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之后,宁芙撂下听筒,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一时之间,整栋公寓陷入了一片令人安心的寂静之中。

    之前完善卡陵珈裔药剂师的伪装,宁芙可是扎扎实实地在药房上了一整天班。

    好不容易下班回家,却一刻也不能停,忙着处理安士白搞出来的突发状况。

    和罪魁祸首周旋过后,身心俱疲的宁芙满心只想洗个温暖惬意的泡泡浴,泡在热水里放松放松。

    只可惜,这间高档公寓里面虽有浴缸——还不止一个,但宁芙嫌弃它被房主的死鬼金主用过,生怕一个不慎染上什么脏病,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拿淋浴凑合一下了。

    由于没有提前加热,热水器储水罐中的热水严重不足,水温偏凉,并不适合冲澡。

    不过宁芙满心都在琢磨着安士白,实在顾不上在乎那些细枝末节。

    莲蓬头下,如注的冰冷水滴砸在宁芙身上,一点点剥去宁芙体温的同时,也让她的思维更加敏锐了起来,能够更专注地思考安士白的事情。

    谈判过后,宁芙当即答应加入安士白的麾下,为她的伟(中)大(二)事业发光发热。

    电话对面,安士白也十分给面子地给予了热烈回应。

    但谈话双方都很明白,除非宁芙能交出足够分量的投名状,否则这份毫无约束力的口头协议没有半点价值。

    电话里那些口嗨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无论是宁芙还是安士白,谁都没有傻到把它当真。

    对于宁芙来讲,从贼嘛,自然是不可能从贼的。

    且不提双方过于巨大的三观差异,哪怕从纯粹的利益角度出发,宁芙也不可能抛下已经做出名堂的侦探事业,跑去给安士白圆中二梦想的。

    那,诈降……有可能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旋即就被宁芙给一票否决了。

    将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愚蠢上面,本身就是十分不智的行为。

    宁芙摇了摇头,试着转换一下角度,从安士白的视角理解问题。

    站在安士白的视角来看,现在应当算是对宁芙的考察期,旨在鉴别宁芙的真实想法。

    考察期嘛,人身相对安全是肯定的,观察监视也是少不了的。

    早在刚搬进来的时候,宁芙就将这栋公寓的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个遍。

    查遍房间内的各个角落,宁芙都没有找到任何监听装置。

    与此同时,宁芙也十分确定,无论是秘密调查,还是平日上工,自己都没有被安士白的手下跟踪监视。

    要知道,凡事必有征兆,风过必定留痕。

    宁芙现在居住的街区治安不错,唯一的生面孔就是宁芙自己,再没有第二个外来户。

    独栋公寓附近没有反复徘徊的可疑人士,伪装身份任职的药店也都一切正常。

    哪怕宁芙忙里偷闲,坐在窗畔读书写信时,也从没见到过任何望远镜镜片的反光,或是其他可疑的征兆。

    种种证据表明,除非宁芙的侦查技能突然宕机,否则没有人能瞒过宁芙的金手指。

    如果真有那种小说里的兵王,能够不着痕迹地跟踪监视宁芙,那宁芙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或许是担心被宁芙发现引起不满,影响后续招降的成功率,亦或是单纯的人手不足,总之,宁芙目前还处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状态。

    只不过,没有派人跟踪,不代表安士白没有监视的方法。

    最简单的方法之一,就是监听宁芙周围邻居、同事等人的通话记录,通过这些,对方依旧能够侧面了解到宁芙的一举一动。

    比如说一直看宁芙不顺眼的白女邻居,那位很Karen的凯伦小姐肯定会跟朋友抱怨宁芙如何不懂规矩,给安士白提供新鲜滚烫的第一手资料。

    归根结底,这都是宁芙伪装失败,被安士白看破身份的锅。

    可安士白是怎样看穿这个假身份的呢?

    宁芙打了个喷嚏,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珠,一边擦着身体乳,一边复盘自己可能存在的疏漏。

    从宁芙安然查完埃塞尔公司高管死因推测,安士白确认宁芙身份的时间点应当相对较晚。

    如果安士白早就发现了宁芙一记暗度陈仓,孤身来到扬基兰德调查的事情,那她肯定得给宁芙的调查下下绊子。

    哪怕安士白再怎么自视甚高,只怕也不会任由宁芙调查手下的犯罪事实。

    既然前期的伪装都没有问题,那又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呢?

    药店?

    就在刚刚,安士白她为了塑造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全能形象,特意用娶四个黑发美少年的话来打趣宁芙。

    当初在药店里,为了打消同事说媒的想法,宁芙不得不抛出劲爆言论永绝后患。

    在场的几位同事可能都跟别人分享了这条异端风俗——近几天里到药店咨询入教能否发老公的几位女士,应该就是这样得到消息的。

    或许,是这种行为过于张扬,这才引起了安士白的注意?

    可这又不是宁芙杜撰出来的教规,卡陵珈国部分抱有圣徒信仰的民众就是实行一妻多夫制的呀?

    宁芙伪装的身份,就是一位圣徒会的卡陵珈裔女药剂师。选择遵循一妻多夫的传统,也是十分符合常理的事情

    就这点小事,应当不至于掉马啊?

    思来想去,宁芙还是觉得,或许是与马修的信件往来漏了马脚。

    按照原本的安排,马修会向亲朋好友大量轰炸垃圾邮件,从而将寄给宁芙的信不引人注意地混入垃圾信件里,减少被发现的几率。

    之后,这些被加密后的信件再通过可靠之人转寄,跨越国境,寄到宁芙工作的药店里。

    宁芙这边收到信件的时候,信件上并没有留下任何被人拆阅的痕迹,看上去无比正常。

    或许,安士白其实拦截到了马修寄出的信,只是中间的经手人没看出信件曾被人拆封抄阅,重新将看似无意义的乱码封装寄出,从而暴露了药店的地址,继而排查到了宁芙头上?

    不论如何,这信是不能再寄了。

    宁芙换上睡衣,缩在被窝里面,心中已有了成算。

    第二日。

    今日恰逢宁芙休班,有充足的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

    宁芙将便携式的仪器设备重新打包装好,药剂能拿则拿,不方便拿的统统处理妥当,之后又打扫了一遍卫生,尽量将房间恢复成刚租下时的样子。

    将公寓整理一新之后,宁芙伪装成卡陵珈裔女性的样子,准备等会儿去找老道格拉斯店长,随便扯个理由辞职不干了。

    反正宁芙的伪装已被揭穿,该调查的东西也已经调查完了,没必要再留在那边浪费时间。

    别说药房了,就连这栋打折短租的高档公寓,等宁芙物色到足够安全廉宜的落脚点之后,这间房子该退照样得退。

    临出门之前,宁芙曾试着给法纳姆市的马修打了通电话,告诉他停止联系自己,留在原地待命——反正这话被某人偷听之后,还能引申出其他的含义,宁芙完全没在怕的。

    只不过,不知是不是电话本身出了什么问题,任凭宁芙怎么摆弄,不仅电话无法正常拨通,甚至连声忙音都没能听到。

    电话坏了,那押金还能退到手里吗?

    想到注定损失的租房押金,宁芙不禁悲从中来,对惹事的安士白愈发怨念。

    虽然宁芙临出发前换了不少外币,几乎掏空了宁芙本就不厚的家底儿,可出门在外开销也大,租赁房屋伪造身份买通舌头,样样都要花钱,宁芙手头一直算不上多么宽裕。

    无论宁芙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足够充裕的资金储备。

    尤其是宁芙计划中对付安士白的秘密杀招,所需经费那更是多多益善,有多少都不嫌多。

    但要是租房押金拿不回来,别说后续的计划了,就连搬家另租,宁芙都未必能够做到。

    无奈之下,宁芙也只能寄希望于千里之外的马修了。

    不然,难道还真等着拿安士白报销的差旅费不成?

    宁芙叹了口气,数了数身上的现金,匆匆朝着扬基兰德电报电话公司走去。

    与拉瓦尔公国不同,在扬基兰德,通讯业务并不是国家专营,而是由少数几个寡头企业垄断。

    具体到宁芙租住的独栋公寓,则是由扬基兰德电报电话公司进行安装维护,售后维修同样归属于这家公司。

    不管他们的业务水平如何,至少这帮私立通讯公司的服务态度还是不错的。

    得知宁芙的来意之后,对方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查出了无法拨号的原因。

    好消息是,电话本身没有问题,至少还能再用十年。

    坏消息是,电话之所以无法使用,都怪宁芙昨晚和安士白的跨国长途打了太久,严重欠费,才会被通讯公司连夜停机。房东预存的话费早已告罄,而补足话费所需的金额,也没比租房时被扣的押金少到哪儿去。

    啊这……

    不开玩笑地说,这么多的电话费也不光是宁芙一个人用完的,能不能跟安士白AA啊?

    在线等,挺急的。

    无奈之下,宁芙几乎花光了身上带着的所有现金,才勉强将拖欠的话费补缴干净。

    看来电话暂时是打不了了。

    宁芙看着死要钱的通讯公司,怅然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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