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花（二十）
三月底，知晴身上的伤已经慢慢愈合，脸上的疤却仍明显。她不想承认，自己其实很在意容貌。
楚云这傻子，居然真的要给自己脸上也来一刀，沈阔和路埘正好撞上，给他把刀抢了去，刀刃划破了皮，也算破了相。
被知晴一番痛骂后，他才勉强同意不再干这事。
“怎么会傻到去做这种损己不利人的事！”
“不想你一个人痛。”
楚妈妈每天带着饭菜和煲汤来看两人，“我咨询了很多同事，都说你这个疤不深，过两个月没了炎症用激光去掉就好，一次不行，两次三次总是可以的。就是这两个月注意防晒，饮食清淡。”
楚妈妈这么打包票，知晴心里的石头才落下。
突然有人敲门。
楚云去开门，“林老板？”
林寒然简略说明了来意。
“你是不是老年痴呆？”楚妈妈眉毛一上一下，毫不客气怼道，“我家儿媳妇，为什么要嫁到你家？”
知晴无奈挠了两下鬓角，“半生知道吗？”
“他每天想你想得食不下咽，以泪洗面。许小姐，你也不想他活活得相思病死掉吧？”
......
“林寒然！”林半生杵着拐棍，一瘸一拐走过来，“老子说了不要许知晴！你到底那根弦搭错了？”
“那是谁天天看着她照片入睡？”
“我是喜欢许知晴，但我不娶！”林半生要去拉林寒然起身，一离了拐杖，整个人马上失去平衡，楚云赶紧扶住他坐到沙发上。
楚妈妈打量着林半生，“你儿子这个条件，犯得着跟我家傻儿子抢媳妇？”
“我也纳闷，我儿子这个条件，怎么就赢不了你家傻儿子呢？”
楚妈妈拍了下桌子，吼道：“你说谁儿子傻？！”
林半生强按住怒火：“林寒然，在座的除了你没人同意，你闹这一出有意思吗？”
“本来想利用夏林将计就计，居然真被你们这些小毛头误打误撞解决了。”
“你知道差点害死多少人吗！”
“我以为我儿子没那么蠢，没想到啊，为了个女人方寸全失，差点没命。”
......
林半生拉着林寒然的胳膊，“行了，回家！”
“不行，我得把你媳妇抢过来，在你下一次找死之前给我生个孙子，免得我林家真断子绝孙。”
......
楚云揉了揉太阳穴，望着林半生：“你这么神经病原来是遗传。”
“许小姐，你开个价吧，我绝不还口。”
“我不嫁。”
“那你家老公和公公婆婆的工作就要没了。还有那个可爱的妹妹，叫楚葵是吧？”
林半生扯着林寒然，一用力，整个人摔到沙发上。他使劲儿拍了下沙发，“你犯什么病！”
“儿子，直接上吧，怀了孕就留下来了。”
林半生仰天长啸：“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知晴揉了两下眼睛，一脸困意，“半生，林叔叔是被你吓着了。”
林半生捂着脸，“行了，我不走行了吧！我不移民了！”
“说得像是为了我一样，不就是为了天天看喜欢的女人？”林寒然站起身，“我们父子俩就不叨扰了。”
......
林寒然走到门口，看林半生还坐在沙发上，“后悔了？”
“我跟许知晴还有楚云有话说。”
林寒然和楚岚离开后，林半生才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交给知晴。
原来，秦常还给知晴写了封信，寄到了林半生那里。
“
灵泽：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实姓名。但这不是夏林告诉我的，而是因为，我偶然在贫困生资助名单里看到了你。直到现在，我都记得，第一次在宿舍看到你，魏莱，还有范宣。她们俩都明媚自信，只有你，看到了我的窘迫。她们要一起出去宿舍聚餐，我知道是好意，但我没钱。你便说，你要吃食堂，问我愿不愿意陪你。我知道，是你陪我。虽然后来明白了，你也穷。
我很喜欢夏林，爱情那样的喜欢，只可惜，遇人不淑，还间接害了夏木，他是个好人。我也很喜欢你，还好，没看错人。你那么怕高，却为了我两次踏上天台。我当年跳下去之前，看到楚云抱着你，是真心希望你撒一辈子谎，不要折磨自己。但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前两个月，我看到你俩手牵手，满脸幸福地讨论房子要怎么装修。我真的很高兴。灵泽，你值得这样的生活。对了，也替我给魏莱说声抱歉，我当年自尊心太强，浑身是刺，她其实人不错，也希望她可以幸福。
我没有夏林作恶的证据，所以不能告发她，拖着这双病腿，也实在是有心无力。我想，你们几个或许可以。这封信，我寄到林半生家，一是知道顺利到达的可能性更高，二是想警告一下林半生：你不要再打灵泽主意了。瞎子都看得出来灵泽好喜欢楚云！
好了，就这样，我要死了。死之前，还得再杀几个人。不出意外的话，你老公又有得忙了，就当为他攒业绩吧。
秦常
”
知晴读到最后，扑哧一笑，眼泪也跟着飙出来。
“居然敢警告老子，谁给她的胆子。”
知晴看了眼林半生的腿，“不会有问题吧？”
“放心，再过个把月就可以扔拐杖了。”林半生突然止不住笑意，“老子现在肩膀上有你的同款伤疤了。”
......
“傻子，羡慕吧？”
楚云幽幽道：“我肚子上也有。”
......
知晴只觉得无语：“你俩这是什么癖好？”
林半生突然严肃：“傻子，案子怎么样？”
楚云摇头，“槐夏的案子，我不插手。我不想再见她，那些原因，我只觉得可笑，荒唐。”
林半生一脸坏笑，“听说槐夏的俞局长亲自招安？哎呀，也不知道是招下属呢，还是招外甥女婿。”
“你个混账怎么知道的！”
知晴听闻立刻坐直了身子，定定望着楚云。
楚云吓坏了，词不达意：“不是，我没，欸，我什么都没答应！他就是问候我两句！”
林半生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不问候我和许知晴？我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伤得也比你重？”
楚云气得要去打林半生，可又不知道该打在哪儿。“你怎么没伤到喉咙！”
“许知晴，你昏迷的时候，孟瑶还来看望了你和——”林半生突然拖长尾音，“楚大少爷。”
“你放屁！”
“哭了好大一场呢。不然俞局长怎么会撬有妇之夫呢？”
林半生一手抓起林半生的拐杖，一手抱起他的腰，要把他扔到门外。
“傻子，你欺负病患？”
两人半打半闹走到门口，发现夏家父母站在门外。两位老人鬓角全是白发，想是为了夏林的事伤透了心。
楚云欠身致意：“请问有什么事吗？”
夏家母亲突然扬起手要去打楚云，林半生直接抓住她往后轻轻推到夏父身上。
知晴赶紧下床，“你做什么！”
夏母指着知晴：“都是你！”
她又指着楚云：“还有你！林林要不是为了——”
“你放屁！”知晴大怒，“我终于知道夏林怎么会被养成这样，你们两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也配当医生，我呸！”
夏母捶胸顿足，“天啊，我家林林居然就因为你这种——”
林半生使劲儿捶了下门，夏母吓得顿时不敢说话。他打电话叫了几个人进来，吼道：“把这俩给我扔出去！”
“这是我家医院！”
林半生气急，“许知晴，办出院，搬老子家医院去！”
*
“不要！”知晴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浑身是汗。
楚云打开台灯，搂住她，“做噩梦了？”
知晴抱紧楚云，止不住哭腔：“梦到了止行。”
她揉着自己的眼睛，手掌越来越湿。“我想去阳台吹吹风，楚云，你睡吧。”
楚云将她抱起，拿起床尾的毛毯裹住她，然后坐到阳台的摇椅上，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晴儿，我在这。”
她轻轻嗯了声，搂着他的脖子啜泣，“如果我当年不执意查苏禾案子的真相，是不是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夏林会用尽一切手段达到目的。”楚云抱紧知晴，“她是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晴儿，你是无妄之灾。”
知晴轻轻吻着楚云的脸颊，又吻上他的眼睛。
他怜惜地望着她，回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重新抱在怀中。“晴儿，生日快乐。”
知晴一愣，这才想起已经是四月一号的清晨。“我的生日礼物呢？”
楚云摇头，“这段时间没得空。对不起，我过段时间补给你。”
“本来想让你现在就给，可我不太方便。”
楚云抿着笑意，温热的掌心盖住她的小腹位置，轻轻揉了揉，“痛不痛？还是别吹风了。”
“楚云，我现在才明白，自己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自尊和愧疚感失去了什么。生命如此无常，却让我整整浪费了彼此十年的时间。”
“晴儿，星星那么遥远，我要怎么测量和它的距离呢？”
知晴仰头看着楚云，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星星的光芒是恒久不变的，可离得越近，视觉效果就会越亮。”
知晴懵懵地点了下头。
“你的光芒从来没有变过，因为你住在我心里，一刻都不曾离开。”
————————
（全文完）
楚云这傻子，居然真的要给自己脸上也来一刀，沈阔和路埘正好撞上，给他把刀抢了去，刀刃划破了皮，也算破了相。
被知晴一番痛骂后，他才勉强同意不再干这事。
“怎么会傻到去做这种损己不利人的事！”
“不想你一个人痛。”
楚妈妈每天带着饭菜和煲汤来看两人，“我咨询了很多同事，都说你这个疤不深，过两个月没了炎症用激光去掉就好，一次不行，两次三次总是可以的。就是这两个月注意防晒，饮食清淡。”
楚妈妈这么打包票，知晴心里的石头才落下。
突然有人敲门。
楚云去开门，“林老板？”
林寒然简略说明了来意。
“你是不是老年痴呆？”楚妈妈眉毛一上一下，毫不客气怼道，“我家儿媳妇，为什么要嫁到你家？”
知晴无奈挠了两下鬓角，“半生知道吗？”
“他每天想你想得食不下咽，以泪洗面。许小姐，你也不想他活活得相思病死掉吧？”
......
“林寒然！”林半生杵着拐棍，一瘸一拐走过来，“老子说了不要许知晴！你到底那根弦搭错了？”
“那是谁天天看着她照片入睡？”
“我是喜欢许知晴，但我不娶！”林半生要去拉林寒然起身，一离了拐杖，整个人马上失去平衡，楚云赶紧扶住他坐到沙发上。
楚妈妈打量着林半生，“你儿子这个条件，犯得着跟我家傻儿子抢媳妇？”
“我也纳闷，我儿子这个条件，怎么就赢不了你家傻儿子呢？”
楚妈妈拍了下桌子，吼道：“你说谁儿子傻？！”
林半生强按住怒火：“林寒然，在座的除了你没人同意，你闹这一出有意思吗？”
“本来想利用夏林将计就计，居然真被你们这些小毛头误打误撞解决了。”
“你知道差点害死多少人吗！”
“我以为我儿子没那么蠢，没想到啊，为了个女人方寸全失，差点没命。”
......
林半生拉着林寒然的胳膊，“行了，回家！”
“不行，我得把你媳妇抢过来，在你下一次找死之前给我生个孙子，免得我林家真断子绝孙。”
......
楚云揉了揉太阳穴，望着林半生：“你这么神经病原来是遗传。”
“许小姐，你开个价吧，我绝不还口。”
“我不嫁。”
“那你家老公和公公婆婆的工作就要没了。还有那个可爱的妹妹，叫楚葵是吧？”
林半生扯着林寒然，一用力，整个人摔到沙发上。他使劲儿拍了下沙发，“你犯什么病！”
“儿子，直接上吧，怀了孕就留下来了。”
林半生仰天长啸：“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知晴揉了两下眼睛，一脸困意，“半生，林叔叔是被你吓着了。”
林半生捂着脸，“行了，我不走行了吧！我不移民了！”
“说得像是为了我一样，不就是为了天天看喜欢的女人？”林寒然站起身，“我们父子俩就不叨扰了。”
......
林寒然走到门口，看林半生还坐在沙发上，“后悔了？”
“我跟许知晴还有楚云有话说。”
林寒然和楚岚离开后，林半生才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交给知晴。
原来，秦常还给知晴写了封信，寄到了林半生那里。
“
灵泽：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实姓名。但这不是夏林告诉我的，而是因为，我偶然在贫困生资助名单里看到了你。直到现在，我都记得，第一次在宿舍看到你，魏莱，还有范宣。她们俩都明媚自信，只有你，看到了我的窘迫。她们要一起出去宿舍聚餐，我知道是好意，但我没钱。你便说，你要吃食堂，问我愿不愿意陪你。我知道，是你陪我。虽然后来明白了，你也穷。
我很喜欢夏林，爱情那样的喜欢，只可惜，遇人不淑，还间接害了夏木，他是个好人。我也很喜欢你，还好，没看错人。你那么怕高，却为了我两次踏上天台。我当年跳下去之前，看到楚云抱着你，是真心希望你撒一辈子谎，不要折磨自己。但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前两个月，我看到你俩手牵手，满脸幸福地讨论房子要怎么装修。我真的很高兴。灵泽，你值得这样的生活。对了，也替我给魏莱说声抱歉，我当年自尊心太强，浑身是刺，她其实人不错，也希望她可以幸福。
我没有夏林作恶的证据，所以不能告发她，拖着这双病腿，也实在是有心无力。我想，你们几个或许可以。这封信，我寄到林半生家，一是知道顺利到达的可能性更高，二是想警告一下林半生：你不要再打灵泽主意了。瞎子都看得出来灵泽好喜欢楚云！
好了，就这样，我要死了。死之前，还得再杀几个人。不出意外的话，你老公又有得忙了，就当为他攒业绩吧。
秦常
”
知晴读到最后，扑哧一笑，眼泪也跟着飙出来。
“居然敢警告老子，谁给她的胆子。”
知晴看了眼林半生的腿，“不会有问题吧？”
“放心，再过个把月就可以扔拐杖了。”林半生突然止不住笑意，“老子现在肩膀上有你的同款伤疤了。”
......
“傻子，羡慕吧？”
楚云幽幽道：“我肚子上也有。”
......
知晴只觉得无语：“你俩这是什么癖好？”
林半生突然严肃：“傻子，案子怎么样？”
楚云摇头，“槐夏的案子，我不插手。我不想再见她，那些原因，我只觉得可笑，荒唐。”
林半生一脸坏笑，“听说槐夏的俞局长亲自招安？哎呀，也不知道是招下属呢，还是招外甥女婿。”
“你个混账怎么知道的！”
知晴听闻立刻坐直了身子，定定望着楚云。
楚云吓坏了，词不达意：“不是，我没，欸，我什么都没答应！他就是问候我两句！”
林半生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不问候我和许知晴？我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伤得也比你重？”
楚云气得要去打林半生，可又不知道该打在哪儿。“你怎么没伤到喉咙！”
“许知晴，你昏迷的时候，孟瑶还来看望了你和——”林半生突然拖长尾音，“楚大少爷。”
“你放屁！”
“哭了好大一场呢。不然俞局长怎么会撬有妇之夫呢？”
林半生一手抓起林半生的拐杖，一手抱起他的腰，要把他扔到门外。
“傻子，你欺负病患？”
两人半打半闹走到门口，发现夏家父母站在门外。两位老人鬓角全是白发，想是为了夏林的事伤透了心。
楚云欠身致意：“请问有什么事吗？”
夏家母亲突然扬起手要去打楚云，林半生直接抓住她往后轻轻推到夏父身上。
知晴赶紧下床，“你做什么！”
夏母指着知晴：“都是你！”
她又指着楚云：“还有你！林林要不是为了——”
“你放屁！”知晴大怒，“我终于知道夏林怎么会被养成这样，你们两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也配当医生，我呸！”
夏母捶胸顿足，“天啊，我家林林居然就因为你这种——”
林半生使劲儿捶了下门，夏母吓得顿时不敢说话。他打电话叫了几个人进来，吼道：“把这俩给我扔出去！”
“这是我家医院！”
林半生气急，“许知晴，办出院，搬老子家医院去！”
*
“不要！”知晴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浑身是汗。
楚云打开台灯，搂住她，“做噩梦了？”
知晴抱紧楚云，止不住哭腔：“梦到了止行。”
她揉着自己的眼睛，手掌越来越湿。“我想去阳台吹吹风，楚云，你睡吧。”
楚云将她抱起，拿起床尾的毛毯裹住她，然后坐到阳台的摇椅上，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晴儿，我在这。”
她轻轻嗯了声，搂着他的脖子啜泣，“如果我当年不执意查苏禾案子的真相，是不是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夏林会用尽一切手段达到目的。”楚云抱紧知晴，“她是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晴儿，你是无妄之灾。”
知晴轻轻吻着楚云的脸颊，又吻上他的眼睛。
他怜惜地望着她，回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重新抱在怀中。“晴儿，生日快乐。”
知晴一愣，这才想起已经是四月一号的清晨。“我的生日礼物呢？”
楚云摇头，“这段时间没得空。对不起，我过段时间补给你。”
“本来想让你现在就给，可我不太方便。”
楚云抿着笑意，温热的掌心盖住她的小腹位置，轻轻揉了揉，“痛不痛？还是别吹风了。”
“楚云，我现在才明白，自己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自尊和愧疚感失去了什么。生命如此无常，却让我整整浪费了彼此十年的时间。”
“晴儿，星星那么遥远，我要怎么测量和它的距离呢？”
知晴仰头看着楚云，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星星的光芒是恒久不变的，可离得越近，视觉效果就会越亮。”
知晴懵懵地点了下头。
“你的光芒从来没有变过，因为你住在我心里，一刻都不曾离开。”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