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树影婆娑间,屋内的光亮的有些刺人眼,撩人心。

    邵韵诗看了圈屋里人,放心之余,又催促狗子赶紧说说甘棠的情况。

    被催,狗子回了神,他想着大队长临走前交代,万一遇到实在没法子解决的大事,他可以向邵小姐请教。

    如今,他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无助地看向邵韵诗,“我和阿棠哥约定在我们暂住的地方汇合,若是有情况,便往稼轩酒楼去,当然,这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如此。”

    邵韵诗眯了眼狗子,老实不客气地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将要运送的东西,全漏了底?”

    这个自然,不然人家帮忙运的话,不知根底,弄坏了弄潮了,那药还怎么用?狗子不解地看向邵韵诗。

    瞧见狗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邵韵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直接问道:“你往日和丛柏也是这般行事?”

    狗子被这话问的一愣,木木地摇头,“往日和大队长一道行事,都是大队长拿主意,我负责接应,并不知道大队长是如何处理的,我这次还是第一次直接面对谈判。”

    屋里众人听了齐齐抚额,就这样,也敢来办如此要命的事?

    晓冬更直接,“狗子哥你是不是太逊了,跟着罗大哥这么久,居然不知道如何稳妥行事。”

    她这话是说的极不客气,可狗子并不生气,只懊恼自己无用。

    晓冬如今也知道见好就收了,狗子哥是自己人,不好再说,便接着道:“还有那个甘棠,他不是扬州城里的一块硬招牌吗,怎么到了这大上海,招牌不灵就算了,人也跟着笨了?”

    “晓冬,你别瞎咧咧。”凌大侠当即呵斥了下侄女。

    凌大侠是长辈,他出声,其他人就都不说话了。

    见大家都安静了,凌大侠这才又道:“晓冬说的话是不好听,可你们这事办得确实差了些。”

    狗子知道大家都是关心自己,忙道:“我没怪晓冬,再说了,她说的也对,这事是我欠思量了。”

    凌大侠十分冷静,“我瞧着那帮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为今之计,只能是先寻到甘棠,再问问情况究竟有多糟糕了。”

    凌大侠这么说,完全是从狗子的伤推出来的,这伤口,一看就是帮派之人所为,那是不留余地的灭口做法。

    邵韵诗了解凌大侠,知道他这话不假,也知道狗子这次的事比较悬。

    想到自己明儿的车票,邵韵诗为难了,走,还是留?

    照道理有凌大侠在,狗子的伤没什么可担心的。可不留下,她又实在是不放心,不由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凌大侠最近没事,见自己话说完,邵小姐为难了,直接道:“你们只管走自己的,狗子这事我接下了。”

    邵韵诗看了眼凌大侠,见他说的认真,便点头道:“也成,有凌大侠出手,这事定能转圜。”

    说完,她又对布飞鸿道:“飞鸿大哥,你将手里的钱先给凌大侠。”

    布飞鸿当即应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的现钞和光洋。

    凌大侠见飞鸿随身带着这么多钱,有些发笑地道:“你们这可真够财主的,不过,我现在手里有钱,这些你们不用给我。对了,狗子,你缺钱就不用客气了。”() ()

    狗子也摇头,“我不用。”

    虽然他们来上海经费确实紧张,可哪里有用邵小姐钱的道理,狗子是坚定地不要邵韵诗钱的。

    邵韵诗知道他们的品行,可她最不缺的就是钱,能用钱帮忙,她乐意的很。

    遂,她坚持道:“我一贯觉得,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大事,吝啬钱财是最要不得的。这钱,狗子和凌大侠你们俩看着用,别轻易动用武力。”

    邵韵诗是不会看着自己的朋友们,因为钱而舍命的。

    晓冬自然知道自家师姐有多少身家,又是多么的不在乎钱财,便直接劝道:“师伯收下吧,你不用,你手下的弟兄们还得买酒喝呢,狗子哥就更要拿了,你们的经费可不多。”

    个鬼丫头,狗子和凌大侠齐齐好笑地瞥了眼晓冬。

    布飞鸿也跟着劝道:“小姐这些钱放我身上好久了,偶尔见个落困的,我才能用掉些,你们拿着做事更好。”

    得,这一个两个都是财主。凌大侠和狗子对视了一眼。

    凌大侠没说话,直接拿了些现钞,道:“我就拿这些,狗子办的事大,多拿些。”

    狗子见凌大侠拿了,他也不好再推辞。在一个,他目前还真是有些没钱寸步难行的意思。

    他们不扭捏不见外,别说邵韵诗高兴了,就连晓冬和布飞鸿脸上都多了些喜意。

    手里拿着钱,凌大侠和狗子再看看其他人脸上的笑,不由心头一暖,邵小姐他们是真实诚。

    事情说定了,钱也给了,邵韵诗这才放心地道:“我明儿就走,余下的事就看你们自己了。若是万一不成,还是顾命要紧。”

    凌大侠多年混迹江湖,深以为然地附和了声。

    邵韵诗看着狗子,“若是实在不行,回头我帮着一道想法子。狗子,你可记下了?”

    这是忠言,狗子忙点头应下了,还真颇有点弟弟的模样。

    如此,邵韵诗安心了几分,隔日走人,也没再牵肠挂肚。

    民国二十一年的夏天并不太热。且,盛夏已过,日子就更好过了。

    一早,天晴正好。

    苏州闫家的园子,春天早早就开花的桃红艳李,如今都挂果了。

    邵韵诗喜欢园林自在的风景,自打从上海回来后,便彻底地闲在了园子了。

    遂,这日一早,她便领着喜妹来园子赏景作画。

    主仆俩时常一道在园子里游玩,歇脚的地点也固定。

    来寻她们的文婆子远远地瞧见了人,就皱了眉头。

    “小姐这一大早的就来园子,露水这么重,病了可就糟了。”说着话,文妈妈人已经到了近前。

    喜妹见了姆妈,奇怪道:“姆妈,这一早的,你怎么来了?”

    “我来自然是有事。”文妈妈剜了女儿一眼,嗔道:“你说你,这一早的露水多重,也不说劝着点小姐,还跟着闹,叫老太太知道,可有你好的。”

    喜妹因一直生活安定,性子随和中带点跳脱。

    单独陪着邵韵诗在外头的时候,她还能稳重那么一点点,可见了她姆妈就露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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