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团调查组一行六个人，浩浩荡荡的闯进了顾嫣的办公室，跟着进来的，还有几个部门总监和顾嫣助理。
出乎意料的，办公室里没有人。
“顾嫣呢？”调查组齐组长问一旁的顾嫣助理。
助理回道:“不是暂停职务了吗？没来还不正常。”
“还有一些需要事情需要她配合，打电话喊她来，要是不行的话，我就找董事长，让董事长打电话给她。”
齐组长的气焰异常嚣张，助理长年跟着顾萱，见不到这种嘴脸，她先是愣住，然后明白了过来。
这是，要变天了。
“不好意思，嫣总说了，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要打扰她。”助理正面刚上。
组长明显没想到一个小小助理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怒了。
“呵，这昌明地产，真是让你们嫣总治理的铁板一块，我提醒你一句，你们这叫消极抗拒调查，是要担责的。”
“我只是一个助理，不懂什么对抗，上司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齐组长冷哼一声，拨通了顾仲亭的电话，电话一接通，他整个人的背都驼了几分。
一番交谈后，他下了命令。
“昌明地产所有部门工作一律暂停，从现在开始，不许走一笔账，漏一分钱，直到顾嫣过来。”
齐组长明显是在转达董事长的命令。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董事长这是一点情面都不给顾嫣留了。
超市里的蔬菜架旁，顾云舟推着车停下脚步，他拿起一盒红通通的胡萝卜，朝身旁的顾嫣温声道:
“中午回去吃炖蔬菜？”
“好啊。”
顾嫣笑的乖巧，顾云舟左右环顾了一遍，低头亲了她一下，顾嫣刚要回吻，手机信息就像爆雷一样，一个接一个。
顾嫣拿出手机，几乎全都是昌明地产的合作方在委婉催款，还有就是几个部门因为资金问题暂时停止运转了，都在问她的意见。
最后，她翻到了小助理的信息，董事长下令，顾嫣什么时候到公司配合调查，什么时候流转资金。
顾仲亭是吃定了顾嫣不会放着自己的心血不管。
什么配合调查，就是去听调查组的训话。
堂堂嫣总，被当着全体员工的面，训得像孙子一样。
董事长好大的威风啊！
他之所以来这么一招，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顾嫣权力再大，绳也拴在他顾董事长手上，将来，还要拴在顾萱手上。
顾云舟冷冷道:“大哥还真是，不减当年风范。”
当年父母去世，顾仲亭就是这样，收拢集团大权，原本应该三人平分的股份，他抢走百分之四十，后来集团内斗，他雷霆手段，要不是二哥顾仲青左右逢源，拉来了陆家老爷子镇场子，他们兄弟两现在还不知道在哪片公墓园躺着，还是最便宜最烂的那种公墓园。
“别理他，让他蹦。”顾云舟有些生气。
“小叔，这个时候，怎么能不理呢。”
“嗯？”顾云舟不解。
“得把水搅混啊。”
顾嫣给除了小助理外的每个人都群发回复了一句——本人现已被集团停职，一切业务暂不过问。
顾嫣又给小助理发信息——群发给所有部门，所有部门全力配合调查组，所有项目暂停，银行贷款暂停，与其他公司集团合作暂停，公司暂停运转，直到调查组查完。
昌明地产，整个江城，乃至全国的地产龙头，停转了。
顾云舟蹙着眉看她做完这一切，他刚张嘴想问后果谁担责，顾嫣就搂住了他的脖子，亲昵的蹭着他。
“说吧……又怎么了……”顾云舟无奈。
“小叔……我中午，有点安排，所以……”顾嫣笑的心虚。
顾云舟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顾嫣几乎是下意识的喘了一声，贴紧了他。
“小叔……”
顾云舟只得妥协，他提出了条件，“今天晚上记得回来。”
“今天晚上……可能也有点安排……”
“你听到没有。”顾云舟说着就掐了她的侧腰一把。
顾嫣吃痛，她佯装委屈，道:“知道了，好疼~”
落南县通了高铁，顾嫣先是买了最近的航班到达省里的飞机，又转高铁到达落南县。一下地，她就感到了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
山水相依，雾气朦胧，一派传统中国的山水妙景呈现在眼前，虽然有现代化的公路和建筑，但也抵不住那唯美的意境。
顾嫣先是深了个懒腰，深深呼吸了一番，接着，她拍下了“落南县站”四个大字，顺带付了一张美景图给顾云舟发过去。
顾云舟几乎是秒回。
他回了一串省略号。
顾嫣发了个甜甜的表情包过去。
顾云舟回复:什么时候回来？
顾嫣:先把这边的事确定下来，估计得一个星期。
顾云舟:呵。
顾嫣收起手机。
一辆黑色越野停在面前，一个略显沧桑的中年男人从后座上下来，走到顾嫣面前和她握了手。
“顾总，好久不见。”江原热情的笑着。
“江总，这段时间辛苦了。”顾嫣说。
江原，落南县项目的总负责人，也是昌明地产长年外派的重要成员。
上了车，江总一直在介绍关于落南县的情况，由开发周围村落来带动全县经济，是政府扶持项目。
一整个下午直到晚上八点，顾嫣一行人几乎实地考察了每一个重点开发地点，对照着图纸和模型，顾嫣心里逐渐有了数。
风控部门的数据她在飞机上就看了好几遍，数字很可观。
外面夜色沉沉，顾嫣坐在车里，朝江总说:“江总，明天晚上请县里的领导们出来小聚一下。”
江总心领神会，他试探性地问了句:“顾总，我听说集团出了点事？”
顾嫣歪着头看向他，并不言语。
“顾总，我是担心，项目的问题。”
“项目有什么问题？尽快把一切敲定，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董事长那里……”
“你们在落南县，应该不清楚江城的事，对吗？我来这旅个游，应该也不过分。”
“明白了。”
顾嫣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调查组在昌明地产发多大的火，无论集团总部的气压有多低，整整一个星期，顾嫣都没有出现。
一个星期内，调查组查遍了顾嫣经手的项目和账，有问题的列了整整十张A4纸，上报给顾仲亭的结论是立刻解除顾嫣在集团子公司的所有任职，并追究法律责任。
昌明地产停转的第二天，总部集团就乱的像一锅粥，到处都是因为地产项目骤然停止形成的问题，顾仲亭直接下令所有项目立即开工，但毫无用处。顾仲亭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手底下这头凶兽的可怕。
第三天，各大银行专门派来调查员，调查公司内部是否资金链已经断裂，财务部只说是集团内部问题，导致无法走账。
第四天，法务部收到的信函堆成了山。
第五天，生物公司宣布新药已经申请专利，可以投入市场，但必须要有顾嫣的手续，这是集团之前的规定。
第六天，落南县项目敲定，巨大金融杠杆被撬动。
第七天，银行收回向落南县项目的贷款数额，直接将款项砍半。
第八天，汉华集团冻结向落南县项目的资金输出，以昌明集团局势不稳为由。昌明集团董事会召开，研究是否开除顾嫣并追究其法律责任，无果。
第九天，顾嫣回到江城，行使股权权力，提议罢免顾仲亭董事长职务议案。
第十天，董事会举行，议案被否决。
第十一天，政府开始施压项目进程。
顾仲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几天甚至彻夜不归，林知嗅到了危险气息。
顾仲亭不喜欢自己的私生活被放到大庭广众下，因此，林知也几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顾萱并不懂公司的事情，满脑子都是怎么抓住周景珩，林知问了她几遍，她却说自己最近没去公司。
说难得顾嫣人间蒸发，这是她跟周景珩感情升温的好机会。
林知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让顾萱带她去集团找顾仲亭。
昌明集团的巍峨大厦处于繁华中央，车水马龙中，所有人都对这座商业帝国心生惧怕。
顾萱目空一切的带着林知上了大厦的最顶层，她敲响顾仲亭办公室的门，门很快从里面被打开，是李助理。
“顾副总，夫人。”李助理打招呼道。
“嗯，我爸呢？”顾萱问。
顾仲亭坐在宽大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根吸到一半的雪茄，他抬眼看见林知和顾萱，冷酷的眼眸里出现了一丝温情。
但很快，他有些不悦。
“你怎么来了？”他问林知。
林知低着头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有些委屈的说:“我担心你的身体，就煲了点养生的汤给你送来。”
李助理此时知趣的走了出去。
顾仲亭看着面前的汤，久久，深叹了一口气。
“你辛苦了。”
林知摇头，“仲亭，虽然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出麻烦了，都怪我和萱萱，如果我们不回来，你也不会这么……”
“不怪你们。”
林知拉着顾萱在他身边坐下，给他盛了碗色泽诱人的汤，顾仲亭并不接，她只能把汤放下。
顾仲亭看向顾萱，问道:“萱萱，公司的事务你学的怎么样了？”
顾萱没想到顾仲亭会问这个，这些天她心思几乎都在周景珩身上，哪有心情学东西。
她支吾回道:“爸，我是学设计的，管理公司，我暂时还学不太会……”
“没事，慢慢来。”顾仲亭低头看表。
林知笑道:“萱萱这段时间真的跟刻苦呢，我天天都看她在学企业管理，应该很快就能摸得着头绪了。”
顾萱连连点头。
顾萱又说:“这段时间怎么没看到嫣嫣姐，我还以为她会回家的，我还想跟她请教请教呢。”
提到顾嫣，顾仲亭浑身一滞。
林知忙打圆场，“你姐姐应该有自己的事，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你爸爸。”
李助理从门外进来，朝顾仲亭说道:“董事长，大小姐来了。”
林知和顾萱交换了一下眼神，原本还想煽风点火，顾仲亭却说了句——“你们先回去吧。”
两人只能起身离开。
门外，顾萱看见母女二人，双方都没有打招呼，顾萱甚至在路过顾嫣的时候，小声说道:“顾嫣，我还以为你不敢回来了呢。”
顾嫣笑意吟吟的看着她，“听说你这些天往川汇集团跑的比回家都勤，周景珩正眼瞧你了吗？”
顾萱气血上涌，林知紧紧拉着她，将她飞快带离。
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撕起来，这可不是小事！
顾嫣走进办公室，到顾仲亭面前，看到他面前的那碗汤，不由得打趣道:“爸什么时候喜欢喝养生汤了？不是说这东西还没营养补剂管用吗？”
顾仲亭突然发了狠，他将汤碗用力摔出去，滚烫的汤汁迸溅到顾嫣的腿上。
顾嫣低头看了看，啧了一声。
“裙子废了。”
“你买裙子的钱，也是从昌明集团出的吧。”顾仲亭冷冷道。
“我的工资，股份分红，我应该得的钱，和我的裙子，还有，我在集团的权利，都不应该被您这样对待。”
“你提案撤销我的董事长职位，是为了表明你不怕我的立场？”
“爸，你还记得吗？你说过，我小的时候，你说过，你和妈妈最爱我，我们是一家人。”
顾嫣几乎是咬着牙说。
她看着顾仲亭，在极限拉扯中和顾仲亭对视。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才去世，你就变了！”
看着顾嫣像个小女孩儿一样控诉，顾仲亭红着眼笑了。
“顾嫣，萱萱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你懂不懂！”
“那我呢！！”
情绪在一瞬间爆发。
顾嫣冲到他面前，扶着沙发跪在他面前，泪珠一颗颗掉落。
“我就不是你女儿吗……我就是你！你养的一条狗吗？！！”
“我为了集团呕心沥血，为了顾家，我放弃哲学，管理企业，我强迫自己工作，每一秒都在工作，我都是为了顾家！可到头来，就因为一个私生女，你要把我赶走，你要把我赶走！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收养我，你就让我死在孤儿院，不行吗？！”
“顾嫣！”
“为什么让我活下来，现在又要逼的我没活路，顾仲亭，你就是欺负我没妈妈，你就是欺负我没妈妈了！”
顾仲亭双目通红，一颗泪水从他眼睛里落下来。
他哭了。
顾仲亭也震惊自己居然会哭，他在哭什么？哭周雅吗？
周雅去世的时候他没哭，下葬的时候他也没哭，怎么现在，顾嫣在他面前说，她没妈妈了，他却哭了呢。
他不爱周雅，从来没爱过。
可是，周雅很重要，这么多年，她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
“顾嫣，”他再也不遮掩自己的疲倦，像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朝她轻语，“昌明是家族企业，由血源维系，顾萱回来了，你就得让位。”
“如果我不让呢？”
“我不介意，废了你。”顾仲亭轻声道。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要说爱我。”顾嫣颤声。
顾仲亭突然想起小时候顾嫣的模样，周雅喜欢给她打扮的像小公主一样，每次回家，小公主都会第一个跑到门口迎接他。
他会把她抱起来转圈圈，每次顾嫣都很开心的大笑。
她问，我是爸爸最爱的小公主吗？
他每次都回答，嫣嫣当然是爸爸最爱的小公主，爸爸最爱嫣嫣了。
现在，顾嫣跪在他面前，用绝望的眼睛看着他。
小公主长大了，学会了伤心，难过，也学会了手段，意图取代国王的位置。
“顾嫣，你不是我女儿，你是一头狼，一头会吃人的狼。”顾仲亭咬牙。
“可我这头狼，是你和妈妈教出来的，我永远也不会对顾家，对昌明集团不利。”
“你最近做的事情，对昌明集团不利的事情，还少吗？！”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我不能被替代，顾萱她不够格，她根本就没资格当我的对手，也根本没资格继承你的权力，只有我，只有我才是那个完美的继承人，只有我才能带着昌明集团走向更高的辉煌，至于林知和顾萱，她们只是你人生中的污点，顾家的污点，我会帮你洗的干干净净，我们才是家人。”
“我们不是！”
“是！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爸……”
顾仲亭闭上眼，不再看她。
出乎意料的，办公室里没有人。
“顾嫣呢？”调查组齐组长问一旁的顾嫣助理。
助理回道:“不是暂停职务了吗？没来还不正常。”
“还有一些需要事情需要她配合，打电话喊她来，要是不行的话，我就找董事长，让董事长打电话给她。”
齐组长的气焰异常嚣张，助理长年跟着顾萱，见不到这种嘴脸，她先是愣住，然后明白了过来。
这是，要变天了。
“不好意思，嫣总说了，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要打扰她。”助理正面刚上。
组长明显没想到一个小小助理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怒了。
“呵，这昌明地产，真是让你们嫣总治理的铁板一块，我提醒你一句，你们这叫消极抗拒调查，是要担责的。”
“我只是一个助理，不懂什么对抗，上司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齐组长冷哼一声，拨通了顾仲亭的电话，电话一接通，他整个人的背都驼了几分。
一番交谈后，他下了命令。
“昌明地产所有部门工作一律暂停，从现在开始，不许走一笔账，漏一分钱，直到顾嫣过来。”
齐组长明显是在转达董事长的命令。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董事长这是一点情面都不给顾嫣留了。
超市里的蔬菜架旁，顾云舟推着车停下脚步，他拿起一盒红通通的胡萝卜，朝身旁的顾嫣温声道:
“中午回去吃炖蔬菜？”
“好啊。”
顾嫣笑的乖巧，顾云舟左右环顾了一遍，低头亲了她一下，顾嫣刚要回吻，手机信息就像爆雷一样，一个接一个。
顾嫣拿出手机，几乎全都是昌明地产的合作方在委婉催款，还有就是几个部门因为资金问题暂时停止运转了，都在问她的意见。
最后，她翻到了小助理的信息，董事长下令，顾嫣什么时候到公司配合调查，什么时候流转资金。
顾仲亭是吃定了顾嫣不会放着自己的心血不管。
什么配合调查，就是去听调查组的训话。
堂堂嫣总，被当着全体员工的面，训得像孙子一样。
董事长好大的威风啊！
他之所以来这么一招，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顾嫣权力再大，绳也拴在他顾董事长手上，将来，还要拴在顾萱手上。
顾云舟冷冷道:“大哥还真是，不减当年风范。”
当年父母去世，顾仲亭就是这样，收拢集团大权，原本应该三人平分的股份，他抢走百分之四十，后来集团内斗，他雷霆手段，要不是二哥顾仲青左右逢源，拉来了陆家老爷子镇场子，他们兄弟两现在还不知道在哪片公墓园躺着，还是最便宜最烂的那种公墓园。
“别理他，让他蹦。”顾云舟有些生气。
“小叔，这个时候，怎么能不理呢。”
“嗯？”顾云舟不解。
“得把水搅混啊。”
顾嫣给除了小助理外的每个人都群发回复了一句——本人现已被集团停职，一切业务暂不过问。
顾嫣又给小助理发信息——群发给所有部门，所有部门全力配合调查组，所有项目暂停，银行贷款暂停，与其他公司集团合作暂停，公司暂停运转，直到调查组查完。
昌明地产，整个江城，乃至全国的地产龙头，停转了。
顾云舟蹙着眉看她做完这一切，他刚张嘴想问后果谁担责，顾嫣就搂住了他的脖子，亲昵的蹭着他。
“说吧……又怎么了……”顾云舟无奈。
“小叔……我中午，有点安排，所以……”顾嫣笑的心虚。
顾云舟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顾嫣几乎是下意识的喘了一声，贴紧了他。
“小叔……”
顾云舟只得妥协，他提出了条件，“今天晚上记得回来。”
“今天晚上……可能也有点安排……”
“你听到没有。”顾云舟说着就掐了她的侧腰一把。
顾嫣吃痛，她佯装委屈，道:“知道了，好疼~”
落南县通了高铁，顾嫣先是买了最近的航班到达省里的飞机，又转高铁到达落南县。一下地，她就感到了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
山水相依，雾气朦胧，一派传统中国的山水妙景呈现在眼前，虽然有现代化的公路和建筑，但也抵不住那唯美的意境。
顾嫣先是深了个懒腰，深深呼吸了一番，接着，她拍下了“落南县站”四个大字，顺带付了一张美景图给顾云舟发过去。
顾云舟几乎是秒回。
他回了一串省略号。
顾嫣发了个甜甜的表情包过去。
顾云舟回复:什么时候回来？
顾嫣:先把这边的事确定下来，估计得一个星期。
顾云舟:呵。
顾嫣收起手机。
一辆黑色越野停在面前，一个略显沧桑的中年男人从后座上下来，走到顾嫣面前和她握了手。
“顾总，好久不见。”江原热情的笑着。
“江总，这段时间辛苦了。”顾嫣说。
江原，落南县项目的总负责人，也是昌明地产长年外派的重要成员。
上了车，江总一直在介绍关于落南县的情况，由开发周围村落来带动全县经济，是政府扶持项目。
一整个下午直到晚上八点，顾嫣一行人几乎实地考察了每一个重点开发地点，对照着图纸和模型，顾嫣心里逐渐有了数。
风控部门的数据她在飞机上就看了好几遍，数字很可观。
外面夜色沉沉，顾嫣坐在车里，朝江总说:“江总，明天晚上请县里的领导们出来小聚一下。”
江总心领神会，他试探性地问了句:“顾总，我听说集团出了点事？”
顾嫣歪着头看向他，并不言语。
“顾总，我是担心，项目的问题。”
“项目有什么问题？尽快把一切敲定，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董事长那里……”
“你们在落南县，应该不清楚江城的事，对吗？我来这旅个游，应该也不过分。”
“明白了。”
顾嫣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调查组在昌明地产发多大的火，无论集团总部的气压有多低，整整一个星期，顾嫣都没有出现。
一个星期内，调查组查遍了顾嫣经手的项目和账，有问题的列了整整十张A4纸，上报给顾仲亭的结论是立刻解除顾嫣在集团子公司的所有任职，并追究法律责任。
昌明地产停转的第二天，总部集团就乱的像一锅粥，到处都是因为地产项目骤然停止形成的问题，顾仲亭直接下令所有项目立即开工，但毫无用处。顾仲亭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手底下这头凶兽的可怕。
第三天，各大银行专门派来调查员，调查公司内部是否资金链已经断裂，财务部只说是集团内部问题，导致无法走账。
第四天，法务部收到的信函堆成了山。
第五天，生物公司宣布新药已经申请专利，可以投入市场，但必须要有顾嫣的手续，这是集团之前的规定。
第六天，落南县项目敲定，巨大金融杠杆被撬动。
第七天，银行收回向落南县项目的贷款数额，直接将款项砍半。
第八天，汉华集团冻结向落南县项目的资金输出，以昌明集团局势不稳为由。昌明集团董事会召开，研究是否开除顾嫣并追究其法律责任，无果。
第九天，顾嫣回到江城，行使股权权力，提议罢免顾仲亭董事长职务议案。
第十天，董事会举行，议案被否决。
第十一天，政府开始施压项目进程。
顾仲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几天甚至彻夜不归，林知嗅到了危险气息。
顾仲亭不喜欢自己的私生活被放到大庭广众下，因此，林知也几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顾萱并不懂公司的事情，满脑子都是怎么抓住周景珩，林知问了她几遍，她却说自己最近没去公司。
说难得顾嫣人间蒸发，这是她跟周景珩感情升温的好机会。
林知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让顾萱带她去集团找顾仲亭。
昌明集团的巍峨大厦处于繁华中央，车水马龙中，所有人都对这座商业帝国心生惧怕。
顾萱目空一切的带着林知上了大厦的最顶层，她敲响顾仲亭办公室的门，门很快从里面被打开，是李助理。
“顾副总，夫人。”李助理打招呼道。
“嗯，我爸呢？”顾萱问。
顾仲亭坐在宽大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根吸到一半的雪茄，他抬眼看见林知和顾萱，冷酷的眼眸里出现了一丝温情。
但很快，他有些不悦。
“你怎么来了？”他问林知。
林知低着头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有些委屈的说:“我担心你的身体，就煲了点养生的汤给你送来。”
李助理此时知趣的走了出去。
顾仲亭看着面前的汤，久久，深叹了一口气。
“你辛苦了。”
林知摇头，“仲亭，虽然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出麻烦了，都怪我和萱萱，如果我们不回来，你也不会这么……”
“不怪你们。”
林知拉着顾萱在他身边坐下，给他盛了碗色泽诱人的汤，顾仲亭并不接，她只能把汤放下。
顾仲亭看向顾萱，问道:“萱萱，公司的事务你学的怎么样了？”
顾萱没想到顾仲亭会问这个，这些天她心思几乎都在周景珩身上，哪有心情学东西。
她支吾回道:“爸，我是学设计的，管理公司，我暂时还学不太会……”
“没事，慢慢来。”顾仲亭低头看表。
林知笑道:“萱萱这段时间真的跟刻苦呢，我天天都看她在学企业管理，应该很快就能摸得着头绪了。”
顾萱连连点头。
顾萱又说:“这段时间怎么没看到嫣嫣姐，我还以为她会回家的，我还想跟她请教请教呢。”
提到顾嫣，顾仲亭浑身一滞。
林知忙打圆场，“你姐姐应该有自己的事，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你爸爸。”
李助理从门外进来，朝顾仲亭说道:“董事长，大小姐来了。”
林知和顾萱交换了一下眼神，原本还想煽风点火，顾仲亭却说了句——“你们先回去吧。”
两人只能起身离开。
门外，顾萱看见母女二人，双方都没有打招呼，顾萱甚至在路过顾嫣的时候，小声说道:“顾嫣，我还以为你不敢回来了呢。”
顾嫣笑意吟吟的看着她，“听说你这些天往川汇集团跑的比回家都勤，周景珩正眼瞧你了吗？”
顾萱气血上涌，林知紧紧拉着她，将她飞快带离。
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撕起来，这可不是小事！
顾嫣走进办公室，到顾仲亭面前，看到他面前的那碗汤，不由得打趣道:“爸什么时候喜欢喝养生汤了？不是说这东西还没营养补剂管用吗？”
顾仲亭突然发了狠，他将汤碗用力摔出去，滚烫的汤汁迸溅到顾嫣的腿上。
顾嫣低头看了看，啧了一声。
“裙子废了。”
“你买裙子的钱，也是从昌明集团出的吧。”顾仲亭冷冷道。
“我的工资，股份分红，我应该得的钱，和我的裙子，还有，我在集团的权利，都不应该被您这样对待。”
“你提案撤销我的董事长职位，是为了表明你不怕我的立场？”
“爸，你还记得吗？你说过，我小的时候，你说过，你和妈妈最爱我，我们是一家人。”
顾嫣几乎是咬着牙说。
她看着顾仲亭，在极限拉扯中和顾仲亭对视。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才去世，你就变了！”
看着顾嫣像个小女孩儿一样控诉，顾仲亭红着眼笑了。
“顾嫣，萱萱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你懂不懂！”
“那我呢！！”
情绪在一瞬间爆发。
顾嫣冲到他面前，扶着沙发跪在他面前，泪珠一颗颗掉落。
“我就不是你女儿吗……我就是你！你养的一条狗吗？！！”
“我为了集团呕心沥血，为了顾家，我放弃哲学，管理企业，我强迫自己工作，每一秒都在工作，我都是为了顾家！可到头来，就因为一个私生女，你要把我赶走，你要把我赶走！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收养我，你就让我死在孤儿院，不行吗？！”
“顾嫣！”
“为什么让我活下来，现在又要逼的我没活路，顾仲亭，你就是欺负我没妈妈，你就是欺负我没妈妈了！”
顾仲亭双目通红，一颗泪水从他眼睛里落下来。
他哭了。
顾仲亭也震惊自己居然会哭，他在哭什么？哭周雅吗？
周雅去世的时候他没哭，下葬的时候他也没哭，怎么现在，顾嫣在他面前说，她没妈妈了，他却哭了呢。
他不爱周雅，从来没爱过。
可是，周雅很重要，这么多年，她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
“顾嫣，”他再也不遮掩自己的疲倦，像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朝她轻语，“昌明是家族企业，由血源维系，顾萱回来了，你就得让位。”
“如果我不让呢？”
“我不介意，废了你。”顾仲亭轻声道。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要说爱我。”顾嫣颤声。
顾仲亭突然想起小时候顾嫣的模样，周雅喜欢给她打扮的像小公主一样，每次回家，小公主都会第一个跑到门口迎接他。
他会把她抱起来转圈圈，每次顾嫣都很开心的大笑。
她问，我是爸爸最爱的小公主吗？
他每次都回答，嫣嫣当然是爸爸最爱的小公主，爸爸最爱嫣嫣了。
现在，顾嫣跪在他面前，用绝望的眼睛看着他。
小公主长大了，学会了伤心，难过，也学会了手段，意图取代国王的位置。
“顾嫣，你不是我女儿，你是一头狼，一头会吃人的狼。”顾仲亭咬牙。
“可我这头狼，是你和妈妈教出来的，我永远也不会对顾家，对昌明集团不利。”
“你最近做的事情，对昌明集团不利的事情，还少吗？！”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我不能被替代，顾萱她不够格，她根本就没资格当我的对手，也根本没资格继承你的权力，只有我，只有我才是那个完美的继承人，只有我才能带着昌明集团走向更高的辉煌，至于林知和顾萱，她们只是你人生中的污点，顾家的污点，我会帮你洗的干干净净，我们才是家人。”
“我们不是！”
“是！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爸……”
顾仲亭闭上眼，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