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大院之内,火光滔天,鬼面老者背着平庸少女,扛着任飞鹏,此刻正朝门外而去。今夜一战,已然有了结果,而这个结果不算太坏。

    自己本就不是正道之人,与如今的南域老一辈,皆可以算得上是血海深仇。所以今日屠任家满门,鬼面老者心中没有半分悔过之意。

    杀人者人恒杀之,他日即便任飞鹏来寻自己复仇,那也要看他的本事。

    只希望,那少年不会食言,不是为了当下之局诓骗自己。否则无论是天涯海角,自己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至于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找那华服男子报仇,而是带着两人离开此处,找寻一处安全的地带疗伤。至于那人的性命,少年能解师妹之毒,自己便会去取,若是解不了,那他便是第二重保障。

    所以对于自己而言,此刻离开,便已是最好的相助。否则此局有自己加入,胜负当真难测,因为自己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受那人挑唆,临阵反戈。

    ...

    任家大院之外,二层楼阁之中,华服男子周身被烈焰裹挟,此刻难以脱身,但面上却无惧色,反而饶有兴致。

    因为此时的困境,意味着任家之战已毕,即便最终事情没有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胜出的人也必定耗损严重。

    西疆奇术固然玄妙,但以对方这种年纪,又能有多少火候?难道真能力压四品,越境一战么?!

    “看来你的人缘的确很好,好到可以让这些人为你付出性命的代价。”

    华服男子淡淡开口,周身毒雾萦绕,汇聚成护身气罩,与四周裹挟而来的烈焰碰撞,发出沙沙之声,不绝于耳。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此刻交汇之下,彼此难分胜负,比拼的已非实力,而是持久。

    “今日会付出性命的只有你一人。”

    楚宁月说话间,已是一步踏上二楼,目光却朝楼梯口倒地不起,此刻周身生机全无的钟天一望去。这一刻,她已知晓对方身份,同样明白为何自己先前看不穿他的气息。

    因为钟天一原本就是一个死人,乃是一具被人以秘法驱动的尸体,自然可以承受攻击。只是不知,控制这躯体的人,如今去了哪里,又或者说藏身何处,意欲何为?

    “是么?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方落,华服男子抬手一掌,掌中阴风汇聚,按出的瞬间便将眼前烈焰从中撕裂,一分为二,身形就此脱出。

    楚宁月很是清楚,抛开当日初临此界,渔村之中遭遇的两名绝顶高手,与之前操控钟天一的神秘修士之外,眼前之人的实力,应是自己所遇最强者。

    单凭这一手撕裂术力的手段,便非自己见过的寻常武者可以办到,所以面对此人,以自己如今开元中期的修为,绝不能抱着生擒的念头与之一战。

    因此,一旦动手,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面对一掌袭来,楚宁月身形疾退,她此刻拥有攻击手段,却缺乏防御之术。加之如今灵气有限,所以对于眼前之人的攻击,不敢硬接。

    “嗖..”

    随着楚宁月一指点出,一阵破风声起,七道金芒再现,正是金芒夺魄术。这一招意不在杀敌,而是试探此人是否通识。

    下一刻,身形疾冲而来的华服男子,果真有所反应,身影一阵模糊,七道金芒击在了幻影之上,立时被其躲闪。

    楚宁月见状,心中没有半分意外,但也知道此战更加棘手,因为对方果真是已经通识,能够捕捉术法轨迹。

    “嗯?”

    可就在此时,华服男子忽然轻疑一声,而后似是下意识般低头看向自己胸前。

    一瞬分神,一瞬迟疑,体内一寒一烈两道气劲诡异浮现,交接之下,犹如两颗雷火弹强势对撞。赤青二色融合瞬间,一股恐怖气浪自其胸前炸裂而出,将华服男子身形震飞十丈,血箭破体。

    “动手!”

    就在此时,楚宁月耳中忽然响起钟天一的传音,而后便见地面之上生机全无的钟天一忽然起身,随即身影模糊,下一刻便直接出现在了华服男子身后三丈,落点方位。

    楚宁月看不穿眼前变故,却知时机不可错过,此时对战华服男子不是切磋斗法,而是要恶徒伏诛,所以她不会讲什么公平对决。

    此时心念一动,掐诀上手,自方才登楼便开始准备的一招,如今终于得以施展。在华服男子跌出楼窗的瞬间,楼外地面之上,七道两人合抱粗细的火柱拔地而起,顷刻间连成一片火海。

    华服男子落地瞬间,体内气血翻涌,伤势再重三分,刚想动作,便被火海困在原位,已成困兽之斗。七道火柱飞速旋转,不断增长,只是半息时间,火海之中便已满布火线,结成一张大网。

    此法,正是楚宁月如今修为所能施展的最强术法,本是以一对多之招,如今用来对付一人,术力更加集中。漫天火势连绵不绝,除非内中一人,能可一剑破万法,否则绝难脱出此界。

    如今火牢已经幻化而成,待三息过后,七道火柱聚拢之时,便是内中生灵被炼化之刻。这一招本是转脉境术法,全因残阳神诀品阶超然,方才能够越级施展。() ()

    “哈...如此看来,倒是不必我出手了。”

    钟天一原本落在华服男子身后三丈,准备同时出手,配合楚楚宁月拿下此人。却不想自己小看了这位楚道友,她竟是在登楼之前,便已经将术力种在此处,有所准备。

    若不是自己退得够快,或者没有经历突破,法术不能充能的话,此刻恐怕也会落入这火牢之中。至于自己这位楚道友,究竟又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是不是想连自己一起困住,那便不得而知了。

    “你是何时动的手?”

    华服男子此刻被困火海,说话之间,看似异常平静。但无论是其胸前不可抑制的伤势,还是嘴角的血迹,亦或眼中的不甘,都暴露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事实。

    “我说过的,你中了我的毒。”

    钟天一笑着开口,却并未靠近华服男子,亦未靠近楼阁之上的楚宁月。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立场特殊,不在风鸣院,亦不在外院。

    此刻战局已终,棋局却未完成,贸然行动,只会改变局势。虽然自己了解楚道友的心性,但也更加知道她对自己的敌意始终不减。

    更何况,自己先前说了一个谎。

    “原来是那时。”

    华服男子身为幻影千御四人之首,心思自然缜密,若不是过度相信自己的实力和双眼,近身去揭钟天一的面具,也不会给他可趁之机。

    此时稍加思索,便知道自己是如何中了对方的手段,心中即便有所不甘,也已成为定数。

    “自封修为,坦言相告,否则两息过后,你便葬身于此!”

    以楚宁月如今的修为,维系此种规模的术法并不轻松,所以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两息之后,要么聚合火柱,将内中之人镇杀,要么便要解除术法,否则体内灵气便又会陷入枯竭状态。

    那神秘修士敌我未分,此刻自己施展此法,的确是有些冒险。但也唯有此法,才能稳妥拿下华服男子。对于这种无法轻易匹敌的对手,要么解决威胁,要么杀之除害,没有其他选择。

    “我知道你在想,自己是否能够利用言语自救,但我劝你不要白费心神。我与楚道友的确立场不同,但你想要挑唆我们不合,两息的时间太短,你做不到。”

    钟天一看向华服男子,多少猜出楚宁月提出的两息时间,乃是她这术法维系的极限。可是,像是华服男子这种人,即便陷入危机,也总会想着自己可以不以武力翻盘。

    所以,自己必须打破他的念想,才能让他做出明智的选择。

    虽然杀了他,对自己而言没有什么损失,但显然留着他,更加方便自己两人获取信息。可是,自己也同样笃定,时间一到,如若他没有自封修为,楚道友必会杀他。

    “你们最好想清楚,那少女所中的毒只有我能解,你们若杀了我,这世上便无人能解她的毒!”

    一息,只剩一息时间,华服男子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他仍旧如同最开始那般自信,无论是对于实力,还是心术。

    他此刻笃定,鬼面老者还在附近,所以他用尽余力,喊出了这一句话,想要对方产生矛盾,破除眼下之局。

    话音落定,楚宁月望向钟天一,目露询问之色,因为她方才也听到了对方的传音,对方说那种毒他可以解。

    而钟天一见楚宁月如此作态,已是知晓她起了杀心,只要自己点头,华服男子必死无疑。此刻一瞬之间,心中飞速思索,如若楚道友撤去术法,自己两人将此人再度拿下是否会有变数。

    可就在此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自巷道之外响起,打破此方沉默..

    “西疆妖人,竟敢出现在凛风城,当真当我城主府无人了么?!”

    钟天一闻声,知晓变故已生,此刻不容犹豫,于是吐出两字...

    “我能。”

    话声一落,七道火柱瞬间聚拢,华服男子面露惊恐,眼神之中尽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旁人能解那自己都解不了的奇毒?

    他们又怎么可能如此对待自己?怎么可能对自己身上的情报信息,不屑一顾?!

    可下一刻,火柱临身,他的思维与眼中画面,已永远定格于此。七道火柱聚拢,烈焰碰撞之下,华服男子便是连一声惨呼都未来得及发出,便被火牢送葬之术镇杀当场,化为焦土。

    而楚宁月此刻,则也是发现了先前出声的男子,嗯...也许算是男子。

    正是当日叶家大会之上,与鬼面老者交手的城主府掌印大监,亦是如今凛风城台面之上,未闭关未负伤的唯一的四品。

    可是他并未通识,也就意味着他没有与修士交手的资格,随着一阵身影扭曲,楚宁月消失在了原地,一道肉眼可见的火龙凭空浮现,直朝掌印大监扑去。

    后者抽身急退,但却也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步,躲过一道火龙过后,望着眼前的焦土握紧成拳,面色凝重。

    许久过后,转身看向城主府,一处最高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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