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不是斩,望月痛此时挥刀的动作是切,仿佛切菜一样。

    望月心·无界,切断距离,跨越距离,这把刀本身就是对距离和区域的控制,涉及到两个目标之间距离的一切都可以用这把刀来影响,比如刚才那般跨越一段距离,又比如现在这样把小丑的身体分隔开。

    “朋友,我不想这么做的……你们都是我尊贵的客人,我希望能让你们享受欢乐,如果这样子拔刀相向啊~可就不符合我本来的目的了呀~”

    小丑抚了一下腰间的切面,形成弹簧的血管把他分离的身体重新接上,本应该显得荒谬的场景却在小丑那副面具的加持下添上了一些欢乐,当然,这一份欢乐和望月痛是无关了,她握着界明刀,没有再向前,刚才的试探已经让她明白这个小丑是不能够通过‘刀’来切断的了,小丑的身体太诡异了,不论切哪里都会像弹簧一样分离开来,然后再接上,如果逼到了极点小丑就会像气球一样炸成白色的粉末,可是片刻之后小丑又会在不知道什么地方重新出现,怎么形容……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

    因此望月痛把自己的思绪放在了提防之上,在现在,她还没有找到能够处理小丑的方法,不,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小丑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如果说小丑是戏剧集合之中最重要的人,那么他和他的神明又有多少关联?他们的神明叫什么……木花咲耶姬,对,叫木花咲耶姬,以前是正神的神明,既然那个神明曾经是正神,那现在祂能够用普通的邪神来称呼吗?或者说,祂真的算是一个邪神吗。

    邪神是会伤害到人的神明,祂们的教义、信徒,或者祂们给予信徒们的回应,祂们的恩泽,都会伤害到人类,正因如此,正神为了保护人不受邪神的侵害,才把那些神明定义为邪神,并让神使们从邪神或者邪教徒的手中保护人们,那些神使提着神明的恩泽,把危险的邪教徒们斩落,至于木花咲耶姬……以前是什么样望月痛不知道,可是现在,现在木花咲耶姬的信徒对人确实造成了伤害了。

    望月痛想起了在小巷子口拿着气球的那个小男孩,他的头颅就被制作成了气球,望月痛开始回忆起自己所见过的一切,魔术师,驯兽师……对了,在和二阶堂奈和音速分离的时候我们看见的都是不一样的,魔术师会变出魔术,那驯兽师有一只狮子,对,如果说他们的名字和他们的权能是对应的,那么这个小丑应该就是杂耍。

    杂耍……刚才那种身体分割开来的力量就是杂耍吗?应该不止,我应该遗漏了什么,想一下,想一下……气球……弹簧……盒子……脸……那个小男孩,他的目的……‘欢乐’,他们想要收集欢乐,让每一个人都对他们的表演满意,因此他要带我去看那个汇演,只有我喜欢上他们的表演他们才能够成功,这就是他的把柄……可若是只需要让我对表演满意,那么我实际上能不能行动之类的外在因素反而不重要了,哪怕我和那个小男孩手中的气球一样只剩下头部,只要我的眼睛还能看见,耳朵还能够听见,就足够了……

    那么那些气球会不会就是如此?

    “朋友~你终于愿意停下来听我说了吗?啊……不枉我这么劝说你,朋友啊~你已经陷入了泥潭,你的思绪和想法困扰着你~我建议你好好地看一次我们的表演,真的,真的会让你开心的呀~如果你有什么想看的节目,也可以告诉我!”

    小丑停顿了一下,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天空:“我们可以为你准备只属于你的节目!”

    “不需要。”望月痛说着,收回了刀,“我现在有事情要忙……”

    “朋友啊……请不要把我们的好意曲解为恶意,你现在的思绪很是混乱,很混乱~我能够理解你~我当然能够理解你,朋友啊~我们是一路人啊!”小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能够听见吗?我的朋友,听见那些话语的声音,嗯~你应该能听见,从看见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会是很好的伙伴,我们的相似之处太多了~”

    “谁和你是一路人……既然你说你们能够为我准备节目,那麻烦你们准备一个不会打扰到我的节目吧,现在,给我让开。”

    望月痛推开房子的大门走了出去,迎接着黑色的白昼,她又回过头,开口道:“如果你们还这么纠缠不清,下次这把刀已经会挥舞到你死去为止,我说到做到。”() ()

    小丑没有回答。

    小丑目送着望月痛一直消失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外,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在面具下方的脖颈,刚才被切开的位置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小丑发出了些许意义不明的音节,似乎是在笑,又好像在哭,不对,不可能的,小丑怎么会哭呢?

    是啊,小丑是不能够哭的,他把双手放在自己的面具上,手指卡在面具的边缘,他要摘下这个面具,可是那个面具却纹丝不动,明明在棚子之中的时候还能够摘下来,现在却完全挣脱不开,小丑的手指发力,指关节已经开始泛白,还不够,他咬紧牙关,面具依旧镶嵌在他的脸上,仿佛本就生长在上面一样。

    “木花咲耶姬~木花咲耶姬!”

    小丑喊着,他的声调依旧是那种滑稽而风趣的模样,可是他的发力却如此咬牙切齿,在望月痛离开之后,小丑反而更像疯子了,不管是他的话语还是行为,都有一种极其强烈的矛盾感,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她已经走了!她已经走了~你……”

    面具和脸相连的地方流出了点点鲜血,肌肤被撕扯开来,露出下面红色的肉,哦,还有脂肪,小丑口中嘶吼着欢快的声调,但是他的动作依旧呈现出滑稽和夸张的姿态,小丑这个名字不止是铭刻在了那个面具上也铭刻在了他的每一个动作之中,不止是他的表演,他整个人都已经成为了小丑,他的所作所为,他的一切,他的话语,他能够触及到的一切,都让他成为了一个小丑,

    “多少年了呢~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呢~”

    小丑松开了手,那面具又牢牢覆盖在了他的脸上,连同着被掀起的那部分皮肤一同粘了回去,小丑弯下腰,喘着气,如果这时候透过那个面具看向他的瞳孔,应该能够看见小丑的眼睛在颤抖,但即便如此,他的那双眼睛也是笑着的,笑着的。

    他只能够笑。

    “……你等着。”小丑压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他略微休息了一下,便站直了身子,现在该去哪里,先把那个女孩带回去吧,木花咲耶姬不会让他这么简单结束的,他需要带回那个女孩,带回到棚子之中,为什么木花咲耶姬这么急切地需要那个女孩,这到底和祂有什么关系?

    小丑并没有从望月痛的身上感受到和木花咲耶姬相似的地方,可是为什么从他看见那个女孩的时候开始,木花咲耶姬就疯狂嘶吼着,到底是为什么?那个女孩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到底哪里特别了?

    小丑发出几道笑声,挠了挠头,他该离开了。

    ——刀跨越了距离,径直朝着小丑脸上的面具斩去,这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在本来没有人的位置,那个女孩的身影出现,随后在同一时间,那个女孩提着刀就已经贴在了小丑的面前,与此同时,那把刀也触及到了小丑的脸和面具的交缝之中,随后,她挥动了刀,把小丑的面具挑起。

    界明·望月心·无界,无界命尊的界明刀,虽然被重锻了,但是这把刀依旧是拥有着无界命尊的权能,能够抹除距离,能够分割事物,能够通过范围,把紧贴的两个事物区分开来,即便是镶嵌在一起的金银珠宝,只要是两个不同的事物,就能够分开,比如水杯和水,比如衣服和衣柜,比如人脸和面具。

    我知道,我知道,像你这样扮演小丑,你的生活之中只会充斥着笑声,哪怕你再怎么悲伤,再怎么伤痛,你的笑声已经充斥了你生命的每一个角落,滑稽,荒诞,欢愉,戏谑,这些词汇融入到了你的血与肉之中,那个面具已经成为了你的一切,小丑已经成为了你的一切,不论这是否是你的本意,总而言之,现在的你已经是小丑了,而且永远都是小丑,正因如此,你才会发出笑声,戴上面具,因为这样子,人们看见的便是欢笑的小丑,而不是你。

    望月痛的内心说着她的思绪,她的双眼看着手中的刀把小丑的面具和脸分开,这两个事物之间的空白被刀从概念上插入了一个距离,因此,没有任何的影响,这一刀甚至不会伤害到小丑的分毫,但这就已经满足望月痛的目的了。

    因为。

    ——在那个面具之下,他一定是在哭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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