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舞着剑刃砍入雪花之中是什么感觉?无力感,是的,无力感,雪花实在是太柔软了,柔软到那锋利的剑刃落下的时候根本得不到多少反馈,仿佛就是在对着空气挥舞,但是肉眼告诉他,他有斩到东西,阿蕾莎那被斩断的手臂就是最好的例子。

    阿蕾莎仿佛没有疼痛感,那些雪花翻涌着,把阿蕾莎的手臂从地上拾起,然后献宝般地将那手臂送回到它本应该在的位置,雪花和雪花开始相交,将阿蕾莎的手臂重新接回到阿蕾莎的肩膀上——如果按照雪花们的设想,本应该是这样。

    但梅花肯定不会给雪花足够的时间来填补阿蕾莎的身躯,再说了,此时的十字架正嚷嚷着,那灼烧的火焰就是最好的例子,梅花再次挥动两下十字架,将阿蕾莎的双腿和头颅一并斩落,这一次,为了防止雪花再次把阿蕾莎的身躯接回,十字架上的火焰顺着刀刃一直延伸到雪中,将阿蕾莎的断肢和雪分开,火焰融化着雪,那落在地上的肢体切面没有血液,全是灰色的雪。

    这是一个由雪构成的躯壳。

    不对,应该说是从人的躯壳转变为雪的构筑,把属于人体的组织全部使用雪替换掉,人不再是人,而是被污染扭曲成了另一种维度的存在,恶魔,现在的阿蕾莎就是恶魔,所以,不需要仁慈,也不需要同情,对于不属于人类范畴的生物,不要有任何会影响自己的思维。

    于是,梅花将手中的十字架钉入了阿蕾莎的眼中,那剑刃穿透了阿蕾莎的眼睛,还没结束,梅花握着十字架的末端,转动,这一次他感受到了阻力,或许是阿蕾莎的头骨还没有完全化为雪,总而言之,在这一次转动之下,阿蕾莎的头部出现了裂口。

    红桃的十字架已经准备好了,她在提防着那位不知道是否在这里的外来者,那个预言了污染事件的存在,如果说那个存在也在这附近……一个恶魔已经足够难缠了,如果再来一个恶魔,那她没有信心。

    圣父圣子圣灵之名,红桃暗念着话语,她和梅花的默契不需要再多的话,现在,她的任务是解构,不要被别的事情影响,红桃的大脑在这个时候涌入大量属于十字架的污染,这些污染会帮助她短暂跨越到那个地方,然后从另一个维度的视角来窥探到恶魔的名,解构本就是这样的行为。

    在一次污染事件的处理结束之后,红桃需要接受记忆的处理,处理掉看见另一个维度的记忆,她所看到的污染都会循着她的记忆来污染她的身躯,因此,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她必须忘记,当然,这种东西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我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这一句话被齿轮轻轻扭转,没有人看见齿轮,没有人注意到,就在这十字架与雪的炽热之中,有一个齿轮正在这里拨动着一切,将一切从原本的轨迹上移开,移到另一个方向,如果呼唤着十字架的言语,那么,他们的话语就会连接到神明,可现在不同,这个连接已经被转动了,至于会连接到哪里,谁知道呢?

    忽的,红桃的整一条左臂消失了,她的整一条左手手臂就这么消失了,只留下了空荡的衣袖,还在凤中飘荡,在手臂消失之后过去了四五秒,红桃才意识到这件事,毕竟此时她握着十字架的手是右手,左臂的消失没有任何感觉,等到她的视线移到自己的左手手臂的时候,只能够看见肩膀下的空洞。。

    ——这不是现在这个恶魔的力量。

    绝对不是。

    然后,污染涌入到了她的大脑之中,就在这一瞬间,红桃的视线疯狂重叠起来,她看到的景色化为了好几种不同模样的风景的集合,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梅花,在她眼中是一个站立着的人,但同时又是一个石雕的天使,也是一颗枯萎的树木,不只是人,周围的景色也是,这是她的视角跨过了当下维度造成的影响,她看见的是不同维度中当下的景色……污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量的污染?

    很快她便明白了,自己失去的左手被作为报酬征收了,十字架吃掉了她整一条左臂,取而代之的就是这大量的污染,可是她明明没有这么要求,十字架没有被她控制住,擅自做出了决定……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十字架需要用言语来控制,而言语也是严肃的,用什么言语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也早就被试验干净,她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献出自己的手臂,那么现在,十字架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实是一个保护,一个保护着人们的维度,现实,物质结构,以科学规律构筑而成的世界,这就是一种保护,把不同的存在分散在不同的维度世界之中,本就是一种世界机制的保护,而人若是想要跨过界限,那就需要付出代价,而在完全跨越界限之后,人就不再是人了,红桃的左手手臂被征收了,十字架收取了报酬,而十字架给予红桃的,是足以让她的身体跨越大部分维度的污染。() ()

    ……不。

    红桃的视线在疯狂颤动,那无数层重叠起来的景象变得杂乱,符号、文字、没有意义的笔触,一切能够想象得到或者想象不到的事物充斥了她的全部视觉,红桃咬紧牙关,她在维持自己的理智,她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分走自己的思维,这是另一个维度的可能性正在蚕食她,想要把她一同拖入到污染的世界。

    红桃把十字架扎入到了自己的手掌之中,那刚刚被灼烧止住血的贯穿伤口再次被破坏,疼痛感把她的理智拉回来了一点,而也是这个时候,红桃看见了恶魔的名字,那些杂乱无章的线条化为有规律的组合,最中间,在恶魔的位置,那个地方的线条组合成了一个名字,红桃张开嘴,听见的便是自己沙哑的声音。

    “……燃灰残雪。”她听见自己念出了那个名字。

    “我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解构,【燃灰残雪】。”

    既然报酬被征收了,那么就抓住这个机会吧,恶魔的名字还能够被解构出来,那就意味着恶魔还活着,死去的恶魔不再拥有权能,从中解构出来的名字也不再是权能的名字,阿蕾莎,红桃看着倒在雪地之中的阿蕾莎,她看见阿蕾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对,女孩的整一张脸都已经被梅花的十字架绞碎,自然不会有多余的情绪流出。

    十字架欢快地从红桃的手中脱出,欢快,是的,红桃能够感受到十字架的情绪,此时的十字架是欢快的,十字架感受到了什么东西,正因如此,它才欢快地脱离了红桃的手,它落在地上,溅起一片雪花。

    ——你总该意识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或许是十字架在说话,或许是红桃在对着自己说话,她听见了那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响起来的声音,这声音是如此熟悉,让她无法忘记的声音,红桃咬紧牙关,她一把抓起地上的十字架,让手中的血浸泡那十字架。

    前方,梅花正在分割着阿蕾莎的身躯。

    名字的解构是权能的解构,拆解每一个名字,每一个符号,抽丝剥茧般将恶魔分割成最原始的模样,借助神明的力量,把……把恶魔杀死,是的……借助神明的力量,可是十字架并没有对这最后一点做出回应,她对恶魔名字的解构并没有成功,是的,她在另一个维度看见了恶魔的名字,但是解构失败了。

    她无法联系到神明。

    齿轮再次被拨动了,这一次,齿轮将他们和其余摩门成员的联系切断了,那一直被聆听的过程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中断,梅花两人的坐标、信息、声音、视觉,一切共享回到摩门的事物都被切断,至此,齿轮构筑出来的舞台已经完成,两个无法借助神明力量的摩门成员,一个和恶魔融为一体的女孩。

    “有趣吗?”齿轮自言自语,“很有趣啊。”

    “十字架的沟通失效了!”红桃喊道,她松开十字架,和梅花一样抽出了腰间的枪,在解构失败的情况下,浸泡过圣水的子弹成为了最有效的工具,毕竟,留存在子弹上的神圣并不需要借调,这本就是实质化的信仰。

    似乎是为了印证红桃的话,梅花挥动的十字架也散去了光辉,那剑刃般的光芒破碎了,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十字架,梅花面色一变,他握着枪的手连续扣动了三次扳机,将已经被分割成小块状的阿蕾莎打成碎片。

    出问题了。

    梅花告诉自己,出问题了,十字架的联系断裂了,而耳边的电子仪器也失去了声音,他们和摩门的联系消失了,一切联系都消失了,孤立无援,这个词汇或许适合现在的他们,不过还好……他已经把阿蕾莎打成了一团模糊的事物,在短时间内,这个女孩应该不会复原……但愿如此。

    女孩的碎片没有说话。

    忽地,梅花脸上的那一只蝴蝶扇动着翅膀,那翅膀上的圆圈颤抖着,好像在畏惧什么,下一刻,蝴蝶的翅膀上落下了一片雪花,那雪花如同刀刃一样撕裂了蝴蝶的翅膀,露出了梅花愕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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