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多到的俱乐部,他们下车的时候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其他人都已经休息了,这个点能起来的,也就只有食堂备菜的阿姨了。

    林稚初从车上下来,身上穿着工作人员准备的冬装的厚外套,整个人裹的紧紧的。

    今年是个冷冬。

    按说现在这个天气穿不了这么厚的,但是林稚初手心发冷,一下车几乎是冲进俱乐部里的。

    行李箱有江淮也管,她不用太担心。

    脑袋已经晕了一路了,可能是没休息好。站在俱乐部里面跟外面的人打了声招呼就自己赶紧往楼上跑去了。

    后天还有比赛,林稚初害怕因为自己耽误队伍。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

    不出意外,昨晚他们两人在机场被堵的消息上了热搜。

    姜枫坐在办公室里刷着手机都见怪不怪了,这次确实是机场保安人员疏散的问题。但是热度不是负面的,也没必要撤热搜。

    他动动手给K米发消息,通知他们马上开会,备战后天的比赛。

    十一点左右。

    其他选手已经陆陆续续下楼了,连和平精英分部都已经准备开会复盘比赛了,结果他们一个两个进到训练室,迟迟不见林稚初过来,都开始纳闷起来。

    按理说平常这个时候她已经醒了啊?

    教练喊外面的工作人员小姐姐去叫醒林稚初。

    “不应该啊,阿也,你们昨天回来的很晚吗?”教练转头看向江淮也。

    他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准备起身。

    这时候刚刚那个跑去喊林稚初的小姐姐冲回来,一脸担忧和急迫的看向他们教练。

    “First好像发烧了!”

    发烧?

    想起昨天在飞机上林稚初的种种行为,江淮也的心脏一下子揪紧。

    他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不对劲。

    “我喊队医,你先去看着她!”教练冲出去,着急忙慌的连手机都忘了拿。

    毕竟林稚初可是WMT捧在手心的宝贝,发烧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第一时间没人知道!

    林稚初发烧这事K米是坐在办公室听见的,外面动静不小,整个俱乐部都慌了起来。

    “她怎么样了?”

    K米走进林稚初卧室,神色紧张。

    队医带着医疗箱,体温计简单的测量了一□□温。

    “高烧,39.8度。”队医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不行。“我先给她退烧,准备车往医院送吧。”

    到底队医这边的设备没有医院的精准,又关乎到林稚初的身体,整个队伍都紧张的不行。

    39.8度,差一点都到40了。

    江淮也跑过去的时候,林稚初穿着一身睡衣,眉眼紧闭着。

    跟在飞机上做噩梦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当时就应该注意到的。

    “你别慌,我们先带她去医院输液。”K米转过来刚好碰见他,知道他关心林稚初,K米马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别担心。

    慌张的神色根本掩饰不住,江淮也下意识的就准备跟着K米一起走。

    “不行,你是队长,你得看着队里其他人。”

    今天有训练赛,如果江淮也不在的话,队里一下子就少了两个主力选手。

    K米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更何况约训练赛的队伍还都是很重要的。

    江淮也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动身去抱躺在床上的林稚初。

    女孩烧的晕乎,其实是醒了的,但是她手没有劲。

    “江淮也…”林稚初嗓子哑的不行,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

    他弯腰一把抱起她,托了托她的两个胳膊放到了自己脖子上。

    “圈着。”

    江淮也声音有点急,动作却很是小心。

    把人抱到楼下,K米开车把车椅调低,让林稚初躺的舒服点。

    身边有女生跟着,又都是一个公司的,江淮也也能放心点。

    “你们照顾好她,一会把医院地址发我,打完训练赛我第一时间赶过去。”

    “行,好好打。”

    -

    医院里。

    医生穿着白大褂走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堆报告和抽血的化验单。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发烧,刚刚测的体温39.9度,先给她输液。”

    林稚初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勉强自己可以撑着身子坐起来。

    她脑袋懵懵的,但眼神却清澈的很。“医生,可以快点退烧吗?我明天还有比赛。”

    “你说什么呢!”K米情绪激动的,看向她的神情一脸担忧,“都这个时候了,还想什么比赛,你都快烧晕了!”

    今天的训练赛关乎明天场上的状态,林稚初说什么也都要坐起来,坐直了。

    插着输液针的左手被她带着,差一点就被揪起来了。

    “林稚初。”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江淮也一身队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额头上还沾着汗珠。

    他刚从俱乐部那边赶来的。

    “训练赛打完了?”K米仿佛见到了救星一样,赶紧招呼着其他人先出去。

    男人用手抹了一下汗,点了点头。“训练赛打完了,你现在过去也没用。”

    他说话直,也是担心林稚初在牵动了左手一样。

    发烧快40度可不是小事,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

    听到这个,林稚初无措的愣住了。

    “你好好休息,休息不好说不定明天连比赛都上不去。”江淮也是最懂她的,不给她说点后果,有风险她是真的上。就算现在晕的不行,还都能担心着今天的训练赛。

    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她这样好还是不好。

    林稚初的身体不是那种说好休息一天就能好的,她一般情况不生病,这一生病就是好几天的事情。

    他从林席那边知道,林稚初在国外有一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尽管后面找专门的营养师调理,病根已经落下了。

    一开始只是胃的原因,到后面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快垮了。

    病房里加上刚到的江淮也就三四个人了,K米怕林稚初闷得慌,起身去开窗户通风。

    是独立的单间病房,除去可以看到外面医院环境的那扇窗户,还有一个是走廊上的。

    可开可不开,但是怕走廊外面会影响到她休息,K米打开一扇准备去关掉另外那个。

    咚咚。

    骨节敲在门框上,K米从窗户看到外面来了好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嗯?”

    K米的动静引得其他人都看过去,没锁门,所以外面的人轻轻一推就能进来。

    林席一身灰色西装,领口处还夹着SKB俱乐部的金属徽章。鼻梁上和往常一样,架着一个金丝框眼镜。

    一眼就是成功人士。

    “……”

    病房内几人互相望着,鸦雀无声。

    这是什么情况??!

    K米瞪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不是?这来的人怎么是SKB俱乐部的老板?

    他身为WMT俱乐部和平精英分部的领队,自然是认识其他俱乐部的老板的,更何况SKB的标志就那么被他别在胸口,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身份。

    这些人里,还是江淮也先开的口,“叔叔。”

    林席朝他笑了笑,他还不忘对着K米微微点头示意。

    “初初,发烧了?”

    他声音温柔,说话的时候非常沉稳冷静。

    对着林稚初说话的时候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目光很是担忧和紧张。

    这还是回国以后,林稚初第一次正式的见到林席。

    平常的时候最多都是微信聊天,现在时隔很久再见到自己父亲,林稚初有点尴尬,手足无措的。

    他身后跟着两三个公司的人,应该是刚开完会赶过来,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

    “初初,生病了怎么不跟我说,还是小也给我发的消息。”

    林稚初抬头瞥了一眼江淮也,眉眼轻皱,又看向林席。

    她没有想到江淮也会通知林席的,她认为发烧就是一件小事,更何况她本身回国以后就不想和林席有过多接触的。

    毕竟她一开始,是偷偷回国的。

    她直到现在,都认为自己父亲在演父女情深。

    当时在国外,三天不吃一口饭的时候不来看她,现在发烧39度反而来这里装好人了。

    林稚初向来不喜欢林席的作风,也不知道所有商人都是这样的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

    爱装。

    “让她先静静的休息会,叔叔。”

    江淮也走到林席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外面走。

    等人一走,林稚初像是卸了力一般,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仿佛在飞机上做的那个梦像风一样的再一次吹向了她。

    忘不掉的,怎么会忘的掉呢。

    走廊外。

    江淮也看着躺回床上的林稚初无奈的叹了口气,本以为这次把林席喊来能解决问题的,看来他们父女两人之间的矛盾根本不在这一朝一夕。

    “叔叔,初初当时刚回国,您在台下看比赛。虽然她没发现,但是我看到了。”

    江淮也记得是第一场,林稚初初登场,第一把就展现出了精准的瞄准水平。

    当时台下因为她的到来,来了很多粉丝。但是有一个人穿着就与众不同的,一身黑色大衣加皮鞋,还带着个墨镜,他和台下激动的粉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稚初赢下首场比赛很激动,可能根本没有注意台下。但是江淮也认识,林席的长相刻在他脑海里。

    是他记忆里,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变过的男人。

    林席轻笑,招呼后面的助理先离开。

    “初初经常跟我说你,从小的时候。但是出国以后她就很少提了。”

    出国以后…

    出国的记忆对于处在记忆漩涡里的他们都不太友好。

    江淮也靠在走廊的扶手上,低着头,“我如果没记错,她出国后跟谁都很少接触吧,您也是对吧。”

    上次电话致信的人,大致的讲述了林稚初出国以后的所有发生的事情。

    虽然不全面,但是大概讲述了她所有的人际关系。

    包括林稚初和林席之间的纠葛。

    很少有父女不会闹矛盾的,但是据他的了解,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谈过心了。

    本来这次把林稚初生病的消息发给他是为了让他俩有时间交流,结果就目前的情况,这事要慢慢解决。

    林席叹了口气,盯着江淮也看的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子的青睐。

    “确实,从她妈妈过世以后,我很少听见她喊我爸爸了。”男人目光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突然想起什么笑了笑。“不对,从那之后再也没喊过了。”

    他的目光很复杂,有的时候能看出他的愧疚,有的时候却找不到一丝的悔意。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告诉你初初在国外经历的是秦里吧,上次你们去锦都是他接的你们是吧。”林席一副尽在掌握的神情,“他能告诉你,还是我的许可。”

    秦里在国外读的大学,刚好他和林稚初上学的地方一样,林席当初就托秦里照顾着林稚初。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把林稚初交给他看着也放心。

    所以秦里了解到的林稚初国外经历的事情多少仅次于唐宁弈,或者说,秦里知道林稚初在国外的前半段生活,唐宁弈知道后半段的。

    只是,江淮也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还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林席口中的骄傲可能是属于商人不自觉会透露出来的,他有权力管束林稚初,但是林稚初自己,是独立的,自由的。

    “她给我打过电话。”江淮也停顿了很久才说的这句话。

    “嗯?”

    “在她出国后的第二年,她生日那天,也就是元旦。”

    记忆的漩涡没有任何留恋的,再次强力吸附着他们摔进去。

    不愿意回想起来的记忆大门,再一次向他们知情人打开。

    这件事他们默契的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对方。

    “小也。”林席坦然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这一声像极了江淮也父亲的语气。“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的。”

    “我想等她自己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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