兄长的刚烈性子，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带到了楚府，还不知道到时会有多生气呢。
从芳回院离开时，燕屹没忍住，还是多同楚执宜说道：“姐姐，我兄长他性情禀直，又一心念着燕家，可能不会那么好说话，若是他醒来后又闹了什么，你可莫要生他的气。”
“我知道。”
楚执宜知道燕峥有多难哄。
正因为知道燕家对燕峥而言，意义非凡。
“那，那我走了。”
楚执宜点头。
燕屹就这么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