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向晚，客栈前堂内，顾青云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你觉得沈盼山这人如何？”
“从以往的接触看来，他一向忠厚老实。三年前，因莫荷央求，我便把他引荐给了渡口的张管事，听人说他干活很是卖力，且极少与人争执闹事。今日在永怡巷时，我探了探沈家兄妹在附近人家的名声，都称沈兄弟性情孤僻但为人尚可，尤其沈家妹妹柔婉随和。”
顾青云思索了会，又道：“除此之外，你可知道沈家兄妹的过往经历？”
“那时，据沈兄弟所言，他们兄妹二人自幼失怙，因家乡那边闹旱灾，这才流落到瑞丰城来。”
“如此……”她脑中闪过了些模糊的念头，却没能一一抓住。
见状，对面的吴天长忙起身给她倒了杯清茶。唇齿间那四溢的茶香使她不由得静下心来。
她突然想到了白日里沈盼山端来的那杯茶，茶叶似乎并不是瑞丰所产，且行走江湖这几年间，她只在一户人家尝到过那般苦涩的口感——赵家。
“你可知晓在沈家喝的那种茶出自哪里？”她急于从这些细枝末节中得到线索，以此来印证自己先前直觉所指引的方向。
他仔细回想了片刻，定论道：“味清苦，我只在一地饮过类似口感的茶，距瑞丰百里的西河县，那地方土壤想必有异，栽种出的蔬菜瓜果等一概作物，味皆如此。”
“西河县？”可惜眼下已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到西河县探查一番，既然如此，沈佩兰便是一个关键突破口，她心想道。
而后她又想到了沈盼山左脚无意中显现出的跛瘸，“沈盼山的左腿在三年前就已经跛了吗？”
“并未，三年前初见他时，步履矫健，行动敏捷。”吴天长回想着过往情景，答道。
——最初在知道沈佩兰的病情后，她虽怀疑过沈盼山便是那偷盗赵府传家之宝的人，却也只是想当然的认为他是为财。如今想来，若真是他盗取的此物，恐怕背后另有缘由……
即使逃难也会带上的特产茶、近几年来又未曾闹过旱灾的西河县……她隐隐察觉到赵府与沈家背后必然存有某种隐秘的联系。
于是隔天一早，顾青云便唤吴天长一起，又来到了沈家。
这头的吴天长为了拖住沈盼山，忙笑着寒暄道：“沈兄弟，今日天气尚好，不若你我外出走走？”
眼见沈盼山仍然一脸担忧的望向里屋，他又出声安抚道：“我那好友一见沈家妹妹便觉着投缘得很，便让她们姑娘家待一起去打发时间吧？沈兄弟，大可放心，我这好友略懂些医理，若令妹身体有何异常，她定能应对。”
沈佩兰强忍着喉间的痒意，也温声劝道“哥，我没事的，你同吴掌柜出门散散心也好。再者，你之前不是说有桩买卖要做嘛，和吴掌柜商讨一下也更稳妥些。”
方才，她偶然瞥见顾青云略带暗示的眼神，又结合二人在今晨匆匆赶来的情况以及吴掌柜那几句言语，心下已经了然——有事要寻她，且须得避开她哥。
而沈盼山眼见自家妹妹端坐在桌前，眉目舒展，同顾青云畅谈而言笑晏晏的模样，一时也稍稍放下心来，于是便半推半就地被吴天长诓出了门。
待他们出门后，沈佩兰才不再刻意压制喉间那难捱的咳喘，那咳喘声迟迟不断，仿佛再咳下去，那五脏六腑的心血都能被咳呕出来一般。
倒是把顾青云吓得小脸一白，急忙起身去厢房端了碗沈盼山临走前多番嘱咐的药来。
喝着药，沈佩兰也渐渐止住了咳嗽声。而后她注意到眼前人无措纠结的神色，于是哑声道：“顾姑娘，为何事来寻我？”
顾青云紧缩的眉头顿时一展，轻声问道：“沈姑娘，你们是否是西河县人？”
“是。”只见沈佩兰身子一僵，额头竟不知何时冒出了些细汗，神情似乎有些异常。
见状，顾青云心中有了底，忙笑道：“上次在你家喝了那杯茶，味道清苦，很合我的口味，我便托吴掌柜去找寻，这才知此茶是西河县特产。这才有些好奇沈姑娘是否也是西河县人……”
闻言，沈佩兰稍稍低垂着头，神色平静了些，以手帕抚汗，柔声道：“原是如此。”
“还有一事想问问沈姑娘，西河县是否有个赵家？”顾青云抚摩着手中粗糙的茶碗，灌下了一口茶，望着她秀丽苍白的脸，状似不经意间问道。
哐当一声，沈佩兰端着的药碗平白无故地摔了。只见原本态度坦率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此刻眼神躲闪飘忽，手指又无意间攥紧了手帕，摇头喏喏道：“不认识，西河县很大，我们不认识什么赵家……”
顾青云心下叹了口气，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安抚她道：“因我有个结交好友便是西河县人姓赵，这才随意一问。倒是……不知沈姑娘是否身子不适？”
“是有些头晕乏力。顾姑娘若还有其他事，请恕我不能作陪了。”沈佩兰暗暗松了口气，松开了紧握着的手帕，起身告辞，逃一般地进了厢房。
望着沈佩兰仓皇离开的孱弱背影，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暗想着，看样子沈姑娘平时并不习惯于撒谎，那么沈家与赵府到底有何渊源呢？想来沈家兄妹这边暂时是得不出答案了……
待沈盼山二人归来后，顾青云暗中朝吴天长使了个眼神，他随即心领神会，信口扯了个借口，便携着顾青云起身告辞了。
回到客栈，顾青云也顾不得打理衣发，忙不迭地回房写了张字条，意在向赵老爷询问沈家兄妹的事由。
灰青色的信鸽在啄了把她手中的谷子后，旋起而飞，阴沉沉的天空一时只余下一道残痕。
“从以往的接触看来，他一向忠厚老实。三年前，因莫荷央求，我便把他引荐给了渡口的张管事，听人说他干活很是卖力，且极少与人争执闹事。今日在永怡巷时，我探了探沈家兄妹在附近人家的名声，都称沈兄弟性情孤僻但为人尚可，尤其沈家妹妹柔婉随和。”
顾青云思索了会，又道：“除此之外，你可知道沈家兄妹的过往经历？”
“那时，据沈兄弟所言，他们兄妹二人自幼失怙，因家乡那边闹旱灾，这才流落到瑞丰城来。”
“如此……”她脑中闪过了些模糊的念头，却没能一一抓住。
见状，对面的吴天长忙起身给她倒了杯清茶。唇齿间那四溢的茶香使她不由得静下心来。
她突然想到了白日里沈盼山端来的那杯茶，茶叶似乎并不是瑞丰所产，且行走江湖这几年间，她只在一户人家尝到过那般苦涩的口感——赵家。
“你可知晓在沈家喝的那种茶出自哪里？”她急于从这些细枝末节中得到线索，以此来印证自己先前直觉所指引的方向。
他仔细回想了片刻，定论道：“味清苦，我只在一地饮过类似口感的茶，距瑞丰百里的西河县，那地方土壤想必有异，栽种出的蔬菜瓜果等一概作物，味皆如此。”
“西河县？”可惜眼下已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到西河县探查一番，既然如此，沈佩兰便是一个关键突破口，她心想道。
而后她又想到了沈盼山左脚无意中显现出的跛瘸，“沈盼山的左腿在三年前就已经跛了吗？”
“并未，三年前初见他时，步履矫健，行动敏捷。”吴天长回想着过往情景，答道。
——最初在知道沈佩兰的病情后，她虽怀疑过沈盼山便是那偷盗赵府传家之宝的人，却也只是想当然的认为他是为财。如今想来，若真是他盗取的此物，恐怕背后另有缘由……
即使逃难也会带上的特产茶、近几年来又未曾闹过旱灾的西河县……她隐隐察觉到赵府与沈家背后必然存有某种隐秘的联系。
于是隔天一早，顾青云便唤吴天长一起，又来到了沈家。
这头的吴天长为了拖住沈盼山，忙笑着寒暄道：“沈兄弟，今日天气尚好，不若你我外出走走？”
眼见沈盼山仍然一脸担忧的望向里屋，他又出声安抚道：“我那好友一见沈家妹妹便觉着投缘得很，便让她们姑娘家待一起去打发时间吧？沈兄弟，大可放心，我这好友略懂些医理，若令妹身体有何异常，她定能应对。”
沈佩兰强忍着喉间的痒意，也温声劝道“哥，我没事的，你同吴掌柜出门散散心也好。再者，你之前不是说有桩买卖要做嘛，和吴掌柜商讨一下也更稳妥些。”
方才，她偶然瞥见顾青云略带暗示的眼神，又结合二人在今晨匆匆赶来的情况以及吴掌柜那几句言语，心下已经了然——有事要寻她，且须得避开她哥。
而沈盼山眼见自家妹妹端坐在桌前，眉目舒展，同顾青云畅谈而言笑晏晏的模样，一时也稍稍放下心来，于是便半推半就地被吴天长诓出了门。
待他们出门后，沈佩兰才不再刻意压制喉间那难捱的咳喘，那咳喘声迟迟不断，仿佛再咳下去，那五脏六腑的心血都能被咳呕出来一般。
倒是把顾青云吓得小脸一白，急忙起身去厢房端了碗沈盼山临走前多番嘱咐的药来。
喝着药，沈佩兰也渐渐止住了咳嗽声。而后她注意到眼前人无措纠结的神色，于是哑声道：“顾姑娘，为何事来寻我？”
顾青云紧缩的眉头顿时一展，轻声问道：“沈姑娘，你们是否是西河县人？”
“是。”只见沈佩兰身子一僵，额头竟不知何时冒出了些细汗，神情似乎有些异常。
见状，顾青云心中有了底，忙笑道：“上次在你家喝了那杯茶，味道清苦，很合我的口味，我便托吴掌柜去找寻，这才知此茶是西河县特产。这才有些好奇沈姑娘是否也是西河县人……”
闻言，沈佩兰稍稍低垂着头，神色平静了些，以手帕抚汗，柔声道：“原是如此。”
“还有一事想问问沈姑娘，西河县是否有个赵家？”顾青云抚摩着手中粗糙的茶碗，灌下了一口茶，望着她秀丽苍白的脸，状似不经意间问道。
哐当一声，沈佩兰端着的药碗平白无故地摔了。只见原本态度坦率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此刻眼神躲闪飘忽，手指又无意间攥紧了手帕，摇头喏喏道：“不认识，西河县很大，我们不认识什么赵家……”
顾青云心下叹了口气，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安抚她道：“因我有个结交好友便是西河县人姓赵，这才随意一问。倒是……不知沈姑娘是否身子不适？”
“是有些头晕乏力。顾姑娘若还有其他事，请恕我不能作陪了。”沈佩兰暗暗松了口气，松开了紧握着的手帕，起身告辞，逃一般地进了厢房。
望着沈佩兰仓皇离开的孱弱背影，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暗想着，看样子沈姑娘平时并不习惯于撒谎，那么沈家与赵府到底有何渊源呢？想来沈家兄妹这边暂时是得不出答案了……
待沈盼山二人归来后，顾青云暗中朝吴天长使了个眼神，他随即心领神会，信口扯了个借口，便携着顾青云起身告辞了。
回到客栈，顾青云也顾不得打理衣发，忙不迭地回房写了张字条，意在向赵老爷询问沈家兄妹的事由。
灰青色的信鸽在啄了把她手中的谷子后，旋起而飞，阴沉沉的天空一时只余下一道残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