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阳真君此言一出,可谓诛心之语,其此刻引祸东吴之计,却正中两人下怀。如今红眸女修失去修为是真,而楚月一身修为又做不了假,而这个谎言建立的基础,便是虚阳真君料定红眸女修,不会开口解释。

    楚月闻言,本是一句话便能解释清楚的问题,此刻却是当局者迷。因为眼前之人,正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师父,而自己如今以这种方式与之再见,却根本无法解释其中的一切,所以她便将问题想得复杂了一些。

    而一旁的红眸女修,自然看得出这到来的肥硕中年男子实力莫测,她虽然之前因为楚月的举动,多少有了几分看好之意。不过若是要她为了对方,认下之前自己所做的那些事,那无疑是用性命去换对方安危。

    她虽然想交这个朋友,却没到了能为对方舍弃自身生死的地步,此刻自然不会承认一切。心念至此,其看向楚月,心中却在思索,对方会不会将实情说出,可是却发现后者眼神迷离,似有不妥。

    “前辈莫要听他颠倒是非,眼下此人并非...而是被其夺舍附身。”

    红眸女修开口之间,算是为楚月解释了一二,只是她的言下之意,也没有拒绝虚阳真君的思维引导,倘若那中年男子真当她是楚月,那她不会承认,也不会否认。

    “嗯?”

    中年男子此刻闻言轻疑,双眼微眯,然而露出的一道缝隙,却如鹰眼一般,扫视众人,给人一种深邃莫测之意。而半息过后,中年男子却忽然间一步闪身来到楚月与红眸女修身旁,下一刻右手一抓,却是搭在了红眸女修的肩头。

    “不好...”

    红眸女修见状心下一沉,然而其此刻已无修为在身,断不可能有任何反抗之力。而身旁的楚月,此时仍在迷离之中,也不可能指望她出手相助。

    然而就在其心中一阵绝望,最后转化为一丝无奈之时,其身形却忽然间猛地倒飞而起,朝着穹顶漏洞而去。身形距离地面数丈高时,原本立身地面的中年男子,也是身形一阵模糊,随即便如老鹰提小鸡一般,将其提到了穹顶之上。

    “我之前说过,自己来此的初衷只是为了找人,现下人已经找到,原本就该离开。只不过我此来之时,惹上了一些小麻烦,所以本该由他们做的事,我也该帮上一把。

    你既然说这丫头是邪修,而我身旁的丫头又说你是夺舍附身,我实在懒得去分辨你们孰真孰假,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中年男子开口之间声若洪钟,自穹顶漏洞之上传下,毋庸置疑。坐在王座之上的虚阳真君见状,心下泛起一丝喜悦,因为他大概猜出了对方是何种想法。

    而与此同时,陷入短暂迷离之中的楚月,此时也恢复过来,抬头看向那道记忆中熟悉的身影,心中苦笑一声:

    “师父一点也没有变。”

    身为人徒,又是一众弟子之中,唯一的一名女子,所以她自然清楚自己这位师父的心性如何。其看似不羁的外表之下,其实杀伐果断,某些手段即便是邪修也无法比拟。

    正如现在,他老人家怕是想要看一场困兽之斗,将胜负生死皆交由两人之手。可如此一来,岂不是让自己....

    “阁下想到什么不妨直说。”

    虚阳真君抬头看向中年男子,眼中却未有半点惧意,做出一副大敌当前,但王者威仪不变的架势。

    其实自中年男子现身以来,每一个人都在做戏,做不同程度的戏。而作为这场戏剧唯一的观众,中年男子也在无声无息之间观察每一个人,可他越是将戏看下去,心中疑团便越是复杂,他很厌烦这种复杂。

    例如这王座之上的龙袍男子,若是邪修附身,断无可能每时每刻都有这种上位者的气场,更加不会对自己的威压毫无反应。再比如那两名女娃,说实话此两女样貌相似,而自己受命于人前来此地接人,当日也不过借助云台水镜看过此女轮廓。

    此时是当真无法单从样貌之上分辨出这两女究竟哪一个,才是后山那位要自己接回去的徒弟。

    但其转念一想之间,当日那位是说要自己引此女入道途,做她的第一个授业恩师。如此反推之下,自己要找的人,应该未入道途,身上没有修为才是。

    因此他才会如此轻易便在心中,倾向于虚阳真君所说的言语,认定身旁的红眸女修才是自己要找的楚月。不过他倒也不是全信了对方的话,真将楚月看成了邪修,只是觉得此女出现在这里,似乎太过巧合。

    更何况,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现身,而在留在穹顶之上观察,便是为了看出三人的底细。从方才的观察上来看,眼下这持剑女子,似乎修得是武道功法,身上却有修士的修为,着实有几分古怪。

    不过这自然也有可能是邪修,通过某种手段刻意伪装所致。所以他才打算....() ()

    “很简单,我既然无法判断出你们谁是邪修,不如就让你们在此一决生死,我会和这丫头留在这里看完全程。”

    中年男子的话并非说清,然而落入虚阳真君与楚月耳中,却是皆知其为何意。他这是要欣赏一场困兽之斗,让自己两人生死相搏,然后从中判断哪一人才是邪修。

    因为一个人的气息可以模拟,功法可以转变,可是在生死之间,一些下意识的动作,却很难隐藏自家路数。而在逼命瞬间,一些底牌也不得不施展而出,那人所想要的,便是在自己两人施展出底牌之时,判断真伪。

    只可惜....

    “士可杀,不可辱,何况是朕?然今日朕亦知楚玄危矣,断无可能全身而退,所以便应下此战。唯愿阁下能够将王妹楚月带离楚玄国,再莫让她卷入世俗恩怨之中。”

    虚阳真君开口之间,缓缓自王座之上起身,他此刻所言可谓是大义凛然,然而心中却是狂喜不已。只因为这中年男子修为虽高,心智却实在不堪入目,自己的目标从来就是楚月,至于那红眸女修,不过是防备其偷袭而已。

    所以只要自己等下杀了楚月,此境自然会崩塌,也根本无需考虑后续之事。至于手段,自己毕竟生前身为道真老祖,万年积累之下,怎可能真用什么邪修手段对敌?

    至于对方,自己更是心知肚明,她此刻受东方明日金印加持,同样也受其限,所能发挥威力者,唯有武道功法。因此这中年男子,想要从接下来的战斗中找出谁是邪修的想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注定结局。

    “且慢!”

    就在此时,站在中年男子身旁的红眸女修,此刻却忽然出声,引起了两人注意。虚阳真君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疑惑,此女如今修为全失,当下所求者应当与自己一样,是想要快些破出此境才对。

    而想要破出此境,让楚月身死魂灭,乃是最快的办法,其只需要坐视这场战斗结束,便可坐收渔利。如此买卖,她究竟又想说些什么,可莫要打乱这定局才是。

    “嗯?”

    中年男子侧身看向身旁的红眸女修,眼中浮现一丝玩味,然而接下来对方开口所说的言语,却打消了其之前的怀疑,使得中年男子心中又添一分疑惑。

    “此战并不公平,她刚刚才救过我,实力显然不如那人,若是坐视此战发生,结局已定。那人根本无需施展底牌,便能轻易制胜的,如此前辈的用意便也...”

    “哈哈哈,不愧是我未来的徒弟,倒有几分灵心慧质。”

    中年男子大笑出声,心下却是疑惑更甚,他方才虽然选择带此女脱离战场,可不代表他真的就全信了对方。因为他还记得,对方之前称呼王座之上的龙袍男子之时略有停顿,虽说也能解释得通,但却有一丝古怪。

    若是朝着好的方面思考,那自然不必多说,可若是朝着坏的方向思考,此女并非楚月,那真正的楚月,就只剩下如今殿内的持剑女子了。可如果这个前提成立,那么作为替代者的身旁丫头,便一定会想着要这个真楚月身死,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取而代之。

    可是如今...她开口之间,显然是要为了对方求一丝生机,这一句言语,已让自己的推论无法成立。

    “既然徒儿已经开口,我这未来的师父自然也要卖一个面子,何况此女方才相救是事实。小辈,我能看出你的修为,乃是开元巅峰,而这丫头不过凝气巅峰,你们差者足足一个境界,胜负自然分明。

    所以,为了让这场战斗更有趣一些,我要你....”

    虚阳真君抬头看向中年男子,心下却是一寒,同时也不解红眸女修为何如此。在他看来,这些红眸怪物皆是遵循本能行事的野兽,即便是有了神志,也一定是利益为先,怎么可能为了楚月放弃最简单的破境之法。

    对!一定是因为这样,一定是...她想要自己与楚月两败俱伤,如此才能坐收渔利...

    而也就在这时,中年男子的话,赫然出口:

    “我要你只使用凝气巅峰的修为与此女一战,倘若你在交手之时,用出了开元境修为,无论你是否是邪修,我都会立即将你灭杀当场。我还是那句话,南玄正道对于邪修,从来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若要怪...便只能怪如今我修为比你高,拳头比你硬,如今我高你低,我尊你卑!”

    中年男子刻意如此说话,为的便是激虚阳真君露出破绽,然而王座之上龙袍男子闻声之下,此刻却是起身走下王座高台,居高临下,朝着楚月看去,同时吐出四字:

    “本该如此!”

    而回应其四字者,乃是一声剑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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