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圣诞假期一晃而过。

    今天唯一一节课在下午,所以我一直在床上赖到中午才起来。

    洗漱完后就没有时间吃饭了,而且刚醒肚子也不饿,于是背上书包就出门了。

    走到公寓门口,我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制服的青年双手抱胸靠在门口,头发低垂着遮住了表情,整个人散发着疲劳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睡着。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他猛然抬头,对上了我的视线。

    “降谷…同学?”我心中一动,第一反应是他在等我,但转念否定了这个自我意识过剩的想法,“有案子吗。”

    听到我的称呼后,青年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踌躇,说:“……在等你。”

    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有点像。

    我注意到降谷零眼下的乌青和身上的制服,狐疑地问道:“降谷同学,你不会昨天晚上没有回宿舍吧。”

    “今天早晨才结束任务,所以就没有回去了。”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自知理亏。

    粗略地估算一下,连轴转了至少24个小时。

    我当机立断,把钥匙塞到他手里,拽住对方的胳膊往电梯的方向拉,说道:“有什么话等我下课回来再说,你先休息一会,知道我住哪吧。”

    “梢,等——”他试图挣扎,但被我强硬地塞进了电梯。

    “安静,我急着上课,没空说话。拜拜,好梦。”我按下楼层按钮,转身走出电梯。

    在电梯门关上的最后几秒,降谷零把手上拿着的一个棕色的小纸袋丢了出来,“等等,早——午餐给你。”

    我下意识接住,电梯门在眼前缓缓关上。

    愣了一下,低头拆开纸袋,里面有两个小小的可颂面包。

    三秒后,我握紧拳头原地起跳,母胎solo要脱单了!

    激动的心情无以复加,我迫切地想和别人分享这个消息。

    “喂,树理,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刚刚降谷君在公寓门口堵我。”我忍不住在大街上奔跑起来,对着手机快乐地说道。

    “我靠牛逼,梢,你欲擒故纵有一手啊。”树理震惊道。

    “感谢孙子兵法!”我欢快地转了一圈,大笑道。

    虽然这么说着,但我心里其实很清楚,从结果来看是欲擒故纵,对当时的我来说却是孤注一掷。

    从小没经历过大挫折的葉川梢,这次也没有输。

    ***

    上完课。

    在公寓楼下,我买了一罐冷饮,站在便利店门口一口气喝完,才勉强冷静下来。

    站在家门口,拍拍热乎乎的脸蛋,我敲响了门。

    与预想中睡眼惺忪的模样不同,降谷零看起来已经醒来多时了,此刻神采奕奕,一扫中午颓靡困倦的模样。

    “欢迎回来。”他说。

    真是新奇的体验,这副场景我只在日剧上见过。

    “呃,我回来了?”我不确定地说,“这么说对吗。”

    对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进门以后,降谷零从厨房端来了一杯水,我受宠若惊地接过,发现玻璃杯里装的竟然是热水。

    “擅自用了烧水壶,不好意思。”他说。

    “啊不,哪里哪里。”我幸福地捧着暖和和的杯子,尝了一口,温度正好适口,“回家能喝到热水的感觉特别好。”

    “那就好。”降谷零松了一口气,但想到自己的来意很快又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唇,“我……”

    他看起来有很重要的事要说,我眨眨眼,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说实话,从他特地来找我,大概就能推测出此番的来意,但我当然不会主动开口,逼他说出自己后悔了这种难为情的话。

    “之前的事,我很抱歉。”金发青年满脸认真地说。

    “不会啊,果断拒绝才是正确的做法。”我摇摇头,然后又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不过既然降谷君特地来找我了,是不是说明之前的拒绝不算数了?”

    青年避开了我灼灼的视线,顾左右而言他道,“我无法否认对你抱有好感。”

    这算是什么回答啊。

    想让日本人直白地表达情感真的太难了!

    过于含蓄的表达让我连说“yes, I do”的机会都没有。

    “我没有和梢说过想成为警察的理由吧。”他问道。

    原来不是想吃公家饭,但是其他公务员都没考上,只被警察学校录取了吗?!

    装模作样地回忆了一下,我说:“确实没有。”

    “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女人突然消失不见了,我想找到她。”

    我下意识地点头附和:“原来如——啊?”

    降谷零没有继续,而是眉眼弯弯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问下去。

    我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是降谷君的妈妈吗。”

    “差不多吧,她在我小时候给予了很多关系和帮助,对我来说是亦姐亦母的角色,同时也是我的初恋哦。”青年将食指竖在嘴唇前,勾起嘴角道。

    好家伙,不仅是年上,甚至直接越过□□控,一步来到了俄狄浦斯。

    “原来如此。”我眨了眨眼,“出乎预料浪漫的理由,我还以为降谷君会说‘为了维护正义与和平’之类的呢。”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这种理由未免太过浮夸了。”降谷零忍俊不禁,“就算心里真的这么想也不会说出来吧,绝对会被嘲笑的。”

    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他一本正经地说出“爱与和平”的模样,我也噗嗤笑了出来。

    笑闹过一阵。

    降谷零缓缓收起了笑意,带着些许不同寻常的严肃继续道:“进入警察学校后,我试着找过她的资料,但是一无所获,这很不寻常。我猜她当年的失踪并不普通,所有信息都被人为抹去了,而为了获得更高权限的资料,最快的方法就是加入有高权限的组织。”

    金发青年双手交叠,手肘撑在膝盖上,垂下眼帘,深吸了一口气,道:“事实上,我已经在和他们接触了。”

    “所以说,毕业后……”你就会加入他们吗。

    他微微颔首。

    “很危险?”我追问道。

    “不能保证。”

    绝大多数情况下,我所了解的降谷零都是自信稳重的,这副动摇的模样,说明他也无法确定未来的工作会有多么危险。

    我沉默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说实话,我只是想谈一场轻松快乐的恋爱,这种沉重的东西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

    紫灰色的眼眸注视着我,青年坦然地说道:“我知道保持距离是对双方都好的做法,但就像你一样……我也做不到。”

    降谷零与我对视着,目光澄澈,毫无保留。

    我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视线。

    可恶。明明只是谈个恋爱,为什么要谈这么沉重的未来啊。没准一个月就分手了呢!

    “太狡猾了。”我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道德和情感的高地都被降谷君占据了,这样的话,我不是连责备你之前拒绝了我的立场都失去了吗。”

    与我无措的模样比起来,降谷零倒是显得十分轻松,身体后仰,双手撑在背后。

    “不,梢想怎么责备我都可以。”他充满笑意地看着我,“不过在那之前,先回复一下梢的最后一条短信吧——我也不想只和梢做朋友,当然退回到两周前的状态同意不可以。”

    大概是暖气开得太足,青年抬手随意地扯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沟壑分明的锁骨立刻暴露在空气中,伴随着抬手的动作,胸肌的线条在制服衬衫包裹下若隐若现。

    抿了抿嘴唇,我下意识地用舌头滑过下唇内侧。

    年轻俊俏的脸庞和充满了雄性荷尔蒙的身躯形成了一种反差的性感,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咽了一下唾液。

    为了掩盖自己丢人的反应,我赶紧拿过放在桌子上的薯片拆开,拿出一片薯片,塞进嘴里。

    盯着V型开口下起伏的锁骨,我用近乎停滞的脑袋思考了一下。

    “咔嚓咔嚓。”

    薯片真性感——不是,锁骨真好吃——呸。

    咿?虽然但是,可能真的好吃。

    其实也没有什么犹豫的,如果现在退缩,我一定会后悔;反之,有任何问题,之后再分手也不迟。

    “咔嚓咔嚓。”

    抽出茶几瓶子里的玫瑰,我将它插进了金发青年左胸的口袋里,“那么,我们就要变成交往状态了,你觉得怎么样?”

    这次,我没有再傻傻地双手捧出赤诚的恋心,只是狡猾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花枝上的水珠打湿了他的制服,深蓝色的水迹从心脏的部位开始缓缓向周围扩散。

    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臂,降谷零也伸出手,缓缓地,干燥的手掌与我手心相贴。

    男生的手掌大出了一圈,皮肤颜色也比我深很多。

    微微旋转了一个角度,弯曲手指,沿着对方的指缝间下滑,我轻易地扣住了他的手。

    我抬眼,与他视线相交,紫灰色的瞳孔中深深地倒映着我的面孔。

    “我的荣幸。”

    他手上用力,把我拉进了一个温暖的环抱。

    此前隔着衬衫若隐若现的胸肌就贴在我的侧脸上,散发着灼人的热度,这温度连带着我的脸蛋也开始发烫。

    “啊,玫瑰。”担心压到花朵,我下意识想要抬起手臂,却因为之前的动作被十指相扣的动作禁锢住。

    作茧自缚。

    抬头去看降谷零的表情,他正好也低头。

    四目相接,吐息交缠。

    空着的那只手抽出左胸口袋里的玫瑰,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他将花枝别到了我的耳后,热情的玫红色迅速占据了一小片视野。

    那只手没有收回,向下滑落顺势托住了我的脸颊。

    我睁大眼睛,看着对方的脸庞缓缓靠近了。

    嘴唇上传来了轻如鸿毛的柔软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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