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者们利用简单演化模拟自然的原始法术,在族群内彰显自己的勇武,在族群外猎杀取食,扩展领地,为自己争取更惬意更舒适的生活环境。

    在蛮古纪元的早期,这帮金丹期的所作所为,对已经“浑浑噩噩”不知道多少岁月的万族来说,称得上十分先进。

    起码它们还会动脑子让自己过得舒服,不是么?

    金丹期的出现,象征着蛮古纪元的万族终于出现了可以长期在线考虑问题的智能,对于这些拥有较高智能的生物来说,明天吃什么再也不会是等到自己亲身碰到才能知道的事情,而是在掌握一定信息后,可以推断看见的愿景。

    当修仙者们认识到族外还有同样能使用法术的修仙者,这世界上并不是除了自己之外就都是野兽行径——说实在的,它们和野兽的差别也不大——第一想法便是加强自己的法术。

    它们遵照着自然界中的景象,强化自己的法术。在绝大多数时间,金丹期们都想着怎么扩大一项法术的法力投入。它们发现这是最快速便捷增强法术战斗力的方式,虽然其他修仙者很快就用本能的法力防御作为抵挡法术攻击的招式,但法术效果对法力自有增幅,一进一出,相同程度,能向攻击法术里多塞点法力,那就等于自己比敌人多点法力。

    如此做法在金丹期修仙者中盛行一时,直到它们发现:专门的防御法术,短时间确实没什么同行搓的出来,但它们用同等攻击法术对拼,这也算是一种防御。

    发现单纯增大法力投入量拿不下敌手,金丹期们心一横,想改进法术的改进法术,想创建新法术的研究新法术,还有几个,琢磨着自己从懵懵懂懂突然有了灵智,这种层次上的跃升带来了碾压式的战斗力,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试着再次提升层次,获得碾压金丹期的战斗力呢?

    于是,早期金丹期们琢磨起了法术和功法。

    ……

    数百年月后,随着各族之间相互厮杀取食,旧的金丹死了一批活着一批,新的金丹填补各族空白。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长起来的金丹期对原有的金丹期来说,既是威胁也是宝藏。

    老金丹是从尸山血海中自己产生智能的,在它刚刚成为金丹的时候,整个族群再无一个有智能的家伙,老金丹顺理成章地凭借强大战力和出众之力接管族群,因自己的喜好管理族群——再怎么说,这种管理都比完全没有管理更好。

    在新的金丹出现前,老金丹们在族群中感受到的,是比人类在猩猩群中更深的孤独。猩猩尚且有与人幼年相近的智能,人也知道这些并不是与自己同族的生物,可蛮古纪元的金丹在自己的族群中,既知道自己与它们同属一族,也知道它们愚不可及。

    新的金丹出现时,老金丹先是审慎地检查了一下新手对自己的地位威胁——这往往伴随着一场原则上不会致死的打斗。

    由于成为金丹期的时间够长,老金丹总会在这样的战斗中胜出,勒令新金丹如同过去一样臣服自己。

    而在这时,金丹们终于发现了金丹的妙用之一。

    缔结金丹臣服契约很快成了每一个金丹都要做的事情,要么向族群中的老金丹臣服,要么接受臣服。

    由金丹所发的誓词是绝难违背的,除非立誓者打算让自己回到谈不上智慧的浑浑噩噩的野兽时代。于是,蛮古纪元涌现金丹时,几乎所有族群都不约而同地采用了以金丹契约作为修仙者间关系保障的做法。

    至于“几乎”之外的族群,那自然是死了。

    怎么死的?新老金丹矛盾不断,没有一个可以统合的概念,彼此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偶有携手合作,也架不住其他族群留下金丹契约的新老金丹齐手攻击……各种天灾人祸之下,只要某族群新老金丹磨合的速度不够快,或者不够彻底,它们就必然会失去金丹期修仙者,继而是整个族群再无出头之日。

    即使是从那年代走出的出蛮古人,对当时的评价依旧是:没有值得称道的道德,族群与族群之间除了战斗就没有其他选项,如果一个族群没有向另一个族群发起攻击,要么是它们彼此间互不认识,要么就是带头的金丹期认识到打不过。

    高强度的相互攻伐榨干了每一个族群想要在“生存”之外的方面行动的能力,各族金丹期在稳定之后——或者没有稳定的机会就被其他族群抓住空隙灰飞烟灭——忙于巩固自己在族群内的地位,忙于维持本族不会被其他族群消灭,忙于在可预见的未来能够安全……() ()

    一切似乎都延续了蛮荒纪元极早期的特质,似乎各族中除了出了几个战斗力颇高还有点脑子的角色之外,蛮荒纪元没有一点进步,依旧沉浸在笼罩着杀戮的艰难求生之中。

    直到某一天,即使是出蛮古人也不知道,第一个作出此等壮举的族群是哪一族,总之,有一位已经不可考的金丹期,在战斗正酣时,向自己的敌手提出了史上最简单的停战要求。

    它大概是打昏头了,以野兽的方式(大概是露出腹部和头颈部)向自己的敌手表示臣服,希望对方能饶自己一命。

    然后它被干掉了。这也是很久之后,以出蛮古人的能力也无法考证的原因,因为这家伙死得太窝囊了,窝囊到没有一个族群愿意站出来说,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中,远古时期的本族曾经出过一个和敌手打得胶着时,主动用野兽的方式求饶的金丹期。

    在一个全都凭武力杀伐取食求活的时代中,出了这么一位,实在是让后来者很难绷得住的事。

    即使是它的敌手也没记住它,但它的行为却在很久以后启发了这支族群:如果我们的敌手中有贪生怕死的金丹期,而我们打硬仗又可能得付出不少代价,为什么不想个办法,让敌手知道我们的厉害,从而兵不血刃地让对方求和,交出食物,向我们臣服呢?

    兵不血刃、打仗、贪生怕死都是后来的概念,但最原始的想法已经足够支撑引领族群的金丹期们在千百年的战斗中产生质变。

    从那之后,蛮古纪元的各族之间多了战斗之外的可能性。

    用金丹臣服,交出适量的食物,然后可以不杀。

    ……

    又是长时间的演进后,凭借初期战斗力和快速滚雪球式要求臣服,获取大量食物的族群自然有更大的规模、更多的金丹期,这意味着足够大的战力。

    以虎族为例,这一族要求多族向其臣服。最初期,虎族与相邻一族仅有微末差距;千年演变后,虎族成了大族,其金丹数量足以横推任何小族。

    有臣服,自然有反叛。而在臣服和反叛之外,那些小族和大族,都发现了与自己体量相等的族群。

    大族与大族相争,金丹期数量、质量难分伯仲,手下臣服族群也相差不大,如果要开战,打得狠了,容易倾覆。

    大族的金丹期是为了维持自己的优渥生活才压制小族、与其他族群开战,但和其他大族硬碰硬,这种整体上没有脑子的族群在蛮古纪元金丹期发现臣服后不是没有,但基本都在硬碰硬后被别的大族,甚至是曾经臣服的小族吃完了。金丹期们以史为鉴,知道大族间硬碰硬不是好事,便纷纷思考出路。

    在这段时期,不少大族因为想不出办法,在时代的杀戮激流中沉沦;也有不少小族因为筹备得当,机缘巧合,一跃成了大族。

    终于有一天,有金丹代表本族“出使”其他大族,与其他大族结成盟友。

    在大族终于想到结盟之前,已经有不少小族如此做了。

    很久以后,人们不知道这个法子究竟是哪一族先想出来的,但不论如何,结盟概念是由某小族联盟提出,这是不争的事实。

    那么出蛮古人在干嘛呢?

    出蛮古人自述,在这段时期,他们和其他族群一样,不是在成为大族的路上,就是在成为小族的路上。

    数千年的战斗中,金丹期们打得上天入地,甚至有金丹期突破到了更高境界,战斗情景更超凡脱俗,但那也不耽误一件事:金丹期及以上才有足够智能,金丹期以下没有。

    为了巩固自身实力,为了巩固可以享乐的地位,各族金丹期拼了命地做任何事。

    它们钻研法术,是为了提高自身战斗力。

    它们钻研功法,是为了提高自身战斗力,也提升长远发展战斗力。

    它们为族群取食战斗,是为了保持足够大的族群基数,从而源源不断地获得金丹,获得战斗力和创造力,维持族群不会在其他大族面前被打死。

    金丹们吃够了苦,族群的衰弱就意味着产出金丹的效率降低,而这也意味着它们可能被杀死。在长期高压之下,所有金丹都认清了一个事实:族群好,它们才可以好,族群不好,它们轻辄失去享乐,重辄失去生命。

    这是蛮荒纪元的第二次转折。金丹期的目光从金丹期及以上,转向金丹期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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