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念扶着萧恒期已走至门口,一直稳步走着,忽然抱着萧恒期大步跨出,回身便欲关上暗室的门。

    栗原离他最近,早就提防着他。

    见他果然心怀不轨,立刻闪身出来,抓住他伸出的手。

    手上使力,萧恒念便觉疼痛钻心,喊出声来。

    榆儿、小弥和迟凛也已跳出暗室。

    门外忽然冲进来一群人,将榆儿等四人围住。

    “杀了他们!”萧恒念道。

    “是!”已有两个将领打扮的人挥剑而上。

    栗原接住先至一人的手腕,手上使力,那人剑便脱手。

    栗原拿了剑在手,嗑开另一人刺来之剑。

    再将剑横扫,一阵劲风刮过,那群人纷纷向后倒去。

    “想杀我们?恐怕没那么容易。”栗原吹了吹剑锋,将剑扛在肩上笑道。

    萧恒念见此情景,倒有些愣住了。

    这些人恐怕都不是泛泛之辈,认真闹起来惊动了别人,自己反而大为不利。

    当下扶萧恒期在桌旁坐了,自己向栗原抱拳道:“这位侠士,舍弟虽有些过错,但是个好人,希望你能放他一条生路。”

    “他倒的确是个好人。”栗原点头笑道。

    萧恒念又向迟凛道:“长风,方才我也是护弟心切,多有得罪,还请你勿要见怪。”

    “萧大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迟凛道,“不过,子渝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逃走,难道你要让他一辈子隐姓埋名,过逃亡的生活吗?”

    “是啊,万一被官兵找到,他就活不成了。”小弥亦接着道。

    “这、这也是无奈之举……”萧恒念道。

    “萧大哥,让子渝回去吧,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他的清白,让他风风光光地回丞相府。”迟凛道。

    “长风,多谢你一直以来为舍弟奔走,我心中一直都非常感激你。”萧恒念道,“不过,舍弟的事,还请你不要再插手了。”

    “子渝与我情同手足,他出了这样的事,我怎能袖手旁观?”迟凛道。

    “迟兄,”萧恒期一手扶着桌角,勉强立起身来,望着迟凛道,“恒期是罪有应得,并不冤枉。”

    “子渝,你究竟有什么苦衷,你可以告诉我。”迟凛亦望着他道。

    “是我一时糊涂罢了。”萧恒期弱声道。

    “你真的、杀了他?”迟凛不可置信地道。

    “是,我与他同时看上了玲珑坊的歌姬,积怨在胸,所以才……”萧恒期道。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迟凛痛声道。

    “萧大哥,你怎么会……”小弥亦是不能相信。

    “我自会回衙门领罪,你放心。”萧恒期道。

    “三弟!”萧恒念回身扶住他,眼望着他。

    “大哥,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但恒期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必为我惋惜。”萧恒期向他道。

    又转向迟凛道:“迟兄,请先回去吧,明日天明,我便回乾凌府。”

    “子渝……”迟凛想说点儿什么,却又无从开口,默然一回,只道,“我在这里陪你吧。”

    “不必了,我还有些话与大哥说,你放心回去吧。”萧恒期向他微笑道,脸色愈加苍白。

    “人家有大哥,你就别瞎操心了。”栗原拍了拍迟凛肩膀道,“走吧。”

    伸手牵着榆儿率先走了出去。

    榆儿却拍开他的手。

    小弥上前来拉住榆儿一手,向栗原吐了两下舌头。

    迟凛跟在三人身后,亦出门而去。

    出得萧府,迟凛沉默地走了好一阵。

    “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榆儿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免问他。

    “我是不是反而害了他?”迟凛沮丧地道,“让萧大哥送他走,即使隐姓埋名,过个普通的生活,总算能活下来。”

    “他说的话,你相信?”栗原道。

    “什么?”迟凛道。

    “他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杀了孟福满,到底为什么?”栗原却没回答他,望向榆儿问道。

    “我们出声之前,那个萧恒念说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榆儿道。

    “他说……”栗原想了想道,“他说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萧恒期让他别再杀人了……”

    “他似乎杀了不止一个人,他杀了谁?”榆儿道。

    “你们在说什么?”迟凛后脑被击中,那时正在昏迷之中,并未听见二人的对话。() ()

    “迟大哥,你不知道,刚才你晕倒了。”小弥接下话来道,将那时的情形急急与他说了一回。

    “怎么会这样?”迟凛吃了一惊道,“这么说来,难道孟福满是萧大哥……”

    “萧恒念杀了孟福满,萧恒期为了维护他,所以认下了罪行,这不是不可能。”榆儿点头道。

    “那萧恒念为何要杀孟福满?”栗原问道。

    “这京城中,到底还有谁认识孟福满?”榆儿皱眉道。

    孟福满死了,他的女人也跑了。

    松音?

    栗原后来亦去寻过,但她似乎再未出现过。

    难道,她也死了吗?

    “他死前的住所似乎没住几个月,那他之前住在什么地方?”榆儿道,“迟校尉,你可有查到吗?”

    “萧二哥给我的卷宗里,并没有记载。”迟凛道,“也曾问过他,他道此人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儿,并无详细记载。”

    “这制卷宗的也太草率了吧。”栗原摇头道。

    几人边说边走,忽见一件东西迎面飞来,打向中间的榆儿。

    栗原忙上前伸手接住。

    再看三尺远处,立着一个青色长衫之人。

    青色的面具遮住了他半边右脸。

    栗原侧过身子,将榆儿挡在身后。

    “幽绝!”榆儿却已看见了那张脸。

    “幽绝、哥哥……”小弥亦轻声唤道。

    “是他?”迟凛认出来人便是方才萧府中为自己指路之人。

    “你认得他?”榆儿向迟凛道。

    迟凛便将萧府之事说了。

    “他怎么这么热心?”榆儿撇了撇嘴道。

    小弥的眼光锁在幽绝身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榆儿再看栗原手中,像是卷着的两封信。

    “给我看看。”榆儿向栗原道。

    栗原瞪了幽绝一眼,自己展开了信来。

    取出火折子,看得几行,不觉愕然,递给了榆儿。

    榆儿与迟凛同看,亦是大惊。

    小弥却只望着幽绝。

    幽绝却并不看她。

    小弥咬了咬嘴唇,向幽绝走去。

    “幽绝哥哥,你去哪里了?我们离开兰沃村的时候,没有看见你,所以……”小弥道。

    幽绝看了她一眼,却没答言,仍望向榆儿三人处。

    小弥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低头不语站在他身边。

    榆儿三人看了这两封信。

    一封称孟福满乃是故人之子,令药监总使擢封孟福满为药吏,一封令擢升为药监郎官。

    落款处署名竟然是——萧恒峰。

    “看完了?”幽绝望着榆儿道。

    他眼中似乎并没看到其他三人,只盯着榆儿。

    “看完了。”榆儿亦望着他道。

    看看他接下来想做什么。

    “走吧。”幽绝只道,转身向前走去。

    小弥亦跟了上去。

    榆儿三人便也跟上他。

    走得约莫一柱香的功夫,来至城西一处高墙深院。

    气派的石狮分守两侧,大红朱门上金环巍巍。

    门上却未挂匾额,不知是何处。

    幽绝上前推门,门便开了。

    空旷的院中只寥寥生着几株高柳梧桐。

    穿过庭院,走过曲廊,来至一处室内。

    这间屋子只得一张红木床,连一张桌子、椅凳也无。

    这样的深院朱门,怎么内里却这般寒酸?

    榆儿等只觉诧异。

    床上躺着一个绫罗裹身、体态微胖、三十来岁的妇人。

    脸上未施脂粉,倒有一条深深的剑痕,自眉间直划至颌下。

    这伤痕尚很新,只有些干去的血渍,未及结疤。

    她的脸显得有些惨白,只怕身上也有些伤,而且不轻。

    幽绝在她肩头拍了一下,妇人睁开眼来。

    见了幽绝,忙挣扎起来。

    榆儿想上前扶她一扶,栗原却拉住了她。

    小弥便也刹住了脚步。

    “人已来了。”幽绝向妇人道。

    “是。”妇人立于地上,低头应道。

    “姑娘,”那妇人向榆儿道,“民妇孟李氏,是孟福满的妻子。”

    此言一出,榆儿、栗原、迟凛不觉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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