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凝滞了会儿。
乔颐姌忽然甩开夜子苏，飞快地往操场边跑去。
“你干什么去？”夜子苏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刚才都快要晕倒的人，现在居然风驰电掣般的跑了起来！
乔颐姌好像没听见似的，没有任何回应。
温稚延看着乔颐姌的方向，就很讶异，方才还要人搀扶的人，此刻竟以光速前进。
乔颐姌一路飞奔到操场边的树下，一屁股坐在花坛边，右手摁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感觉自己差点要死过去，乔颐姌就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见到温稚延要跑。
气息还没缓过来，乔颐姌眼前又多了一瓶水。
温稚延站在乔颐姌眼前，白色短袖下，露出长长一截劲瘦的胳膊，握着水瓶的手指修长，线条流畅，好似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乔颐姌的视线从水瓶上转移到温稚延脸上，在他将要开口说话的前一秒，再次以光速跑了。
温稚延伸着的胳膊顿了顿，待乔颐姌跑远后，才缓缓收回来。
很显然，乔颐姌是在躲他。
他以为，经过那天的疯狂后，他们的关系已经得到了缓解。
然而，事实上是，一切并没有什么改观。
乔颐姌逃了晨跑，自然没躲过张老师的“特邀”。
当乔颐姌走进办公室时，令她意外的是温稚延也在。
“张老师，你们班这是集体进入叛逆期了？”二班班主任分别打量了一番乔颐姌和温稚延，阴阳怪气道，“年级第一第二都不听管教了啊？”
“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先管管二班打群架那几个吧！”张老师回敬二班班主任，看似低调，却炫耀似的抬高了声，“咱们一班如此优秀，这不又得奖了嘛！我不得叫孩子过来好好表扬表扬！”
二班班主任瞬间拉下脸，脸色铁青，对着杯口吐了口茶叶，重重放下积满了茶垢的茶杯，转身出去了。
乔颐姌乖乖站在张老师的办公桌边，低垂着脑袋：“张老师，对不起，我……”
“没事。跟你没关系。”张老师嗤了声，扳回一局后显然心情不错，“谁让他闲的！怼他两句怎么了！我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虽然听见张老师这样说，但乔颐姌却一点没敢松懈，静待接下来的批评。
张老师站起来，去文件柜里翻了个文件夹，又回到位置上，心情依然很好。
“乔颐姌，听说你上次参加那个什么国家级的钢琴比赛，得了金奖？”张老师翻出一张复印件，继续说，“音乐老师跟我说，她在某个网站上看见你作曲比赛也得了奖。这是获奖名单，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我没上网。”乔颐姌摇头，“比赛结果会邮寄给我的。”
“你还真是淡定，都不好奇结果吗？”
“总会知道的。”
“呵呵。这孩子，稳，以后能成大事。”张老师笑了，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本书，“这个给你。”
那是两本跟音乐有关的专业书籍，乔颐姌诧异，不可置信地看着张老师：“老师，您不批评我不务正业吗？”
“有爱好终归是好事。我也支持不了你什么。”张老师说，“听温稚延说你喜欢音乐，就听他的建议，给你买了两本书。”
乔颐姌讶然，回头看向站在她侧后方，一直沉默的温稚延。
“你的喜欢那么显而易见。”温稚延出声，声音出奇的好听。
乔颐姌提了口气，她还没问，温稚延就看出了她的疑问，还做出了解答。
可是，她真的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她不是明明隐藏的很好，表现得就像个不懂音乐的人么？
温稚延他是会读心术吧！
“只要不耽误考清北，老师就支持你坚持爱好。否则，你懂得。”张老师提醒乔颐姌。
乔颐姌点头如捣蒜：“谢谢张老师！”
“你应该谢谢温稚延。他可是咨询了专业人士，领着我去买的书。”张老师声音爽朗。
乔颐姌心口一窒，温稚延是不是疯了？不然他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
“乔颐姌同学——”张老师难得有心情跟学生开玩笑，“温稚延化学竞赛获奖了，你是不是也得礼尚往来一下？”
乔颐姌又看了眼温稚延，在想应该怎样回答比较合适。
“回去上课吧。”张老师也没有要等乔颐姌的明确回复，他就是想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年级第二和年级第一关系不和的传闻已久。
在张老师看来，竞争可以促使人进步，但不能“恶性”竞争，不然影响同学情谊。
出了办公室，长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乔颐姌走在前面，动作很慢，耳边回响的是温稚延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到楼梯口。
乔颐姌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站定转身，寡淡着脸，把书递给温稚延。
“谢谢你。但我不需要。”她对着温稚延那双会发光的眼睛，声音坚定又疏离。
温稚延没动，好像不明白乔颐姌在说什么。
“你以后离我远一点。”乔颐姌不容温稚延拒绝，直接把书塞进他怀里，转身往楼下跑。
眨眼，少女消瘦的身影就不见了踪迹。
温稚延定在原地，眼眸渐渐沉下来，连带着那熠熠的光都消失了。
那一天，没人知道，乔颐姌从办公楼跑下去后，一个人躲在体育馆哭了很久很久。
她是个麻烦精，她已经过的很糟糕了，她不能再把云端的仙鹤，拉入肮脏恶臭的泥潭。
她决不允许自己做个罪人。
-
周末大休，周五放得早。
乔颐姌路过那日和温稚延跳水的地方，驻足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她不否认，自从初中发生那件事后，跳水那日是她近两年来，最开心、最放松、最自我的时光。
可是美好总是那么短暂，像一场梦，梦醒后，依然是糟糕。
梦有多虚幻，糟糕就有多现实。
天边传来隐隐的雷声，乔颐姌掩了情绪，骑车回家。
阿姨守在侧门，拉着乔颐姌回家的样子就跟做贼似的。
“又有人来催债了？”乔颐姌问阿姨，“还是之前那一拨吗？”
阿姨摇头，皱了眉。
乔颐姌点头。
阿姨以为乔颐姌受了惊吓，安慰她说没事的，乔利峰他们会处理好的。
乔颐姌没吱声，第二天一早去了公司。
乔利峰没在办公室，秘书说他没外出。
乔颐姌看了秘书两眼：“你再说一遍。”
“乔总没外出。要不你到办公室等吧。”秘书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乔颐姌的表情，因为同样的话，就那么简单的几个字，乔颐姌却让她再重复一次，她搞不懂乔颐姌的用意。
“你叫屈佳惠？”
“是的。”屈佳惠点头，“小姐，还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别叫我小姐。”乔颐姌眸子里泛着冷厉的光，“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屈佳惠脸上的笑骤然凝滞，然后渐渐消失，就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不简单。
乔颐姌往乔利峰办公室走，路过茶水间，里面传来的声音让她不由顿足。
“我已经决定辞职了。公司的账目出了问题。还是大问题。”
“什么大问题？”
“说是咱老板贪污受贿，而且还偷税漏税。哪天东窗事发，他后半辈子也只能吃牢饭了。”
“这么严重！？我以为就是不景气呢。那我们还是早点辞职吧。”
对话还在继续，乔颐姌却失聪了似的，一个字都再也听不见，脑袋里嗡嗡直响，“贪污受贿，偷税漏税”几个字像弹幕，反反复复不停地弹出来。
闲聊的人出来，看见乔颐姌，皆是面上一惊，自觉绕开她，回各自的岗位去了。
乔颐姌脸色惨白，转身慢吞吞往外走。
六月的天，太阳暴晒，没有一丝丝风。
乔颐姌却抱着胳膊，浑身都觉得冷。
“姌姌——”乔利峰追上女儿，“你怎么来公司了？怎么不在办公室等我？”
乔利峰从财务部回来，听屈佳惠说乔颐姌来了又走了，就赶紧追了出来。
乔颐姌停下脚步，看了眼天上的太阳，眯着眼又看向眼前模糊的黑影似的乔利峰。
“你和妈妈好多天没回家了，我来看看。”她极力忍住颤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没两样。
“你知道爸爸遇到了麻烦。”乔利峰摸了摸乔颐姌的头，“所以爸爸非常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没有人可以帮得了你。”乔颐姌摇头，冷静的可怕，“收手吧，爸爸。”
“不行。”乔利峰急切地说，“公司那么多人都需要爸爸的公司。”
“自救者，人恒救之。爸爸，适可而止，及时打住，就是自救。”乔颐姌压着声音。
眼前的父亲，是她曾经最敬重的人。
所以有些事，她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挑明，让一个父亲在孩子面前失去颜面，残忍地摧毁他努力用父亲这个身份树立起的伟岸形象。
“再晚就来不及了。”乔颐姌环抱着胳膊，手指不停在胳膊上摩挲。
“真的不能帮爸爸？”乔利峰还存着一丝幻想。
“能。但不是去找温稚延。”乔颐姌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这是这些年我的零花钱、奖金，加起来数目也不小，希望能解燃眉之急。”
乔利峰手中捏着银行卡，眼前的女儿已经走远了。
-
期末考前的最后一次测验考，乔颐姌跌落到了年级第六。
张老师惊吓过度，还没公布成绩，就叫了乔颐姌去谈话。
乔颐姌静悄悄站在那天张老师给他乐理书时她站的位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看似心态平稳，一双揪着衣服下摆不断绞动的手，却清楚地出卖了她内心的惶恐不安。
“乔颐姌同学，最近学习压力是不是很大？”张老师看了眼乔颐姌绞动的手指，又看向她的脸，他坐在办公椅上，刚好能清清楚楚看见她的脸。
“没有。”乔颐姌佯装淡定。
“那家里呢？是不是……”
“没事。”乔颐姌打断张老师的话，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撩起眼皮，神色凝重，“是我自己没考好。怪我自己。不怪任何人。张老师，我知道我错了。”
“老师知道，过了这个六月，就要升入高二了，压力会越来越大，这是正常的。”张老师开导乔颐姌，“你基础很好，只需要稳住现在的成绩，考场上再平稳发挥，清北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你要放宽心，偶尔也要学会放松，不要紧绷着弦。而且，一次没考好，不是你的错，这也不是什么错误。调整好心态，不要多想。别因一次的失误，影响正常的学习生活。”
乔颐姌点头：“老师，下次我一定会考好的。”
“嗯。去吧。”张老师看着乔颐姌走了两步，似乎是思考了下，又慢吞吞道，“老师这次不会公布成绩和名次。乔颐姌同学，调整心态，继续加油。”
乔颐姌顿足，回头对张老师鞠了一躬：“谢谢张老师。我会努力，不让您失望。”
再转过身的时候，乔颐姌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轻轻一眨眼，泪水就滴了下来。
迅速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乔颐姌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心情，压着情绪，往教学楼走。
下楼时，迎面遇上了温稚延。
乔颐姌忽然甩开夜子苏，飞快地往操场边跑去。
“你干什么去？”夜子苏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刚才都快要晕倒的人，现在居然风驰电掣般的跑了起来！
乔颐姌好像没听见似的，没有任何回应。
温稚延看着乔颐姌的方向，就很讶异，方才还要人搀扶的人，此刻竟以光速前进。
乔颐姌一路飞奔到操场边的树下，一屁股坐在花坛边，右手摁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感觉自己差点要死过去，乔颐姌就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见到温稚延要跑。
气息还没缓过来，乔颐姌眼前又多了一瓶水。
温稚延站在乔颐姌眼前，白色短袖下，露出长长一截劲瘦的胳膊，握着水瓶的手指修长，线条流畅，好似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乔颐姌的视线从水瓶上转移到温稚延脸上，在他将要开口说话的前一秒，再次以光速跑了。
温稚延伸着的胳膊顿了顿，待乔颐姌跑远后，才缓缓收回来。
很显然，乔颐姌是在躲他。
他以为，经过那天的疯狂后，他们的关系已经得到了缓解。
然而，事实上是，一切并没有什么改观。
乔颐姌逃了晨跑，自然没躲过张老师的“特邀”。
当乔颐姌走进办公室时，令她意外的是温稚延也在。
“张老师，你们班这是集体进入叛逆期了？”二班班主任分别打量了一番乔颐姌和温稚延，阴阳怪气道，“年级第一第二都不听管教了啊？”
“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先管管二班打群架那几个吧！”张老师回敬二班班主任，看似低调，却炫耀似的抬高了声，“咱们一班如此优秀，这不又得奖了嘛！我不得叫孩子过来好好表扬表扬！”
二班班主任瞬间拉下脸，脸色铁青，对着杯口吐了口茶叶，重重放下积满了茶垢的茶杯，转身出去了。
乔颐姌乖乖站在张老师的办公桌边，低垂着脑袋：“张老师，对不起，我……”
“没事。跟你没关系。”张老师嗤了声，扳回一局后显然心情不错，“谁让他闲的！怼他两句怎么了！我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
虽然听见张老师这样说，但乔颐姌却一点没敢松懈，静待接下来的批评。
张老师站起来，去文件柜里翻了个文件夹，又回到位置上，心情依然很好。
“乔颐姌，听说你上次参加那个什么国家级的钢琴比赛，得了金奖？”张老师翻出一张复印件，继续说，“音乐老师跟我说，她在某个网站上看见你作曲比赛也得了奖。这是获奖名单，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我没上网。”乔颐姌摇头，“比赛结果会邮寄给我的。”
“你还真是淡定，都不好奇结果吗？”
“总会知道的。”
“呵呵。这孩子，稳，以后能成大事。”张老师笑了，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本书，“这个给你。”
那是两本跟音乐有关的专业书籍，乔颐姌诧异，不可置信地看着张老师：“老师，您不批评我不务正业吗？”
“有爱好终归是好事。我也支持不了你什么。”张老师说，“听温稚延说你喜欢音乐，就听他的建议，给你买了两本书。”
乔颐姌讶然，回头看向站在她侧后方，一直沉默的温稚延。
“你的喜欢那么显而易见。”温稚延出声，声音出奇的好听。
乔颐姌提了口气，她还没问，温稚延就看出了她的疑问，还做出了解答。
可是，她真的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她不是明明隐藏的很好，表现得就像个不懂音乐的人么？
温稚延他是会读心术吧！
“只要不耽误考清北，老师就支持你坚持爱好。否则，你懂得。”张老师提醒乔颐姌。
乔颐姌点头如捣蒜：“谢谢张老师！”
“你应该谢谢温稚延。他可是咨询了专业人士，领着我去买的书。”张老师声音爽朗。
乔颐姌心口一窒，温稚延是不是疯了？不然他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
“乔颐姌同学——”张老师难得有心情跟学生开玩笑，“温稚延化学竞赛获奖了，你是不是也得礼尚往来一下？”
乔颐姌又看了眼温稚延，在想应该怎样回答比较合适。
“回去上课吧。”张老师也没有要等乔颐姌的明确回复，他就是想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年级第二和年级第一关系不和的传闻已久。
在张老师看来，竞争可以促使人进步，但不能“恶性”竞争，不然影响同学情谊。
出了办公室，长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
乔颐姌走在前面，动作很慢，耳边回响的是温稚延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到楼梯口。
乔颐姌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站定转身，寡淡着脸，把书递给温稚延。
“谢谢你。但我不需要。”她对着温稚延那双会发光的眼睛，声音坚定又疏离。
温稚延没动，好像不明白乔颐姌在说什么。
“你以后离我远一点。”乔颐姌不容温稚延拒绝，直接把书塞进他怀里，转身往楼下跑。
眨眼，少女消瘦的身影就不见了踪迹。
温稚延定在原地，眼眸渐渐沉下来，连带着那熠熠的光都消失了。
那一天，没人知道，乔颐姌从办公楼跑下去后，一个人躲在体育馆哭了很久很久。
她是个麻烦精，她已经过的很糟糕了，她不能再把云端的仙鹤，拉入肮脏恶臭的泥潭。
她决不允许自己做个罪人。
-
周末大休，周五放得早。
乔颐姌路过那日和温稚延跳水的地方，驻足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她不否认，自从初中发生那件事后，跳水那日是她近两年来，最开心、最放松、最自我的时光。
可是美好总是那么短暂，像一场梦，梦醒后，依然是糟糕。
梦有多虚幻，糟糕就有多现实。
天边传来隐隐的雷声，乔颐姌掩了情绪，骑车回家。
阿姨守在侧门，拉着乔颐姌回家的样子就跟做贼似的。
“又有人来催债了？”乔颐姌问阿姨，“还是之前那一拨吗？”
阿姨摇头，皱了眉。
乔颐姌点头。
阿姨以为乔颐姌受了惊吓，安慰她说没事的，乔利峰他们会处理好的。
乔颐姌没吱声，第二天一早去了公司。
乔利峰没在办公室，秘书说他没外出。
乔颐姌看了秘书两眼：“你再说一遍。”
“乔总没外出。要不你到办公室等吧。”秘书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乔颐姌的表情，因为同样的话，就那么简单的几个字，乔颐姌却让她再重复一次，她搞不懂乔颐姌的用意。
“你叫屈佳惠？”
“是的。”屈佳惠点头，“小姐，还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别叫我小姐。”乔颐姌眸子里泛着冷厉的光，“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屈佳惠脸上的笑骤然凝滞，然后渐渐消失，就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不简单。
乔颐姌往乔利峰办公室走，路过茶水间，里面传来的声音让她不由顿足。
“我已经决定辞职了。公司的账目出了问题。还是大问题。”
“什么大问题？”
“说是咱老板贪污受贿，而且还偷税漏税。哪天东窗事发，他后半辈子也只能吃牢饭了。”
“这么严重！？我以为就是不景气呢。那我们还是早点辞职吧。”
对话还在继续，乔颐姌却失聪了似的，一个字都再也听不见，脑袋里嗡嗡直响，“贪污受贿，偷税漏税”几个字像弹幕，反反复复不停地弹出来。
闲聊的人出来，看见乔颐姌，皆是面上一惊，自觉绕开她，回各自的岗位去了。
乔颐姌脸色惨白，转身慢吞吞往外走。
六月的天，太阳暴晒，没有一丝丝风。
乔颐姌却抱着胳膊，浑身都觉得冷。
“姌姌——”乔利峰追上女儿，“你怎么来公司了？怎么不在办公室等我？”
乔利峰从财务部回来，听屈佳惠说乔颐姌来了又走了，就赶紧追了出来。
乔颐姌停下脚步，看了眼天上的太阳，眯着眼又看向眼前模糊的黑影似的乔利峰。
“你和妈妈好多天没回家了，我来看看。”她极力忍住颤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没两样。
“你知道爸爸遇到了麻烦。”乔利峰摸了摸乔颐姌的头，“所以爸爸非常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没有人可以帮得了你。”乔颐姌摇头，冷静的可怕，“收手吧，爸爸。”
“不行。”乔利峰急切地说，“公司那么多人都需要爸爸的公司。”
“自救者，人恒救之。爸爸，适可而止，及时打住，就是自救。”乔颐姌压着声音。
眼前的父亲，是她曾经最敬重的人。
所以有些事，她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挑明，让一个父亲在孩子面前失去颜面，残忍地摧毁他努力用父亲这个身份树立起的伟岸形象。
“再晚就来不及了。”乔颐姌环抱着胳膊，手指不停在胳膊上摩挲。
“真的不能帮爸爸？”乔利峰还存着一丝幻想。
“能。但不是去找温稚延。”乔颐姌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这是这些年我的零花钱、奖金，加起来数目也不小，希望能解燃眉之急。”
乔利峰手中捏着银行卡，眼前的女儿已经走远了。
-
期末考前的最后一次测验考，乔颐姌跌落到了年级第六。
张老师惊吓过度，还没公布成绩，就叫了乔颐姌去谈话。
乔颐姌静悄悄站在那天张老师给他乐理书时她站的位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看似心态平稳，一双揪着衣服下摆不断绞动的手，却清楚地出卖了她内心的惶恐不安。
“乔颐姌同学，最近学习压力是不是很大？”张老师看了眼乔颐姌绞动的手指，又看向她的脸，他坐在办公椅上，刚好能清清楚楚看见她的脸。
“没有。”乔颐姌佯装淡定。
“那家里呢？是不是……”
“没事。”乔颐姌打断张老师的话，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撩起眼皮，神色凝重，“是我自己没考好。怪我自己。不怪任何人。张老师，我知道我错了。”
“老师知道，过了这个六月，就要升入高二了，压力会越来越大，这是正常的。”张老师开导乔颐姌，“你基础很好，只需要稳住现在的成绩，考场上再平稳发挥，清北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你要放宽心，偶尔也要学会放松，不要紧绷着弦。而且，一次没考好，不是你的错，这也不是什么错误。调整好心态，不要多想。别因一次的失误，影响正常的学习生活。”
乔颐姌点头：“老师，下次我一定会考好的。”
“嗯。去吧。”张老师看着乔颐姌走了两步，似乎是思考了下，又慢吞吞道，“老师这次不会公布成绩和名次。乔颐姌同学，调整心态，继续加油。”
乔颐姌顿足，回头对张老师鞠了一躬：“谢谢张老师。我会努力，不让您失望。”
再转过身的时候，乔颐姌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轻轻一眨眼，泪水就滴了下来。
迅速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水，乔颐姌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心情，压着情绪，往教学楼走。
下楼时，迎面遇上了温稚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