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不上了。

    乔颐姌顿住动作,垂着肩颤抖,颓然道:“温稚延,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不值得你这样。”

    温稚延支着门的腿脚一用力,整个人就挤进了屋,高大的身躯将乔颐姌抵在墙上,抬手拂拭他眼角的湿润。

    乔颐姌忽然像疯了一样,一下一下试图推开温稚延,推不开就打他。

    温稚延也疯了一样,抓着乔颐姌的手,把两只手抬过她的头顶,一手勾着她的腰身,猛地低头吻住她唇。

    乔颐姌动弹不得,任由温稚延吻她,眼角的湿润越发明显,但她一直隐忍,不想眼泪溢出。

    温稚延动作霸道,跟平常温文尔雅的他判若两人,一直纠缠着乔颐姌。

    这一吻颇有种要到天荒地老的感觉,吻到最后,乔颐姌已经有些缺氧,整个人不由得软瘫下去。

    温稚延终于肯停下动作,抱着温软的乔颐姌去床上。

    乔颐姌被温稚延仍在软绵绵的被子上,她躺在那里,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红痕,而且因为拉扯的原因,浴袍已经松开,肌肤雪白,显得那道红痕格外惹眼。

    欲瞬间被勾起,原本打算放过乔颐姌的温稚延,再一次俯身,去亲吻身下的人。

    这一次,温稚延并不满足于乔颐姌那冰凉的唇,而是一路而下,最后狠狠去咬乔颐姌的脖子。

    乔颐姌浴袍的带子已经被抽开,刚才还在挣扎反抗的她,感受到浴袍松开后,忽然安静了下来。

    察觉到怀里人的异样,温稚延明显愣了下,以为这是乔颐姌的默许,于是继续。

    乔颐姌终于肯转过头来,去看温稚延。她盯着温稚延的双眸,目光描画他俊逸的脸庞,最后落在他的心口——

    “如果这样可以弥补你,那你就尽兴吧,去做一切你想做的吧。”

    在心里说完,乔颐姌伸出手,去解温稚延衣服的扣子。

    温稚延静静看着乔颐姌,等第三颗扣子被解开时,他忽然推开乔颐姌,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走出去前,他顺手关掉了屋里的大灯。

    忽然间,只沙发旁一盏地灯,灯光微弱,像随时要熄灭的蜡烛。

    那是乔颐姌怕黑,专门买了来,夜夜都开着的灯。

    借着微弱的灯光,乔颐姌看见温稚延走到了玄关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灯光暗淡后,乔颐姌还是觉得被墙遮了半身暗光的温稚延,好像一直在玄关的暗影里,用那双带着光的眼,静静地看着她,像高中时那样,无数次的沉默着,看着她,不打搅她。

    -

    乔颐姌工作调整的申请已经通过。

    回国外的机票在桌上放着。

    乔颐姌很确定,昨晚,温稚延进来,一定看见了那张机票。

    离开的消息她没有跟任何人讲,只有导演知道,不但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传到温稚延那里。

    原本她打算安安静静的离开,就像安安静静的回来一样。

    可最后的最后,她还是做了伤害温稚延的事。

    机场大厅,乔颐姌扶着行李箱把手,频频回头,一次一次,视线里都是空白,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过了安检,乔颐姌忍不住自嘲,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温稚延被她伤得那么彻底,她一点自尊都没给他留,他又怎么会来送她,或者挽留她?

    而就算他会这样做,她也不会留下来。

    她没办法接受他。

    从乔利峰第一次提及,要她去求他拯救乔家的时候起。

    那时,将自尊视作大如天,做了从心的事,可父母却因此没了,家也没了。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如果那时,她不骄傲,她肯屈膝,愿意放下那可笑的自尊,去求温稚延,哪怕一次,或许父母就不会死了。

    可后来发生的那些,让她有什么脸面,去跟温稚延在一起,去享受这世间的万般美好与幸福。

    尾迹云在湛蓝的天空无限延伸,一直延展到天边,渐渐随风消逝。

    温稚延抬头看了眼一碧如洗的天空,拿起挂钩梯,如离弦之箭往楼上爬去。

    挂钩梯是消防训练必修科目之一,达标时间是28秒上四楼,难度较大。但对于温稚延这样的老消防员来说,早已熟能生巧,练得炉火纯青了。

    但今天的温稚延却出了状况,从梯子上掉下来扭了腰。

    “队长,疼得严重不?”小淘扶着温稚延左看右看的查看。

    温稚延摇头。

    指导员要温稚延去看看,温稚延不去。

    指导员要温稚延先回去休息,温稚延也不肯。

    最后,指导员一声令下:“大淘,小淘,送温队回去休息!”

    “是!”

    大淘、小淘异口同声,立马“架”着温稚延去宿舍。

    指导员摇了摇头,温稚延今天明显不在状态,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到了宿舍,大淘去找扭伤药。

    小淘拉着温稚延道:“队长,你脱了衣服,我给你看看。”

    “没那么娇气。”温稚延坐在桌前,觉得指导员有些大惊小怪,谁还没受过伤似的,而且这也不算伤。

    “不行。必须得看看。不然指导员问我们,我们如何汇报?”大淘说着,和小淘一起,直接开始扒拉温稚延的衣服。

    温稚延被两个人围攻,衣服眼看着就要扒拉掉了,对方两人却住了手。

    “温队——”大淘指着温稚延领口下的位置,“你咋到处受伤?”

    “队长,你这是被啥咬的?”小淘盯着温稚延领口下的一排牙印——

    要说是女人咬的吧,打死他也不信,毕竟队长是站里有名的万年单身狗。

    可要说不是女人咬的吧,这牙印明显就是人咬的,而且这个小牙印,它一看就不是个男人的。

    “家里狗咬的。”温稚延拉好衣服,把牙印遮起来,斜靠在椅背上——腰疼,坐直了更疼。

    “队长,你家里啥时候养狗了?”大淘诧异,大家天天在站里,养狗就是害命。

    “父母养的不行?”温稚延反问。

    “那牙印旁的抓痕呢?”小淘又问,刚才他看的最清楚,牙印旁的抓痕可明显了。

    “猫挠的。猫是父母养的。还有疑问?没有就滚!”温稚延站起来把人哄了出去。

    门外,大淘小淘大眼瞪小眼,一眨眼,全队都知道队长被狗咬了,被猫挠了。

    温稚延躺在床上,枕着双手,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他没看时间,但这个点,乔颐姌肯定已经在飞了。

    他紧锁眉头,想起昨晚乔颐姌的疯狂——她是有多讨厌他,有多冷血,才能对她自己下狠手,不惜放弃贞洁。

    昨晚,他的动作有多拙劣,乔颐姌的动作就有多拙劣,他甚至感受到了她的颤栗,所以他确定,她一定还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

    可是就是这样纯洁的她,却那样狠心……

    乔颐姌狠心,这一点温稚延是领教过的,而且领教了不止一次。

    所以,当他得知她要一声不响离开时,他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讨厌自己在她面前失控,但却总是不受控的,一次次在她那里失控。

    特别是昨晚,看见桌上放着的那张刺目的机票时,他根本无法再保持理智。

    但可笑的是,他重蹈覆辙,迷失了自己,而她却依旧无比理智和清醒。

    “稚延——”指导员来看温稚延,给他拎了一瓶水,“喝点。”

    工作条例禁止喝酒,但男人嘛,难免有各种压力。所以,大家每次解愁时,就把喝水当喝酒,一边喝,一边聊。

    温稚延接过水瓶,坐起来,靠在床头:“我没事。”

    “你有没有事,我不清楚?”指导员笑,“咱俩搭档几年了?老夫老妻似的,我还不了解你?”

    “我真没事。就是觉着养了只白眼狼。白眼狼长大了,更白眼狼了。”温稚延扯着嘴角,笑的不怎么好看。

    “怎么听着你对这白眼狼一往情深啊。”指导员调侃道。

    “一往情深有何用。”温稚延喝了口水,放下瓶子,“睡了。”

    “这么早?”

    “早睡早起。备战全市消防综合救援技能比武。”

    指导员想说,这种小场面不至于,但瞧见温稚延真睡了,就没再吱声。

    -

    乔颐姌申请了休假,休假前一天,她去公司和Daisy交接工作。

    因为乔颐姌走得突然,节目组完全没时间去找新的合作伙伴,她推荐了自己的同事Daisy。

    Daisy身上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中文特别精通,酷爱中国文化,在圈内也有些成绩。

    乔颐姌信任Daisy,而Daisy也毫不犹豫地欣然答应了。

    “假期愉快。”

    乔颐姌离开公司时,Daisy对她说道。

    “谢谢。祝你工作顺利。”乔颐姌抱着平板,推门走了出去。

    休假是临时起意,乔颐姌对此没有提前规划,她只是想休息一段时间而已。

    在国外,乔颐姌没什么朋友,一来是因为独来独往惯了,二来这些年一直在为生活奔波,她几乎没有时间社交。

    休假的第一天,乔颐姌一个人逛了街,新添了一件大衣外套。

    第二天,她去看了最想看的电影,然后一个人吃了晚餐。

    第三天,她在图书馆待了一整天,直到夜幕降落,她才离开……

    日子过得无聊也不无聊。

    一日一日重复。

    换季的时候,乔颐姌终没能幸免,得了严重的感冒。

    乔颐姌不明白,明明天气开始变暖,而自己又什么都没做,身体却冷的瑟瑟发抖,并且还咳个不停。

    去医院拿完药,乔颐姌遇见了赵雪蓉。

    回来已经数月,乔颐姌从来没见过赵雪蓉,这次偶然碰见,两人都挺意外。

    乔颐姌戴着口罩,在别人已经穿薄衫的时候,身上还穿着厚外套。

    赵雪蓉一身病号服,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血色,很虚弱。

    “你怎么了?”乔颐姌终究说不出太关心的话。

    “做了个小手术,死不了。”赵雪蓉瞧着乔颐姌,“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国内没有家,这里没有家,随便在哪里都无所谓。”乔颐姌咳了两声,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了些,“你去哪里?”

    “病房。”赵雪蓉跟乔颐姌没话可说,这话说完已经开始往前走了。

    赵雪蓉从自己身边走过,乔颐姌闭眼吸了口气,忽而转身,跟了上去。

    见乔颐姌跟了上来,赵雪蓉回头看了眼,但却什么都没说。

    两人沉默无言,一路到了病房。

    乔颐姌看着赵雪蓉上了病床,转身离开,但很快又折身回来。

    赵雪蓉有些诧异:“有事?我的家人们马上就要来了。”

    乔颐姌放在大衣口袋的手捏成了拳头,她盯着赵雪蓉看了几秒,动作飞快从包里拿出刚取的一笔钱来,放在病床旁的桌上。

    “你自己买些保养品吧。”说完,她掉头就走。

    “我不需要。”赵雪蓉一怔,话出口的时候,乔颐姌已经走了出去。

    乔颐姌脚步匆匆穿过走廊,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竟然跑了起来。

    路人们纷纷侧目,好奇地去看这个穿着不合时宜,一路狂奔,与这个世界分外格格不入的姑娘。

    乔颐姌并不在意,她越跑越快,直到喘不上气,直到没有力气,才撑着双膝停下来——

    赵雪蓉不想她的家人们看见她,那她就自觉一点,跑得越远越好。

    赵雪蓉的家人们里没有她,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所以她要明白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场感冒来势凶猛,乔颐姌彻底被打倒了。

    在家里昏睡的第三天,她接到了莫一飞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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