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株一大一小，皆打包好，周府的花匠询问周可卿放在何处，她看向陈岁。
陈岁比划着三株盆栽的大小，道：“都放马车上吧，地方还很宽松。”
周可卿送人离开的时候，才知道是陈岁乘坐的马车，目光怜惜地望向车厢内的盆栽，吩咐马夫路上小心些，切勿颠簸。
陈岁会错了意，暗想周可卿太过温柔，“放心，我身子骨好得很。”
马车车辕驶动，原地目送的周可卿欲言又止。
回到新宅，正门后已经挂上了牌匾，牌匾上还罩着红绸。
管事嬷嬷正指挥他人，余光瞥见陈岁，忙上前问好，见陈岁望着牌匾，解释道：“小姐说图个吉利，要挑个黄道吉日再揭开。”
“是要图个吉利，还劳嬷嬷多费点心盯着。”陈岁点头，问清陈母现在身在何处，抱着三株中最小最轻便的盆栽，动身前往。
身后的两护卫怀中亦是一人一株。
陈母早已得知陈岁在半道劫了她的盆栽，对着清单翻了翻，发现自家闺女是真有眼光。
又听下人禀告陈岁带着花去周家赴宴，还是周大姑娘主办的赏花宴。
陈母心中微酸，想着陈岁往日不屑一顾的宴会，如今也学着去赴宴结交人脉，觉得自己与陈父和离，到底是拖累了她。
待陈岁寻到陈母的时候，人正在掉着眼泪。
“娘亲？”
陈岁设想过陈母会大发雷霆，也设想过陈母会佯装生气扭着她的耳朵训斥，但怎么也不会想到，陈母居然在独自哭泣。
陈岁连忙放下盆栽，底盆磕在石桌上的动静，让陈母回了神。
“岁岁，你回来了？”陈母来不及擦拭脸上的泪痕，起身查看陈岁是否受了欺负，“可有人找你麻烦？”
陈岁摇头，今日宴会，她反而给别人找了不少麻烦。
陈母围着陈岁转了好几圈，见只有裙边上沾了些灰，也就放了心。
弯腰替陈岁拍打干净，拉着人坐下，问起，“和我好好讲讲今日宴会都发生了什么？”
陈母担忧陈岁头脑一根筋，听不懂旁人弯弯绕绕，意有所指的嘲讽言语，想着陈岁讲出来，替她长长心。
陈岁闻言，当即激动地差点拍了桌子，给陈母讲起了八卦，“娘亲，你是不知道啊……”
文珊珊联合周可卿表妹，意图坏了周可卿的清白名声，眼见两人得逞，却被她当场道破。
“我乘车回来的路上，正好和文家的马车擦肩而过，这个时候，文珊珊她爹兴许正在周家当孙子挨训呢！”
陈母听得心惊，兰旭常说梁巧巧出了门就容易惹事，让人头疼，如今一对比，她这亲生的闺女也不枉多让啊。
陈岁见陈母脸色有些难看，瞬间明白刺激反转的剧情不是陈母的心头好，连忙又道：“娘亲，您可知周大姑娘主办的赏花宴是要在众多花卉中选出花中之王，而且还有彩头相赠？”
陈母摇头。
陈岁：“那您可知今日是谁赢了彩头？”
陈母还是摇头，但眼底的兴致明显比方才浓了不少。
陈岁脸上扬起傲娇的笑，站起身来，颇为正式地宣布道：“今日周大姑娘赏花宴所选出的花中之王，就是——铛铛铛铛！就是它！”
陈岁饶煞有其事地自己配着乐，把借来的一品棠完璧归赵，然后又指着赢回来的彩头，“娘亲，看！”
陈母望着罩得严严实实的盆栽，挑了挑眉。
陈岁打开，露出彩头的本容。
就见陈母蓦然站起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它，再未移开。
“这、这是传说中的六月雪绒龙？”
陈岁：“雪绒绒？”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是雪绒龙！”陈母纠正道，“书中记载它每十年重新塑体，百年成型，从一开始光秃秃的枝干生成似龙形的躯干，这个过程犹如蛟化龙，又因为覆着在枝干上似雪的表皮，所以被成为‘雪绒龙’。”
陈岁：“它要熬走三代人，才能长成龙形的模样？”
陈母伸出手指戳了戳陈岁的脑门，“这真是彩头？”
“当然！”陈岁指天发誓，“是周可卿亲手指着它问我要不要，我想着娘亲后花园中没有这一款，便点头从了她。”
“还从了她？”陈母好气又好笑，“你是真不知道它有多名贵，多珍奇！”
陈母待字闺中时，在书中看过它的描述，便一直念念不忘，黄老爷子天南海北，就差上天入地才打听到两株雪绒龙的下落。
一株被神秘人收藏，黄老爷子也查不出其身份，便放弃了；另一株招来了血雨腥风，黄老爷子嫌它不吉利，又一直派人打听哪里还有第三株。
直到成亲后有了孩子，陈母侍候花草的闲心被身边琐事占据，才没让黄老爷子继续找下去。
如今，在她和离搬入新宅子的第一天，陈岁把它送到了眼前。
“这株雪绒龙再过两三年就成型了，周大姑娘真是大气。”陈母想着若是让她把这株雪绒龙当彩头送出去，能把自己心疼死。
陈母安排花匠小心侍候，又得空看了眼自己的一品棠，见只有根部位置的枝叶玉化，也算是喜上加喜。
陈岁适时讲起提醒罩上盖子的那位姑娘。
直到这时说起，才想起她并不知道那位姑娘姓氏名谁，看得也眼生，陈岁只能向陈母描述她的穿着打扮。
“我知道是哪家的了。”陈母了然，对方也是偏爱花草之人，改日也借着此事多走动走动。
一品棠和雪绒龙被花匠们搬走，石桌上只剩下一开始被陈岁不小心磕碰到的小盆栽。
石桌上还有飞溅的木质残渣。
陈母微微摇头，心情大好的她也未说些什么，随手打开盖子，打算瞅上一眼，看看在新建的花房中要不要也给它留个位置。
“这……”
第一眼平平无奇，陈母一时也分辨不出它的品种名称。
陈岁：“周大姑娘说要谢我救了她，让我随便再挑一株。我想着已经有了雪绒龙，又不好拂了她的意，便挑了个不起眼的，免得她再心疼。”
陈母满意点头，见青绿的盆栽不知何时断了一小截细枝，连着最外层的表皮耸拉拉地低垂着，她伸手想要用指甲掐断。
修长圆润的指尖刚触碰到断裂口，只觉一股寒意顺着指尖不住地攀爬到整个手掌。
陈母下意识收回了手。
一切都太快了，陈岁见陈母伸手又快速收手的动作，“娘亲，怎么了？扎到手了吗？”
陈岁捧着陈母撤回的手，感受到掌心的凉意，哈了两口热气，“娘亲，你手怎么这么凉？”
“这株是什么盆栽？”陈母语气惊疑。
陈岁又回头看了眼石桌上的盆栽，除了枝叶在日头下绿得发亮，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此时，折返的花匠回来向陈母禀告已把一品棠和雪绒龙安置妥当，抬眸时下意识瞄了眼盆栽，当即愣住了神。
“这是……！”花匠直接卡了壳，在陈母和陈岁的注视下，艰难地把名字从嗓子中挤出来，“这是冰魄杉！”
“传说中的冰魄杉！”
花匠半跪在石桌前，仰着脸，一脸痴迷地望着那株平凡的盆栽。
“冰魄杉？”陈母垂眸喃喃着，好似也想了起来。
陈岁还是一头雾水。
半晌，陈母彻底回忆起冰魄杉的特性，和眼前毫不出彩的盆栽一一对上，“传言能起死人、肉白骨……”
陈岁：“这有些夸大了吧？”
陈母点头又摇头，抚着心口缓过一口气，“的确是夸大了，但有神医试验过，它配以灵芝雪莲等名贵药材，能让濒死之人重生！更别提那些老弱之人。”
“岁岁，你挑它的时候，周大姑娘没阻拦吗？”
陈岁回想了一下，“她的脸色是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打包让我带回来了。”说着，又补充道：“不过，上车离开的时候，她多嘱咐了一句，让车夫稳着点。”
“马车？”陈母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说你把它放在了马车上带回来的？”
“对啊。”陈岁后知后觉地担心起来，“没伤着哪里吧？”
还没伤着？它枝叶都断了一截。陈母心痛地无以复加。
花匠发现它的残缺，靠着脑海中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才在心中碎碎念地骂着不爱惜它的人。
“周家大气啊。”陈母反复念叨着，又吩咐花匠把她的花卉清单拿来，找一找哪一样够资格回礼。
陈母皱着眉头，如临大敌般翻阅着清单，陈岁见此，感觉比训斥她一顿还要难受，“娘亲，周大姑娘都没说什么，实在不成，我再把它还回去就是了。”
陈母叹了口气，抬眸看向陈岁，，卷了卷碎碎的清单，轻轻地朝陈岁头上捶了一下，“还回去？那不是打周家的脸吗？”
“正好借此和周家有个来往，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陈母还是担心陈岁失了陈家的庇佑，让人看不起。
可转头和未来的太子妃有了矫情，可真是太好不过了。
还是那句话，男人靠不住，还是要靠自己。
人脉亦是。
陈岁比划着三株盆栽的大小，道：“都放马车上吧，地方还很宽松。”
周可卿送人离开的时候，才知道是陈岁乘坐的马车，目光怜惜地望向车厢内的盆栽，吩咐马夫路上小心些，切勿颠簸。
陈岁会错了意，暗想周可卿太过温柔，“放心，我身子骨好得很。”
马车车辕驶动，原地目送的周可卿欲言又止。
回到新宅，正门后已经挂上了牌匾，牌匾上还罩着红绸。
管事嬷嬷正指挥他人，余光瞥见陈岁，忙上前问好，见陈岁望着牌匾，解释道：“小姐说图个吉利，要挑个黄道吉日再揭开。”
“是要图个吉利，还劳嬷嬷多费点心盯着。”陈岁点头，问清陈母现在身在何处，抱着三株中最小最轻便的盆栽，动身前往。
身后的两护卫怀中亦是一人一株。
陈母早已得知陈岁在半道劫了她的盆栽，对着清单翻了翻，发现自家闺女是真有眼光。
又听下人禀告陈岁带着花去周家赴宴，还是周大姑娘主办的赏花宴。
陈母心中微酸，想着陈岁往日不屑一顾的宴会，如今也学着去赴宴结交人脉，觉得自己与陈父和离，到底是拖累了她。
待陈岁寻到陈母的时候，人正在掉着眼泪。
“娘亲？”
陈岁设想过陈母会大发雷霆，也设想过陈母会佯装生气扭着她的耳朵训斥，但怎么也不会想到，陈母居然在独自哭泣。
陈岁连忙放下盆栽，底盆磕在石桌上的动静，让陈母回了神。
“岁岁，你回来了？”陈母来不及擦拭脸上的泪痕，起身查看陈岁是否受了欺负，“可有人找你麻烦？”
陈岁摇头，今日宴会，她反而给别人找了不少麻烦。
陈母围着陈岁转了好几圈，见只有裙边上沾了些灰，也就放了心。
弯腰替陈岁拍打干净，拉着人坐下，问起，“和我好好讲讲今日宴会都发生了什么？”
陈母担忧陈岁头脑一根筋，听不懂旁人弯弯绕绕，意有所指的嘲讽言语，想着陈岁讲出来，替她长长心。
陈岁闻言，当即激动地差点拍了桌子，给陈母讲起了八卦，“娘亲，你是不知道啊……”
文珊珊联合周可卿表妹，意图坏了周可卿的清白名声，眼见两人得逞，却被她当场道破。
“我乘车回来的路上，正好和文家的马车擦肩而过，这个时候，文珊珊她爹兴许正在周家当孙子挨训呢！”
陈母听得心惊，兰旭常说梁巧巧出了门就容易惹事，让人头疼，如今一对比，她这亲生的闺女也不枉多让啊。
陈岁见陈母脸色有些难看，瞬间明白刺激反转的剧情不是陈母的心头好，连忙又道：“娘亲，您可知周大姑娘主办的赏花宴是要在众多花卉中选出花中之王，而且还有彩头相赠？”
陈母摇头。
陈岁：“那您可知今日是谁赢了彩头？”
陈母还是摇头，但眼底的兴致明显比方才浓了不少。
陈岁脸上扬起傲娇的笑，站起身来，颇为正式地宣布道：“今日周大姑娘赏花宴所选出的花中之王，就是——铛铛铛铛！就是它！”
陈岁饶煞有其事地自己配着乐，把借来的一品棠完璧归赵，然后又指着赢回来的彩头，“娘亲，看！”
陈母望着罩得严严实实的盆栽，挑了挑眉。
陈岁打开，露出彩头的本容。
就见陈母蓦然站起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它，再未移开。
“这、这是传说中的六月雪绒龙？”
陈岁：“雪绒绒？”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是雪绒龙！”陈母纠正道，“书中记载它每十年重新塑体，百年成型，从一开始光秃秃的枝干生成似龙形的躯干，这个过程犹如蛟化龙，又因为覆着在枝干上似雪的表皮，所以被成为‘雪绒龙’。”
陈岁：“它要熬走三代人，才能长成龙形的模样？”
陈母伸出手指戳了戳陈岁的脑门，“这真是彩头？”
“当然！”陈岁指天发誓，“是周可卿亲手指着它问我要不要，我想着娘亲后花园中没有这一款，便点头从了她。”
“还从了她？”陈母好气又好笑，“你是真不知道它有多名贵，多珍奇！”
陈母待字闺中时，在书中看过它的描述，便一直念念不忘，黄老爷子天南海北，就差上天入地才打听到两株雪绒龙的下落。
一株被神秘人收藏，黄老爷子也查不出其身份，便放弃了；另一株招来了血雨腥风，黄老爷子嫌它不吉利，又一直派人打听哪里还有第三株。
直到成亲后有了孩子，陈母侍候花草的闲心被身边琐事占据，才没让黄老爷子继续找下去。
如今，在她和离搬入新宅子的第一天，陈岁把它送到了眼前。
“这株雪绒龙再过两三年就成型了，周大姑娘真是大气。”陈母想着若是让她把这株雪绒龙当彩头送出去，能把自己心疼死。
陈母安排花匠小心侍候，又得空看了眼自己的一品棠，见只有根部位置的枝叶玉化，也算是喜上加喜。
陈岁适时讲起提醒罩上盖子的那位姑娘。
直到这时说起，才想起她并不知道那位姑娘姓氏名谁，看得也眼生，陈岁只能向陈母描述她的穿着打扮。
“我知道是哪家的了。”陈母了然，对方也是偏爱花草之人，改日也借着此事多走动走动。
一品棠和雪绒龙被花匠们搬走，石桌上只剩下一开始被陈岁不小心磕碰到的小盆栽。
石桌上还有飞溅的木质残渣。
陈母微微摇头，心情大好的她也未说些什么，随手打开盖子，打算瞅上一眼，看看在新建的花房中要不要也给它留个位置。
“这……”
第一眼平平无奇，陈母一时也分辨不出它的品种名称。
陈岁：“周大姑娘说要谢我救了她，让我随便再挑一株。我想着已经有了雪绒龙，又不好拂了她的意，便挑了个不起眼的，免得她再心疼。”
陈母满意点头，见青绿的盆栽不知何时断了一小截细枝，连着最外层的表皮耸拉拉地低垂着，她伸手想要用指甲掐断。
修长圆润的指尖刚触碰到断裂口，只觉一股寒意顺着指尖不住地攀爬到整个手掌。
陈母下意识收回了手。
一切都太快了，陈岁见陈母伸手又快速收手的动作，“娘亲，怎么了？扎到手了吗？”
陈岁捧着陈母撤回的手，感受到掌心的凉意，哈了两口热气，“娘亲，你手怎么这么凉？”
“这株是什么盆栽？”陈母语气惊疑。
陈岁又回头看了眼石桌上的盆栽，除了枝叶在日头下绿得发亮，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此时，折返的花匠回来向陈母禀告已把一品棠和雪绒龙安置妥当，抬眸时下意识瞄了眼盆栽，当即愣住了神。
“这是……！”花匠直接卡了壳，在陈母和陈岁的注视下，艰难地把名字从嗓子中挤出来，“这是冰魄杉！”
“传说中的冰魄杉！”
花匠半跪在石桌前，仰着脸，一脸痴迷地望着那株平凡的盆栽。
“冰魄杉？”陈母垂眸喃喃着，好似也想了起来。
陈岁还是一头雾水。
半晌，陈母彻底回忆起冰魄杉的特性，和眼前毫不出彩的盆栽一一对上，“传言能起死人、肉白骨……”
陈岁：“这有些夸大了吧？”
陈母点头又摇头，抚着心口缓过一口气，“的确是夸大了，但有神医试验过，它配以灵芝雪莲等名贵药材，能让濒死之人重生！更别提那些老弱之人。”
“岁岁，你挑它的时候，周大姑娘没阻拦吗？”
陈岁回想了一下，“她的脸色是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打包让我带回来了。”说着，又补充道：“不过，上车离开的时候，她多嘱咐了一句，让车夫稳着点。”
“马车？”陈母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说你把它放在了马车上带回来的？”
“对啊。”陈岁后知后觉地担心起来，“没伤着哪里吧？”
还没伤着？它枝叶都断了一截。陈母心痛地无以复加。
花匠发现它的残缺，靠着脑海中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才在心中碎碎念地骂着不爱惜它的人。
“周家大气啊。”陈母反复念叨着，又吩咐花匠把她的花卉清单拿来，找一找哪一样够资格回礼。
陈母皱着眉头，如临大敌般翻阅着清单，陈岁见此，感觉比训斥她一顿还要难受，“娘亲，周大姑娘都没说什么，实在不成，我再把它还回去就是了。”
陈母叹了口气，抬眸看向陈岁，，卷了卷碎碎的清单，轻轻地朝陈岁头上捶了一下，“还回去？那不是打周家的脸吗？”
“正好借此和周家有个来往，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陈母还是担心陈岁失了陈家的庇佑，让人看不起。
可转头和未来的太子妃有了矫情，可真是太好不过了。
还是那句话，男人靠不住，还是要靠自己。
人脉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