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明余晖正文卷第二五〇章不准带女人回来;抵抗与否大军启程在即,在那之前似乎默认应该向亲友写一封信、或者打个电话?

    团属的野战邮政所向官兵们下发了统一的信纸和信封,每人两份,一份用于写家信,一份用于写遗书。

    这都是自愿的,如果心大的话可以选择不写;反之,遗书会被留档保存在每支部队的留守处,在确认阵亡、伤死、失踪以后,会被邮寄给家眷亲属。

    周长风就属于心大的,或者说他觉得这场特别军事行动的风险微乎其微,不比走在路上被花盆砸死的概率大多少。

    这种情况下提前写遗书反而有点不吉利?他现在只是单纯想跟妻子聊聊天。

    当天晚饭过后,他拨通了通向夏家的电话。

    新婚妻子独守空房怎么看都有些孤独,好在夏筱诗回娘家也就坐几站电车的路程,故而周长风在出发前就让她暂时回娘家生活一些日子。

    如今的电话机虽然不算高端玩意,但大明寻常百姓家多半是没有的。

    电话机本身倒是不贵,平价型号的售价大约在二十圆左右,然而问题在于请电话公司上门安装接线却还要另花一笔钱,而且还得等上很久,所以许多家庭不会优先考虑它。

    纵观大江南北,普通家庭物件不过是四选二——缝纫机、自行车、怀表/手表、收音机,有两件就算够格,凑三件便属于混的不错了,能集满四件那至少是小富。

    较为富庶繁荣的地方的标准则会更高些,譬如在顺天、应天、上海、杭州几府,得再加上电话机才配得上小富的名号。

    经过层层转接,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话筒中传出高零露的声音。

    “谁呀?”

    “妈,是我。”

    很明显,电话那头的高零露吃了一惊,过了足足两秒才开口问:“突然来电,这是出啥大事了么?”

    鉴于这场行动的几乎是半公开的,除了军事细节之外,其余的诸多信息都已经被各家报社轮流刊载了,所以周长风也就没遮掩。

    “呃…我们最近要准备出发了,想来想去,还是打个电话说几句比较安心。”

    “这样啊,我唤她过来。哎,小诗,过来过来,听电话。”

    片刻之后,话筒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那熟悉的声音。

    “先生?咋啦?”

    周长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怎么样?这些天过的还自在吧?”

    回想这两天的官方报道,夏筱诗心里已经预料到了大概,但是尚不确定,“我自然好得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唔……”拿着话筒的周长风沉默了,须臾,他才平静地说:“暂时回不来了。大概得等到端午吧,看到时候顺不顺利,最晚应该不会迟于七月份。”

    语毕,他又笑着补充道:“今年的七夕我可不想错过。”

    虽然之前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但这个情况仍然颇为意外,支吾良久也不知道说啥比较好,最后万语千言皆凝结为一句话,“那你一定要留意自身安危啊。”

    一旁的高零露很知趣地离开了,小夫妻通电话少不了要说些暧昧之辞,还是走远些吧。

    “尽管放心,我命硬的很。”

    二人在电话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调笑了几句,夏筱诗忽然联想到了一些新闻消息——驻防长崎的明军每年轮换的时候,都有人捎带着在当地勾搭上的女人回国,而且大多有了身孕。

    根据民间传言,那儿的年轻女人巴不得脱离当地苦海,若不考虑风险更大的偷渡,前往她们心目中的世外桃源的主要办法就是勾搭驻防的明军官兵。

    普通士兵往往都年轻得很,多在二十左右,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但在长崎宣慰司服役太过于轻松了,天高皇帝远,也缺乏对严格训练的督促,所以实际情况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但精力肯定得要找地方宣泄掉,而出入当地的烟花柳巷又得掏钱。相比之下,如果有姑娘主动凑过来倒贴,无疑极具吸引力。

    军官相对来说是次一级的选择,因为他们大都有了家室,往往会白嫖以后一脚踢开、提裤翻脸。

    但是,高风险高收益,给军官做小妾其实也挺滋润的,至少比原本在当地的生活要好,故而也有很多女人络绎不绝的尝试。

    考虑到“周长风”从前的“光荣”事迹,要说夏筱诗不担心那肯定是骗人。

    在犹豫了十几秒后,她很认真地说道:“先生伱可千万别被当地女人骗了,听说她们为了傍上你们可以使尽浑身解数。”

    电话这头的周长风没忍住笑了,然后故意笑着回道:“怎么?这么担心?”

    “呵,我只是提醒一二…仅此而已。”

    “真的只是提醒么?哈哈哈——”

    夏筱诗攥紧了话筒,咬牙道:“周克行,你真要那样,我肯定会生气的!”

    周长风收了笑意,干咳道:“总之,别担心这个,我对矮个子萝卜腿的日本女人不感兴趣。唔…委屈你这几个月独自生活了。”

    “先生言重了,我在家可自在了。”

    “嗯,那就这样,挂了。”

    通完电话,周长风长舒了一口气,了却了一桩事,接下来就该全心全意地准备正事了。

    战场是最好的武器试验场,军器局组织了一个团队专门负责此事,这个团队又细分为了好几个小组。

    甲组负责步兵兵器,包括:试制三七式火箭筒、试制三七式反步兵定向地雷、试制三八式反步兵跳雷、试制三七式重机枪。

    乙组负责炮兵兵器,包括:试制三八式㎜远程野战炮、试制三七式㎜高射炮。

    丙组负责技术兵器,包括:试制三六式甲型无线电收发机、试制三七式无线电测向仪、试制三八式电磁波探测仪。

    丁组负责勤务装备,包括:新型的急救包、抗菌药、帐篷、防毒面具、野战食品等等东西。

    看到那几十箱跳雷和定向地雷的时候,周长风的心情无疑相当激动。

    这些提前诞生的东西能为明军步兵分队带来多大的战术优势?

    兴许在战略上它们没多少影响,但在战术上却很可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败。() ()

    至于自己的得意之作——无后坐力炮原理的火箭筒,应天兵工厂已经申报军器局完成定型工作了,接下来经过实战考核,根据反馈稍作修改以后即可大量投产。

    第二军这次接收了二百具试制三七式火箭筒和三千发弹药,陆战一团分配到了三十具和五百发,其余则分配给了另三个师。

    实际上近卫师团和第一师团压根没多少装甲载具,一共只有几十辆罢了——二十几辆维克斯公司的克罗斯利、沃斯利装甲车,还有十几辆卡登-洛伊德MkV、维克斯MkE这两种坦克。

    周长风估计真要派上用场的话,这些火箭筒恐怕会被用作打击敌方火力点,反正遇到装甲载具的概率也不大。

    临出发前的日子似乎格外难熬,几天时间犹如半个月那么漫长。

    因为第四步兵师和第二〇轻轰炸支队都在第二军旗下,周长风倒也算是与旧友何诚并肩作战了,而沐煜也被他拽了过来凑热闹。

    在海军基地六号码头不远处的一堆补给箱上,三个人并排坐着,香烟的光点随着呼吸而忽明忽暗。

    “军情通报说日本人还是没拿定主意。”何诚弹了弹烟灰,“不好说啊。”

    “非得兵临城下才服软?”十分不屑的沐煜哼了一声,“实在是不可理喻。”

    周长风伸了个懒腰,嗤笑道:“虽然之前我觉得能平稳接管是最好的,但现在看他们犹豫不决的样子,应该还心存幻想,所以我看还是打一场吧,不打不听话,打破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样才乖巧。”

    与他所说的别无二致,日本人的确还心存一丝幻想,下不定决心。

    或者说,投降派和抵抗派尚未达成共识,吵的不可开交。

    现在的日本朝廷处在相对独立的状态,相当于一个名义上是中央的大藩镇,但是各地藩镇并不听命。朝廷和藩镇们都想再度统一列岛,然而西方列强肯定不答应。

    本来天皇直至戊辰战争以后才得以重新获得一些权力,在此之前,镰仓、室町、江户幕府时期,天皇的地位是愈来愈低的。其中,战国时期的天皇朝廷甚至沦落到卖官鬻爵和让嫔妃侍女卖身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戊辰战争胜利后,江户幕府倒台,天皇朝廷随即施行了一系列的维新改革,大力发展资本主义,致力于富国强兵,然而在节衣缩食、大肆举债赌国运却落败以后,朝廷威信大减,政治经济上的崩溃让日本重回分裂状态。

    因为这场战争,并且回顾之前英法两国入侵大明的失败,西方列强不约而同的放弃了大明,很谨慎地选择了挑软柿子捏。

    被瓜分后的日本各藩在许多方面都被列强所把控,但不同列强的操作也各不相同,比如意大利人和美国人就管的少,英国人和法国人管的比较多。

    至于天皇,其好不容易在《明治宪法》中确立的一些权力又失去了大半,如今只能算个吉祥物。

    表面上,现在的倭国中央治下是一个由军队和文官政府并立的二元结构,但它本质上是一个长期以来深受英国人左右的财阀豪强集团。

    对于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来说,英国人和明人没有本质区别,当谁家的狗不都一样?他们依旧能继续享受特权。

    但同样也有不少人坚决反对,认为英国人至少尊重习俗和文化,可明人如果来了,恐怕会来一场彻底的大洗牌,焚书毁字,彻底将大和族从文化上抹除,而他们这些权贵也只是用过即弃的奴才。

    从年初至今两个月,双方争论不休。

    随着英国人开始陆续撤离资产和驻军,这些财阀豪强们也越发的慌张和忐忑。

    最近半个月,一面面米字旗被降了下来,一队队头戴汤米盔、肩扛李-恩菲尔德步枪的英国士兵迈着散乱的步伐前往码头登船,以往那些包着红头巾、耀武扬威的印杜警察也不多见了。

    大明方面几乎是半公开的报道着军队的动向,很明显是故意之举。

    南北两路大军,北路军自朝鲜出发,南路军渡海直接登陆东京。

    作为古代目征夷大将军的所在地,以及一个甲子以来的“首都”,东京可谓是心脏般的存在。拿下东京,日本朝廷就不复存在了,或者说完全处在明人的掌控下,其余的藩镇又能有何抵抗之力?

    初六的清晨,整备完毕的第二军在海州正式启程,六十多艘大小战舰和几十艘货船组成的庞大的舰队耗费数个小时才编组好,向着东京湾进发。

    也正是在这一天,东京的权贵们召开了第十四次关于此事内阁会议——之前十三次都无果而终。

    天空呈现出一种灰黑色,一如众人的心境一样阴郁低沉。

    许多权贵已经六神无主了,又或者满不在乎。

    众人之中只有陆军大臣主张坚持抵抗,财政大臣也大体认同,觉得有可能争取到美国人的支持。除此之外,其余人都主张乖乖就范,恭迎王师。

    “我再次重申,抵抗是毫无意义的,东京湾对于明人而言就像是可以随意出入的荷塘,我们的全部军舰加起来还不及他们的一艘战列舰。”外务大臣吉田长正沉声道。

    “这样半点胜利希望都没有的防御除了激怒明人以外毫无用处。”内务大臣中村赖元目光锐利地盯着对面的几人,严肃地说:“无论是为了国民还是为了我们自己,顺从迎接才是正确之举。”

    “抵抗能证明我们并不会任人摆布,是为了牟求更好的待遇。不抵抗?明人会认为我们软弱可欺,把我们当作奴才任意摆弄,那会彻底葬送日本!”陆军大臣贺野奎吾大声道。

    闻言,吉田长正冷笑道:“我听说你的宅邸后边有平地和仓库,里面准备着一架小飞机,一旦情况不妙你就要逃去大阪,是吗?”

    贺野奎吾被当众揭了底,但仍然保持镇定没有失态,反而讥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准备好退路吗?在你们心里,自己的命运和大和族的命运哪个更重要?”

    就这样,气氛再次剑拔弩张起来。

    眼看着这次内阁会议就要像之前十三次一样无果而终,陡然,有秘书叩门闯入,既惊恐又急切地说道:“不好了,第一师团兵变了,有叛军正在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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