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缪嘉意咬着筷子细细咀嚼：“是不是临溪镇？哦～我知道，你们那儿据说风景很好。但是你怎么去了三中呢，我记得三中水平一般，好像前两年有次学生约架，甚至还找了校外混社会的做帮手，闹得很大，听说最后都打到派出所了。”
林清幼一瞬间回忆起杨远航与周娅菲的旧事。
宜川一二三中一直都有一条隐形的鄙视链，而三中就是鄙视链底端。缪嘉意没心没肺闲扯宜川三中的旧闻，要不是丁迎偷偷制止，她还能说出扯得更远。
缪嘉意后知后觉，脸上瞬间浮现出尴尬的纠结，她急于解释又害怕说多错多。
林清幼释然地笑：“你听到的版本是添油加醋的，没那么夸张。”
她表现出很明显的抗拒之意，缪嘉意再不好继续这个话题。
林清幼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的嘴笨，望见眼前端着餐盘走过去的同学，她起身到附近的窗口拿勺子，在一片迷彩服的人海中，远远地发现了身穿蓝白色校服的何静以。
林清幼将她带到自己的座位上，缪嘉意也十分有眼力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和林清幼挤在一起。
周望北自然而然和何静以打招呼，缪嘉意又开始好奇起这两人的关系来。
见何静以餐盘里有西蓝花，周望北随口一问：“你今天怎么会点西蓝花啊，你不是最讨厌这个菜吗？”
“就剩这个了。”何静以挑拣着夹杂在西蓝花里少得可怜的瘦肉，偶尔瞥见斜对面的江赴正故作无意地偷瞄对面和缪嘉意打趣的林清幼。
他好像对林清幼的一举一动都很感兴趣，就像在看逗趣的猫儿狗儿。
何静以顿时对林清幼心生好奇。
缪嘉意自觉无趣，望着林清幼和周望北闲聊，忽然无来由地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心思活络，悄悄扫了一眼四周。
餐桌上各色各相，混乱而各有联系。何静以一边拨着餐盘里的青豆，手掌撑着下巴，视线时不时往林清幼身上瞥，又流连到其他地方去。
江赴没有动筷，一直保持着双手交叉靠在桌沿上，偶尔应答唐君则的话。
丁迎一个劲埋头苦吃，是除了江赴之外第二个清空餐盘的，她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面前的桌面，完全不理缪嘉意的打量。
“你上午给我吃的巧克力是什么牌子啊，特别好吃。”缪嘉意像是发现了什么奇妙的开关，她抓着林清幼的手随口胡诌。
林清幼被缪嘉意一提醒，想到自己兜里还有最后一块巧克力，她想不起名字，于是顺手把巧克力给了缪嘉意。
周望北戏谑地笑：“这个好像是比利时的那个巧克力牌子？不太好买到啊。”
林清幼晃了下神，想起这个是许星致之前交给她的，点头认同。
“哇，国外的牌子？你哪里买到的？”缪嘉意惊喜地问。“朋友给的。”林清幼随口答道，没打算说出许星致的名字来。
“这个是不是之前送你来报到的那个朋友给的？”对面的何静以状似无意地望向缪嘉意手上的巧克力。
林清幼刚一点头，见周望北急切地问：“你怎么知道？”
“报名那天认识的，他长得像外国人，所以我有印象。我猜应该是他从国外给学妹带的吧。”何静以深吸了口气，淡淡地在林清幼脸上晃了一圈。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目光纷纷聚集在林清幼身上，似乎都在诧异于她居然能有这么“特别”的朋友。
林清幼刚咬了一大口鸡蛋，被众人盯了一眼瞬间咳嗽起来，她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下次再也不吃蛋黄了。
她慌乱地在桌上找水喝，一边疯狂咳嗽。
江赴不自觉捕捉到何静以话里提到的人，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林清幼突然咳嗽起来。他悄然把饮料拧开递给她。
林清幼抬头，十分信任地接过来猛灌。
“可惜，国外牌子不好买。我还挺喜欢的。”缪嘉意一边叹气一边剥开巧克力往嘴里送。
“二中那边有一家零食店，好像是专门卖进口零食的，你可以去那儿看看。”周望北见江赴特别自然地给林清幼递水，心中疑惑。
“真的？那我周末去看看。不过二中离一中太远了，要是这零食店来一中门口开一家分店就好了。”缪嘉意脑子总是天马行空，一会儿又扯到其他方面。
周望北马上附和：“是啊，二中太偏，幸好我来这儿了。”
“你要是没拉着江赴帮你补习，现在肯定是二中的货。”唐君则忽而又冷不丁刺挠他一句。
“听着好像有故事啊，你中考多少分哪？”缪嘉意对唐君则总是挖苦别人的行为暗中不爽，又转头看向林清幼撤回正题。
“600出头吧。”林清幼淡淡道。
周望北第一个激动起来，他总是对林清幼的事充满兴趣，唐君则暗自冷笑。
何静以又想起那个混血男生，忍不住想多向林清幼打听关于他的事。但是听见林清幼的中考成绩，她的心脏忽地轻颤了会儿，不禁暗叹林清幼的优秀。
军训第二天，林清幼所在的连队短暂休息，她坐在操场旁边杨树下休息，晒得正晕晕乎乎的，恍惚间听见隔壁连队有人喊报告。
人群中唯有这个人穿着常服，自然引人注目。
对面不远的女生穿着一件背带裤，里面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袖卫衣，马尾扎得高高的，就像一只昂扬的雀鸟。
施婳学着对面正在站军姿的新生，也将双手放到裤腿上，挺直腰背。她最怕的就是在教官那里留下印象，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最好就是不要让教官记住。
只可惜，教官最喜欢用一些“小惩罚”来被动增加学生的存在感。
他让一个高高大大戴眼镜的男生出列，单独教施婳基础的军训姿势。此刻许多连队正排着方队，与施婳不过几米远，而周围人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聚集到她身上。
林清幼和丁迎就在施婳旁边的连队里，刚才已经知道她就是宿舍里“迟到”的室友。她们对视一眼，主动上前攀谈。
“你好啊我的室友，”丁迎和林清幼拿着各自的帽子，笑着给她扇风。
施婳一愣，立刻反应过来，玩笑般指了指她们的帽子：“头一次这么羡慕这迷彩服，至少还能扇扇风。啊，好想吹空调吃西瓜。”
她的脸蛋被晒得又红又黑，不是自然的红润，说到美食，眼睛笑成月牙，露出了饱满的苹果肌和深陷的酒窝。虽然已被晒得通红，但是依旧看得出她的皮肤是白皙细腻的。
好笑的是，她们还没说两句话，忽然被附近的唐君则高昂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唐君则双手抱胸，嘲笑缪嘉意左右不分。
“笑屁啊，你给我等着。”缪嘉意因教官在附近不敢太过放肆，只忿忿咬牙警告他。
下午教官忽然教起了歌。
林清幼在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里从来没开口唱过歌，突然就要开始和其他连队拉歌，对于位于第一排的她来说实在难以克服。
练歌的时候林清幼的声音小得明显，连嘴巴张开的幅度都很小，她的羞耻心在听到附近的人走调的歌声后越发强盛，让她不由得自疑：会不会自己的歌声在其他人的耳朵里也是这样的。
教官敏锐地捕捉到林清幼的消极态度，朝她走过来，并驻足在她面前，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仿佛拉满的弓上的弦，不知在什么时候可能就会断。
林清幼的呼吸在他停下来的一瞬间停滞了，嘴巴默默闭上并深深咽了口气。教官双手笔直地放在裤子中缝线上，眼神却盯着她：
“不准停！”
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林清幼忍不住全身一抖，她马上提高音量唱了一句，几乎盖住了周围人的歌声。但准确来说，她不是在唱，而是在吼，像带着一股气的怒吼。
连队里的歌声有一瞬间的停顿，没见教官有指示，他们都只能继续唱下去。唯独林清幼，刚才一鼓作气的歌声使得她现在再也没有继续唱下去的勇气。
教官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喜怒不明。林清幼眼里闪过一丝软弱，但是见他那么正经的样子，顿时心里有了点底，回之以强硬的眼神。
两人的眼神争执在烈日下进行着，在林清幼眼里，这场眼神交锋仿佛进行了一个世纪，但是实际上只有不到五秒。
“好！唱得很有精气神。”
教官最后突然提高嗓门，大声点评了林清幼刚才的吼歌。他说完便转身离开，对着隔壁连队的教官招手，似乎是准备好了要这两个连队拉歌。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转身盘腿坐下，与右边连队的同学面对面坐着，相隔最近的两排中间只隔了不到两米，幸好不在那排，林清幼暗自窃喜着。
“一排右数第3个！”
一片寂静。
他默默走到林清幼身边，重复那个编号。即便再迟钝，林清幼也该意识到那个倒霉的人就是自己了。
她僵硬地站起来，突然觉得周围都是黑压压的脑袋，耳边夏蝉的吵闹声和头顶几乎要晒穿帽子的烈阳对着她进行全无死角的打击，林清幼的心脏直突突的跳。
难道这个教官真的这么记仇？现在找到机会要“教训”她了？
思及此，林清幼感觉周围的脑袋似乎都长了眼睛，空气都闭塞起来。
“你，喊他们拉歌！”
林清幼一愣，心里没底，只能喊报告，询问他该怎么喊。她顶着一股虚气的纸老虎模样让其他人纷纷忍俊不禁，但林清幼并没有为此不好意思，因为她一直在脑子里排练这句口号，想到这儿，自己也差点露馅。
对面连队里坐在后面的江赴早就发现了她，见她似乎并没有受影响，反而也跟着笑，汗水从她太阳穴边往下滑，经过腮边和细白的脖颈，没入衣领。
林清幼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向前向前向前！”
说着其他人都像开了发条一般齐声唱起来，歌声在沉闷的操场犹如惊雷，惊得场边白杨树上的飞鸟扑棱飞远，惊落一地碎叶，似乎连周围的虫鸣都停下来听他们震天的歌声。
林清幼躲在响亮的歌声中，教官没有让她坐下，她只能站着感受来自周围同伴的歌声压制，越发显得自己的声音细如蚊吟。
林清幼感受到一种奇异的集体荣誉感，一种临时凑合的荣誉感，等军训结束，大家又会像火星子一样散去。
一曲歌罢，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是站着唱完的。
有人可能是因为太无聊，开始抓着林清幼的歌声叽叽喳喳开起玩笑。“哎，你看那个女生，长得是挺好看的，但是唱歌怎么跟猪叫一样难听。”
同一连队的缪嘉意脑子一热，马上就要跳起来动手。
唐君则坐在后排，听见他们带着恶意的玩笑，虽然自己对林清幼没什么好感，但是还是忍不住怼回去：“你们是觉得罚站罚得不够吗？”
他的声音直接安抚住了急躁的缪嘉意。她第一次看着唐君则没有忍不住想怼他的冲动。
缪嘉意咬着筷子细细咀嚼：“是不是临溪镇？哦～我知道，你们那儿据说风景很好。但是你怎么去了三中呢，我记得三中水平一般，好像前两年有次学生约架，甚至还找了校外混社会的做帮手，闹得很大，听说最后都打到派出所了。”
林清幼一瞬间回忆起杨远航与周娅菲的旧事。
宜川一二三中一直都有一条隐形的鄙视链，而三中就是鄙视链底端。缪嘉意没心没肺闲扯宜川三中的旧闻，要不是丁迎偷偷制止，她还能说出扯得更远。
缪嘉意后知后觉，脸上瞬间浮现出尴尬的纠结，她急于解释又害怕说多错多。
林清幼释然地笑：“你听到的版本是添油加醋的，没那么夸张。”
她表现出很明显的抗拒之意，缪嘉意再不好继续这个话题。
林清幼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的嘴笨，望见眼前端着餐盘走过去的同学，她起身到附近的窗口拿勺子，在一片迷彩服的人海中，远远地发现了身穿蓝白色校服的何静以。
林清幼将她带到自己的座位上，缪嘉意也十分有眼力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和林清幼挤在一起。
周望北自然而然和何静以打招呼，缪嘉意又开始好奇起这两人的关系来。
见何静以餐盘里有西蓝花，周望北随口一问：“你今天怎么会点西蓝花啊，你不是最讨厌这个菜吗？”
“就剩这个了。”何静以挑拣着夹杂在西蓝花里少得可怜的瘦肉，偶尔瞥见斜对面的江赴正故作无意地偷瞄对面和缪嘉意打趣的林清幼。
他好像对林清幼的一举一动都很感兴趣，就像在看逗趣的猫儿狗儿。
何静以顿时对林清幼心生好奇。
缪嘉意自觉无趣，望着林清幼和周望北闲聊，忽然无来由地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心思活络，悄悄扫了一眼四周。
餐桌上各色各相，混乱而各有联系。何静以一边拨着餐盘里的青豆，手掌撑着下巴，视线时不时往林清幼身上瞥，又流连到其他地方去。
江赴没有动筷，一直保持着双手交叉靠在桌沿上，偶尔应答唐君则的话。
丁迎一个劲埋头苦吃，是除了江赴之外第二个清空餐盘的，她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面前的桌面，完全不理缪嘉意的打量。
“你上午给我吃的巧克力是什么牌子啊，特别好吃。”缪嘉意像是发现了什么奇妙的开关，她抓着林清幼的手随口胡诌。
林清幼被缪嘉意一提醒，想到自己兜里还有最后一块巧克力，她想不起名字，于是顺手把巧克力给了缪嘉意。
周望北戏谑地笑：“这个好像是比利时的那个巧克力牌子？不太好买到啊。”
林清幼晃了下神，想起这个是许星致之前交给她的，点头认同。
“哇，国外的牌子？你哪里买到的？”缪嘉意惊喜地问。“朋友给的。”林清幼随口答道，没打算说出许星致的名字来。
“这个是不是之前送你来报到的那个朋友给的？”对面的何静以状似无意地望向缪嘉意手上的巧克力。
林清幼刚一点头，见周望北急切地问：“你怎么知道？”
“报名那天认识的，他长得像外国人，所以我有印象。我猜应该是他从国外给学妹带的吧。”何静以深吸了口气，淡淡地在林清幼脸上晃了一圈。
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人都顺着她的目光纷纷聚集在林清幼身上，似乎都在诧异于她居然能有这么“特别”的朋友。
林清幼刚咬了一大口鸡蛋，被众人盯了一眼瞬间咳嗽起来，她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下次再也不吃蛋黄了。
她慌乱地在桌上找水喝，一边疯狂咳嗽。
江赴不自觉捕捉到何静以话里提到的人，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林清幼突然咳嗽起来。他悄然把饮料拧开递给她。
林清幼抬头，十分信任地接过来猛灌。
“可惜，国外牌子不好买。我还挺喜欢的。”缪嘉意一边叹气一边剥开巧克力往嘴里送。
“二中那边有一家零食店，好像是专门卖进口零食的，你可以去那儿看看。”周望北见江赴特别自然地给林清幼递水，心中疑惑。
“真的？那我周末去看看。不过二中离一中太远了，要是这零食店来一中门口开一家分店就好了。”缪嘉意脑子总是天马行空，一会儿又扯到其他方面。
周望北马上附和：“是啊，二中太偏，幸好我来这儿了。”
“你要是没拉着江赴帮你补习，现在肯定是二中的货。”唐君则忽而又冷不丁刺挠他一句。
“听着好像有故事啊，你中考多少分哪？”缪嘉意对唐君则总是挖苦别人的行为暗中不爽，又转头看向林清幼撤回正题。
“600出头吧。”林清幼淡淡道。
周望北第一个激动起来，他总是对林清幼的事充满兴趣，唐君则暗自冷笑。
何静以又想起那个混血男生，忍不住想多向林清幼打听关于他的事。但是听见林清幼的中考成绩，她的心脏忽地轻颤了会儿，不禁暗叹林清幼的优秀。
军训第二天，林清幼所在的连队短暂休息，她坐在操场旁边杨树下休息，晒得正晕晕乎乎的，恍惚间听见隔壁连队有人喊报告。
人群中唯有这个人穿着常服，自然引人注目。
对面不远的女生穿着一件背带裤，里面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袖卫衣，马尾扎得高高的，就像一只昂扬的雀鸟。
施婳学着对面正在站军姿的新生，也将双手放到裤腿上，挺直腰背。她最怕的就是在教官那里留下印象，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最好就是不要让教官记住。
只可惜，教官最喜欢用一些“小惩罚”来被动增加学生的存在感。
他让一个高高大大戴眼镜的男生出列，单独教施婳基础的军训姿势。此刻许多连队正排着方队，与施婳不过几米远，而周围人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聚集到她身上。
林清幼和丁迎就在施婳旁边的连队里，刚才已经知道她就是宿舍里“迟到”的室友。她们对视一眼，主动上前攀谈。
“你好啊我的室友，”丁迎和林清幼拿着各自的帽子，笑着给她扇风。
施婳一愣，立刻反应过来，玩笑般指了指她们的帽子：“头一次这么羡慕这迷彩服，至少还能扇扇风。啊，好想吹空调吃西瓜。”
她的脸蛋被晒得又红又黑，不是自然的红润，说到美食，眼睛笑成月牙，露出了饱满的苹果肌和深陷的酒窝。虽然已被晒得通红，但是依旧看得出她的皮肤是白皙细腻的。
好笑的是，她们还没说两句话，忽然被附近的唐君则高昂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唐君则双手抱胸，嘲笑缪嘉意左右不分。
“笑屁啊，你给我等着。”缪嘉意因教官在附近不敢太过放肆，只忿忿咬牙警告他。
下午教官忽然教起了歌。
林清幼在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里从来没开口唱过歌，突然就要开始和其他连队拉歌，对于位于第一排的她来说实在难以克服。
练歌的时候林清幼的声音小得明显，连嘴巴张开的幅度都很小，她的羞耻心在听到附近的人走调的歌声后越发强盛，让她不由得自疑：会不会自己的歌声在其他人的耳朵里也是这样的。
教官敏锐地捕捉到林清幼的消极态度，朝她走过来，并驻足在她面前，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仿佛拉满的弓上的弦，不知在什么时候可能就会断。
林清幼的呼吸在他停下来的一瞬间停滞了，嘴巴默默闭上并深深咽了口气。教官双手笔直地放在裤子中缝线上，眼神却盯着她：
“不准停！”
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林清幼忍不住全身一抖，她马上提高音量唱了一句，几乎盖住了周围人的歌声。但准确来说，她不是在唱，而是在吼，像带着一股气的怒吼。
连队里的歌声有一瞬间的停顿，没见教官有指示，他们都只能继续唱下去。唯独林清幼，刚才一鼓作气的歌声使得她现在再也没有继续唱下去的勇气。
教官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喜怒不明。林清幼眼里闪过一丝软弱，但是见他那么正经的样子，顿时心里有了点底，回之以强硬的眼神。
两人的眼神争执在烈日下进行着，在林清幼眼里，这场眼神交锋仿佛进行了一个世纪，但是实际上只有不到五秒。
“好！唱得很有精气神。”
教官最后突然提高嗓门，大声点评了林清幼刚才的吼歌。他说完便转身离开，对着隔壁连队的教官招手，似乎是准备好了要这两个连队拉歌。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转身盘腿坐下，与右边连队的同学面对面坐着，相隔最近的两排中间只隔了不到两米，幸好不在那排，林清幼暗自窃喜着。
“一排右数第3个！”
一片寂静。
他默默走到林清幼身边，重复那个编号。即便再迟钝，林清幼也该意识到那个倒霉的人就是自己了。
她僵硬地站起来，突然觉得周围都是黑压压的脑袋，耳边夏蝉的吵闹声和头顶几乎要晒穿帽子的烈阳对着她进行全无死角的打击，林清幼的心脏直突突的跳。
难道这个教官真的这么记仇？现在找到机会要“教训”她了？
思及此，林清幼感觉周围的脑袋似乎都长了眼睛，空气都闭塞起来。
“你，喊他们拉歌！”
林清幼一愣，心里没底，只能喊报告，询问他该怎么喊。她顶着一股虚气的纸老虎模样让其他人纷纷忍俊不禁，但林清幼并没有为此不好意思，因为她一直在脑子里排练这句口号，想到这儿，自己也差点露馅。
对面连队里坐在后面的江赴早就发现了她，见她似乎并没有受影响，反而也跟着笑，汗水从她太阳穴边往下滑，经过腮边和细白的脖颈，没入衣领。
林清幼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向前向前向前！”
说着其他人都像开了发条一般齐声唱起来，歌声在沉闷的操场犹如惊雷，惊得场边白杨树上的飞鸟扑棱飞远，惊落一地碎叶，似乎连周围的虫鸣都停下来听他们震天的歌声。
林清幼躲在响亮的歌声中，教官没有让她坐下，她只能站着感受来自周围同伴的歌声压制，越发显得自己的声音细如蚊吟。
林清幼感受到一种奇异的集体荣誉感，一种临时凑合的荣誉感，等军训结束，大家又会像火星子一样散去。
一曲歌罢，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是站着唱完的。
有人可能是因为太无聊，开始抓着林清幼的歌声叽叽喳喳开起玩笑。“哎，你看那个女生，长得是挺好看的，但是唱歌怎么跟猪叫一样难听。”
同一连队的缪嘉意脑子一热，马上就要跳起来动手。
唐君则坐在后排，听见他们带着恶意的玩笑，虽然自己对林清幼没什么好感，但是还是忍不住怼回去：“你们是觉得罚站罚得不够吗？”
他的声音直接安抚住了急躁的缪嘉意。她第一次看着唐君则没有忍不住想怼他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