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比?”汉子面带哂笑一副瞧不上的样子道。

    徐得庸硬气道:“既然扛包,那就比多少,简单直接!”

    “好……!”

    周围见徐得庸不怂,皆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叫好。

    汉子本没有在意,双方年龄差着一轮,当徐得庸爹都够了。

    但众人一起哄也不免升起好胜之心道:“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蔡全无忽然小声道:“不要和他比,您比过他。”

    徐得庸看了看他,发现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瞅着地面。

    他笑了笑,面对汉子的询问朗声道:“咱们都是出力挣得辛苦钱,累了都好一口,彩头就是一两酒如何!”

    一两散酒六分钱,对众人来说无伤大雅!

    大家见徐得庸说的不是什么信口开河的彩头,又齐声叫了声‘好’。

    汉子爽快的道:“好,既然你这尖孙要送我牛奋酒喝,我不喝就不给你面子了。”

    “噗!”

    徐得庸忍俊不禁道:“大哥,您这名字很有味道啊!”

    牛奋不以为意道:“贱名好养活,以前还真是那个‘粪’,这不解放录名字时,人随手给改了,当我知道这个字的意思,只能说改得好,人都要自己奋斗才有好生活,而且写自己名字都能少写几笔,哈哈……!”

    众人闻言一起乐呵呵笑起来。

    徐得庸一挥手道:“得,就冲您这个字,我要是输了,请您二两!”

    “好!”

    “小伙子局气。”

    ……

    大伙七嘴八舌的喝彩。

    超过一毛就不算小钱。

    没等牛奋接茬,拉面粉的卡车从远处驶来,要干活了,众人纷纷起身摩拳擦掌,也不再相互打擦。

    赚钱养家糊口,含糊不得!

    有粮店的人出来指挥,等车停好,便上车帮忙抬。

    徐得庸带上连着肩的半身头套,和众人一起排着队,挨个上前接到背肩扛进粮店内。

    一袋面粉五十斤,一般人都扛两袋。

    轮到牛奋,他晃晃膀子道:“给我来三袋。”

    这是想给徐得庸一个下马威。

    三袋压上,这货的腰明显弯了弯,能扛,但不持久,用不了几趟就得减成两袋。

    到了蔡全无,人家问也不问直接摞三袋,头低下,但腰挺直。

    这就是人家的实力。

    忙的时候四袋也是说上就上!

    下一个就是徐得庸,他双手往腰上一插道:“同志,来三袋。”

    车上的人忍不住道:“小伙子,这可不是逞强的事。”

    徐得庸道:“谢谢您嘞,要是不行下次就听您的换成两袋。”

    人家见他知道轻重,便没有再说什么。

    三袋面粉压在背肩,徐得庸几乎纹丝不动。

    俗话说的好:“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徐得庸后面的人见此,皆是齐声叫“好”。

    这一下,牛奋好像‘踢到铁板上了’。

    刘德柱马后炮道:“嗨,我就说这小子能成事儿!”

    马主任闻声看了一眼,也是很惊讶,没想到徐得庸这么能扛。

    接下来,众人好似那拉犁的老牛,一遍又一遍。

    牛奋撑了四趟之后就减成两袋,他可不想为了二两酒伤了身子。

    只有徐得庸和蔡全无依旧雷打不动的三袋。

    ……

    卸完车,大家紧绷的身体和精神都放松下来,开始排队领钱。

    这时候是最高兴的时候。

    “您扛了多少袋?”

    “二十四袋。”

    “您呢?”

    ……

    “那尖孙厉害啊,竟然和蔡全无扛的一样多,嗨,真神了耶!”

    “蔡全无可算碰到对手!”

    “牛奋今个算是输了二两酒钱!”

    “一两,人家牛奋又没说二两。”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

    马主任和唱喏似的发钱:“牛奋多少袋?

    “二十八袋。”

    “五毛六!”

    ……

    “蔡全无,三十六袋,七毛二。”() ()

    “徐得庸,三十六袋,七毛二。”

    马主任将钱递给他道:“小伙子,厉害。”

    徐得庸笑了笑道:“您抬举。”

    接过钱,他来到外面摘下头套将身上粘的面粉拍打干净。

    “小老弟,老哥服了,您这看着不壮,却身有千斤之力啊!”牛奋竖起大拇指笑着赞叹道:“走,老哥请你喝酒去,二两。”

    刘德柱又适时凑过来笑着道:“走,我也去凑个热闹做个陪。”

    牛奋瞥了他一眼道:“你那份可要自己付啊。”

    刘德柱一拍腿道:“嗨,瞧不起谁呢,谁还喝不起二两酒啊!”

    蔡全无在一旁直勾勾盯着他不说话,意思是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徐得庸道:“老哥几个稍等片刻,马主任找我还有点事,等说完了咱就去喝酒。”

    “至于和全无大哥的约定,这天色还早,咱们一起喝完酒再去不迟。”

    “成。”蔡全无惜字如金。

    牛奋和刘德柱一听马主任找他有事,自然没有二话。

    过了一会,马主任结清工钱,不用他招呼,徐得庸就走了过去。

    马主任笑着道:“去旁边我办公室坐会?”

    “听您的。”徐得庸道。

    两人进了办公室,马主任找出印着五星的搪瓷茶杯要给他倒水。

    徐得庸连忙道:“马主任,您不用忙乎,我和工友约好一起喝一杯,他们在外头等着呢,您想的是这个吧。”

    说着掏出半包华子。

    是的,除了给马主任的一颗,徐得庸又抽出九颗,烟盒里还剩十颗。

    马主任也很识趣,没有问徐得庸还有没有,掏出五毛钱递给他,笑呵呵道:“那我就厚着脸皮占点便宜,你可不要嫌少!”

    “这钱……。”徐得庸还要推辞。

    马主任佯装生气道:“这是原则问题,你要是不拿,以后就别来我这里了。”

    徐得庸自然听出话中的意思,以后只要他来,有活随时可以干。

    徐得庸笑着道:“那我就收下,不能让马主任犯错误不是。”

    “唉,这就对喽。”马主任立即露出满意之色。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徐得庸让马主任留步,告辞离开。

    马主任看着徐得庸离开的背影寻思起来,这家伙蹬三轮扛大包,家里应该不富裕,小伙子人长得精神又这么有力气,要是将老婆的表妹介绍给他……。

    嗯,怕这家伙看不上呐!

    毕竟老婆的表妹没有二百斤也有一百八,这年头能吃成那样也是本事!

    算了,回头再说吧。

    ……

    徐得庸出去,和蔡全无等人结伴去往附近的小酒馆,三轮车就锁在粮店门口。

    这小酒馆自然不是贺家前门小酒馆。

    贺永强和小姨子徐慧芝打正的火热,徐慧珍这眼见就要临产,贺永强也不闻不问。

    贺老爷子被弄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思开门,被人看到还不丢人丢到姥姥家。

    四人进了小酒馆,蔡全无和刘德柱一人叫了一两酒。

    牛奋输人不输阵,叫了四两。

    徐得庸只让他付了三两的钱,自个付了一两,这事他已经占了便宜,谁赚俩钱都不容易。

    付一两牛奋还能接受,要是付二两,牛奋非和他急眼。

    这不是六分钱的事,是面儿的事!

    有闲钱的叫了二两酒,还会叫个下酒的小菜,小肚、粉肠,次的咸菜啥的。

    他们都是苦哈哈,不舍的花俩钱,干喝。

    徐得庸看不过眼,花了五分钱叫了一小碟咸菜。

    几人也承情,喝口小酒,吃点咸菜,清贫乐道!

    蔡全无话不多,别人喝他也喝,本想蹲墙角,硬是被几人拉上桌。

    当然,主要是徐得庸使劲!

    俗话说的好:喝酒侃大山,微醺似神仙。

    这酒不醉人……,嗯,人也不醉,主要这酒掺了水。

    这条街上的小酒馆就没有不掺水的!

    四人吃喝完,太阳挂西山,拱手各西东,身体晃悠悠。

    蔡全无跟在徐得庸身后,就跟着,一句话也不说,那面无表情的丑脸还真有点“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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