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隐约传来了刺耳的门铃声。

    后背有点疼,像是在什么硬质的东西上睡了一夜。脑子里仿佛盛满了液体,坐起来时晕晕乎乎晃个不停,被子从胸前滑落,我发现自己果真合衣躺在地上。

    隔着茶几同样躺在地板上的降谷零也被吵醒了,他更可怜,大概是没找到多余的被子,只能蜷着腿缩在自己的外套下。

    “我去开门。”

    与我大梦初醒的反应迟缓不同,青年利落地爬起身,走到玄关去开门。通过猫眼看了看外面,他转头向我确认道:“是一个男人,可以开门吗?”

    反正降谷零在这里,也不怕出什么事,几乎想也没想,我本能地点了点头。

    然而下一秒,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徒然地伸出尔康手:“等……”

    已经迟了,降谷零已经拉开了门,而外面那个男人的笑容则凝结在了脸上。

    “请问您是……?”门里的青年一边礼貌地问道,有所预感般地回头瞄了我一眼。

    我彻底清醒,一骨碌爬起,冲到门口。

    “爸爸,你怎么这么早来了。”我局促地从手指扒了扒头顶凌乱的头发,看了一眼身边的降谷零。

    他听到我的称呼并没有惊讶,反而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阿姨想提前一点来,然后在车上给你做个好看的发型……”作为见惯大场面的中年男人,亲爹很快冷静下来,他收起了五雷轰顶的表情,不停地瞥着金发青年。

    我只好介绍道:“这是我的男朋友,降谷零。”

    青年微笑着,不卑不亢地伸出手:“您好。”

    亲爹点了点头,伸出手与他的交握。

    我在一旁看着他们成熟的交际方式,突然生出一种“自己是个成年人了”的奇妙感觉。

    “你们要不要先收拾一下,二十分钟后咱们出发。”亲爹说,“我先去停车场等你们。”

    这话听着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原因。我只好把疑问暂时抛在脑后,答道:“好的,我们尽量快点。”

    关上门后。

    “爸爸为什么不进来等。”我纳闷地扭头问降谷零。

    “……”金发青年避开了我充满求知欲的目光,“大概是觉得室内的情况不方便吧。”

    听了他的话,我沉默几秒,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不愧是日本人呢。”

    是因为日本人擅长把握距离,还是因为我到底是个半路杀出来的女儿,就不得而知了。他是我唯一的父亲,但我却不是他唯一的孩子。

    “我想叔叔应该不是这个意思……”身边的青年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最终只是略显僵硬地催促道,“时间紧迫,梢还要换和服吧。”

    我上前一步伸手,对方很配合地没有躲,捏住他的脸颊,我愤恨地说:“下次再说话说一半,我就要惩罚你了!”

    降谷零就着我的胳膊微微弯腰,听话地点了点头,问道:“这个不算惩罚吗。”

    对哦,我已经在捏他的脸了。

    “……这个最多算一个警告。”我强作镇定地看着对方充满促狭笑意的眼睛,然后转移话题道,“我去找一下备用牙刷,降谷君也收拾一下吧,我们争取提前出门。”

    金发青年微怔,表情发生了些许变化。

    虽然他并没有开口,但我莫名理解了他的心情,看来他不是真的像在亲爹面前表现的那样镇定嘛。

    凑上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我抚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爸爸和阿姨都是很好的人。”

    降谷零抿了抿唇,泄露出一丝紧张:“真的可以吗。”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示弱,不安的样子总觉得有点可爱。

    “我和他们也不是很熟诶,认真算起来,和降谷零相处的时间反而更多,所以有你在会安心一些!”我抓住他的一只手,放在胸前,刻意委屈地说道,“而且,降谷君不想和我一起过新年嘛。”

    金发青年没有察觉到我拙劣的演技似的,凑近了我。

    睁大眼睛看着不断放大的脸庞,身体僵硬地仿佛铸了铁,我下意识放缓了呼吸,感受到他的吐息正在靠近。

    然而在最后一秒,降谷零突然停住了。

    “好像还没有洗漱…”他的语气抱歉中又带着几分尴尬。

    直接说自己不介意会不会显得有点饥渴。

    我扬起脸眨着眼睛,把问题抛了回去:“降谷君介意吗。”

    “那就简单的……”青年再次凑近,用嘴唇轻轻贴了贴我的,很快退了回去。

    不满足于这个过于短暂的吻,我抚着嘴唇小声吐槽道:“说的好像还能来点‘不简单’的似的。”

    被这略带阴阳怪气的质疑激起了该死的胜负欲,降谷零维持着表面微笑,在我的耳朵低声说道:“剩下的留到晚上。”

    “略略,才不信。”我冲他做了个鬼脸。

    一来二去就耽误了时间,我们还是迟了五分钟才下楼。

    金发青年看上去有些懊恼。

    “又不是外人,随意一点啦。”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但好像没有起什么效果。

    他这个人本来就比较固执,表情依然有几分在意:“第一次见面就迟到……”

    我突然没声了。

    降谷零真的在重视这个意外的第一次见面。

    每个人对于恋爱关系的重视程度是不同的,我今年才19岁,自以为还是个孩子,离结婚之类的话题还远呢,恋爱只是谈着玩而已。

    而降谷零似乎是那种对每一段关系都会慎重考虑,而一旦确定关系就会认真把对方纳入自己人生的那种人——也正因为如此,我之前才会被拒绝吧。

    救命,他也不过22岁,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

    青年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变化,问道:“怎么露出了这么可怕的表情。”

    我深沉地说道:“刚刚发觉自己离变成成熟的大人还很远。”

    他露出想吐槽的表情,但忍住了,只是对第一次见面仍然耿耿于怀:“我突然想到,是不是还应该准备点见面礼。”

    得。

    我彻底放弃了让降谷零放松下来的念头,直接动手把他往电梯外使劲推:“一会儿街边看到什么好吃好玩的给早苗买点就行了——快走啦。”

    上车后,我向双方介绍了彼此。

    亲爹显然打过招呼了,阿姨和早苗妹妹对于突然多出来的降谷零毫不惊讶,并且表示了亲切的欢迎。

    ……也不能说毫不惊讶,早苗妹妹和我咬耳朵:“可恶,我在日本这么多年都没脱单,姐姐才来两个月就把混血帅哥搞到手了。”

    “缘分吧。”我想来想去都没有什么有用的经验可以传授,只能干巴巴地说道。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早苗妹妹睁大好奇的双眼,亲爹和阿姨也在一旁悄悄竖起了耳朵。

    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降谷零,他正好也看向我。这让人不禁回忆起初遇,现在我仍然觉得很奇妙。明明应该擦肩而过的两个人,莫名其妙搭上了话。

    “降谷君是警校生,之前正好来找我公寓的前任房客了解案情,所以就认识了——诶对,就是之前和爸爸说过的痴汉。”

    “原来是那件事!现在的风气真是……”

    话题从痴汉很快又歪到日本的治安问题上,中年男人一谈到政治就停不下来了。

    早苗妹妹露出“又开始了”的表情,而阿姨几次试图转移话题来打断他都没有成功,只能尴尬地笑着看向我和降谷零。

    尴尬的情绪是会传播的,我也开始觉得不自在了。

    这种偶然间流露的“他们一家人”的界限,常常给我一种局外人的感觉——虽然我也确实是个外人。

    悄悄看向降谷零,他倒是面色如常。

    到达目的地,不用被拘在狭小的空间里,我下车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向神社移动时,降谷零很自然地走到我身边,拉住了我的手。

    亲爹一家很有眼见力的为我们流出了一片空间。

    “怎么了。”我问。

    金发青年有些惊讶:“情侣之间牵手很奇怪吗。”

    “唔,倒也不是,只是感觉降谷君对肢体接触很保守的样子。”我诚实地说。

    “原来如此。”他意有所指似的说道,“看来梢对我,或者说男人有些误解呢。”

    哇,好流氓的发言。我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然后——

    “嘁,真敢说呢。”我轻蔑地撇了撇嘴,“明明交往之后都是我主动。”

    “什么——”年轻气盛的青年显然被我激起了好胜心,“我也主动过。”

    “哈。除了便利店那次,还有什么时候降谷君主动过吗。”

    他明显被噎住了,但看起来还有话要说。

    我打断道:“不会又要说‘留到晚上’之类的话吧,听起来就好像‘这个暑假一定好好学习’一样——唔。”

    剩下的话都被堵在了嘴唇里,降谷零的唇舌之间仍然残留着和我同款牙膏的薄荷味。

    脚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周围的喧嚣渐渐远去,眼前那双紫灰色的眼眸摄取了我的全部心魄。

    一双手臂搂住我的腰,胸腹隔着和服与他紧贴着,很快感受到了男性躯体略高的体温,心跳如擂鼓般加速,湿热的吐息交缠……

    在晕晕呼呼中,我感觉到前面有个东西有点硌。

    在想明白那是什么之前,青年压抑着什么而略显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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