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阴影处低垂眼睫，手掌颤抖着一寸寸握紧，久久不能从方才听到的内容中缓过神来。
“明日午时你护送赵小姐前往王府。”
往日习惯的“是”哽在嘴边，将一个柔软女子送到高官贵人府中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不清楚，之前也曾有一些年轻女子被人送往主人那里，只是.....他没想过有朝一日....
自跟随主人起他便学会了顺从命令，这么多年无论主人有任何要求，哪怕命悬一线他都会竭力去做。
可唯独这一次，他真的做不到。
生平第一次他在主人面前反问道：“若是，她不愿呢？”
李士询嗤笑一声:“这可由不得她。”
“没用的棋子便会被丢弃，如果不能带来利益便只能，让她彻底消失。”
李士询眼神冰冷:“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明日绝不能出任何差错。”说罢挥袖转身离开。
男人怔愣着伫立在原地，仿佛失了魂魄。
他知道，主人的决定向来不容反驳。
三年前——
他奉命追杀仇家，那一夜雨下的极大，他在半路成功拦截了他们所乘的马车。
泥泞溅了他全身，电闪雷鸣之间他面无表情抽出弯刀，只是不曾想马车之上并无仇敌之影，唯余一个女人紧抱怀中的孩子惊恐无措地望着他。
他方后知后觉被人使了障眼法，害他追错了方向。
只是没想到那人竟然以妻子与孩子为饵，独自一人逃生......
“求求你，要杀要剐朝我便是，放过我的孩子，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
不留活口，主人的命令在耳畔回响。
他皱眉望着面前憔悴不堪的女子拼命磕着头求饶，她面色惨白额头渗血只为了求他留怀中孩子一条性命。
那一瞬，他犹豫了。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长剑直入，他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在求饶的女人和她的孩子转瞬倒在了血泊之中。
身旁另一名暗卫收回剑，挑衅地睨了他一眼:“这次我更快。”
主人这些年培养的暗卫不止他一个，他当年在厮杀中脱颖而出才落得今日近随主人的位置，其余武功略逊的都被养在别处做其他任务。
他虽是为了自保对随从暗卫这个身份并非刻意争抢，但却有不少人在背后虎视眈眈，伺机争抢功劳将他拉下水。
后来任务不力主人震怒，他也因此受到了极重的处罚。
那日主人说了和今日同样的话，没用的棋子便会被丢弃，从此他让自己变得更加无情无欲，只有成为一个麻木不仁的杀手.....才能留有残命苟活至今。
主人想办到的事，就算他不做也会有人上赶着去做，直到完成为止。
思绪拉回，如今他绝对不会放任她收到伤害，可就算带她逃走，主人派出的人也万不会放过他们。
指尖深陷掌心，他却浑然不觉。
晚晚.....他究竟该怎么做？
沈念晚回府后不久便被单独谈话，她在李世询那里得到了一个婉转版的话术。
先是带她回忆了一遍原主在赵府的悲惨过往，接着说什么她如今无依无靠，应该庆幸与王爷心悦之人长得有几分相像，他为她寻到了一个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沈念晚任由他面目“慈和”地说着，心里面却在冷笑。
呵，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简而言之不过是要拿她当物件一般去讨好那个王爷，从而获得他想要的好处。
“若是我不愿呢？”
他果不其然立刻变了脸色，刀不见血地威胁道:“那老夫便只能送你回去了，离家这么久想必你继母也很是记挂你，莫不是你也对他们也很是想念？”
恐怕是送她见阎王吧。
沈念晚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眼底却毫无笑意:“怎么会呢，刚刚是在说笑，小女怎会如此不知好歹，”她刻意咬重了后四个字的字眼，低眉顺目道:“晚瑶一定不辜负李伯伯的一番好意。”
......
傍晚饭菜未动，沈念晚只喝了一杯淡茶。
庭院内，她轻靠着柱子，指尖扣着上面的暗纹，眼神放空望着一处。
“小姐.....”小环突然神色慌张跑来，转头看向一旁。
沈念晚抬眸便见摇曳的树影下，那人身上洒落斑驳的月光，目光温柔一瞬不瞬注视着自己。
小环自觉地为他们留下空间:“小姐您和姑爷放心聊，我这就去门口守着。”
她看了眼四周，这会儿没什么人，于是双手交叉对着月亮诚心祈求道，小姐难得寻到如意郎君，一定要让他们好好在一起啊。
“无踪...我......”
沈念晚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带你走。”
对上他温柔又坚定的目光，她便明白他全都知道了。
她注视着他良久不语，忽然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走。”
“他不会放过我们吧？”
她平静的语气不知为何却让他觉得心脏好似被人狠狠揪住，痛得难以呼吸。
“我能护住你的，”无踪声音喑哑，“相信我。”
“用什么护我？”
他眼神坚定低声承诺着:“我的命。”
“可是我，”沈念晚笑容加深，眼底却显出泪光:“想要你好好活着。”
无踪眼尾泛红，继续狠心道:“晚晚，今夜我会护你出城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天地之大....你只管照常生活，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他们找到你。”
出了这里，他知道等待他的便是无尽的厮杀，他本就满手血污这条命搭进去也算不上可惜。
可晚晚，她该拥有自由而明媚的人生，她那么好，自然值得最好的。
就算没有他，也能遇见更合适的人。
“我不走。”
“晚晚....”
沈念晚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再次抬眼时已恢复了往日轻松的语气:“好了不要这么紧张嘛，我听小环说那个璃王就是个纨绔子弟，整日出入烟花之地，你想想他见过的美女多了去了，哪能看得上我？”
“我这个人嘛又不会弹琴又不会跳舞的，关键还不会伺候人，说不定不出两日他就厌烦将我扫地出门了...”
“这样总比我们逃来逃去要来的划算，别担心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念晚忽然抱住他，扬起小脸笑着伸出手舒展他的眉心:“等到我们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再行动也不迟，对吧？别皱眉了嘛。”
他知道他的晚晚是在安慰自己，在他眼里她有数不尽的可爱与优点，怎会被人厌烦？但既然她不想走，他便不会逼她去做不喜欢的事。
“好，听你的。”无踪缓缓收紧怀抱，他一定会努力想出更合适的方法，在此之前他会暗中保护好她，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丝毫。
“明日午时你护送赵小姐前往王府。”
往日习惯的“是”哽在嘴边，将一个柔软女子送到高官贵人府中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不清楚，之前也曾有一些年轻女子被人送往主人那里，只是.....他没想过有朝一日....
自跟随主人起他便学会了顺从命令，这么多年无论主人有任何要求，哪怕命悬一线他都会竭力去做。
可唯独这一次，他真的做不到。
生平第一次他在主人面前反问道：“若是，她不愿呢？”
李士询嗤笑一声:“这可由不得她。”
“没用的棋子便会被丢弃，如果不能带来利益便只能，让她彻底消失。”
李士询眼神冰冷:“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明日绝不能出任何差错。”说罢挥袖转身离开。
男人怔愣着伫立在原地，仿佛失了魂魄。
他知道，主人的决定向来不容反驳。
三年前——
他奉命追杀仇家，那一夜雨下的极大，他在半路成功拦截了他们所乘的马车。
泥泞溅了他全身，电闪雷鸣之间他面无表情抽出弯刀，只是不曾想马车之上并无仇敌之影，唯余一个女人紧抱怀中的孩子惊恐无措地望着他。
他方后知后觉被人使了障眼法，害他追错了方向。
只是没想到那人竟然以妻子与孩子为饵，独自一人逃生......
“求求你，要杀要剐朝我便是，放过我的孩子，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
不留活口，主人的命令在耳畔回响。
他皱眉望着面前憔悴不堪的女子拼命磕着头求饶，她面色惨白额头渗血只为了求他留怀中孩子一条性命。
那一瞬，他犹豫了。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长剑直入，他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在求饶的女人和她的孩子转瞬倒在了血泊之中。
身旁另一名暗卫收回剑，挑衅地睨了他一眼:“这次我更快。”
主人这些年培养的暗卫不止他一个，他当年在厮杀中脱颖而出才落得今日近随主人的位置，其余武功略逊的都被养在别处做其他任务。
他虽是为了自保对随从暗卫这个身份并非刻意争抢，但却有不少人在背后虎视眈眈，伺机争抢功劳将他拉下水。
后来任务不力主人震怒，他也因此受到了极重的处罚。
那日主人说了和今日同样的话，没用的棋子便会被丢弃，从此他让自己变得更加无情无欲，只有成为一个麻木不仁的杀手.....才能留有残命苟活至今。
主人想办到的事，就算他不做也会有人上赶着去做，直到完成为止。
思绪拉回，如今他绝对不会放任她收到伤害，可就算带她逃走，主人派出的人也万不会放过他们。
指尖深陷掌心，他却浑然不觉。
晚晚.....他究竟该怎么做？
沈念晚回府后不久便被单独谈话，她在李世询那里得到了一个婉转版的话术。
先是带她回忆了一遍原主在赵府的悲惨过往，接着说什么她如今无依无靠，应该庆幸与王爷心悦之人长得有几分相像，他为她寻到了一个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沈念晚任由他面目“慈和”地说着，心里面却在冷笑。
呵，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简而言之不过是要拿她当物件一般去讨好那个王爷，从而获得他想要的好处。
“若是我不愿呢？”
他果不其然立刻变了脸色，刀不见血地威胁道:“那老夫便只能送你回去了，离家这么久想必你继母也很是记挂你，莫不是你也对他们也很是想念？”
恐怕是送她见阎王吧。
沈念晚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眼底却毫无笑意:“怎么会呢，刚刚是在说笑，小女怎会如此不知好歹，”她刻意咬重了后四个字的字眼，低眉顺目道:“晚瑶一定不辜负李伯伯的一番好意。”
......
傍晚饭菜未动，沈念晚只喝了一杯淡茶。
庭院内，她轻靠着柱子，指尖扣着上面的暗纹，眼神放空望着一处。
“小姐.....”小环突然神色慌张跑来，转头看向一旁。
沈念晚抬眸便见摇曳的树影下，那人身上洒落斑驳的月光，目光温柔一瞬不瞬注视着自己。
小环自觉地为他们留下空间:“小姐您和姑爷放心聊，我这就去门口守着。”
她看了眼四周，这会儿没什么人，于是双手交叉对着月亮诚心祈求道，小姐难得寻到如意郎君，一定要让他们好好在一起啊。
“无踪...我......”
沈念晚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带你走。”
对上他温柔又坚定的目光，她便明白他全都知道了。
她注视着他良久不语，忽然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走。”
“他不会放过我们吧？”
她平静的语气不知为何却让他觉得心脏好似被人狠狠揪住，痛得难以呼吸。
“我能护住你的，”无踪声音喑哑，“相信我。”
“用什么护我？”
他眼神坚定低声承诺着:“我的命。”
“可是我，”沈念晚笑容加深，眼底却显出泪光:“想要你好好活着。”
无踪眼尾泛红，继续狠心道:“晚晚，今夜我会护你出城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天地之大....你只管照常生活，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他们找到你。”
出了这里，他知道等待他的便是无尽的厮杀，他本就满手血污这条命搭进去也算不上可惜。
可晚晚，她该拥有自由而明媚的人生，她那么好，自然值得最好的。
就算没有他，也能遇见更合适的人。
“我不走。”
“晚晚....”
沈念晚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再次抬眼时已恢复了往日轻松的语气:“好了不要这么紧张嘛，我听小环说那个璃王就是个纨绔子弟，整日出入烟花之地，你想想他见过的美女多了去了，哪能看得上我？”
“我这个人嘛又不会弹琴又不会跳舞的，关键还不会伺候人，说不定不出两日他就厌烦将我扫地出门了...”
“这样总比我们逃来逃去要来的划算，别担心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念晚忽然抱住他，扬起小脸笑着伸出手舒展他的眉心:“等到我们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再行动也不迟，对吧？别皱眉了嘛。”
他知道他的晚晚是在安慰自己，在他眼里她有数不尽的可爱与优点，怎会被人厌烦？但既然她不想走，他便不会逼她去做不喜欢的事。
“好，听你的。”无踪缓缓收紧怀抱，他一定会努力想出更合适的方法，在此之前他会暗中保护好她，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