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校园只有高三学生,比往日少了一些活力。学生们被课本被试卷支配过后,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挂上了疲态。33现在很珍惜课间的十分钟,这十分钟对她来说很重要,下课铃声响起她倒头便睡。这个十分钟对她来说很宝贵,是她下节课的能量来源。晚上因为种种原因睡不着,不知道哪天起她发现她能在教室里睡的十分香甜。即使周围很吵闹,即使课桌伸展不开腿脚,她在那短暂的十分钟里睡的特别好,不知道是不是周围的环境声让她感觉到不止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周围有人的存在令她感觉到很有安全感,总之她很享受这个时刻。

    刘文青找了一份新工作还在酒店上班,不同的是酒店管吃管住,所以在刘妈上班中午不在家的时候,他也很少在家。33一个月看不见他哥几次,但每次看见他都比上一次圆润,看来酒店的伙食相当可以难怪不愿回家吃饭。刘妈的工作还算顺利,周日放假在家休息或是偶尔会和新认识的朋友出去散步走走。家里平常只有33在,她已经习惯了跟自己独处,现在相处起来好像还可以。一个人的时候她喜欢开着电视播放新闻,一是让自己紧跟时事对自己学习上有帮助,二是有点声音不至于太无聊,三是让别人知道家里有大人在,贼人什么的不敢造次。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的节奏,准时上下学准点到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规律的日子令她的身体或是生物钟感到不适应,才导致夜晚睡眠质量不好。

    她睡不着的时候通常会强迫自己看一些不感兴趣的东西,比如有关数学的、有关英语的,她认为这两门课有助睡眠。是有点帮助的,但不是在睡眠上,而是刘妈起夜看见女儿半夜三更还在刻苦读英语很欣慰,觉得自己辛苦工作一切都值得。越是强迫自己不喜欢的,越适得其反,她的大脑越在深夜越活越。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白天补回。也好她不用出教室门,那就减少几率看见张嘉彦的机会。这学期的他们同一层教学楼,老师的办公室也在三层,人来人往避无可避。33在二班的座位终于不再靠近走廊,她坐在教室中间位置,每每趴在桌子上都会被擂起的课本遮挡住。这种被课本包围起来的感觉真好,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安安稳稳。

    高三没有同桌,所以有时候睡的太沉没有上课铃声,就要被老师叫醒,有时候会被叫去厕所洗脸或者是站在后面听讲。现在课上的她挺积极,爱举手发言爱提问还勇于试错,老师们对她的印象很不错,只是她课后很少会去办公室找他们,放学辅导也不来,似乎只有在课上才看到她积极的这一面。33没想到自己很快适应高三快节奏的上课方式,她甚至乎有点享受。每天都是刷题讲题解题,每次讲题的时候自己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刚学习的样子,跟着老师的引导开口说话,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她现在还很喜欢无脑的抄写笔记,即使她知道这些笔记对自己用处不大,她喜欢模仿某部分同学的忙碌。高三教室前后有两块黑板,她喜欢看着老师忙前忙后的样子,前面的黑板写满了着急忙慌的跑到后面的黑板讲题写题,她喜欢从前面转到后面着急忙慌的记录着黑板上的内容。看起来每个人都很忙碌,看起来课上很紧凑,看起来日子过的很充实。但她课后很少会看,她还是喜欢用自己的方式。

    今年她的生日每个人好像都很忙,刘妈的单位为了应付上级部门的检查她已加班了好几晚,刘文青认识了一女孩他正忙着如何追求她,生日的当天33和小伙伴们正在进行月考,这次的月考很重要,大家都无暇顾及这是她第十八个生日。原来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匆匆,在她想起自己的生日时已经过了十二点。“生日过了,许的愿望还能实现吗,我可以许愿家人朋友身体健康一切顺利吗,我可以许愿自己顺利上大学吗?”

    钟齐在高三开学的时候和文静分开了,是文静提的,她对钟齐的滤镜和喜欢都已消耗殆尽,她不愿再继续所以选择了分开,对自己或者对他会更好些。钟齐开始认真的跟班上的同学搞学习,他发现原来数学这门学科并不难啊,为什么自己之前总是学不会呢。小超跟着自己一起学习,小超他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说他已经选好学校分数不用很高,所以他可以不用很努力。钟齐想去的学校是和小超一个城市,他想去体院以后想要做与体育管理相关的工作,只是他目前的这个分数不知道能不能行。他这年很少见到33,除了操场那次有正面对话之外,其余都是见面了点头或者微笑。她剪短了头发,形象上应该给人生动活泼的感觉才对,为什么在她的身上感觉不到。是因为分开了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吗,都已经这么久了她应该要习惯了吧。自己也和文静分开了,自己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而且在一起的时间还比他们更久,她不应该消沉那么久的,不太能理解只能适当的关心一点吧。

    晓怡家里在给她准备出国的事情焦头烂额,晓怡本人不想读金融管理她想要绘画设计,家人反对,她无处宣泄。周围的同学正在努力备考,他们的话题似乎自己参与不进去。每次路过33的班级她都在桌子上趴着休息,应该很累吧。所有人好像都很忙,似乎只有自己是最清闲的那个。今天是校运会,课间时她站在走廊上看着操场上的人群。突然间感慨,好像这三年自己没有参加过比赛,但那时的自己好像很忙,可仔细回想不了那时候的自己在忙什么。她突然很羡慕33,羡慕她的我行我素,羡慕她在美好的时光里有过浓墨重彩的痕迹,好想自己也可以拥有一段特别的经历,也很想叛逆一次。

    水清每天都在刻苦刷题,嘉莹偶尔会来班上找自己适当放松。看着周围都在焦头烂额她就放心了,原来不只有她一个人焦虑。听嘉莹说许表哥考上市里的一所大学了,家里人就把压力给到了嘉莹,希望她可以和表哥一起上同一个大学,这样两兄妹在外面相互照顾家里人也放心。嘉莹表示压力过大,去年他们分数线不高听说今年就会提高,她焦虑她担心自己考不上会给爸妈丢脸,让他们家在家族里没有面子。

    嘉莹:你说我这个吊车尾怎么办,他们怎么一个个都考的那么好啊

    水清:没事的,你尽力了就好,叔叔阿姨看得到

    嘉莹:我就是担心我爸妈失望

    水清:还没上战场怎么就怯了

    嘉莹:就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才会担心

    水清:你的认真和进步大家都看得见,所以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正常发挥。会考上心仪大学的。

    嘉莹:你这么会安慰人,领成绩的时候记得上我家一趟,来安慰安慰我爸妈哦

    水清:那考得好,还用我去不?

    嘉莹:来,都必须来,我妈说了考的好得摆酒席,好好庆祝。到时候也叫楼上的那个嗜睡症患者来,考完试她应该就不困了。

    水清: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嘉莹:我留意过她的成绩还不错,努努力应该可以跟小海一个大学

    水清:她会去吗

    嘉莹;不知道,不去也好,听说他有新交女朋友,上次国庆放假回来的时候说的。

    水清:嗯,估计不会有人一直停留在原地的

    嘉莹:是啊,一直在原地打转的只有我的成绩……

    33期中考试过后荣幸的来到了一班,在这个班里黄诗慧重新见到33有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黄诗慧还是老样子,该吃吃该喝喝的老样子,她的存在与班上的同学对比格外显眼。因为她爱说话,被班主任安排在了教室最后一排最后一个单独坐着。33来了,黄诗慧沉闷的校园生活有了搞头。可惜接触一轮她就发现,怎么昔日的好友蔫了,怎么都没精打采,下课就爱睡觉也不来找她玩。拉她起来,她还生气,至于吗?

    难得的体育课,在自由活动时黄诗慧找到33,这时的她在小卖部门口喝着汽水傻坐着,眼神空洞的看向地板,不知道她脑子里正在想什么。

    黄诗慧:你在看什么?

    33:没有就发呆

    黄诗慧:诶,我发现你啊是不是被下蛊了,怎么感觉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33:是吗,写我脸上了?

    黄诗慧:没有,是我感应到的

    33还是目不斜视看着眼前地板:是哦

    黄诗慧:诶,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跟那男分开呗,你都没跟我说过这事

    33:就我被甩了,就这样

    黄诗慧:他为什么甩你啊?

    33:不知道,丑呗,人品坏呗,不喜欢了呗,就像你对钟齐那样

    黄诗慧:怎么又捎上我了,我挺好的

    33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回过神看向黄诗慧:为什么你们可以说喜欢就喜欢,说不喜欢了就不喜欢。有没有考虑过慢热的人是什么感受?

    黄诗慧:钟齐后来跟你说他的感受了?

    33:才没有,现在是我想问,像你们这样的人,会难过吗?不会吧。主动权什么时候都在自己手上,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一出是一出。最后玩腻了不喜欢了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很爽吧,是吗?

    黄诗慧:你不会因为我是这样的人,所以平时不爱搭理我?

    33:平时下课我是谁也不搭理,因为我真的困。只是我在想,我再与你深交,会不会哪天自己又会被同样对待。这种断崖式分开,我真的不想再承受了。

    黄诗慧:那像你这样对我,在我看来不也是对我的一种断崖吗。你害怕被断崖,所以你断崖了我,因为你不想被我断崖,因为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所以抢先我面前断崖我,哇塞,好厉害的逻辑思维。

    33:是吧,所以我也变成了讨厌的人,忘了我

    黄诗慧:不啊很有意思,我都还没发觉到原来自己的潇洒会在你眼里是一种不负责的表现,原来还会有人嫉妒我们的潇洒和洒脱。

    33:是啊,自己做不到还要嫉妒别人,心理扭曲什么样了。

    黄诗慧:理解理解,毕竟我们程度不同,你扭曲应该的

    33:现在一天到晚人不人鬼不鬼的,挺讨厌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做什么都不快乐,整天闷闷不乐的,也不知道闷闷什么?不乐什么?

    黄诗慧:你说快乐重要吗

    33:不重要吗

    黄诗慧:是所有的情绪都很重要,你不能够因为那些情绪是不积极的就去否定它,认为是不好的是负面。如果你的快乐峰值一直是一条直线上升,你得需要多少快乐才能支撑它持续上升。难道不应该有上有下,才能更加体验到快乐吗。就好像你平时在家吃饭,突然间去吃麦当劳,你的心情会很愉快。但是你天天吃麦当劳呢,还会像刚刚那样愉快吗。

    33:天天麦当劳我还没试过

    黄诗慧:那就试试呗,明天中午起我跟你去

    33:没那么多钱

    黄诗慧:那还瞎扯什么

    33:那你继续吧

    黄诗慧:继续什么?麦当劳?

    33:继续你的话术,安慰我的话术

    黄诗慧:哦,所以说麦当劳很重要啊!明天我请你啊,你以后有钱了,再请回我呗,你不会因为一顿麦当劳就逃单假装以后不认识我了吧

    33:行行行,明天跟你吃,不用你请。

    黄诗慧:说好了,晚上回家我就去跟我妈要钱了嘿嘿

    33:你就是想要找人陪你去吃麦当劳

    黄诗慧:糟糕,被发现了

    ……

    之后的她开始慢慢适应,各个情绪存在的意义,减少刻意的伪装,大方的袒露自己心情,她逐渐适应新的自己。黄诗慧课间再来找她玩耍时,她有时候会说:我好困,昨晚又是想他,难受,三四点才睡着。黄诗慧通常回答:啊,这么惨……起来陪我上厕所精神一下。或者有时候她会跟嘉莹水清打听,有没有张嘉彦的消息,她们会问:还在意啊?33直白回答:嗯,在意啊,不可以的吗?嘉莹水清尴尬:可以可以。或者有时她也会来到五班找晓怡,撞见了他要么假装看不见要么不认识只有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和他打招呼。

    今天要拍毕业照了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灿烂,33特意剪了刘海,黄诗慧还帮她打了一层薄薄的bb霜,掩盖一下她脸上的瑕疵。基本上每个人都收拾了一下自己,晓怡也是。她的一头红发特别耀眼,这大概是她最疯狂的时候了。她的出现一下子成为了焦点,33高兴的为她欢呼,她可太喜欢现在的晓怡了。大集体合照是按照身高排列的,33和小伙伴们平时身高看着相差不多,认真比较起来却被分隔一方。周围都是陌生的同学,自己不是很能笑的出来。这时晓怡朝着自己这边走来,就站在33的身边挽着手,她很惊喜。

    老师:廖晓怡回去,你不站这里

    晓怡:老师我等会垫脚和她一样高

    33:是啊,或者我弯一下腿就行

    晓怡:老师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就通融通融吧

    老师:你这一头红发放学了给我染回去听到没有!

    晓怡:知道了知道了。

    后来在大合照里33和晓怡紧贴着对方,笑容灿烂的看向镜头。晓怡拍完毕业照之后很少来学校了,听她说在忙着准备忙着面试,她的那头红发也在拍完照的那天染回来了。听说她最后还是听从了家里安排选择了金融,可能那头红发是她最后的挣扎吧。她没有打算和33道别,她认为最好的道别就是不说再见,匆匆离去潦草的开启下一阶段的旅程。事事不用画上圆满句号,在中文的符号里还有省略号,意指未完待续。

    她们的高考是在本校举办的,这一天33按照正常的时间出门,刘妈还是一如既往的跟她说:出门注意安全,好好学习。33没有刻意告诉她今天是高考,她也想对自己放宽心,这只不过是学生生涯中的一场考试。骑车来到学校门口发现居然没有开门,原来是有时间规定,是自己忘了还是说开始紧张了。门口站了些人,有的还在拿着课本,有的跟父母闲聊,有的三五好友聚集一起,33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人群,让脑袋放松。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后来有老师拿着小喇叭喊集合,接着她听老师最后一遍的叮嘱,接着校门开启,接着她真的要高考了。

    来到曾经他的班级考试,莫名的燃起了33斗志,因为她的脑子突然闪出他个性签名里的那句话: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目标。“什么意思,莫名奇妙,高深莫测,少在装深沉了,我一定会考的很好非常好,要让你后悔,让你身边的人都发出叹息你怎么失去了一个那么好的女生!”考试就这样开始了33充满斗志的迎接挑战,她信心满满的填写完一题又一题,在中午休息的时候一个人在家里好好吃饭放松心情,在考完的第一天时她没有太大的感觉,今年的难度不高,这可能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她安慰自己说这样就可以利用自己擅长的文综甩掉敌人。在第二天下午提交完试卷之后,走出考场她突然很想哭,小伙伴们以为她没有发挥好,其实不是的,她就只是觉得自己的三年在交完答卷的那一刻就没有了,突然上来的无力感而已,察觉不出自己何时变得这么感性。

    其实毕业了一点都不快乐,原来一直在校园里面挺好,原来有被老师家长管着很好,原来一群人穿着校服在学校打打闹闹很好,原来校园生活真的很美好,可惜那些东西变成曾经,而那时的自己还在烦恼为什么时间过的如此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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