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用一个东西来比喻青春的话,雁茴想一定是话梅糖。

    话梅,是酸涩的,可闻起来是甜腻的奶油味。

    下课钟声响起,这次的语文随堂练也到此结束。

    这次老师留下的题目是关于青春。其实雁茴从上初中起就不知道写了多少关于青春的作文,写来写去无非就是那么几种,不管怎么编,内容总归是要积极向上的。

    可能因为昨天是周末的缘故,雁茴缩在家里看了一整天的言情小说,青春伤痛文学正红极一时,她也曾为书里的爱情故事落泪过。

    所以今天拿到题目的那一刻,雁茴脑子一抽,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下一篇关于青春,关于对这个时期独一无二的懵懂感情。

    情深之处,记录的是雁茴本人亲身经历,那时候她的记忆里也有这样一个翩翩少年,每天上下学自己就跟个“偷窥狂”一样忍不住打探他的消息,当然,最后也是无疾而终了。

    “诶?雁茴,你脸咋突然红了?”于欢拿着书本给雁茴扇了扇风。

    她一愣,方才幻想的粉红色邂逅如梦幻泡影般消失,她暗自扶额随口道:“我是写试卷写的太热了,闷红的。”

    “那我把窗开开透气。”

    随着窗户滑动的声音,外面的冷空气也冲了进来。

    雁茴打了个寒颤:“下面两节是什么课来着?”

    李想扭头笑嘻嘻的回答道:“我的本命课。”

    于欢看不惯看不惯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推了他后脑勺一把:“行了,给老娘闭嘴!”

    李想白了于欢一眼,转眼向雁茴笑道:“昨天多谢你给我讲语法,以后要是在数学上有什么不会的尽管找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雁茴也抬头友善笑道:“好啊。”

    “诶?你后面的同学今天怎么没来啊?”李想朝雁茴身后看了看。

    “他?”

    雁茴这才扭头看到后面空空如也的桌子,要不是李想提起,她还真不知道后面少了一个人。

    雁茴耸耸肩放下手中的笔:“请假了吧,毕竟这段时间流感高发,他可能没遭住病毒的入侵。”

    上数学课的时候,板书上的公式和算式密密麻麻,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雁茴好不容易坚持了两节课,结果得到的消息却是换课的消息,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习惯性枕在后面的课桌上。

    她的脑袋就像此刻仰头可见的天花板一样白。

    随着讲试卷的进度,后面的题已经让不少同学昏昏欲睡了,看着已经倒下的于欢,雁茴拍了拍自己的脸。

    雁茴从抽屉最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这是她用着课余周末林林总总的时间写的小说,故事写了一大半,现下就差个另她头痛的结局。

    想到这里,困意全无,雁茴的兴致已全部灌注到这本笔记本上,她提笔续写,早就忘了这是上课。

    正写着言情小说中男女主感情增进的重要环节,本子从雁茴手肘下抽走。

    王永亮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后,拿起本子随手翻了翻。

    王永亮蹙眉摘下眼睛,看了眼雁茴后唇齿见发出一丝嘲讽笑意,他偏偏挑了一段最羞耻的当众念了出来:“他重新低头吻住她的双唇,双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放肆随心,他指尖……”

    念到这里时,全班同学都不约而同的发出隐忍的笑。

    她一瞬间成了焦点,雁茴尴尬垂下头,实在接受不了前排同学如火的目光,似乎在等一会儿她的脸就要烫的起火。

    王永亮一时气的说不出话,半晌才道:“雁茴,这…你看看着你这写的都什么玩意儿?”

    他把厚厚的笔记本朝坚硬的桌上一扔戳了把雁茴的太阳穴吼道:“雁茴啊,不是我说你,你现在的家庭条件,不允许你脑子幻想这些有的没的,你看看你最近的数学成绩都掉成什么样子了!在这样下去你还怎么考大学,你知不知道给家里争口气?”

    教室里鸦雀无声,旁边的于欢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雁茴听见王永亮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的家庭评头论足,这似乎打破了雁茴心里那最后一丝自尊。

    她此时脸红的要滴出血,她自知是自己的错的确不应该在数学课上开小说,现在她只想让此事翻篇,她只好努力咽下颤抖的声音,连忙向王永亮道歉:“对不起老师,我保证……”

    王永亮拍桌打断道:“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行了,别给我整出这副委屈的样子,反正你也不想上课,现在就给我去操场跑圈儿!”

    雁茴如释重负,很是“感激”王永亮能让她及时离开这个地方。

    她强装镇静走出教室门口,兀自小跑了一会儿后雁茴发现实在舒缓不了自己的心情。

    视线慢慢模糊,雁茴没在意不小心就撞到了别人,那人骂骂咧咧的把她一推,雁茴一个没站稳就跌坐在地上。

    屋漏偏逢雨,被路人一凶雁茴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争气落下。

    她拒绝了一双想要搀扶她的手,甩下那个想要追上他的同学。

    脚步越来越快,在奔跑中,眼泪一滴一滴与风相合,最后被风带走。

    “喂!这么冷的天,你再这样边哭边跑会缺氧的。”

    雁茴终于有些体力不支慢了下来,看了眼突然出现的顾江涵,她却莫名其妙把怨气全都撒在了他身上带着抽噎道:“晕死了也和你没关系,让开。”

    顾江涵一愣自知不讨好,摇头感叹道:“行行行,那你跑吧。”

    顾江涵就这么鄙夷的看着雁茴又围着操场跑了半圈,看她终于停了下来,心道她这一根筋儿的人总算知道拐弯儿了。

    可事实并非他所想。

    他才要走,但远远就见雁茴因体力不支弯着腰,正摇摇欲坠的样子。

    然后就真的晕倒在塑胶跑道上了。

    雁茴此时还迷迷糊糊睁着眼,看着四处天旋地转,胸口就像被压了个大石头喘不过气。

    “说晕你还来真的…”

    顾江涵双手插在校裤兜里,居高临下的看了雁茴片刻后,想了想还是算了,不能见死不救。

    他感觉到她的呼吸轻轻地喘着,似乎很是抵触他这种擅自主张的行为。

    雁茴的头靠在顾江涵的肩膀上,身体的虚脱让她眼前一黑。

    她晕倒了,什么都不知道,再睁开眼时,窗外日头高照,陪在她身边的是于欢。

    见雁茴醒来依旧笔直的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她道:“你可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晕倒的事儿快把王永亮吓坏了。”

    雁茴不用照镜子也想的到,她现在的脸色肯定苍白的跟鬼一样。早上出门急,顺便为了省那几块钱,出门时就随便塞了个达利园派吃,这下倒弄的老毛病低血糖泛了。

    她搓了一把脸道:“没事儿,我死不了。”

    雁茴瞧见旁边椅子上有一袋子零食上贴了自己的名字:“这些小点心都是你买的?”

    于欢这才看到那一大袋零食摇头道:“啊?不是,我来的时候就有了,我猜也可能是王永亮买的吧,他觉得过意不去,特意给你买的。”

    雁茴点点头,试探着问于欢:“那…你知道是谁把我送来医务室的么?”

    于欢摇摇头:“不知道,反正是校医来班上通告的,怎么啦?”

    “没有,我只是随口一问。”

    雁茴松了口气,庆幸没人撞见她是怎么来到医务室的,要不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凭他们这些八卦的能力还不知道能传到什么离谱的程度。

    雁茴等于欢走后,撕下上面的小纸条捏在手指上,斟酌的看着用水笔写下的“雁茴”二字。

    字迹看飘逸洒脱,锋发韵流,很好看的字体。

    但这明显不是王永亮的字迹,倒是和小组传作业时写在封面上的名字如出一辙。

    她哔哩啪啦的打开白色塑料袋的结,翻了翻里面的东西,大概都是些小面包小饼干之类的。

    冬天干燥,方才那么一晕,她现在也吃不下这些干巴巴的食物,索性她又在袋子的角落里翻到了几颗糖果。

    是她熟悉的黑糖话梅。

    雁茴撕开精致的包装袋把它送入口中,奇异的感觉在她心中散开。

    话梅糖还是酸酸甜甜的味道,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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