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怡红院。

    凤姐儿月份愈大,这会子正歪在软榻上歇息。问过平儿,却说方才贾琏还在,这会子又不见了踪影。

    凤姐儿只捧着肚子嗔道:“随他去,不折腾一身病你二爷怕是不会消停了。”

    平儿嗫嚅着不好言语。恰在此时,园中管事儿婆子来旺家的匆匆而来,入得内中慌慌张张道:“二奶奶,方才宝二爷跳墙去了伯府,会芳园里闹了好一阵!”

    “啊?”凤姐儿惊呼一声便要起身,却是起的急了,顿时抻得后腰一阵疼。

    平儿赶忙扶了凤姐儿:“奶奶缓一缓,”随即又看向来旺家的:“宝二爷怎么跳墙过去的?他何时进得园子?”

    来旺家的苦笑道:“谁也不知宝二爷何时进的园子,先前宝二爷要进,被守门的婆子拦了。谁知宝二爷不知从何处进了园子,又从墙头翻了过去。这会子被伯府的人拿了,打发人来递话儿,让二奶奶瞧着办。”

    凤姐儿顿时蹙眉不已,嘀咕道:“这个宝玉,愈发的不省心了。”

    平儿是个周全的,想的更多,低声道:“奶奶,这眼看就要入夜,宝二爷这会子闯进别人家……这说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来旺家的也道:“东角门的费婆子说,方才宝二爷大喊大叫的,一直嚷着要见伯夫人。”

    凤姐儿顿时恼了:“早干什么去了?林妹妹都嫁了人,他这会子寻过去算什么?”

    平儿思量着凤姐儿如今不好劳动,便道:“奶奶,不然我去走一遭吧。”

    凤姐儿摇头道:“林妹妹一准儿恼了,单你去只怕不成……你去秋爽斋叫了三姑娘一道儿去,你领了宝玉回来,让三姑娘给林妹妹道个恼。”顿了顿,待平儿正要应下,凤姐儿又道:“老太太这会子眼看就要睡下,就不惊动了,明儿一早再说。”

    眼见凤姐儿再无吩咐,平儿这才应下。匆匆出得怡红院,先行到得秋爽斋寻了三姑娘探春,将宝玉翻墙闯入伯府的事儿一说,探春顿时恼得不行。

    “宝二哥这是要做什么?先前将我们姊妹的诗词泄露出去也就罢了,如今还翻墙乱闯!”

    平儿低声说了凤姐儿的吩咐,探春气鼓鼓思量须臾,这才颔首:“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先道个恼,待回头儿再送去一份赔礼。”

    当下二人再不多言,领了几個粗壮婆子与丫鬟便往会芳园来。进得会芳园里,接待的便成了闻讯而来的红玉。

    外男擅闯后花园,莫说是黛玉,便是红玉这会子也没好脸色,只板着脸道:“宝二爷如今关在柴房,劳烦三姑娘、平儿姐姐将人带回去吧。”

    探春与平儿对视一眼,平儿自领着婆子往柴房而去,探春过来赔笑道:“林姐姐可是恼了?”

    红玉知晓此事与探春无关,叹了口气低声道:“三姑娘以为呢?莫说是我家太太,便是我这会子也恼着呢。”

    探春便道:“宝二哥早些年失了管教,红玉姑娘放心,再没有下一回了。”探春暗忖,若下晌时贾母说的还是气话,只怕听闻此事定会拿定主意,说不得来日便会打发人将宝玉送往江南。

    当下又道:“林姐姐在何处?我先去道个恼。”

    红玉便领着探春往前头东路院正房而去,待入得内中,便见黛玉抚着额头蹙眉不已。探春进来见过礼,紧忙凑过来道了个恼,说道:“先前老祖宗就恼了,说太太管束不得,来日便将宝二哥送去江南,让老爷去管教。”

    黛玉心下恩怨分明,虽恼火宝玉无理,却也不曾牵连探春,闻言便道:“他如今也大了,什么规矩、道理不懂?先前愤世嫉俗,我只道他心底质纯,如今看来却是想错了。他一心只想着他自己个儿,却从不考虑旁人如何。小时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探春苦笑道:“有什么法子呢?林姐姐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宝二哥这般情形。”

    黛玉禁不住又吐槽道:“他随性而为,虽未必有什么坏心思,却每每做下恶事来。这回若不严惩,只怕来日更难治了!”

    “再没下回了。”探春保证道。

    黛玉瞧着比自己还小的探春,禁不住扯了探春的手道:“罢了,这些牢骚来日我寻外祖母说去,却与你计较个什么?夜了,三妹妹也回去归置吧。”

    探春这才起身告辞。

    此时平儿早领了宝玉回去,探春便领了两个丫鬟提了灯笼往大观园回返。不料方才回得秋爽斋,赵姨娘便寻了过来。

    探春好一阵头疼,强忍着不适道:“姨娘大晚上又来寻我作甚?”

    赵姨娘蹙眉道:“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还不能来瞧瞧你了?”

    探春自顾自落座,抄起茶盏来呷了两口,乜斜赵姨娘道:“不早了,今儿劳累了一天,我正要安置呢。姨娘有话最好尽快说。”

    赵姨娘便憋闷不住,赶走了秋爽斋里的小丫鬟,凑过来低声道:“我方才听闻……宝玉翻墙进了会芳园?莫不是去寻林姑娘的吧?”

    探春顿时竖眉道:“姨娘快住口!林姐姐如今是超品的伯夫人,可不是姨娘随意置喙的。若这些话果然流传出去,真个儿惹恼了俭四哥,只怕老太太都护不住你。”

    赵姨娘顿时面上讪讪,咕哝道:“我就是问问,又没往外传话……”顿了顿,又道:“太太如今拘在院子里,老太太如今又不喜宝玉……下晌时老太太说的话,做不做得准?”

    探春懒得与赵姨娘纠缠,说道:“准又如何,不准又如何?姨娘以为这事儿我能拿得了主意?莫说是我,只怕凤姐姐也拿不得主意,一切全看老祖宗的。”

    赵姨娘思量着道:“也是……我就是寻思着,若果然作准就好了。”

    探春知晓赵姨娘的小心思,禁不住冷笑道:“姨娘以为宝二哥走了,老太太就会高看环哥儿一眼?就凭他那没出息的样子,老太太才不待见呢!再说,姨娘莫忘了还有个兰哥儿,人家才是正派玄孙!”

    赵姨娘顿失所望,蹙眉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探春禁不住劝说道:“姨娘若果然想来日老太太高看环哥儿一眼,不如催促着环哥儿读书上进。若来日得了功名,阖府自然会高看姨娘与环哥儿一眼。”

    赵姨娘顿时驳斥道:“功名?咱们这样的人家还用得着功名?那七品的县令一年才几个俸禄?”

    探春道:“人若想得敬重,须得先行自立。不拘养家糊口、读书考取功名,总要有存身立世之本,否则便是蚂蟥般只知吸血的蠹虫,谁又会真个儿瞧得起?”

    话不投机半句多,赵姨娘只觉探春所言太过偏颇,当下与其计较几句,气哼哼扭身便走。

    因着宝玉这一桩事儿,凤姐儿直到入夜也不曾睡下。临近上更时,前头婆子来报,说是俭四爷还了马匹,领着十几个护卫回返家中了。

    凤姐儿不知李惟俭去做了什么,只与平儿商议了礼单,准备明儿打发探春再走一遭送上赔礼,好歹将宝玉犯下的混账事儿揭过。

    却说李惟俭神清气爽回返家中,方才过了仪门便撞见欲言又止的红玉。

    李惟俭观量其神色,紧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四爷,方才出事儿了。”当下红玉嘀嘀咕咕,将方才宝玉闯入会芳园的情形简略说了说,继而恼道:“亏得管洒扫的徐嬷嬷反应快,琇莹又在左近,这才没让宝二爷闹腾起来。”

    李惟俭仔细问过当时情形,红玉连忙又道:“四爷放心,太太方才下了吩咐,但有嚼舌头的,只管乱棍打出府去!”

    事关清誉,李惟俭这才略略放下心来,颔首道:“我知道了,妹妹这会子正恼着吧?”

    “可不是?四爷快去劝劝吧。”

    当下李惟俭一路直奔东路院而去,入得正房里,就见宝琴正劝说着黛玉。眼见李惟俭来了,宝琴起身招呼一声,情知自己在场只怕不好,因是紧忙告退而去。

    李惟俭净了手,到得软榻上扯了黛玉的手儿,温言道:“妹妹也不用太过挂心……这等事儿也就宝玉能干得出来。”

    黛玉苦笑道:“若二三年前也就罢了,那会子大家都小,只当是童趣。可今时不比往日,他却好似跟几年前一般无二。”

    李惟俭便笑道:“闹出这么一遭,老太太只怕再也不敢放纵宝玉。他这性子,倒是让我想起了守村人。”

    “守村人?”

    李惟俭道:“旁人都在长大,唯独他停在了童年。说不得几十年后咱们七老八十了,他依旧是这顽童性子,到时遇见了也是难得。”

    黛玉恼过一场,这会子也想开了。表哥自小就是如此,还能怎么办?忽而想起李惟俭要去砸了文墨书坊,便问道:“四哥果然砸了书坊?”

    李惟俭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然是砸了的。”

    “那书坊就眼睁睁看着四哥砸?”

    李惟俭道:“除去两个忠顺王府的狗腿子,余下的哪个敢阻拦?”顿了顿,又道:“说不得过几日我这一等伯又降成二等伯了。”() ()

    黛玉却道:“四哥如今树大招风,这爵位降一降说不得还是好事儿呢。”

    眼见李惟俭心有成算,黛玉便不再追问外头的事儿,转而又说起方才的处置来。待听闻每日安排几个婆子来回巡视,李惟俭顿时苦恼起来。他每旬总会抽一日往大观园里去看望二姐姐迎春一遭,如今会芳园多了巡视的,这往后就不方便了啊。

    只是这等事儿不好与黛玉说,李惟俭暗忖着,待回头再琢磨旁的法子吧。

    转过天来,小两口清早起来方才用过早饭,李惟俭正要去衙门,探春、惜春、平儿与鸳鸯便一道儿来了。

    茜雪引得众女入得内中,见了黛玉与李惟俭,探春便道:“俭四哥、林姐姐,我又来道恼啦。”

    李惟俭没开口,黛玉便嗔道:“不是昨儿道过一遭了吗?怎么又来?莫非三妹妹真个儿以为我是个小性儿的?”

    鸳鸯搭眼与李惟俭对视一眼,忍住心下羞怯,闻言便道:“太太不知,今儿一早老太太得知此事,气得摔了杯子。赶忙打发了婆子将宝二爷看管起来,说选个日子便要送去江南。

    转头儿老太太只觉对不住太太,便赶忙让二奶奶选了几样赔礼送来。千错万错都是荣国府的错,再没下回了,太太往后可不好与老太太生分了。”

    黛玉便道:“老太太可是我外祖母,再如何也不会生分了。”

    平儿便笑道:“太太不妨瞧瞧赔礼,保准儿太太喜欢。”

    此番荣国府送来的赔礼的确用了心,八匹蜀锦,八匹软烟罗,一件宣德炉,一套祖母绿的首饰。

    那前两者也就罢了,宣德炉与那一看就是前明的首饰,绝非李惟俭这等暴发户人家能留存的。黛玉自小虽锦衣玉食,却比不得荣国府豪奢。那蜀锦、软烟罗与宣德炉也就罢了,偏祖母绿的首饰极得黛玉的心思。

    此时探春又道:“也是赶上国丧家孝,不然我们奶奶还张罗着请酒赔罪呢。”

    黛玉气恼过就算,又见荣国府此番如此诚恳,便瞥向李惟俭求问。李惟俭笑着发话道:“不过是一场小误会,过了就过了。长者赐不敢辞,不过也不好占了老太太的便宜。妹妹?”

    李惟俭看向黛玉,黛玉便思量着道:“家中前些时日方才采买了一些贡余,待会子选几样也请三妹妹带回去。”

    探春想要推辞,黛玉却不肯,吩咐了紫鹃去取,不片刻便取了石斛、草八珍、虫草与金华火腿来。

    草八珍与火腿算不得稀奇,那石斛与虫草如今却颇为紧俏。探春管家知晓账目,略略点算,这回礼竟与赔礼相差不大。

    当下推拒不得,只得命丫鬟提了回返荣国府。众人到得荣庆堂回话,待贾母仔细问过了,探春方才道:“有老太太在,林姐姐便是恼了也不会与咱们家闹掰了。”

    贾母唏嘘一声,感叹连连。

    平儿则笑着道:“老太太瞧瞧这回礼,算算竟与赔礼相差不大,可见伯府太太如今也是个周全的呢。”

    贾母便笑着道:“玉儿自小寄居咱们家,什么事儿都不好发话,可我早知她是个有成算的。如今成了掌家太太,可不就周全了?”

    鸳鸯也道:“从前不显山不漏水,万万想不到伯府太太色色周全,我方才仔细瞧过了,上下人等无不膺服,老太太往后也能放心了。”

    贾母笑道:“玉儿到底差着年岁,如今新过门,也是俭哥儿敬着,这上下人等才不敢炸刺儿。我先前还想着打发几个妥帖的丫鬟帮衬着玉儿,如今听伱们这么说,却是不用太过急切了。”

    荣庆堂里气氛和缓起来,这会子也没不开眼的提及宝玉。待说过好半晌,贾母方才道:“三丫头,回头儿吩咐下去,宝玉身边儿的小厮尽数打二十板子,有那撺掇着宝玉逃学胡闹的,立刻赶出府去;宝玉房中丫鬟,一应罚没两个月月例!”

    探春肃然应下,情知老太太对宝玉可算是忍无可忍了。

    ……………………………………………………

    大顺朝会分作三种,一种为大朝会,每年不过三次;一种是常朝,每月逢五举行;再一种便是御门听政,因听政的地点在皇极殿,又称为皇极殿听政。

    却说这日政和帝皇极殿听政,议过广西巡抚卸任事宜,吏部尚书举荐了几人,均不合圣人心意,此事便延后再议。此后又有臣工上奏各地施行新政事宜,新旧两党彼此攻讦了半晌,又被政和帝强行压下。

    转而忽有御史上前奏道:“臣都察院周一熊弹劾竟陵伯李惟俭当街行凶,于昨夜打砸城东文墨书坊,另殴伤管事两人!”

    御座上的政和帝眨眨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李复生……转念一琢磨,李惟俭此人年岁虽小,却跟严希尧学得一般油滑,从不招惹事端,这好生生的怎么去将人家书坊给砸了?

    略略思量,政和帝便道:“着都察院详查此事,待查清上奏后再行定夺。”

    戴权手捧佛尘又问有无上奏,见再无肱臣出班,政和帝这才纳闷着起身往后头的乾清宫而去。

    待到得西暖阁里,政和帝当即点过戴权,吩咐道:“去慎刑司扫听一番,李惟俭因着什么去将人家书坊给砸了。”

    戴权领命而去,过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方才匆匆回返。到得圣人跟前面上哭笑不得,强忍着怪异表情道:“回圣人,查明了。文墨书坊乃是忠顺王世子产业,听闻世子不知从何处淘弄了荣国府闺阁诗词,内中有竟陵伯夫人闺阁诗词数首,世子存心戏弄荣国府,放出话来有意付梓印刷……李伯爷温言大怒,当即领着家中护卫连夜砸了文墨书坊。”

    政和帝琢磨了下,难怪李惟俭炸毛,敢情是招惹了其夫人啊。圣人可是记得清楚,为了求娶林家女,那李惟俭打着南下办差的旗号可是在江南盘桓了许久。求了林如海遗疏不说,前个月不待林家女及笄便急吼吼的娶进了家门。

    想来这李惟俭极得意林家女,此番忠顺王世子敢招惹林家女,也无怪李惟俭发飙。

    这是这事儿……好像两方都有错啊。

    又思量着,昨儿入宫奏对时那李复生接了差事就颇为不情愿,此番莫非是寻了由头将自己个儿摘出去?

    想明此节,政和帝顿时来气了,蹙眉道:“忠顺王世子德行有亏,罚闭门思过半年;竟陵伯李惟俭知法犯法,罚三年俸禄!”

    戴权犹豫着道:“圣人,您前头刚吩咐了都察院去查……”

    政和帝道:“不趁着都察院将小事变成大事前处罚了,莫非真要将李惟俭闲置了?”

    圣人这会子也来了脾气,想撂挑子?门儿都没有!左右李惟俭不差钱,干脆罚俸禄,让其继续办差。

    这会子李惟俭方才到得衙门里,招呼了薛蝌来问化工厂事宜。李惟俭一时半刻不得离京,这筹办化工厂的事儿便只能交给薛蝌来处置。

    那薛蝌心知李惟俭最为关切化工厂,便拿了几次试验所得数据来回话。待其照本宣科回了话,李惟俭纳罕道:“文斗近来不曾去我那老宅?”

    薛蝌面上犹豫,道:“伯爷不知,伯爷那老宅与薛家大房宅院挨着,下官实在不想与薛家大房再有牵扯,是以这阵子都不曾去过。”

    自打中了招,薛蝌就躲着夏金桂。一面是没成婚的小叔子,一个是刚成婚的嫂子,真要是闹出风波了,谁敢信是小嫂子主动的?

    本以为李惟俭会叱责一番,不料其却颔首道:“也好也好,这硫酸生产就怕个万一。下头的差事寻了匠人去办就是,你只需拿个总。”顿了顿,又道:“圣人有意北巡,又给本官加了差事,这往来乐亭只怕是难了,以后须得文斗去乐亭办厂。”

    薛蝌赶忙躬身拱手:“此事下官定竭尽全力。”

    李惟俭还不放心,嘱咐道:“旁的也就罢了,安全第一。招募工匠时以防万一,不妨将赔偿金定的高一些。”

    开玩笑,这时候生产硫酸,就算不出事故,那零星外泄的有毒气体都能要人命。李惟俭好歹还有点良心,干脆就将赔偿金定的高一点,免得事后麻烦。

    二人商议过此事,薛蝌却不曾走,思量着道:“伯爷既升了协理大臣,只怕来日便要随驾往御春园。”

    李惟俭眨眨眼,这才懊恼道:“是了,险些忘了此事。”

    那御春园在海淀,每年盛夏时为避暑热,圣驾总会移往御春园。若李惟俭只是武备院的郎中还罢了,安安分分留在京师处置庶务就是了,可他如今是协理大臣,须得随驾一同往御春园去。

    这御春园自是修了朝臣居住的排房,若只是李惟俭住进去还罢了,这不是还有黛玉等吗?总不能每日骑马往返几十里吧?

    当下赶忙叫了丁如松来,李惟俭吩咐道:“你去海淀扫听扫听,可有往外发卖的园子,距离御春园五里范围之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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