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父皱着眉头:“不是什么大事,爹能解决,你吃你的。”

    霍如蓝有些不满地鼓起嘴:“爹。”

    霍父见女儿生气了,避开话头:“闺女,跟王老板谈的咋样?”

    “明天就能去盖印了,爹,你别转移话题,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霍父见瞒不过去,只好说道:“今儿我跟杨老他们商议统计了,村子里有人不同意种棉花。”

    “哪家不同意?”霍如蓝问。

    “老李头他们家,还有蔡大姐他们,总之人不少。”

    霍父一边说一边补充,霍如蓝渐渐听明白了。

    现在村子分成两个阵营,一方同意破釜沉舟种棉花,另一方依旧保守,不愿意种听都没听过的植物。

    村里的阻力不小,这些问题她得挨个解决才行。

    “杨老同意种棉花,但是反对的不少,今天下午杨老亲自去了老李头家,劝了也没用。”

    霍如蓝细眉拧在一起。

    连杨老这种在村里说话颇有分量的都说不动,看来着实有些棘手。

    “爹,明天我们先去县里,和王老板盖了印回来再说,到时候由我和大伙谈。”

    翌日清晨,霍如蓝与霍父来到王宅。

    “咔哒”一声,契印盖好,合约正式生效。

    霍如蓝对王老板做现代握手礼:“王老板,祝我们合作愉快。”

    ·

    回村后,霍如蓝去了老李家。她来到老李头家门前,只看了眼他家大门,便感觉到一股病气。

    原主记忆流入,她想起老李头和他孙子都得了病,甚至孙子的病更严重些,这才让这户人家病气绕梁。

    荞香村全村欠债贫困,大家险些吃不起饭,哪里有钱请大夫?两人能拖则拖,拖到今天病情十分严重,尤其是老李头的孙子,看样子就要不行了。

    霍如蓝敲敲门,得到允许后喊了句“如蓝失礼了”便推门而入,霍父跟在她身后,闻到屋里的药味,又看到躺在床上的老李,忍不住又说:“老李,你这是何苦呢?”

    “行了老霍咳咳……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块地是我爷爷那时候就传下来的,我们祖祖辈辈靠那块地活着,靠那块地种出来的荞麦养着,要我种什么棉花?我死了都不可能。”

    “爹,您没事吧?”老李头儿媳听到咳嗽,连忙上前拍背。

    “姐姐,你夫君呢?”霍如蓝见状,对老李头媳妇说。

    “去山上采药了。”

    霍如蓝皱起眉头:“自己采来的药能对症吗?若是吃错了药,岂不是坏事?还是找个大夫好些。”

    “霍姑娘你也看到了,我家这光景,根本没钱请大夫抓药。”

    霍如蓝叹了口气,她知道现在靠说靠劝没用,只能用行动来说服别人。

    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包取出钱串,掏出十枚铜钱,说:“你们先拿去用,不急着还我,买点好的补补,人的身子最要紧。”

    她把钱放到小桌上,老李头和儿媳顿时愣住了。

    “这是县城的王老板给的定金,回村的路上我就算过了,每斤棉花三十文,棉花一年两熟,算下来每年每户到手三两银子。”

    钱串子哗啦作响,老李头和他儿媳妇看着霍如蓝的一串钱,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怎么这么多钱?!

    霍如蓝真诚地说:“祖宗留下的地确实不可随意乱动,但如今老人和孩子病成这个样子,若祖宗知道你们为了守这片地丢了性命,又怎会高兴?”

    老李低头,脸埋在阴影里,像在思考什么。

    倒是老李媳妇,神情变化,似乎被霍如蓝说动了。

    恰好此时,老李孙子忽然猛烈咳嗽起来。

    老李媳妇回过神,急忙去给儿子倒水,喂他喝下去。霍如蓝正要去孩子身边看看,听到霍母敲门,霍如蓝又去开门。

    霍母领着一个人进来,那个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药味,背着一个药箱,原来是位郎中。

    “这是我从县城请来的孙大夫,让我娘去村口接了,现在正好赶上。孙大夫,劳烦您瞧瞧。”

    孙大夫给老李孙子切脉,老李和儿媳在旁边等着。

    不久,孙大夫说道:“病不严重,但需尽快服药,再等下去,怕是会拖成痨症。我先开个方子,你们按方子抓药,吃两个月便可见好。”

    孙大夫去一旁写药方,老李儿媳捏了捏孩子咳红的脸,满眼心疼。霍如蓝走到她身边,她抹了眼泪,说:“多谢霍姑娘,请郎中的钱,我们李家日后会还给你。”

    霍如蓝连忙摆手:“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咱都是一个村子的,不用跟我这么客气,郎中的钱姐姐无需挂念。只是姐姐,李爷爷和孩子病成这样,你劝劝李爷爷,好歹为孩子想想。”

    孙大夫写好药方交给老李媳妇,便告辞离开。霍如蓝见好就收,她摸了摸老李孙子的头,起身也准备回家,走到门口又不忘对老李儿媳说一句:“若你们这段时间有困难,可以来找我,如蓝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

    到了晚上,老李头的儿子采药回来了,当晚他家商量了很多事,灯亮到很晚,直到半夜全家人才睡下。

    老李儿子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心里盘算了许多事,最后终于下定某种决心。

    第二天一大早,老李儿子去敲了霍村长的门。

    “霍村长,我们同意了。”

    霍父闻言也高兴得不得了,他又问了几句老李和孩子的病怎么样,老李儿子一一答了。

    好巧不巧,这段对话让早起干活蔡大姐听到了。

    蔡家与霍家素来不睦,父辈之时,蔡家和霍家便因为抢农田打了好几次架。自从霍父当上村长后,蔡大姐屡次三番以霍父没本事为由,隔三差五就要来霍家门口骂几句。

    霍父霍母嘴皮子功夫不如人,每次她在门口骂人都气红了脸,任由她骂完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蔡大姐听完老李儿子和霍父的对话,一如往常开始大声阴阳怪气。

    “我说李家儿子,你也真信了那套鬼话,什么棉花不棉花的,这东西谁听过?!自从这老霍当上村长啊,咱荞香村一年不如一年,如今搞这套幺蛾子,说不准就是想骗咱把地铲了,他好拿去抵押,敲完咱荞香村最后一笔呢!”

    蔡大姐嗓门很大,她这一嚎把周围人全吸引来,大家纷纷探出脑袋看热闹。

    正洗脸的霍如蓝听到外头的动静,结合原主记忆明白了怎么回事。

    曾经的霍如蓝遇到泼妇不会反驳只会暗自抹泪,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决不允许有人这样欺负自己和家人。

    霍如蓝端着洗脸水出去,越过她爹和老李儿子,对着蔡大姐直接一盆水泼了上去。

    “哎!”蔡大姐气得指着霍如蓝尖叫,“霍如蓝!你干什么?!”

    “干什么?大清早的我家门口有狗叫,我给她撵走怎么了?”

    蔡大姐怒极反笑,抹了身上的水,叉腰指着霍如蓝张口就喷:“哼!大伙都出来看看,这霍如蓝火急火燎跑出来让我闭嘴,肯定被我说中了!你们霍家就是想捞钱跑!想让我们种什么破棉花?门都没有!”

    霍如蓝回怼的话到了嘴边,却立马冷静下来。

    蔡大姐今天是故意找茬的不假,但是她也提醒了霍如蓝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村里很多人不愿意种棉花。

    她明白,在跟蔡大姐吵架之前,她得先做完重要的事。

    正好这时乡亲邻居听到动静都凑过来了,霍如蓝趁热打铁,进屋拿了棉布和王老板给的定金,又吩咐弟弟霍乙把杨老请来,架势做足,好像要搞个演讲。

    她扫了一圈围观的人,其中愿不愿意种棉花的都有,清清嗓子朗声道:“诸位既然都在,那如蓝今天就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霍如蓝拿出棉布举过头顶:“乡亲们想必都知道,如蓝今日这出是为了做什么,废话不多说,请大家看我手上这块布。”

    白色的棉布纯洁无瑕,材质原因使得棉布在清晨的阳光下十分柔和。

    “这是用棉花做出来的棉布,棉花的好处我父亲昨日应当给大伙说了,我就不多赘述,但是大伙只听未看,信不过也是很正常的,如蓝不怪大家。”

    说完她拿起脸盆,舀了水,把棉布扔进水中。

    人群有些躁动,大家以为棉花很稀奇,霍如蓝就这么扔水里,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霍如蓝把棉布扔进去,在盆里左揉右搓,把棉布折磨得褶褶巴巴。霍如蓝拎出湿漉漉的皱棉布,拧开水分又抬在蜡烛上烤。

    棉布很快被烤干,连褶皱都消失殆尽。

    脱湿快、抗褶皱、不缩水是棉花材料的独有特征,现代的霍如蓝早就见怪不怪,但对于古代人来说,简直神奇得不行。

    “大家看到了,棉花做出来的衣服干得快,也不似麻布那般粗糙,不信大家摸摸。”

    霍如蓝把烤干的棉布放在手上,果然有几位妇人摸了摸棉布,都感到十分舒服。

    这些妇人大部分是不同意的,但是霍如蓝这番表演过后,妇人们开始举棋不定。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按左右位置分成了“同意”和“不同意”两个阵营,大家都在等着霍如蓝接下来的话。

    霍如蓝继续说:“诸位可知道,这棉花从播种到成熟只需三个月,咱们还不用花钱买肥,每亩能产三百来斤,而且——”

    她拿出满满一串铜钱,说:“每斤的价格可是三十文!”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什么?!”

    “三十文!如此算下来,这么多钱够咱荞香村还债交税了!”

    “何止!能比原来都富!”

    ……

    “各位,我们荞香村如今连税都交不起,荞麦病了两年,若是能治愈,如蓝何必让大家种棉花为生?荞麦指望不上了,但日子总得继续过,不能守着坏掉的荞麦不吃饭吧?”

    许是村民被荞麦白霉病整怕了,他们动摇的同时,说出了自己的顾虑:“那你说,如果棉花染病怎么办?”

    霍如蓝自然是不怕的,她有农科系统不说,她自己还是21世纪大学生,她有海量棉花资料和实践经验,基本的棉花病不在话下。

    但是霍如蓝不能暴露系统的存在,也不能说自己是未来穿越的,只能说:“大家尽管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大家担心的事发生的。如果诸位父老乡亲还是担心,我们可以徐徐图之。如蓝承诺,按亩产量给大家分成,日后有余力者可以入股拿分红,有钱大家一起赚。”

    村民们有些动摇,很多人想着反正荞麦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如豁出去背水一战,试试棉花。

    “如果诸位担心也无碍,棉花三个月熟一回,一年两熟,诸位可以等三个月后棉花成熟再做决定。不过这样的话,分成可要少一多半了。”

    众人举棋不定,可这时,第一个人站出来,走向“同意”那边。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同意的人越来越多,只有少数依旧认为种棉花不靠谱,坚持种荞麦。

    霍如蓝看着那些不同意的人,并没有逼迫他们,对他们说:“不想种棉花如蓝不拦着,只要日后什么时候愿意,欢迎随时加入,如蓝不会因为此事与多年乡亲们有嫌隙。”

    她说完福了福身子,便去统计每家能种棉花的具体面积。

    蔡大姐站在“不同意”的阵营之中,她拉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儿子,看到这么多人听信霍如蓝的话,气得头晕,暗暗“呸”了一口,拉起儿子就要离开。

    霍如蓝余光瞥到蔡大姐,心想哪儿那么容易放你走?光顾着忙事业忘收拾你了。

    她将统计的任务暂交她爹,扬起嗓门对蔡大姐高声喊:“蔡姐,去哪儿啊?”

    蔡大姐警惕地回头:“你要干嘛?”

    “不干嘛,就是想让蔡大姐带着你儿子跟我去趟官府。”

    不说还好,她这一说,正在忙活登记的村民立马回头看着她俩。

    又能吃瓜了。

    “我好端端的跟你去官府做什么?”

    “荞香村谁不知道你蔡家跟我霍家积怨已久?你早就讨厌我们霍家人,于是在我去县城找我爹那天,故意让你儿子把我撞河里,想淹死我,是不是!”

    蔡大姐瞬间出了一身汗,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胡说!我儿子这么小,怎么能撞得动你?!”

    “小?你自己瞧瞧,你儿子都快到你胸脯了,还‘我儿子这么小’?除了你谁觉得他小?!我掉进河里险些被淹死,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走!去官府!”

    “你少血口喷人!我儿子才不稀罕撞你!倒是你含血喷人!去官府是吧?走啊!怕你不成?!”

    这时候,老李儿子站出来说话:“霍姑娘落水那日我也在,确实看到了蔡姐家小儿子把霍姑娘撞进河里,至于是不是故意为之,我就不知道了。”

    周嫂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她跟着附和:“我也看到了,蔡家那孩子力道不小,若不是我们及时发现,霍家闺女可就交代在那儿了!”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

    “我还寻思谁家孩子撞人呢,原来是老蔡家。”

    ……

    当天的目击证人越来越多,纷纷为差点死掉的霍如蓝打抱不平。

    蔡大姐毕竟心虚,虽然她当天不在场,但这么多人佐证,说不定霍如蓝真是被她儿子撞进河的,她不敢多待,马上就要走。

    外头这动静当然被屋子里的霍母听到了,她撂下手上的活儿,拎着大扫把杀出来:“你这个贱\\人!平时欺负人我就忍了,居然真敢对我闺女下手!你和你儿都给我滚!”

    说完抡起大扫把盖向蔡大姐。

    “敢欺负我姐姐!我打你们!”霍乙也气得不行,捡起小石头砸他们,可是蔡家儿子却将霍乙推在地上。

    霍如蓝一看弟弟被推得坐地上就怒了,抄起脸盆舀了水又泼到蔡家母子身上,举盆追蔡家母子打出老远。

    “打我弟弟!我跟你们没完!别跑!给我站住!!”

    现场顿时鸡飞狗跳,村民们立马上前拦住这几位,霍如蓝被劝架的村民架回来时还在气得嚎啕大哭,只有霍父保持理智,他登记完村民意向,把纸给了霍如蓝。

    霍如蓝抽抽鼻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处理事情,按耕种面积排序,算好产量,一切井然有序。

    把所有事情安排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霍如蓝送走村民,长出一口气,正式开始她的种棉花之路。

章节目录

这是棉花,能发财的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Apriori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Apriori并收藏这是棉花,能发财的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