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遂若有所悟,过了一会儿冷冷瞥他一眼:“你在臆想什么?我什么时候有过那等子想法了。”

    罗姜顺承应下:“属下擅自揣测主子想法,实在该打。”

    二人本以为不去照拂霍筠栀,不过几日这柔弱无助的小娘子便会自动寻上门来,哪想又等了两日,莫说霍筠栀了,主院门前便是连个小娘子的裙摆都见不到。

    齐遂看着罗姜的眼神越来越阴冷,仿佛在怀疑他的专业性,罗姜冷汗涔涔,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打听,哪想这一打听,却打听到了一件大事儿。

    那带头欺负霍娘子的厨娘儿子,似乎对霍娘子有意思,不仅带头把欺负霍娘子的人全部教训了一顿,还单独给霍娘子拿上好的饭菜。

    这厨娘儿子名叫卫生,父亲是府上的卫管事,母亲则是厨娘,双亲占了两个最有油水的职位,自己又生得人高马大,做事麻利,在家丁里面可谓是个领头羊。

    如此一来,霍娘子的处境大大好转,做事轻松,就连吃饭也有人主动双手奉上,竟也有闲情雅致坐在□□院的秋千上磕起果脯来。

    陈家的在一旁呼哧呵斥地夹着落叶,腰酸得挺不起背,见霍筠栀如此悠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嘴里直骂:“不干不净的骚蹄子,在外头也敢勾引男人,给自家男人戴绿帽子,真是不要脸皮。”

    冬梅也在一旁附和:“待看见她男人,定要同他好好说道说道,叫他知道他婆娘在外头干的丑事,好叫他把这贱扫地出门。”

    霍筠栀隐隐约约听到一点,但她懒得搭理,反正她们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她也压根没有男人。

    今天已经是冬至了,距离她被赶出赵家,恰巧是一月整,她也已经有一月没有看到过她的瑾娘了。

    霍筠栀微微仰起头,望着灰白的天空不禁有些出神,瑾娘如今会在做什么?是在睡觉,还是在玩耍,她已然到了牙牙学语的年纪,但第一声娘却很有可能不是亲口对她说的。

    思及此处,她胸口一阵阵的疼。

    陈管事走过来的时候,陈家的几人都看见了,互相看了一眼,望着仍不知情坐在秋千上晃悠的霍筠栀,心中窃笑,刻意放小了声音,等着她被骂。

    陈管事见着霍筠栀偷懒,果然呵斥了两句,还把人给提溜走了。

    冬梅和陈家的拍手称快:“这样嚣张的人,早该给她点好果子吃!”

    霍筠栀被陈管家带到主院内,果然吃了一顿“好果子”。这是她第一次进到这座神秘宅院的主院内,相比齐遂庄重威严的提督府,这里的主院更加简单随意,充满了生活的气息,院子里支了葡萄架子还有花藤架,待到来年的夏天,一串串葡萄就会攀爬而上,铺满整个花藤。

    花藤下放置了一张红木方形茶桌,两侧垒了蒲团,蒲团上皆有一个软垫子,其中的一个软垫子上团了一只胖乎乎的狸花猫,正用两只爪子挡住自己的脸蛋呼呼大睡,爪垫是肉乎乎的黑色,瞧起来可爱极了。

    但相较于这令人感到愉悦的院子,主屋里的宅院主人就明显不是那样好相处的了。

    霍筠栀被压在窗边,正对着窗外的花藤,身上的衣裳挂在圆润玉白的肩上,半掉不掉的,露出精致的锁骨来。

    窗被拍打得发出“砰砰砰”的声音,似是吵到了那只小狸猫,小狸猫睁开懵懂的眼睛,四处张望着,最后一跃而上,跳到霍筠栀所在的这扇窗台前,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这扇不断颤抖的小轩窗。

    “齐遂……”霍筠栀死死地咬着嘴唇,央求道:“不要在这里,它在看。”

    齐遂拢住她的一缕发丝往后稍带,轻笑着吻了下她的耳垂,用气音低低道:“怕什么,一只畜生而已。”

    他接着命令:“把腿抬上去。”

    霍筠栀不肯,被他狠狠扇了一下,洁白的雪臀立刻泛起蜜桃一样绯红的色彩,颤颤巍巍的动了几下,像是宴席上摆着的雪蜜团,软弹甜美,雪白的玉团入口即化,最顶上还缀了蜜豆和浅红的色彩,孩童们最是喜欢用勺子拍打雪蜜团,看它玩具一样不停晃动着。

    霍筠栀立刻反击,狠狠咬住齐遂肩膀上的一块肉,她下口的力道绝对不轻,但齐遂非但没有劝阻或者逃避,甚至还把肩膀主动靠了过来,方便霍筠栀现在的姿势啃咬。

    霍筠栀眨眨眼,颇觉得没意思,松开了牙齿。

    倒不是她狠不下心不把齐遂咬一口肉掉,而是她觉得恶心,她讨厌鲜血的味道。

    “喵呜!”

    仅隔着一扇窗户的小狸猫忽而开始大声地叫唤起来,露出两颗又白又细的犬齿,小耳朵立得尖尖的,虽说叫得很凶,但它生得活泼可爱,声音又尖又细,便是叫得大声了点,也只觉得有趣。

    “喵呜!喵呜!”小狸猫四处张望着。

    “它怎么了?”霍筠栀疑惑地问。

    齐遂道:“阿狸这是想喝奶了。”

    “它的阿娘呢?”

    “没有阿娘,它是聘来捉老鼠的狸猫,早就到了断奶的年纪了。”齐遂说。

    霍筠栀撇撇嘴:“既然已经到了断奶的年纪,那你如何知道它叫唤是为了喝奶呢?”

    齐遂语气幽深:“我就是知道,我也已经到了断奶的年纪,但我现在叫唤,就是为了喝奶……”说完,一口含住。

    天色渐渐变暗,齐遂吩咐下人上了晚膳,是一流水儿的家常菜,豆腐鲫鱼汤、炒河虾、清炒茼蒿、糖醋排骨、香煎藕饼还有一盆炖得软烂的猪蹄,用筷子一戳就烂,入口即化,又香又糯,霍筠栀一连吃了三块。

    最后上的是三碗不同馅料的饺子,饺子身后各站了一位厨娘,分别介绍着自己做的饺子,最左侧是猪肉白菜馅、中间是芹菜猪肉馅、最右侧则是韭菜虾仁馅。

    三位厨娘介绍完后,主子一直没有声儿,心下不由得颤颤。其中以卫家厨娘为甚,卫家厨娘虽然已经年过四十,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进到这主院内。

    府中人众多,除了这位最大的主子外,厢房那边的小主子更是数不胜数,因此大大小小的厨房其实有七八个,里头的大厨、厨娘和伙计、备菜打下手的林林总总有五十来个。

    她卫家厨娘所在的厨房位于家丁院不远处,主要负责府内外院下人兼最近的西厢房内小主子的伙食,也就在一群外院下人的面前可以耀武扬威些。

    若说做的食物可以呈到大主子面前,那是万万没有的,岂料到今日大主子却点名要自己做了碗饺子送到主院来,卫家厨娘虽心有不解,却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做了道最不容易出错的猪肉白菜馅饺子,猪肉挑选的是最好的前腿肉,肉质肥而不腻,剁得碎碎的,白菜也是清洗了十来遍,取上里头最鲜最嫩的部位。

    她本就心有疑惑,等来到主院门前见到其她两位一同端着饺子的厨娘后,更是茫然不解。

    这寂静的气氛实在让人遭受不了,旁的两位厨娘皆是规规矩矩并着手在胸前,不敢抬头直视,只卫家厨娘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前方,恰巧看到唇角含笑的俊美男子正垂着头爱抚怀里的女子。

    她猛地收回目光。

    那女子应当是坐在主子身旁,弯下腰来再把头埋进主子的腰腹处,被桌子挡了大半,只看得到泼墨般柔顺的长发。

    真是个不害臊的小贱蹄子!

    这么多人在呢,卫家厨娘鄙夷地心想。

    霍筠栀紧紧地埋着头,不欲露出自己的半分脸,心里头恨死齐遂了。

    卫家厨娘可是认得她的模样的,他哪里来的好兴致要吃这么多份饺子,也不怕撑死!

    “小心肝儿。”齐遂摸着她的长发,口气温柔地像是对待自己十分宠爱的妾室般,“今日是冬至,别一直趴着,起来吃饺子了。”

    霍筠栀:……你看我是敢起来吃的样子吗?

    她瓮声瓮气地把声音改细:“不想吃,刚才已经吃饱了。”

    齐遂轻轻拍了她的屁股一下,又道:“一定要吃,吃一个都好,这样吧,你吃了谁的饺子,就给那个人赏二十两银子。”

    此话一出,面前的三个厨娘呼吸顿时粗重了起来。

    二十两银子?!这抵得上几年的工钱了,她们迫切地看着大主子怀中的女子,希望这份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落到自己头上。

    霍筠栀头脑清醒,继续尖着嗓子撒娇:“不要,又不是给我银子。”

    三位厨娘心道:小祖宗哟,平时大主子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是么?那栀栀一口都不肯吃的话,说明这三个厨娘做的饭菜主子都不满意,既是不满意,那不若都开了吧。”齐遂淡淡道,却直接把三个厨娘吓得跪下,不住地磕头祈求主子的原谅,又哀求着霍筠栀吃一口吧。

    霍筠栀听见她们砰砰砰的磕头声,微微抬头瞪了齐遂一眼,齐遂用指尖卷着她的发丝玩弄着,白皙的手指漂亮得像玉石做的一样,卷着青丝更像是一幅画中才能有的场景。

    见他无动于衷,霍筠栀只好往垂着头往右边指了下,她记得卫家厨娘的声音,是在最左边。

    她娇滴滴道:“要吃这个,你喂我。”

    这又软又甜的声音简直掐得出水,谁不想揉进怀里好好疼爱?

    怪不得这位命好,不用她们一样起早贪黑地做活也有锦衣玉食的命呐。

    被霍筠栀指到了那位厨娘简直是喜上眉梢,眼前都闪着白花花的银子,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饺子出来递给齐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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