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木棍砸在门框上，溅起一片木屑。
苏玖抱着头，堪堪反应自己竟躲了过去。在脑子做出判断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下蹲，躲开了那一棍。
是啊，她既已有能力，又何苦作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苏玖眼神一沉，挥出刀子狠心往前一划——
“啊！”
瘦男人痛呼出声。
她记得，蒙叔说过，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着冷静，千万不能慌，一慌，她有再大的能力也发挥不出来。
思至此处，苏玖抬腿一蹬，将瘦男人踹退两步。
“苏娘子！苏娘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里长？您怎么带这么多人过来。”
隔壁大哥的声音在此刻分外清晰，瞬间，十八坊不知谁养的狗也狂吠了起来。
“快走。”
两个男人意识到不多，又顺窗户翻了出去，沿着墙根逃走了。
苏玖这才松了口气，手中的刀柄握得她虎口生疼。
她竟然……反抗了。
这世间给予女子的枷锁从出生那一刻便开始禁锢，什么作为女子要温柔贤良，要勤快懂事，他们立志于将一个个人培养作羊，还是逆来顺受，永不知反抗的羊。
拒绝不愿之事的叫跋扈，还手叫蛇蝎妇人，苏玖忽然想起，自己很小之时，曾问过她爹，为何那家新娶的媳妇被打不还手，明明她比她的丈夫更高，也更壮。
当时他爹说……她忘了她爹说了什么，只记得她爹表情很严肃，说这样的想法绝不能有，这是蛇蝎妇人，极为恶毒之人才会有的，他们小玖很乖，绝不能如此。
那时的她不懂，只知爹说的都对，这些年她也一直这样告诫自己，以至于被叛军俘虏，她没反抗，差点被拐，她没反抗，被人欺负，她也没反抗。
她唯一有做的，是逃，从这个地方逃去那个地方，从这个地狱逃往下一个地狱。
直到遇见十三娘，她才知道，原来女人可以反抗。
骗了她的心，还试图杀了她的男人，她将其反杀；跳进院子里，试图将她抓回去的男人，她下手毫不留情。
苏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想：原来反抗，是这种感觉。
砰砰！
大门被拍得作响，隔壁大哥的声音急急传来：“苏娘子，快开门！快开门！”
苏玖忙把匕首藏于袖间，整理了下衣服，匆匆跑去开门。
门外只有一个人。
隔壁大哥披着外衣，手提灯笼，担心地朝里面看去，小声问：“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
苏玖拢了拢袖子，有些后怕：“刚有两个人闯了进来，幸亏你把他们吓跑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院子刚租，她新的人生刚开始，她不想杀人，也不想被杀。
“唉，你一个女子，孤零零的住在这儿太危险了。”他想了想，道，“今夜你别回去了，去我家睡吧。”
“这……”
“别跟我客气，大家都是邻居，以后说不定还有我求你帮忙的时候。”
苏玖犹豫片刻，应了。
隔壁的院子要比她家小一些，进了门是一个影壁，后面是破烂不堪当柴房用的厢房，再是上房，院子也小，摆着一个水缸，缸上铺了挡板。
屋里没有点灯，月光从窗户的缝隙照进来，勉强照亮陈设。
大嫂盘腿坐在床上，拿着一把破蒲扇帮果儿赶蚊子，见两人进来，忙问：“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有两个人闯进了院子，被我一声喊跑了。”大哥把灯笼熄了，蜡烛拿出来放进柜子。
听闻这话，大嫂松了口气，很快，她又担心道：“夜里那帮人再来怎么办？”
“应该不会，今夜我去她院里守着，不来最好，来了正好震慑一番。”说罢，他去厨房拿了菜刀。
屋子太少，床和厨房只能摆在同一间，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摆了很多，大约平时很少吃油，房间只有淡淡烟味，混着驱虫药，不算难闻。
“也行，你小心些。”
“放心吧。”说罢，大哥出了门。
“快上来坐，吓到了吧。”大嫂往里面挪了挪，道，“你一个女子终究不安全，还是得有个男人好。”
苏玖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大嫂，我还未告知伯父。”
“我知道。”大嫂道，“可你也看到了，你房里没个男人，那帮人瞧你好欺负，来一回就有第二回，况且你日后开了馆子，有人闹事该如何？”
见苏玖不语，她继续道，“你放心，我与你说那人是果果爹的兄弟，为人忠厚老实，品行没得说，日后他帮你照看，你也能轻松些。”
莫名的，苏玖想起了陆景，若他并未去羊城，而是与她一道来都城，或许她不会这般难堪。
“若他人不好，我提都不会提，我也是女子，自然知晓你的难处，日后邻里邻居的，若他欺负你，你便来找我，我帮你做主！”
大嫂又絮絮叨叨提了许多，苏玖心中不愿，可眼下她确实没得选。
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若连唯一对她好的邻居都得罪了，往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没由来的，苏玖心中升起一抹悲悯。
她实在不想嫁人。
将未来数十年的日子交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她害怕，也不甘。
不甘师蓉能做太子妃，而她却只能嫁贩夫走卒，蹉跎一生。
并非她非要与师蓉相比，而是前世她被坑害的太惨，难道这一世，还要沦为对方的笑柄吗？
这一夜在悲伤中度过。
第二日一早，大哥回来，苏玖也收拾妥当，准备回去。
忽然，大嫂问：“你来十八坊许多天，可有拜会过里长？”
苏玖摇头。
“是了，”大嫂道，“昨夜发生这样大的事，按理说里长该听见了，可他并未让人来问，大约正因为此。”
大哥正在洗脸，闻言道：“眼下去应当来得及，苏娘子，你且带些拿得出手的东西，待会儿我去码头上工，正好带你去。”
“好。”
十八坊以前在城外，叫十八里，里长则是此处小吏，类似于一村之长的职务，整个十八坊的人都归他管。
按理来说，苏玖初到十八坊，她就该去拜会人家。
只是那时院落破败，她又穷得叮当响，完全没想到这一茬，还是大哥大嫂提醒，她才想起来。
在人情世故这一处，她确实有些薄弱，在家时有她爹，在玲珑阁时有师蓉，她也不曾操心过。
回了院子，苏玖马不停蹄地起锅烧水，开始做绿豆糕。
世家贵女们吃腻了甜食，反而对那些清爽不甜腻的糕点情有独钟，故而她并未买白糖，而是买了蜂蜜。
她将绿豆去皮碾成粉，和蜂蜜，麻油，米粉混在一起，填到模具中上锅蒸熟。
这时间也有讲究，短了黏手，长了松散，还好苏玖曾在鹿城做过许多次，对此也算得心应手。
很快绿豆糕出锅，她犹豫片刻，将新豆做的装好放进橱柜，旧豆做的带上，准备去送给里长。
并非她抠门，而是兜里空空如也，她不得不一分一毫精打细算。镇远将军府的小姐什么没见过，尝一口便知新豆旧豆，相比之下，她只好先委屈下里长。
里长家在一条小巷子里，七拐八拐，两人终于到此。
院子挺大，至少有三间瓦房，里面还养着几只鸡，他们进门的时候，里长正把一堆野菜丢进鸡圈，鸡圈里的鸡争先恐后地跑来吃。
“里长，您在忙啊。”大哥介绍道，“这是我家隔壁新搬来的小娘子，姓苏。前几日她一直让我带她来拜访您，可惜码头太忙，一直没空，今儿得了闲，便立马来了。”
三两句便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苏玖略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大哥又道：“这是她一大清早给您做的绿豆糕，我给您放进屋里。”
里长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又垂下眸喂鸡，懒散道：“不是因为昨夜的事？”
话外之音再傻的人都能听懂：有事才想起他这个人。
“哪儿能呢，”大哥讪笑，“顶多算巧合。”
“是吗？”里长看向苏玖，审视道，“你来说说。”
“是巧合。”苏玖认真道，“这绿豆糕需提前一日泡下，若无准备，我今日怎能带着它来。”
“哈哈哈。”里长将手上草屑拍掉，边往屋内走边道，“进来吧，我还没吃过这东西，今日可算托了你的福。”
打开食盒，一叠模样漂亮的绿豆糕出现在众人面前，米香混着豆香，萦绕在几人鼻间，惹起了馋虫。
里长拿起一块细细品味，露出满意的神色：“难怪达官贵人们会喜欢，确实与点心铺里卖得不同，只是太过清淡，不够甜。”
苏玖尴尬笑笑：“都城的糖价，我这样的小人物实在负担不起。”
“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里长只尝了一口，便将糕点放下，道，“待明年春日，糖便不是我们普通百姓能买得了。”
苏玖与大哥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事你们便回去吧，我还有鸡要喂，待下午闲了，我再去十六坊问问，对了老刘，”里长看向大哥，“你且记得把人留下，别都走了。”
“我办事您放心。”
这件事便算解决了。
苏玖回了家，半晌也想不通里长什么意思。想不通便不想了，她拿起王阿满给的信，装上糕点，朝镇远将军府走去。
将军府有点远，毕竟一个城中，一个古城外。
苏玖边走边打听，许久才到那高贵肃穆的朱门外。
真气派啊，无论这大门，还是门口的石狮子，又或者拿着武器的府兵，都让人心生敬畏。
还好，苏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并不惧怕。
人还未走上台阶，一把长矛便指向她，府兵怒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将军府邸！”
“小哥，别误会。”苏玖赶忙将信拿了出来，道，“这是文城王氏四小姐王阿满给我的信，让我来都城后拜见小姐。”
府兵不认识苏玖，但知晓王阿满，他狐疑着接过信，道：“你且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
“多谢。”
将军府门前人算不上多，但也人来人往，不少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苏玖不擅长引人注意，便往旁边让了让。
不多时，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从府中走了出来，看模样似是管家。他手里拿着信，苏玖怕他瞧不见自己，忙走上去，道，“小姐可看了信？”
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扬起手，将那封信撕了个粉碎，摔到苏玖脸上，啐道：“什么下贱东西！也敢来将军府攀附！”
木棍砸在门框上，溅起一片木屑。
苏玖抱着头，堪堪反应自己竟躲了过去。在脑子做出判断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下蹲，躲开了那一棍。
是啊，她既已有能力，又何苦作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苏玖眼神一沉，挥出刀子狠心往前一划——
“啊！”
瘦男人痛呼出声。
她记得，蒙叔说过，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着冷静，千万不能慌，一慌，她有再大的能力也发挥不出来。
思至此处，苏玖抬腿一蹬，将瘦男人踹退两步。
“苏娘子！苏娘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里长？您怎么带这么多人过来。”
隔壁大哥的声音在此刻分外清晰，瞬间，十八坊不知谁养的狗也狂吠了起来。
“快走。”
两个男人意识到不多，又顺窗户翻了出去，沿着墙根逃走了。
苏玖这才松了口气，手中的刀柄握得她虎口生疼。
她竟然……反抗了。
这世间给予女子的枷锁从出生那一刻便开始禁锢，什么作为女子要温柔贤良，要勤快懂事，他们立志于将一个个人培养作羊，还是逆来顺受，永不知反抗的羊。
拒绝不愿之事的叫跋扈，还手叫蛇蝎妇人，苏玖忽然想起，自己很小之时，曾问过她爹，为何那家新娶的媳妇被打不还手，明明她比她的丈夫更高，也更壮。
当时他爹说……她忘了她爹说了什么，只记得她爹表情很严肃，说这样的想法绝不能有，这是蛇蝎妇人，极为恶毒之人才会有的，他们小玖很乖，绝不能如此。
那时的她不懂，只知爹说的都对，这些年她也一直这样告诫自己，以至于被叛军俘虏，她没反抗，差点被拐，她没反抗，被人欺负，她也没反抗。
她唯一有做的，是逃，从这个地方逃去那个地方，从这个地狱逃往下一个地狱。
直到遇见十三娘，她才知道，原来女人可以反抗。
骗了她的心，还试图杀了她的男人，她将其反杀；跳进院子里，试图将她抓回去的男人，她下手毫不留情。
苏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想：原来反抗，是这种感觉。
砰砰！
大门被拍得作响，隔壁大哥的声音急急传来：“苏娘子，快开门！快开门！”
苏玖忙把匕首藏于袖间，整理了下衣服，匆匆跑去开门。
门外只有一个人。
隔壁大哥披着外衣，手提灯笼，担心地朝里面看去，小声问：“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
苏玖拢了拢袖子，有些后怕：“刚有两个人闯了进来，幸亏你把他们吓跑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院子刚租，她新的人生刚开始，她不想杀人，也不想被杀。
“唉，你一个女子，孤零零的住在这儿太危险了。”他想了想，道，“今夜你别回去了，去我家睡吧。”
“这……”
“别跟我客气，大家都是邻居，以后说不定还有我求你帮忙的时候。”
苏玖犹豫片刻，应了。
隔壁的院子要比她家小一些，进了门是一个影壁，后面是破烂不堪当柴房用的厢房，再是上房，院子也小，摆着一个水缸，缸上铺了挡板。
屋里没有点灯，月光从窗户的缝隙照进来，勉强照亮陈设。
大嫂盘腿坐在床上，拿着一把破蒲扇帮果儿赶蚊子，见两人进来，忙问：“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有两个人闯进了院子，被我一声喊跑了。”大哥把灯笼熄了，蜡烛拿出来放进柜子。
听闻这话，大嫂松了口气，很快，她又担心道：“夜里那帮人再来怎么办？”
“应该不会，今夜我去她院里守着，不来最好，来了正好震慑一番。”说罢，他去厨房拿了菜刀。
屋子太少，床和厨房只能摆在同一间，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摆了很多，大约平时很少吃油，房间只有淡淡烟味，混着驱虫药，不算难闻。
“也行，你小心些。”
“放心吧。”说罢，大哥出了门。
“快上来坐，吓到了吧。”大嫂往里面挪了挪，道，“你一个女子终究不安全，还是得有个男人好。”
苏玖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大嫂，我还未告知伯父。”
“我知道。”大嫂道，“可你也看到了，你房里没个男人，那帮人瞧你好欺负，来一回就有第二回，况且你日后开了馆子，有人闹事该如何？”
见苏玖不语，她继续道，“你放心，我与你说那人是果果爹的兄弟，为人忠厚老实，品行没得说，日后他帮你照看，你也能轻松些。”
莫名的，苏玖想起了陆景，若他并未去羊城，而是与她一道来都城，或许她不会这般难堪。
“若他人不好，我提都不会提，我也是女子，自然知晓你的难处，日后邻里邻居的，若他欺负你，你便来找我，我帮你做主！”
大嫂又絮絮叨叨提了许多，苏玖心中不愿，可眼下她确实没得选。
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若连唯一对她好的邻居都得罪了，往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没由来的，苏玖心中升起一抹悲悯。
她实在不想嫁人。
将未来数十年的日子交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她害怕，也不甘。
不甘师蓉能做太子妃，而她却只能嫁贩夫走卒，蹉跎一生。
并非她非要与师蓉相比，而是前世她被坑害的太惨，难道这一世，还要沦为对方的笑柄吗？
这一夜在悲伤中度过。
第二日一早，大哥回来，苏玖也收拾妥当，准备回去。
忽然，大嫂问：“你来十八坊许多天，可有拜会过里长？”
苏玖摇头。
“是了，”大嫂道，“昨夜发生这样大的事，按理说里长该听见了，可他并未让人来问，大约正因为此。”
大哥正在洗脸，闻言道：“眼下去应当来得及，苏娘子，你且带些拿得出手的东西，待会儿我去码头上工，正好带你去。”
“好。”
十八坊以前在城外，叫十八里，里长则是此处小吏，类似于一村之长的职务，整个十八坊的人都归他管。
按理来说，苏玖初到十八坊，她就该去拜会人家。
只是那时院落破败，她又穷得叮当响，完全没想到这一茬，还是大哥大嫂提醒，她才想起来。
在人情世故这一处，她确实有些薄弱，在家时有她爹，在玲珑阁时有师蓉，她也不曾操心过。
回了院子，苏玖马不停蹄地起锅烧水，开始做绿豆糕。
世家贵女们吃腻了甜食，反而对那些清爽不甜腻的糕点情有独钟，故而她并未买白糖，而是买了蜂蜜。
她将绿豆去皮碾成粉，和蜂蜜，麻油，米粉混在一起，填到模具中上锅蒸熟。
这时间也有讲究，短了黏手，长了松散，还好苏玖曾在鹿城做过许多次，对此也算得心应手。
很快绿豆糕出锅，她犹豫片刻，将新豆做的装好放进橱柜，旧豆做的带上，准备去送给里长。
并非她抠门，而是兜里空空如也，她不得不一分一毫精打细算。镇远将军府的小姐什么没见过，尝一口便知新豆旧豆，相比之下，她只好先委屈下里长。
里长家在一条小巷子里，七拐八拐，两人终于到此。
院子挺大，至少有三间瓦房，里面还养着几只鸡，他们进门的时候，里长正把一堆野菜丢进鸡圈，鸡圈里的鸡争先恐后地跑来吃。
“里长，您在忙啊。”大哥介绍道，“这是我家隔壁新搬来的小娘子，姓苏。前几日她一直让我带她来拜访您，可惜码头太忙，一直没空，今儿得了闲，便立马来了。”
三两句便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苏玖略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大哥又道：“这是她一大清早给您做的绿豆糕，我给您放进屋里。”
里长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又垂下眸喂鸡，懒散道：“不是因为昨夜的事？”
话外之音再傻的人都能听懂：有事才想起他这个人。
“哪儿能呢，”大哥讪笑，“顶多算巧合。”
“是吗？”里长看向苏玖，审视道，“你来说说。”
“是巧合。”苏玖认真道，“这绿豆糕需提前一日泡下，若无准备，我今日怎能带着它来。”
“哈哈哈。”里长将手上草屑拍掉，边往屋内走边道，“进来吧，我还没吃过这东西，今日可算托了你的福。”
打开食盒，一叠模样漂亮的绿豆糕出现在众人面前，米香混着豆香，萦绕在几人鼻间，惹起了馋虫。
里长拿起一块细细品味，露出满意的神色：“难怪达官贵人们会喜欢，确实与点心铺里卖得不同，只是太过清淡，不够甜。”
苏玖尴尬笑笑：“都城的糖价，我这样的小人物实在负担不起。”
“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里长只尝了一口，便将糕点放下，道，“待明年春日，糖便不是我们普通百姓能买得了。”
苏玖与大哥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事你们便回去吧，我还有鸡要喂，待下午闲了，我再去十六坊问问，对了老刘，”里长看向大哥，“你且记得把人留下，别都走了。”
“我办事您放心。”
这件事便算解决了。
苏玖回了家，半晌也想不通里长什么意思。想不通便不想了，她拿起王阿满给的信，装上糕点，朝镇远将军府走去。
将军府有点远，毕竟一个城中，一个古城外。
苏玖边走边打听，许久才到那高贵肃穆的朱门外。
真气派啊，无论这大门，还是门口的石狮子，又或者拿着武器的府兵，都让人心生敬畏。
还好，苏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并不惧怕。
人还未走上台阶，一把长矛便指向她，府兵怒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将军府邸！”
“小哥，别误会。”苏玖赶忙将信拿了出来，道，“这是文城王氏四小姐王阿满给我的信，让我来都城后拜见小姐。”
府兵不认识苏玖，但知晓王阿满，他狐疑着接过信，道：“你且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
“多谢。”
将军府门前人算不上多，但也人来人往，不少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苏玖不擅长引人注意，便往旁边让了让。
不多时，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从府中走了出来，看模样似是管家。他手里拿着信，苏玖怕他瞧不见自己，忙走上去，道，“小姐可看了信？”
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扬起手，将那封信撕了个粉碎，摔到苏玖脸上，啐道：“什么下贱东西！也敢来将军府攀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