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戴尔先生之后,宁芙将对方带来的几封信件重新叠好,交给马修保管,自己则陷入了沉思之中。

    安士白的事情倒还好办。

    新线索从天而降,打字机的铅字可跟报纸的拼贴字母不同,能看出许多细枝末节的有趣内容。

    而一个能够互通信件的地址,也很值得深挖一番。

    凭借数年书信往来积累下的庞大数量,宁芙相信,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必能得到令人满意的结果。

    至于那位朝她塞纸条的男演员嘛……

    宁芙将那张纸条摊开铺平,无视掉突然僵硬的助手马修,端详起了上面的内容。

    从上面清秀雅致的字迹,以及正确无误的拼写来看,演员费利克斯应当是受过了一定程度的教育,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九漏鱼。

    至于此人素日以来的风评。

    且不论毫无公信力的娱乐媒体,单就戴尔先生这位真正与其共事过的人来评价,费利克斯先生似乎还是一位比较称职的演员。

    听戴尔先生说,这位体验派演员的专业素质相当不错,舞台之下的他与台前不同,性格内敛羞涩,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此人对于角色有着独到的理解,呈现在电影中的效果也是格外吸睛——刚看完电影的宁芙可以作证。

    除了过于入戏,以至于戏外也显得有些神经过敏以外,费利克斯先生应该算是一位难得敬业的好演员。

    这样的话,他私下里约宁芙出来的理由,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他真的像是戴尔先生描述的那样内向……

    或许,她跟马修确实是把人往歪处想了。

    人家其实并没有其他坏心思,只是看上了宁芙的职业素养,想要委托宁芙办一些私密的事情?

    想到自己贫瘠的存款,反正来都来了,现在她跟马修就在约定的酒吧里,邀约的时间也快到了,为什么不去看看情况呢?

    自己身旁还有学过格斗的马修撑腰,宁芙自己多少也练出了点射击技术,能算上半个战力。

    再加上这间酒吧有哈斯廷斯女子爵的股份,算是有主场优势,单凭演员费里克斯一人,很难对宁芙造成什么威胁。

    下完决定之后,宁芙也一五一十地跟马修交完了底,可看着助手黑似锅底的脸色,宁芙愣是没敢说出一个去字。

    啊这……

    他这么生气干嘛?

    难不成他是费利克斯的忠实影迷,看到偶像有塌房风险,所以才怒急攻心,气成这个鸟样吗?

    宁芙是这么怀疑的,也是这样问出口的。

    听到这句反问,马修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不是,宁芙,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被宁芙打了个岔之后,马修的怨念似乎也消减了一些,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可不是那位影星的忠实拥趸……我担心的是你的安危,宁芙,你真是太没有防范心理了……”

    马修语重心长地劝道,“再怎么说,你也是一位正当妙龄的美丽女性,你应当对自己的魅力有所自觉。”

    “可是我身边不是还有你吗,马修?有你保护我的安全,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也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了什么开关,马修顿时面红如血,说话都磕磕绊绊了起来。

    “啊,不是,我是说,这个人他,他约你在半夜见面,这人肯定不怀好意……算了,随你去吧!”

    说了半天也说不出句囫囵话的马修直接双手一揣,嘴巴一闭,赌气般地蹲到沙发上自闭去了。

    emmm……

    见到助手的表现,宁芙不禁有了些过于发散的联想。

    如果不是宁芙她太过普信的话,从马修这些奇怪且反常的行为来看,这人怕不是对她有点意思吧……

    啊?

    母单诚恳发问,遇见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处置?在线等,挺急的。

    一时没想好应对方式的宁芙,十分缺德地选择了放置play。

    算了,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咳嗯,马修,反正现在也快到约定的时间了,你就陪我去看一下这人到底想搞些什么幺蛾子呗?”

    对于宁芙亲自拍板决定的事情,马修从来都没有丁点儿劝她改弦更张的办法。

    无奈之下,马修也只能点头同意宁芙的冒险行为。

    “好吧,宁芙小姐,在下任凭差遣,绝无怨言。”

    绝无怨言?

    我看马修你的怨念,都快具现化成泛着绿光的实体了。

    对着某位黑脸助手,宁芙谨慎地将这些腹诽憋在了肚子里,没有对外吐露半句。

    按照那张纸条的上的信息,两人换了个包间,静静等待某位奇怪客人的到来。

    ——

    凌晨两点四十。

    窗外万籁俱寂。

    哪怕是在嘉斯珀市最繁华的富人街区,在这个时间段,那些纸醉金迷的有钱佬们,基本也都结束了本日份的社交活动,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身旁的马修脑袋一点一点的,最终还是抵挡不住睡意,用一个有些憋屈的姿势歪靠在宁芙肩头,闭目睡了过去。

    正当此时,宁芙听到有人走到了自己所在包厢的门前,并在门外踟蹰徘徊了好一阵子。

    虽然门外走廊铺有地毯,但那位客人身高体长,步履沉重,细细听来,还是能听到一些轻微的踱步声响。

    宁芙静静等了半天,也没见那人有推门进屋的意思。

    这家伙是在搞什么鬼?

    首先可以排除掉约○的可能性。

    正常约○的人,可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在门口兜兜转转,浪费这么多时间。

    看来,这位影星费利克斯先生,大概率也和戴尔先生一样,是有不便在信件中言明的特殊委托,求到了自己头上。

    好家伙,双喜临门了属于是。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委托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委托人还都是些很能赚钱的主儿,委托费肯定不会太少。

    宁芙眼珠一转,用手肘捅了捅靠在自己肩头浅寐的马修,清了清嗓子,拉高声音说了一声“请进”。

    门外之人就像是僵住了似的,并没有推门进屋的意思。

    这人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

    纸条也递了,约会也赴了,怎么就临门一脚的事儿,还这么磨磨唧唧的?

    这到手的委托人,可别再长翅膀飞了吧……

    宁芙假咳两声,再度喊了一句“请进”。

    半刻钟后,门口那位来宾才算是做足了心理建设,鼓足勇气推门进屋。

    虽说此人脸上被围巾盖了个严严实实,又宛若脑袋有疾一般大半夜的戴着墨镜,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脚下的路。

    但从鹤立鸡群的身材比例来看,此人正是刚刚路演现场的男二号,当红演员费利克斯先生。

    进屋之后,这位先生依旧是一言不发,沉默异常,打定主意修闭口禅。

    无奈之下,宁芙只能放软语气,循循善诱地问道。

    “请问,您是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助吗?”

    对方解开围巾,摘掉墨镜,露出一张浓妆之下仍旧难掩憔悴的俊秀脸庞。

    费利克斯低着脑袋,大半张脸庞都隐在阴影之中,显得有些诡异。

    “他们……他们都说我是疯了,有时候,我也觉得我不像一个正常人……”

    这名憔悴的影星垂着脑袋,身心俱疲地讲起了自己近段时间的离奇遭遇。

    “大概是大半年前吧,当时的我,刚刚从上部电影的剧组杀青,正在为《死角》的拍摄做着准备……”

    在费利克斯的描述中,宁芙逐渐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最初,那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不再成双的袜子、微妙移动的陈设、被翻动过的垃圾、若有似无的窥视……

    作为一个正当红的演艺人员,站在聚光灯下被人品头论足,就是他赖以谋生的职业。

    虽说那道窥探的目光格外引人不适,但习惯了倒也还好。

    加强了安保情况,雇佣两名膀大腰圆的魁梧保镖之后,费利克斯就放下了这件事情,没再多想下去。

    至于其他奇怪的地方,也都可以解释为保洁人员为他清理房间时,留下的正常痕迹。

    袜子或其他贴身衣物的缺失,或许是被保洁送去清洗,或是随意丢弃了。

    而屋内陈设的移动,为了打扫卫生挪动家具或是桌面摆件,这不是再普通不过的行为了吗?

    只不过,在费利克斯发现衣柜中多出一件不属于他的衣物时,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那是一件很普通的四角短裤。

    棉布细腻吸汗,花纹是十分朴素的灰白竖条,与费利克斯平日里穿着的款式大差不差。

    它被洗得十分干净,上面残留有轻微的使用痕迹,带着费利克斯家洗涤剂的香氛味道,与其余内衣一起,静静躺在同一个抽屉里。

    只不过,费利克斯本人十分确信,他从未穿过这条四角短裤。

    而他的经纪人与数名助理,却没有察觉到这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几人说法不一,但都表明了同一个意思,那就是费利克斯神经过敏,想得太多了而已。

    经纪人杜威甚至婉转表示,费利克斯应该看看心理医生。

    这一刻,宁芙与马修不约而同的想到,适才看到的新电影《死角》中,费利克斯饰演的那个角色。

    那个同样身不由己,最终精神崩溃的可悲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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