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周望北与刘志康虽然是初中同学,但也仅仅只是同学而已。因此当周望北表露出他站在林清幼那边的立场时,刘志康瞬间心虚了。

    周望北拉着刘志康逼问情况。

    林清幼缓了缓,揪着衣服环顾一圈想找人借纸,发现生病的女生面色不佳,自己一看她她就低头,已经愧疚到想钻地缝的程度了。

    林清幼一心软,主动上前搭话:“同学,你有没有纸啊?”

    那女生马上抖筛似的颤抖着点头:“有有。”说着从桌上摸了一包纸巾递给林清幼。

    林清幼摆出释怀的笑容安慰她:“谢谢。”

    笑罢,她又大声喊话:“怎么了?还没问清楚吗?”

    刘志康哭笑不得的脸马上转过来,他知道林清幼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了。他还没说话,忽听见一道清冽的声音。

    “周望北。”

    周望北闻言朝门口应了一声,躲开刘志康的身体看见江赴靠在门框上,右手晃荡着自己落在他那里的考试袋。

    接着便是一声吃痛的尖叫。

    江赴把他的考试袋“不小心”砸到了刘志康的身上。

    他淡定地走进来,重新捡起地上的考试袋暗暗使劲怼进周望北怀里,轻描淡写地说:“这都接不住。”

    说着又歪头朝被砸得龇牙咧嘴的刘志康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故意的。”

    林清幼盯着他漫不经心的笑容,恍然忘记自己背上的痛楚,嘴角也不自觉上扬起来。

    他沉黑的眸子带着浅浅的促狭与戏谑,整个人散发着不服就干的气场。

    林清幼想着,笑声更加忍不住了,低低溢出嘴角。

    她的笑声引得江赴也转头望去,随意的一瞥带着不疾不徐的从容。他走近几步,见她始终拎着衣服,又想起什么似的匆匆移开视线,轻问:“烫不烫?”

    林清幼看到他挪开视线后的一丝窘意,不禁脸一红。她之所以一直拎着衣服,不仅是因为怕衣服贴身会加重烫伤,更是因为湿衣服贴身的话会显出她的里衣颜色。

    而这些细节,都被他一眼捕捉到。

    刘志康眼见事态不对,周望北与江赴都站在林清幼那边,他不得不忍气吞声。但是一口气上不来,众人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结束闹剧。

    江赴扬手看了看手表:“快考试了。”

    林清幼心情好了许多,她主动松了语气:“刘志康同学,马上要考试了。能不能帮这位同学再接点水来,她生病了。”

    言外之意便是用这杯热水换来她的谅解。

    刘志康很识时务,马上点头夺过女同学桌上的保温杯往后门的饮水机接水去了。

    周望北兴奋地撞了下江赴的肩,朝他扬了扬眉。

    江赴照单全收,但他没有露出兴奋的表情,依旧关注林清幼的衣服:“你穿着湿衣服考试能行吗?”

    林清幼十分自然地摇头:“没事,夏天很快就会干的。”

    身边的女同学像是打通了关窍,立刻从背包里抽出一件外套来小心地递到林清幼面前:“我带了外套,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穿这个。”

    林清幼见她谨慎而又真切的神色,欣然接过来,又在江赴面前一晃:“你看,没事吧。”

    理综考试比林清幼想象的更难,她没有提前交卷,第一次觉得时间不够用。

    考试时间截止,她慢悠悠收拾东西,偶然想起身上的外套,她一回头,发现那个女生还直愣愣坐在原位上,捧着热水时不时望着自己。

    林清幼脱下外套挂在手臂上,手指摩挲了下发现外套里层的湿意,脑筋一转解释道:“不好意思啊,你的外套我洗完再还给你吧。”

    她站起来,抓起桌上的考试袋走近。林清幼这才发觉她极瘦,几近病态的骨瘦弱感透过单薄的T恤直白地扎进林清幼眼睛里,她的皮肤极白,白得仿佛能透光。细细的红色血管露在透白的肌肤之下,仿佛白瓷上的红色裂痕。

    林清幼生怕她音量稍微大一点就能把对方吓到,声音语气也不由得软下来:“我明天再还给你好吗?”

    李静雯乖巧地点头,和她一起走出教室,远远地就瞧见自左边教室走出来的人。

    “那个是你朋友吧?”她红着脸悄悄指着单肩背包的江赴,戴着银框眼睛,细碎随意的刘海被他随手往后拨弄,露出清浅的眉眼。

    李静雯忽然腼腆起来,频繁躲闪的视线让林清幼以为她在害怕什么:“你怕他啊?他不吓人的。”

    李静雯被她的话镇住了,她知道林清幼误解了自己的反应,但也没打算解释,只继续旁敲侧击:“他叫什么名字啊?”

    他是从第一考场出来的,说明成绩自然不差。

    林清幼拧眉,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她躲开后面跑过来的同学,怕挤到瘦弱的李静雯又退开一些:“江赴。你打听他做什么?”

    李静雯登时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连连摇头:“我就是想感谢你们。”

    林清幼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随之消散,她无所谓地一笑:“你怎么一直记挂着这个?再说了,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两人走到楼梯口告别。

    傍晚的风大,吹得林清幼一阵战栗,她把考试袋夹在膝盖间穿回外套,膝盖间的考试袋又一不小心滑到地上。

    只是她刚弯腰还没捡起来,有人从后面一把抓起外套连帽猛地盖在自己脑袋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她没注意身子往前一倒,失去重心栽到地上。

    “小心!”周望北的惊叫在她身后响起。

    林清幼下意识往前一趔趄维持重心,一只手忽地伸过来一把拦在她肩上稳稳捞住。

    惊险的那一瞬间林清幼几乎屏息,直至江赴清冽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才放下心。

    “没事吧?”

    她深深喘着气摇头回应江赴的关心,江赴也收回手站起来,两人齐齐朝在一旁哈哈大笑的始作俑者唐君则投去尖冷的眼刀。

    唐君则捧腹长笑,见江赴浑身散发着风雨欲来的严峻气息,笑容瞬间凝在脸上。只是他还没说话,冷不丁被周望北狠狠往后一推怒气冲冲道:“你有病啊?”

    林清幼绷着脸喊停周望北:“我自己来。”

    说罢平静地走到唐君则面前,望着他讨好的笑容也回之一笑,脚下却使劲踹了一下他的小腿。唐君则眉头紧皱,但只是闷声一哼,转而又再次摆出轻佻的笑容。

    他从不肯在女孩子面前示软。

    三人跟在林清幼身后几米,唐君则揽着周望北不解地感叹:“她怎么好像越来越冷酷了?完全不像你以前说的那种。”

    周望北也疑惑不已,他一直以为林清幼是安安静静的小姑娘,但没想到她也会有这么“睚眦必较”的一面。

    天边的晚霞逐渐从橘红变得曛黄,林间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来清淡的木香。

    食堂人不多,林清幼一眼便寻见在家常菜窗口的缪嘉意和丁迎。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丁迎端着餐盘转身撞上林清幼等人,见林清幼像躲在三棵树下的小树苗似的,突然笑不可支起来。

    “我跟江赴的考场挨着。”林清幼跟着丁迎就近坐下,丁迎顺手把长发盘起来边解释:“我们俩考场也不远,提前约好了来吃学校的新菜品。”

    林清幼走到缪嘉意身后,发现她嘴上慢慢吹出一个粉色的泡泡。

    “嘭”的一声泡泡破裂,缪嘉意双手捏着饭卡,开心地点菜:“我要那个!红烧肉!”

    “你不是在减肥吗?小肥羊?”唐君则悄无声息飘然出现在她身侧,再次贱兮兮地开起了缪嘉意的玩笑。

    林清幼听到唐君则的玩笑话,心里早已翻了不知多少次白眼。他总是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前一秒得罪了人后一秒继续得罪,完全不收敛。

    缪嘉意回头见是唐君则,只白了他一眼反驳:“我又没花你的钱。”

    几人坐到一起,唐君则扫了一圈众人的餐盘,若无其事地随口道:“哎,小肥羊,你的饭菜怎么这么多?吃得完吗?”

    缪嘉意手肘撑在桌上故意回避他,与丁迎闲扯。

    周望北坐在中间,发觉缪嘉意的情绪已经到了濒临失控的地步,只好借与林清幼说话帮忙打哈哈:“刘志康后面没为难你吧?也是奇怪,他本来成绩跟我差不多,怎么会跟你分到一个考场?”

    缪嘉意嗅到事有不对,连忙向林清幼打听,林清幼便将中午的事随便透露了一些。

    “那肯定他是中考超水平发挥,然后吊车尾才分到2考场。不过这次摸底考试,他可能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清幼的成绩他望尘莫及。”缪嘉意吃掉最后一块红烧肉,意犹未尽。

    “是啊,下午的理综考试好难。”丁迎也附和道:“下一回我可能要被分到更后面的考场了。”

    林清幼频频点头赞同。缪嘉意却大吃一惊:“你居然也觉得难?”

    林清幼苦笑着点头,听见江赴忽然插话:“挺难的,最后一道题我算了二十分钟。”

    林清幼瞬间觉得找到了知己,她追问江赴考卷试题答案,两人便就此开始了隔绝其他人的学习交流。

    缪嘉意恍然大悟,靠近丁迎淡淡自嘲:“哎,只有我们,最后一题看都不看直接放弃。这俩居然还说的有来有回的。”

    周望北时不时凑近插话,偶尔也能说上话,也被缪嘉意偷偷指给丁迎取笑。

    “你这学渣,少带坏你朋友。”唐君则黄雀在后,也嘲笑起缪嘉意来,他望见林清幼单手拿着一只鸡腿没吃几口,只顾着聚精会神与江赴讨论题目,眸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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