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六顺的书房如他的性格般粗犷,但不粗糙。

    翁婿俩个都不太喜欢抽烟,屋内除开袅袅的清茶香,便只余彼此的话音。

    罗丛柏的话有些不好出口,不,是不知如何说才能表达明白。

    陆六顺见他难得踯躅,不由笑道:“说吧,你放心,我不是个听风就是雨的。”

    知道对方误会了,罗丛柏忙道:“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事,我是想说,金老板这趟青岛之行,背后之人便是日本人。”

    “这是定了?”陆六顺虽说从岑二老爷那也听了些风声,可他更信女婿的情报工作。这些事,他也着人查了,只可惜没查出什么。

    “嗯,定了。”罗丛柏点头,“我想着青岛即使没了金老板,肯定还会有其他人来,您日后还是小心些。”

    陆六顺如何能不小心,暗叹了声,点了点头。

    罗丛柏加重了语气,又道:“爹,青岛工商业发达,尤其纺织业,最是碍了日本人的眼。”

    陆六顺为此也是头大,问道:“你觉得日本人这是要占领青岛的架势?”

    青岛有日租界,陆六顺怕对方借着租界抢占青岛。

    罗丛柏点头,“日本人亡我之心不死。不过,现在他们还没这势头,最多是抢占青岛的工商业,日本人阴损的很,您日后一定要小心。”

    陆六顺早就感觉到了外头不同寻常的气氛,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其实,令局长也坦言此话,他这次调任回济南,算是离了泥潭。”

    政客们多奸滑,罗丛柏叹了声,“令局长也是个有眼力的。”

    陆六顺暗沉了脸,“只可惜,青岛怕是真难安稳了。”

    罗丛柏见他烦心,不由的建议道:“您看着是不是收缩产业,或者转行?”

    日本人最想抢占的就有纺织业。

    陆六顺摇头道:“没那么容易,我收缩了产业,少了收入倒是没什么,可我手下那么些工人如何安置?我不能叫他们没了日子。转行就更不容易了。”

    罗丛柏听了陆六顺的话,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情况,暗叹了声‘仁义’,便道:“您但凡用的上我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虽说我人不在这里,可我多少还是认识些人的,到时能说得上话。”

    陆六顺知道女婿交友广,人脉宽,他说这话就肯定十成十的有心了。

    遂,心里熨帖,他点头道:“行了,如今还没到那步,你且安心。你爹我这么多年经营下来,也不是白饶的。”

    陆六顺混迹商界多年,陆家也在青岛立足根深,一时半会的还没人能撼得动陆家。

    这话,罗丛柏信,想想,又小声提道:“爹,青岛这边的组织轻易不会寻您,若是日后有些什么事,人家找过来,您自己斟酌着处理,别总是顾忌着我。”

    陆六顺对女婿还是很看重的,又见他事事想着自家,更是满意。

    他点头道:“我知道,你们这个组织是个不错的,虽在各个工厂里都有他们成立的工会,倒也相安无事,我会注意处理的,你别担心。”

    陆六顺厂里也有工会,他支持也认同,大家相处的还是很好的。

    有这话就好,罗丛柏也算是松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愿因自己拖累了岳家。() ()

    翁婿俩个彼此欣赏,倒是相谈甚欢。

    陆家的日子总体来说,因为多了邵韵诗和罗丛柏,凌珠常山春这几个年轻人,一下子鲜活的很。

    不过,再多的欢聚也有要结束的时候。

    日子一晃,在邵韵诗赴了令家宴会后,罗丛柏和邵韵诗提及,青岛事了,他们可以走了。

    邵韵诗算算日子,离她开学也近了,便点头同意了。

    凌珠知道邵韵诗要走,很是不舍,特意拉了常山春在商场里好好逛了逛,选了不少的好东西送邵韵诗。

    姐妹俩个相处的时间虽短,可却如亲姐妹般要好。

    两对未婚夫妇特意选了个风凉的下午,领着大文小武单独聚了聚。

    家中聚会,没氛围没意境。

    这日,风好,大文小武便提议去马场。

    仍旧是大文小武喜欢的那家马场,一眼无边,绿草如茵。

    还是那客气的掌柜,服务的又周全又热心。

    两小子看着自己的爱马还是那么的神气,开心的不得了。

    邵韵诗对自己的马也蛮喜欢的,见它还认识自己,也是喜笑颜开,拉了凌珠道:“我这匹马身形小,也温顺,你上去骑骑。”

    凌珠忙摇手笑了道:“我可不会骑,别摔了我,再吓了马,还是你自己骑吧。”

    凌珠说的好笑,惹的一群人个个‘呵呵’直乐。

    常山春宠溺地道:“怕什么,有我在呢。你骑上去,我牵着走,有几个来回,你也就能骑稳了。”

    小武在一旁听了,立马奇怪道:“珠姐姐不是东北的吗,听说关外的人,不拘男女,个个会骑马,怎么姐姐倒不会了?”

    提及关外,凌珠和常山春都有些失落。

    邵韵诗忙接过话头道:“人家还说靠着海的便个个擅泅呢,怎么小武好似有些怕游泳呢。”

    小武一听这话,不干了,当即拉了姐姐的手,撒娇道:“姐姐怎么能这么说,我没怕游泳呀,不信你问姐夫,他前儿还和我们一道在海边玩来着。”

    对俩个聪明机灵的小舅子,罗丛柏可不敢得罪,忙转圜道:“对,对,小武别急,你姐姐不知道情况,也怪姐夫没及时告诉你姐姐这事。”

    常山春也特喜欢两半路得来的小舅子,忙跟着道:“可不是这话,前儿还是小武教了大姐夫游泳的要领,不然大姐夫可不敢下水。”

    北方人到底不比南方人会水,小武即使没哥哥会游泳,也是知道游泳的要领的,他又好为人师,常山春这话还真没瞎吹捧。

    凌珠最是疼爱俩弟弟,尤其是好撒娇的小武。

    见小武急了,大文还在一边瞪他,凌珠心疼上了。

    她忙拉了小武的手,摸着脑袋,瞪了眼看热闹的姐弟俩,道:“瞒姑,你说你个大人,同孩子置什么气?我确实是个笨的,不怪小武说。”

    得,这还得罪人了,邵韵诗摸了摸鼻子,不出声了。大文也缩了脑袋。

    见姐弟俩老实了,凌珠这才放过。

    姐姐哥哥老实了,可小武还不高兴,觉得她们不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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