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明余晖正文卷第一一四章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周长风与赵寒枫聊得很欢,二人从德马吉之战聊到整场边境战争,又从日本当前的混乱局面聊到对南洋地区的攻略计划。

    指点江山的感觉很不错,而且容易忘形,于是他俩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就到了夕阳西下之时。

    实际上他们足足等了有半个时辰,前边排队的十一、二人全都处置好了才得以入内。

    只见一名身着圆领袍、戴着圆眼镜的胖子正站着捶自己的腰,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赵寒枫留在了外边,周长风与沈瑜随即走上前去,两人叉手行礼,前者不卑不亢地开口道:“长官好,职是禁卫混三旅一营营正周长风,这次是为兵部给我麾下的阵亡情况分级而来的。”

    孙诚被划作乙等不是个例,实际上有不少官兵都有类似或相同情况。

    换言之,堂堂上尉队正都落得如此评定,其他的普通士兵与士官那就更不用提了。

    这个胖子就是兵部军政司员外郎王曾详,双手叉着腰揉捶着腰的他闻听之后,先是小小惊诧了一下,旋即脸上就挂起了皮笑肉不笑的神色。

    “阵亡分级啊?这事要我来处置?这是有何特情吗?”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屁大点事也要来找我?

    一开始听到周长风的名字时他还有点诧异,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毕竟一个刚刚出过风头、升了衔的主官显然不会没事乱跑吧?

    结果恰恰相反,这位竟然还真是为了“屁大点事”而来的,而且还有个外厂的人同来?属实是让人不理解。

    几秒钟的时间里,王曾祥的脑海中就闪过了好几种可能性,但是看周长风的言辞和神态,似乎真的没有其它打算。

    周长风摇摇头,“没有特别情况,只是我觉着对许多伤亡官兵的分级都不能恰当。同时这个评定规则并不合理,恐怕难以服众。”

    他的话自然不像官场老油条那样圆滑和好听,于是听惯了阿谀奉承的王增祥就有些不悦了。

    你觉得不恰当就不恰当了?你觉得不合理就不合理了?年轻人口气不小嘛。

    实际上王曾祥对周长风这一类出身的军官是不放在眼里的,压根不屑一顾——风风光光那都是浮于表面的,没根基、没关系的人实质上就是炮灰罢了,立功升官以后也不过是高级炮灰。

    枪弹无眼、沙场无情,亲临一线的军事主官一直是处于危险之下的,搞不好就被一发炮弹给带去见了阎王。

    至于有根基、有后台的,那自然是调离一线,回后方坐在值房中看看公文、盖盖章不好吗?再不济,调至二线单位也不用太担心生死。

    但是话又说回来,面前这位周长风是个特例,王曾祥虽然心里满不在乎,但是表面上却不敢轻蔑,毕竟这位已经得了诸多大佬青睐,指不定以后真会飞黄腾达。

    海军方面计划扩编、新编陆战队的事情他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他还了解不少内幕。

    比如那两个团的团长人选本来已经被抢破了头,有十几个候选者,他们当中既又真才实学的、也有关系户,然而最终其中一个人选却被强行划给了周长风。

    是谁操作的呢?原本还觉得捋一捋关系,追根溯源一下就能查明,然而王曾祥却发现依然不明,也就是说这个暗中主导者绝非寻常人,而且藏得很深。() ()

    正因这未知之情况,王曾祥认为自己得认真对待面前周长风。

    “周营正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事迹真让人心潮澎湃啊,我也是钦佩无比,一营伤亡官兵的评定我给你重新评一下。来人,取份混三旅一营伤亡军官抚恤评级的留档备份来。”

    稍后,一名吏员拿着几页纸走了进来,王曾祥没有去拿那支钢笔,而是从笔架上拿下一支毛笔,蘸了蘸红墨汁,便提笔边说道:“这实际上是不允许的啊,我也是勉为其难,毕竟周营正伱这般于国朝有大功之人前来求助,岂有不帮之理?哈哈——”

    中國古代并非只有软笔,其实同样也有硬笔,比如有用细竹子制成的竹笔,如今用上钢笔也属正常。

    王曾祥的话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在打发人。

    周长风不至于连这都听不懂,他轻呼了一口气,想了想措辞,然后认真道:“王长官,不止是我一营的军官啊,士兵伤亡也有这种不恰当的情况。这个分级规矩是否应该调改一二?”

    听他这么说,王曾祥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哟呵?这么不识相?

    也不知究竟是哪个大佬在暗地里相中了这么一个没有眼力见、拎不清的家伙,那位大佬怕不是看走眼了哦,这样的家伙怎么能成大器?

    尽管心里如此吐槽,但王曾祥依旧是一副皮笑肉不笑之神情,他将毛笔搁在了玉质的笔山上,然后悠悠道:

    “周营正,本官的话难道还不够明晰?阵亡分级已经确定,岂能轻易修改?本官给你修改本就是违规之举,这是看在你的事迹令人钦佩的份上,明白否?”

    “本官能把乙等改成甲等,岂不是也能把丙等也改成甲等?如果全都改一遍岂不是乱了套?将你的麾下全都改了我已经算担了很大的责了。”

    “至于调改规矩…这就更为异想天开了,周营正,这规矩可不是本官定的,本官一个小小的员外郎能办成这等事?我大明的规矩何时那般容易变动了?说改就改岂不成了儿戏?”

    说完,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从中取出印章,然后“啪”一声,重重地在那张备份的名单上盖了章,然后将之往前一推。

    “本官还有诸多公务待理,后边也还有人候着,二位请去吧。”

    既改了称谓,还凌厉的说了一大串,这蕴含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得寸进尺,这是存心跟我过意不去?老子不待见了!

    各有各的理,作为中间人,沈瑜觉得自己此刻也是极其的为难。

    周长风的想法于情于理都确实值得参考,而王曾祥的做法也的确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俩离开房间以后,赵寒枫便入内了。

    面露无奈的周长风拿着那张名单,伫立在走廊中久久没有言语。

    少顷,他叹了口气,侧首看向了沈瑜,“子皓,你说如果我们给这家伙送个礼,能不能成?”

    现在想起来走“捷径”了?其实一开始就走捷径多省事,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后者撇撇嘴,嗤笑了一声,最后拍了拍周长风的肩膀,“你在外边等着就行,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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