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白固然知道,陀夫斯基才是害死他爹爹的真正凶手,可说到底还不是死在了那地宫的机关上?
他也知道,即便没有王川和柳咸阳等人,一起搞出来的什么阵图,只要进到了那机关重重的地宫,他老爹或也仍是难逃大难,可为什么偏偏是这样,为什么偏偏是两位师父他们?
而且他们这些人无不都是暗星的人,还有那个所谓星后,总之说起来,老爹和萧森等人的死,暗星上下这些人,谁又能逃得了干系?
他对王川或柳咸阳这两位师父,也说不上是恨是憎,只是一经知道爹爹的死,背后与这两位师父等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心下自是怒愤难言,一时也不知此后要如何面对这两人,特别是身在眼前的这位老王师父?
一气之下冲到屋外门口,飘絮茫茫中他也不知要去哪,只一溜飞奔,几下纵跃连滑、疾行过了经已结冰平整的池塘,呆坐在了河边一块冰覆雪盖的石头上。
天寒地冻,飞絮飘忽未停,今年这雪似乎比往年的更要大些。
河边四周空茫一片,原先奔涌的河面上已结了一层薄冰,一块块大小浮冰载着纷飞雪花,随着流水缓缓东行。
想想整个前后来去,也难怪王川师父,昨晚会说那些什么报仇之类的话,李小白坐在河边,对着茫茫四下出神呆看了看,跟这飞雪一般纷乱的思绪,这会儿恍然间也才回过些味。
“可别的不说,即便爹爹是因为王川师父而死,而师父的恩人又是因我而死,师父要找我报仇便也罢了。难道我也真的要去找师父报仇,非要把他……把他杀了不可?”
看着眼前河面上缓缓徐行、前追后赶的浮冰流水,李小白心下只不由得暗自念转纠结,自说自话起来,“不,不是这样的……这都怪那个星后,都怪那个东方裘,还有那个什么‘贪狼’温韬……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
思来想去,千头万绪、种种难言难表的疑思乱绪,似雪片般纷至沓来,他一时也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觉心中茫茫然莫名,又不无愤懑,无处发泄。
呆坐一阵,他也不再去多想多思,忽地起身长啸一声,随后只不管不顾,一边大喊乱叫着,一边手脚并用,直把河边身周一块块大小石头,砰砰往冰河里乱砸乱扔了去。
转眼夜幕将临,风雪渐停。
狂乱片刻后,李小白一时也不知何去何从,又在河边到处呆看呆坐半天,心下一股无名之火总也难灭难熄。
转身回了屋,见王川熬好了一锅热粥、正自顾在屋里吃喝,好不自在,也没有要叫他一起享用的意思,还开口闭口问他怎么去半天也没带了酒回来?
李小白心中烦闷难言,也没什么胃口,只一声不吭,回了自己床位,拉过盖被闷头就睡。
雨雪断断续续,又连下了几日,屋外积雪已高过门槛有近一尺,屋前一段河面冰塞河川,冻结难流,放眼几如一条宽逾百丈、静卧平躺着的冰河玉龙。
李小白这几日来除了夜间睡觉,几乎没在屋里片刻多待,一觉醒来,也不理会这风雪天寒、袭人扑面,要么便在屋前河边,要么便到屋后山上呆坐半天。
他每欲开口想跟一直待在屋里的王川说些什么,一时只不知从何说起,又想有些事或许不知道反而会更好,连日来也始终未发一言。
这天风雪稍住,左右无事,看了看河面冰封不流,李小白也是一时起兴,踢了块碎石往河里试了试。
见那飞石不沉,看来冰层还挺厚实,他便提气纵跃入河,在冰面上一下闪转疾奔了十来丈。
看看脚下坚冰未裂,他倒也算突发奇想,也不顿身停步,更连滑带跃、疾纵连闪,一气直往河心对岸奔行了去。
这百十来丈的河面说宽也宽,说窄也窄,一经结冰封冻,船只自是难行难渡,似乎倒不如身轻如燕之人,靠一双脚自行渡河来得轻巧更易?
这也是他艺高胆大、身巧灵便,除了在河心附近薄冰水面一下难料,不妨踏出个小窟窿,险些沉身入水外,其他地方倒也还算稳当,只不片刻,便悄声溜过了冰河,到了对岸。
回头看看,对面小屋已隐于一点,形难分辨。
他长舒了一气,倒也颇有些自得,想这天大地大自逍遥,万水千山任纵横,便是有人想要困住自己,又岂有那么容易?
这河对岸边也是一片萧瑟,草木凋零,冰雪茫茫,看来浑无生机。
不过比起整天闷在对面一个小山窝里,这对岸宽阔大地,似乎又多了些新鲜生气。
往岸边行不数里,倒是有个还算热闹的小镇,不时能见到些人来车往。
李小白倒也算身心舒畅,在对面山窝待过数月,初来乍到,倒像个隐世已久的小乡人到了大县城,看着似乎哪都有些熟悉又陌生。
走街串巷,大摇大摆行过一阵,他也未做其他多想,找了家看着还挺气派的客店,先就叫小二拿了几坛酒来,自顾便往嘴里灌。
几口烈酒下肚,好似这沸水融冰,倒是驱散了不少寒意,他这会儿倒也来了些胃口,只也不管旁桌几个大汉朝他扫来,微有异样的目光,便又叫了只肥鸡和几样小菜下酒。
那小二见他眼生,只没瞧出他能有什么大来头,不过看着倒也不像混赖付不起帐之人,也不多说多问,只管要啥便给他来啥。
几坛酒喝完,李小白兴头正起,便另又叫了几坛来,闷头闷声、猛灌不停。
想想这古人好酒者,都说酒能浇愁解忧,他这心下也说不清是愁是苦、是烦是忧,说来倒是头一遭这么想大醉一场,也不去管这到底是一醉解千愁,还是借酒浇愁,愁更愁?
来去叫了十几坛酒,店里的几个伙计小二一开始倒还好,见他这般玩命也似的闷头大喝,自不免心下嘀咕,也不知哪冒出来的渴死酒鬼,怕不是专门要到这闹出什么事来?
李小白对周遭种种,倒也非浑然无觉,只未多作理会,除了有几分醉意上头,心下愁思似乎倒未见减,反倒好像也多了几分。
他这当下莫名只想,除非要么是一醉不起,不然这区区小酒,又哪有那本事来消解这千般愁绪?
正自觉有所得,店小二也不管他有没有酒足饭饱,陪着笑来让他要不先把帐结一结?
李小白倒是一下醒过了神,不用摸也知道自己身上并无分文,这下倒有点难为情,只细声窃问了句,能不能先欠着?
小二见他也不像说笑,这一大桌酒菜没个十两八两怎么也下不来,哪能说欠就欠,这莫不是上这白吃白喝来了?
一想要坏事,小二也不跟他窃声窃语、多说客气,没几句便拉着个脸,扯着嗓不管不顾地大嚷大叫起来,还说什么想吃白食,怎么不上隔壁‘文聚楼’去?() ()
李小白本来大有些窘,一听这话,自也不无好奇,只不由得心想,这‘文聚楼’当真还能吃白食?
这一下嚷闹,临桌几个大汉也不知是看不下去,还是已按捺不住,纷纷站起,当先有两人便走了过来,往李小白桌上扔下几块碎银,叫那小二闪一边去。
李小白听这两人步伐轻健,显是有些身手,瞥眼见其中一人腕间赫然印着颗星形图样,不必说,自是暗星中人无疑。
他自也知无论自己到哪,都少不了要有些什么麻烦找上来,倒也已见多不怪,看来这回也早叫人给盯上了,一时只并未出声。
正自念转,那两人分左右,忽地便要来搭他肩,其中一人道:“小兄弟,酒量不错,到我们那喝两杯!”
李小白待要反抗,转念又想:“这些人显已认出我来,却在这装模作样……不过也好,便叫他们抓了去,带我去见他们那星后,岂不是省得我自己跑一趟?”
这会儿他也已半醉半醒,心思倒还未稀里糊涂,这般想着,也不说穿,只由得对方抓着,自顾灌了口酒,晃了晃脑袋、带着醉意道:“喝酒没问题,只不知你们的酒,能不能解我之愁?”
“兄弟有什么心愁?”
旁桌一个彪壮大汉这时带了人过来,歪嘴笑道,“跟我们到怡香苑里快活快活,保你一夜消魂解愁!”
“怡香苑……在哪,真有这么个好地方?”
李小白见对方这人凸鼻大脸、牛高马大,身着打扮倒不太像中原人,不过料来自是他们这些人的头,只未多细想,也未听出对方这是要叫他去喝‘花酒’来,倒也不无心奇,“那的酒难不成比这里的要香?”
周围人等闻言,只不由得都笑了起来,一旁那店小二也跟着傻笑出了声。
正说着,店外忽然冲进来一帮十几个手持竹棒,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嚷嚷着叫道:“大魔头在这,别让他跑了!”
“臭要饭的想跟我们抢,快动手!”
李小白正想着那‘怡香苑’的事,一听自己这‘大魔头’的身份给人叫破,这一下倒变得有些麻烦了。
听得那歪嘴大汉说着便要动手,未免事情闹大,他也自不待多言,忽地站起了身、双臂运劲一振,将左右按着自己那两人一下踉跄震了开:“动什么手?要去哪我跟你们走!”
“你知道我们要带你去哪?”那彪形大汉倒是一怔。
“谁跟谁抢?”
李小白也未及答话,那帮冲进来的乞丐中一个满脸麻子之人便高声道,“在我们丐帮的地头,自然由我们丐帮说了算!”
这人也不知是不是风里雪里给冻的,一张脏兮兮的黑脸有些发红,一脸黑麻子甚是显眼,却正是丐帮那张麻子。
李小白便记不起他,也当记得他黑糊点芝麻似的脸,只听他接着又道:“这大魔头叫我们瞧见了,我们自然不能不管……大魔头!我张麻子有一是一,上次在泰山,叫你给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
听他这般说着,李小白想想上次在泰山山间小桥狭路相逢,倒是一下失手反把他推到了桥底、将他手给折了,不过后来自己好歹也亲手给他喂了那奇毒解药,说来也该扯平了,怎么他这还没完没了了?
“你说你有一是一……”李小白只也不多想,转念随口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张麻子这脸上有几个麻子?”
“不多不少,一百单八颗!”
周围哄笑声中,张麻子倒也没当回事,脱口便叫道,“怎么样,你是不是要来数数?你跟我的事先另说。我告诉你,便明知不是你对手,既叫我撞见了,我张麻子也绝不允许你在这胡来!”
“少废话!”那彪身大汉听得几句,已自不耐烦,说着伸手便要去抓李小白,“小兄弟,跟我们走!”
“你算老几?”张麻子一棒呼声扫到,“跟这大魔头称兄道弟,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他妈……比你好一百倍!”
虎形大汉眼看事成,偏给一个黑麻子搅黄了,还给这乞丐瞧低了,竟敢先动起手来,自也有些急眼,抡起大拳照对方麻脸上便狠砸了去。
“是你他妈长得比我好……”
或是仗着人多,张麻子倒是当仁不让,也不管对方还比自己高个头,一边避身闪转、一边挥棒回击,“还是你他妈这脸上的麻子长得比我好?”
两人一来二去,自己倒先动起了手,这就要拼命的架势。
李小白看着有些迷糊,而且好像这架自己也劝不来,只也不多说,自顾又坐下喝起了酒。
两拨人看看这情况,也自不无茫然,只也不待领头的发话,见李小白浑不设防,随即纷纷一拥而上,或朝他挥拳舞棒,或扑到各自老大身边帮起了忙。
这一下乱起,那店小二愣神一阵,早躲远了开,连本要找李小白收的账也没收成。
李小白一口酒喝到半,见几个丐帮弟子冲来,只也顾不了其他,忙张口一喷退了敌,又随手抄起桌上碎银,把伸手来抓的几个壮汉击倒退了去,也没好气地道:“还你们,别打扰我喝酒!”
张麻子和那大汉缠斗几下,谁也没讨着谁便宜,听得李小白这一声,两人倒好像一下回过了神,探棒挥掌、左右忽地都向他扑了来。
“赏你们的!”
李小白倒没想把两人怎么着,也不起身,只一挪座下圆凳、把桌子整个往前一推,一手抱了个酒坛,一手抓起桌上两个吃剩的鸡腿骨,头也不回,反手便朝两人飞甩了去。
张麻子两人便有本事接,也没那心思领赏,好在也躲得快,左闪右避,倒是躲过了飞腿一击。
不过他们后面有几个挤在一堆,呆神愣身的可算捡了便宜,两个鸡骨飞腿砸到,一倒便接连倒了几个。
李小白可也不管许多,一口酒刚喝下,听着张麻子等两人仍不依不饶追身前来,只也不多说,又把桌子往前一推,随手抓过桌上盘子里一个鸡头、一个鸡尾,看也不看地往身后扔了去。
张麻子一看飞来个凤尾,可也别浪费了好东西,这回只不躲不避,张口一咬在嘴,几下便吞到了肚里。
领头那大汉似见他好吃,一下顺手便把飞来那鸡头给他拍了去。
张麻子倒也眼疾手快,竹棒挡过,挥起便只又朝对方扑了去。
饶是店里的掌柜伙计呼天叫地,这一下闹乱起来,要收住可也没那么容易。
他也知道,即便没有王川和柳咸阳等人,一起搞出来的什么阵图,只要进到了那机关重重的地宫,他老爹或也仍是难逃大难,可为什么偏偏是这样,为什么偏偏是两位师父他们?
而且他们这些人无不都是暗星的人,还有那个所谓星后,总之说起来,老爹和萧森等人的死,暗星上下这些人,谁又能逃得了干系?
他对王川或柳咸阳这两位师父,也说不上是恨是憎,只是一经知道爹爹的死,背后与这两位师父等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心下自是怒愤难言,一时也不知此后要如何面对这两人,特别是身在眼前的这位老王师父?
一气之下冲到屋外门口,飘絮茫茫中他也不知要去哪,只一溜飞奔,几下纵跃连滑、疾行过了经已结冰平整的池塘,呆坐在了河边一块冰覆雪盖的石头上。
天寒地冻,飞絮飘忽未停,今年这雪似乎比往年的更要大些。
河边四周空茫一片,原先奔涌的河面上已结了一层薄冰,一块块大小浮冰载着纷飞雪花,随着流水缓缓东行。
想想整个前后来去,也难怪王川师父,昨晚会说那些什么报仇之类的话,李小白坐在河边,对着茫茫四下出神呆看了看,跟这飞雪一般纷乱的思绪,这会儿恍然间也才回过些味。
“可别的不说,即便爹爹是因为王川师父而死,而师父的恩人又是因我而死,师父要找我报仇便也罢了。难道我也真的要去找师父报仇,非要把他……把他杀了不可?”
看着眼前河面上缓缓徐行、前追后赶的浮冰流水,李小白心下只不由得暗自念转纠结,自说自话起来,“不,不是这样的……这都怪那个星后,都怪那个东方裘,还有那个什么‘贪狼’温韬……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
思来想去,千头万绪、种种难言难表的疑思乱绪,似雪片般纷至沓来,他一时也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觉心中茫茫然莫名,又不无愤懑,无处发泄。
呆坐一阵,他也不再去多想多思,忽地起身长啸一声,随后只不管不顾,一边大喊乱叫着,一边手脚并用,直把河边身周一块块大小石头,砰砰往冰河里乱砸乱扔了去。
转眼夜幕将临,风雪渐停。
狂乱片刻后,李小白一时也不知何去何从,又在河边到处呆看呆坐半天,心下一股无名之火总也难灭难熄。
转身回了屋,见王川熬好了一锅热粥、正自顾在屋里吃喝,好不自在,也没有要叫他一起享用的意思,还开口闭口问他怎么去半天也没带了酒回来?
李小白心中烦闷难言,也没什么胃口,只一声不吭,回了自己床位,拉过盖被闷头就睡。
雨雪断断续续,又连下了几日,屋外积雪已高过门槛有近一尺,屋前一段河面冰塞河川,冻结难流,放眼几如一条宽逾百丈、静卧平躺着的冰河玉龙。
李小白这几日来除了夜间睡觉,几乎没在屋里片刻多待,一觉醒来,也不理会这风雪天寒、袭人扑面,要么便在屋前河边,要么便到屋后山上呆坐半天。
他每欲开口想跟一直待在屋里的王川说些什么,一时只不知从何说起,又想有些事或许不知道反而会更好,连日来也始终未发一言。
这天风雪稍住,左右无事,看了看河面冰封不流,李小白也是一时起兴,踢了块碎石往河里试了试。
见那飞石不沉,看来冰层还挺厚实,他便提气纵跃入河,在冰面上一下闪转疾奔了十来丈。
看看脚下坚冰未裂,他倒也算突发奇想,也不顿身停步,更连滑带跃、疾纵连闪,一气直往河心对岸奔行了去。
这百十来丈的河面说宽也宽,说窄也窄,一经结冰封冻,船只自是难行难渡,似乎倒不如身轻如燕之人,靠一双脚自行渡河来得轻巧更易?
这也是他艺高胆大、身巧灵便,除了在河心附近薄冰水面一下难料,不妨踏出个小窟窿,险些沉身入水外,其他地方倒也还算稳当,只不片刻,便悄声溜过了冰河,到了对岸。
回头看看,对面小屋已隐于一点,形难分辨。
他长舒了一气,倒也颇有些自得,想这天大地大自逍遥,万水千山任纵横,便是有人想要困住自己,又岂有那么容易?
这河对岸边也是一片萧瑟,草木凋零,冰雪茫茫,看来浑无生机。
不过比起整天闷在对面一个小山窝里,这对岸宽阔大地,似乎又多了些新鲜生气。
往岸边行不数里,倒是有个还算热闹的小镇,不时能见到些人来车往。
李小白倒也算身心舒畅,在对面山窝待过数月,初来乍到,倒像个隐世已久的小乡人到了大县城,看着似乎哪都有些熟悉又陌生。
走街串巷,大摇大摆行过一阵,他也未做其他多想,找了家看着还挺气派的客店,先就叫小二拿了几坛酒来,自顾便往嘴里灌。
几口烈酒下肚,好似这沸水融冰,倒是驱散了不少寒意,他这会儿倒也来了些胃口,只也不管旁桌几个大汉朝他扫来,微有异样的目光,便又叫了只肥鸡和几样小菜下酒。
那小二见他眼生,只没瞧出他能有什么大来头,不过看着倒也不像混赖付不起帐之人,也不多说多问,只管要啥便给他来啥。
几坛酒喝完,李小白兴头正起,便另又叫了几坛来,闷头闷声、猛灌不停。
想想这古人好酒者,都说酒能浇愁解忧,他这心下也说不清是愁是苦、是烦是忧,说来倒是头一遭这么想大醉一场,也不去管这到底是一醉解千愁,还是借酒浇愁,愁更愁?
来去叫了十几坛酒,店里的几个伙计小二一开始倒还好,见他这般玩命也似的闷头大喝,自不免心下嘀咕,也不知哪冒出来的渴死酒鬼,怕不是专门要到这闹出什么事来?
李小白对周遭种种,倒也非浑然无觉,只未多作理会,除了有几分醉意上头,心下愁思似乎倒未见减,反倒好像也多了几分。
他这当下莫名只想,除非要么是一醉不起,不然这区区小酒,又哪有那本事来消解这千般愁绪?
正自觉有所得,店小二也不管他有没有酒足饭饱,陪着笑来让他要不先把帐结一结?
李小白倒是一下醒过了神,不用摸也知道自己身上并无分文,这下倒有点难为情,只细声窃问了句,能不能先欠着?
小二见他也不像说笑,这一大桌酒菜没个十两八两怎么也下不来,哪能说欠就欠,这莫不是上这白吃白喝来了?
一想要坏事,小二也不跟他窃声窃语、多说客气,没几句便拉着个脸,扯着嗓不管不顾地大嚷大叫起来,还说什么想吃白食,怎么不上隔壁‘文聚楼’去?() ()
李小白本来大有些窘,一听这话,自也不无好奇,只不由得心想,这‘文聚楼’当真还能吃白食?
这一下嚷闹,临桌几个大汉也不知是看不下去,还是已按捺不住,纷纷站起,当先有两人便走了过来,往李小白桌上扔下几块碎银,叫那小二闪一边去。
李小白听这两人步伐轻健,显是有些身手,瞥眼见其中一人腕间赫然印着颗星形图样,不必说,自是暗星中人无疑。
他自也知无论自己到哪,都少不了要有些什么麻烦找上来,倒也已见多不怪,看来这回也早叫人给盯上了,一时只并未出声。
正自念转,那两人分左右,忽地便要来搭他肩,其中一人道:“小兄弟,酒量不错,到我们那喝两杯!”
李小白待要反抗,转念又想:“这些人显已认出我来,却在这装模作样……不过也好,便叫他们抓了去,带我去见他们那星后,岂不是省得我自己跑一趟?”
这会儿他也已半醉半醒,心思倒还未稀里糊涂,这般想着,也不说穿,只由得对方抓着,自顾灌了口酒,晃了晃脑袋、带着醉意道:“喝酒没问题,只不知你们的酒,能不能解我之愁?”
“兄弟有什么心愁?”
旁桌一个彪壮大汉这时带了人过来,歪嘴笑道,“跟我们到怡香苑里快活快活,保你一夜消魂解愁!”
“怡香苑……在哪,真有这么个好地方?”
李小白见对方这人凸鼻大脸、牛高马大,身着打扮倒不太像中原人,不过料来自是他们这些人的头,只未多细想,也未听出对方这是要叫他去喝‘花酒’来,倒也不无心奇,“那的酒难不成比这里的要香?”
周围人等闻言,只不由得都笑了起来,一旁那店小二也跟着傻笑出了声。
正说着,店外忽然冲进来一帮十几个手持竹棒,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嚷嚷着叫道:“大魔头在这,别让他跑了!”
“臭要饭的想跟我们抢,快动手!”
李小白正想着那‘怡香苑’的事,一听自己这‘大魔头’的身份给人叫破,这一下倒变得有些麻烦了。
听得那歪嘴大汉说着便要动手,未免事情闹大,他也自不待多言,忽地站起了身、双臂运劲一振,将左右按着自己那两人一下踉跄震了开:“动什么手?要去哪我跟你们走!”
“你知道我们要带你去哪?”那彪形大汉倒是一怔。
“谁跟谁抢?”
李小白也未及答话,那帮冲进来的乞丐中一个满脸麻子之人便高声道,“在我们丐帮的地头,自然由我们丐帮说了算!”
这人也不知是不是风里雪里给冻的,一张脏兮兮的黑脸有些发红,一脸黑麻子甚是显眼,却正是丐帮那张麻子。
李小白便记不起他,也当记得他黑糊点芝麻似的脸,只听他接着又道:“这大魔头叫我们瞧见了,我们自然不能不管……大魔头!我张麻子有一是一,上次在泰山,叫你给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
听他这般说着,李小白想想上次在泰山山间小桥狭路相逢,倒是一下失手反把他推到了桥底、将他手给折了,不过后来自己好歹也亲手给他喂了那奇毒解药,说来也该扯平了,怎么他这还没完没了了?
“你说你有一是一……”李小白只也不多想,转念随口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张麻子这脸上有几个麻子?”
“不多不少,一百单八颗!”
周围哄笑声中,张麻子倒也没当回事,脱口便叫道,“怎么样,你是不是要来数数?你跟我的事先另说。我告诉你,便明知不是你对手,既叫我撞见了,我张麻子也绝不允许你在这胡来!”
“少废话!”那彪身大汉听得几句,已自不耐烦,说着伸手便要去抓李小白,“小兄弟,跟我们走!”
“你算老几?”张麻子一棒呼声扫到,“跟这大魔头称兄道弟,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他妈……比你好一百倍!”
虎形大汉眼看事成,偏给一个黑麻子搅黄了,还给这乞丐瞧低了,竟敢先动起手来,自也有些急眼,抡起大拳照对方麻脸上便狠砸了去。
“是你他妈长得比我好……”
或是仗着人多,张麻子倒是当仁不让,也不管对方还比自己高个头,一边避身闪转、一边挥棒回击,“还是你他妈这脸上的麻子长得比我好?”
两人一来二去,自己倒先动起了手,这就要拼命的架势。
李小白看着有些迷糊,而且好像这架自己也劝不来,只也不多说,自顾又坐下喝起了酒。
两拨人看看这情况,也自不无茫然,只也不待领头的发话,见李小白浑不设防,随即纷纷一拥而上,或朝他挥拳舞棒,或扑到各自老大身边帮起了忙。
这一下乱起,那店小二愣神一阵,早躲远了开,连本要找李小白收的账也没收成。
李小白一口酒喝到半,见几个丐帮弟子冲来,只也顾不了其他,忙张口一喷退了敌,又随手抄起桌上碎银,把伸手来抓的几个壮汉击倒退了去,也没好气地道:“还你们,别打扰我喝酒!”
张麻子和那大汉缠斗几下,谁也没讨着谁便宜,听得李小白这一声,两人倒好像一下回过了神,探棒挥掌、左右忽地都向他扑了来。
“赏你们的!”
李小白倒没想把两人怎么着,也不起身,只一挪座下圆凳、把桌子整个往前一推,一手抱了个酒坛,一手抓起桌上两个吃剩的鸡腿骨,头也不回,反手便朝两人飞甩了去。
张麻子两人便有本事接,也没那心思领赏,好在也躲得快,左闪右避,倒是躲过了飞腿一击。
不过他们后面有几个挤在一堆,呆神愣身的可算捡了便宜,两个鸡骨飞腿砸到,一倒便接连倒了几个。
李小白可也不管许多,一口酒刚喝下,听着张麻子等两人仍不依不饶追身前来,只也不多说,又把桌子往前一推,随手抓过桌上盘子里一个鸡头、一个鸡尾,看也不看地往身后扔了去。
张麻子一看飞来个凤尾,可也别浪费了好东西,这回只不躲不避,张口一咬在嘴,几下便吞到了肚里。
领头那大汉似见他好吃,一下顺手便把飞来那鸡头给他拍了去。
张麻子倒也眼疾手快,竹棒挡过,挥起便只又朝对方扑了去。
饶是店里的掌柜伙计呼天叫地,这一下闹乱起来,要收住可也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