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鲤快速冲完热水澡,换回自己的衣物,又简单化了点淡妆。

    出来时,钟馥屿正倚在房门对面的墙壁上,漫不经心地划着手机。

    见到房门被推开,他将手机向内一收,站直了身体。

    “久等了。”尽管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沈星鲤还是不好意思地道了歉。

    “不久。”

    “那件衣服,我洗干净再还给你。”沈星鲤说。

    “不还也没事。”钟馥屿一脸无所谓,顿了顿,又补充,“你穿着很好看。”

    他的语气很是正经,什么夸奖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显得格外真诚。

    沈星鲤的脸又是一红,心里叹着,在这场名为风月的游戏里,她与他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她是连新手村都没出的初级小白,而他简直是尽屠满天神佛的大魔王。

    度假酒店里有好几间特色不一的餐厅,钟馥屿让沈星鲤来决定,沈星鲤研究着指示牌上的餐厅装潢图片,指指其中一张:“选这个?”

    那是在海滩上直接进行野餐的户外式餐厅,浪漫的白色软帐融入在自然风光里。

    “可以。”钟馥屿没什么意见,只是额外提醒了一句,“这个时间可能会有点晒,介意么?”

    沈星鲤无所谓:“没事,我有防晒霜。”

    用餐区域需要临时搭建,两人挑了一处空旷无人的沙滩,等待工作人员帮忙布置环境。

    不远处的敞篷观光车上,沈星鲤吃了几片餐前面包垫下肚子,从沙滩包里翻出防晒喷雾。

    她上下摇了摇金属瓶,将防晒霜喷在光洁的小腿上,由下至上一点点涂抹均匀。

    “需要帮忙吗?”一旁的钟馥屿突然问。

    “……”

    这问话怎么听怎么暧昧。

    沈星鲤摇着防晒喷雾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拒绝:“嗯,不用了。”

    这款防晒喷雾里掺着闪粉,在阳光映照下,肌肤亮莹莹地闪烁,透出妩媚的光泽。

    沈星鲤并没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有多么撩人,直到腿部最纤细的位置被一只大手握住,她的身形僵了一下,抬起头。

    钟馥屿正握着她的脚踝。昨晚就发现了,她的骨架细得只需要半只手指就能圈紧,好像轻易堪折。

    “这里,没有涂均匀。”

    钟馥屿另一只手将她腿侧的一片皮肤细细地揉擦了一下,对上她呆滞的目光时,面不改色地解释。

    “哦、哦,谢谢。”沈星鲤迟钝道。

    唉,她怎么忸忸怩怩的。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怎么现在他不过是帮抹了一把防晒,自己都能僵硬成这样。

    大概要怪这光天化日,乾坤朗朗,照得她的害羞无处遁形。

    “不客气。”

    钟馥屿好整以暇地收回手,却没有从沈星鲤身畔退开,一只手臂斜撑在她背后,远远望过去,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对寻常的恋人,在海岸边甜蜜地私语。

    属于男性的气息侵袭而来。只需一扭头,她就能碰上他的唇。

    沈星鲤暗暗吞咽了一下,尽量保持若无其事。

    “什么时候回国?”他的问话落在她耳边。

    “后天中午。”

    “回苏州?”

    “嗯,要先飞上海,然后再转动车回去。”沈星鲤老老实实回答,“你呢?”

    “我还留几天。”

    “噢。”沈星鲤点点头。

    “明天呢,什么安排?”钟馥屿接着问。

    “还没想好。”

    “那就空出来,留给我?”钟馥屿用着商量的问句,语气却不太容她拒绝。

    沈星鲤巴不得如此,心里雀跃得不行,但嘴上又忍不住拿乔:“考虑一下。”

    “行。”钟馥屿纵容地笑笑,“我晚点再问一次。”

    “那,明天去做什么呀?”沈星鲤没等他晚点再问,直接就松了口。

    她主动提议:“今天耽误你安排了,要不,我明天陪你去潜水吧。”

    正好,她也想体验一回穿全套潜水服,背着氧气瓶与海洋动物亲密接触。

    “你后天不是要回国?”钟馥屿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搭飞机的前一天不适合潜水,容易引发减压病。”

    还有这样的说法。

    沈星鲤遗憾道:“是吗,我不知道……”

    一不小心又暴露了自己无知的部分。好在钟馥屿丝毫没有因此看轻她,与他相处的时候,她只感觉到放松。

    用餐区域已经布置好,工作人员来邀请他们移步。

    白橡木支架交叉着撑出一片遮光弧顶,幔帐下的沙滩被藤编草垫覆盖住,上方摆着松软的布艺沙发与矮茶几。四周错错落落地置着鲜花与烛台,驱蚊的香氛轻烟袅娜,营造出一方舒适雅致的空间。

    海浪就在前方涨落,头顶是婆娑的椰影,在这样充满阳光与自然气息的地方用餐,连胃口都能比别处好些。

    期间,钟馥屿的电话响了几次。

    他蹙着眉挂断,最后索性调了静音,不管不顾地将手机扔在一边。

    打电话的人却契而不舍,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屏幕上。

    最后是沈星鲤看不过眼,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真的不需要接一下电话?我可以回避的。”

    钟馥屿这才把目光重新投至屏幕,曲指滑动接听。

    “稍等。”他朝沈星鲤说着,一边把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没料到这一回竟然能够接通,静悄悄的,半天没有说话。

    钟馥屿耐心等了一会,开口问:“有事?”

    沈星鲤专心埋头吃饭。

    但这方矮几很窄,两人坐得近,她还是隐隐约约能听出那边是一个年轻男性,说着一串语速极快的粤语。

    钟馥屿大部分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也用粤语短促地回应一两句。片刻后,似乎又换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亲昵地喊了他一声“阿屿”。

    沈星鲤听得清晰,识趣地把头埋得更低。

    是谁在给他打电话呢。

    照理说这轮不到她来探究。

    只不过她猛然意识到,钟馥屿说不定有正牌女友这一点。

    尽管两人之间只是走肾不走心的露水情缘,就算有对伴侣不忠,那也是渣男单方面的道德低下。但对自己有可能不小心睡到别人的男朋友这种情况,还是会觉得不安。

    沈星鲤敛着眉,用餐刀把面前的带皮土豆划出一条条花刀,连钟馥屿什么时候挂了电话都没有注意。

    钟馥屿也没说话,静静看着她凌迟起餐盘里的烤时蔬。垂眸时,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片阴影。

    似乎因为这通电话,小姑娘的心情不太好了。

    不知怎么,本来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事,他这下却专程跟她汇报了一句:“家族里的几个同辈,想叫我跟他们去滑雪的。”

    “啊?”

    沈星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告诉她通话人的身份与交谈内容。

    “那你现在要走了?”沈星鲤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不走。”

    他目光温沉地凝她,蓦地又伸了手过来,指腹细细刮过她唇角沾染的一丝草莓酱汁。

    “主要是,不舍得这里的人。”

    沈星鲤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擦拭,又看他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清洁手指。他的手修长匀称,像上等的白玉扇骨,在纯白的湿巾上晕出一小朵草莓色的鲜红。

    微妙的尬意在他的语气与动作下,化作无边无际的暧昧。

    沈星鲤被撩得无从招架,脑海里只剩下一个词。

    降维打击。

    过后,他们沿海滩散步消食。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牵住她,尽管只是掌心交叠,而非十指紧扣,也让人有正在谈一场限定恋爱的错觉。

    不知不觉走到一个栽着修竹的高墙边,漆成绛紫色的高墙肃穆而神秘,像纪念碑谷里才会有的梦幻几何。

    舒缓的佛乐从墙内流淌出来,他们一路走至入口处,竹林掩映中,泰式的尖角亭台镀着流丽的金箔,一排僧人盘腿端坐于高台上,虔诚如静止的雕塑。

    高台下错落地摆放着蒲团,几名肤色各异的游客正模仿着僧人的姿态冥神静心。

    这里是一处属于僧侣的清修地,住客同样可以在此打坐冥想,跟随僧人体验传统的泰国佛教文化。

    “想进去?”避免打破这份写意,钟馥屿低头在她耳边,放低了声线。

    沈星鲤探身看了一眼,里面只剩下一只蒲团还空着。她若是进去了,他势必只能在外面等她。

    “算了,我对佛教也不是很感兴趣。”沈星鲤晃晃他的手,示意他们继续往前。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钟馥屿被她扯着,淡笑着发出追问。

    “很多啊。”沈星鲤决心要在这时候扳回一城,突然转过身去反撩他。

    “比如,这个。”

    她扬起头,准确地寻找到他的唇,毫不迟疑地用热吻封印上去。

    经过昨夜的反复研习,她更加娴熟地与他唇舌交缠。而他的掌心也不再停留于绅士的虚泛礼节之下,游刃又强势地抚过她后脊的腰窝。

    缱绻之际,沈星鲤悄悄睁开眼,他的神情依旧清冷,她却能在紧密相贴的拥抱下捕捉到一丝情动的证据。

    空灵的佛音犹在高墙内回荡。

    一墙之隔,他们却在忘情投入地拥吻。

    沈星鲤迷离着想,她这样,可真像在亵渎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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