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落座。

    彼此都有些沉默,这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儿,不管是卫鞅等人,还是荒都是如此。

    特别是卫鞅三人,五道法令颁布,秦国内部民怨沸腾,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他们身上。

    这一次再见,荒能够从他们的身上,少了之前的稚嫩,多了些成熟,这让荒不由得感慨万千。

    压力往往是成长的资粮。

    “国师入秦,一路上想必也是看到了吧?”喝了一口酒,卫鞅抬头询问,道。

    闻言,荒点了点头。

    “秦国朝野上下达成了共识,秦法颁布,只怕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个时候,红衣端来了菜肴,荒笑了笑:“想要变化,就要经历阵痛,这是难以避免的。”

    说到这里,荒伸手邀请:“来,尝尝府上的手艺!”

    “好。”

    四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半个时辰过去,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后,彼此之间因为时间带来的生疏感,彻底消失不见。

    客厅之中气氛也变得热烈了起来,卫鞅说着心中的苦闷,以及未来打算,荒一边应承,一边思考着对策。

    从嬴渠梁以及卫鞅的言辞中,再结合左庶长官署与政事堂对于事态的放纵,荒清楚卫鞅只怕是要以杀戮立威。

    而一旦以杀伐开路,墨家这根搅屎棍肯定会出现。

    念头微动,荒基本上也清楚了这些人找上自己的打算了,只怕是卫鞅也察觉到了麻烦与危机。

    日落时分,卫鞅离开了府邸,目送卫鞅离去,荒不由得长叹一声,朝着一旁的红衣,道。

    “吩咐央,我要清楚如今的秦国背后推波助澜的人,具体到个人!”

    “诺。”

    说到这里,荒沉吟了许久,朝着红衣:“同时让拂水房的人,盯着点墨家。”

    说完,荒转身离开了前院。

    红衣看了一眼荒,然后朝着央的住处走去。

    她看到了卫鞅与荒的神色凝重的交谈,对于他们的谈话也听到了些许,这让她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

    时间转瞬即逝,一晃神,便已经进入了五月。

    正是农忙时节。

    五月,农人们不光要一边要收割大麦、小麦,一边还要种下谷子、豆子、荞麦。

    同时抽空在菜园栽下夏葵菜。

    如今的秦国朝野上下,一片忙碌,人忙、地忙、牛马忙,整个田地上到底都是农人忙碌的身影。

    这个时候,收获的喜悦击败了心头的各种怨气,朝野局势竟然罕见的平稳了下来。

    只是在五月,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每年一到五月,各国间的战争也都基本停止。

    官府都全力以赴地督导农事,解决各种突发的争端和私斗。

    五月是中原诸国死人最多的月份,诸国加起来,死亡的人数甚至超过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

    相比于中原诸国,秦国发生的规模更大,因为此时的秦国还是井田制,八家一井,共用水渠水井。

    不光是井内八家,而且井与井之间也经常有争地争水的冲突,牵扯两井十六家。

    以至于,很容易发生群殴械斗。

    进入五月,秦国各大官署都在忙碌,政事堂与左庶长官署灯火通明,上将军赢虔一直坐镇军中。() ()

    从秦国新法颁布到如今,五月份,便是秦国朝廷最受挑战的时候,只有扛过了这一次,秦国变法也就彻底成型了。

    也会深入人心。

    此时,秦国朝野都在盯着郿县。

    “家主,这郿县情况复杂,是这一次农忙时节,最容易发生意外的地方。”

    子车师神色复杂,他作为老秦人对于郿县自然是清楚:“郿县东距栎阳六百余里,西距陈仓三百余里,是秦国腹地最肥沃地方。”

    “穆公时的三大名将,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都是郿县人,郿县更是我秦国的名将之乡。”

    “伴随着这些年的发展,孟西白三族的嫡系在栎阳,旁支在郿县,有着嫡系支持,经过百年的繁衍生息,三族旁支在当地形成了庞大的势力。”

    “孟西白三族几乎占据了大半个郿县,而郿县的其他人口,很大一部分是陇西戎狄贵族的后裔。”

    “穆公时,由余主张,将戎狄上层贵族一律迁到郿县和老秦人花插杂居。”

    ……

    说到这里,子车师沉声,道:“这么多年来,郿县彼此的斗争从未停下,每年都要死不少人。”

    “长久下来,死的人更多了,于是便形成了世仇!”

    “家主,郿县如今的局势只怕很不乐观,若是朝廷再不制止,很有可能发生暴乱。”

    闻言,荒摇头轻笑。

    子车师有大将之才,但是与子车英等人一比,就可以看出差距了。

    眼界还是不够开阔,有局限。

    荒看着地图,指了指郿县:“这里是郿县,距离栎阳,距离雍城都不远,而且我没有记错的话,上将军的一支精锐就驻扎在这里。”

    “而陈仓方向还有子岸将军,左庶长的护法大军,相比也已经朝着这里靠近了。”

    “郿县的人,若是不收敛,只怕是会被当做鸡杀了!”

    经过荒的提醒,这一刻,子车师也是反应了过来,不由得朝着荒惊讶,道:“家主,你是说这是左庶长刻意为之?”

    “这里是孟西白的根基所在,而孟西白三族,在军中根基深厚……”

    荒说了几句,便不再说了。

    这些话,说明了会很得罪人,若不是子车师是他的人,荒绝对不会说的如此明朗。

    他对于子车师还是抱有很大的期待,他不希望子车师是一个莽夫。

    望着荒离去,子车师心头发寒,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左庶长卫鞅的手段,不由得对孟西白三族感觉到了悲哀。

    与卫鞅这样的文吏比心眼儿,只怕是太师甘龙都不如,更何况是武将世家的孟西白了。

    心中念头转动,子车师也是明白了,局势之所以到了这一步,绝非左庶长一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只怕那位也参与了其中。

    一念至此,子车师信念受到了冲击,他没有想到有人,竟然拿全体秦人为棋,达成自己的目的。

    而且还快要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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