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当初之所以会托朋友从国外购买牛头梗这种烈性犬,就是因为这种狗的咬合力惊人,狗买回来之后,他全都养在了招待所旁边的仓库里,时不时的加以训练,为的就是这一天,因为他知道齐公子迟早会将目光放在招待所,他要给这个老对手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找些野狗来对付齐公子,那对他也太不尊重了,也只有牛头梗能配得上齐公子的身份。

    叶晨从空间背包里取出那份刻着情报的香皂,在手里把玩着。仓促之间廖文韬处理这块刻着字的香皂,绝对会留下蛛丝马迹,而齐公子可是最擅长从没线索中寻找线索的特工,叶晨可不想给他留下一丝把柄,而且廖文韬今天多说了一句话,画蛇添足了,作为一个小警察,如果不是心里有鬼,又怎么会在那么隐秘的角落里,发现隐藏的很好的窃听器呢?

    所以把齐公子送进医院,就成了当务之急的事情,叶晨要让他分身乏术,要不然叶晨也不确定廖文韬和陈萍能不能度过此劫,现在好了,刚才棒槌来汇报,齐公子正拖着被他一枪打死的那条牛头梗去医务室老丁那里包扎呢,叶晨也可以放下心了。

    赵致听闻丈夫的噩耗后,当即就哆嗦得不行了,几个女特务搀扶着她,跌跌撞撞来到了医务室,夫妻二人刚一见面,便双双哽咽得泣不成声了。

    赵致是大家闺秀出身,不似那些小门小户,一有个大事小情,便要呼天抢地寻死觅活,所以这哭是要讲究韵味的,先是一抽,然后颈颈脖子,再一抽,又是颈颈脖子,属于全身心投入。

    顾雨菲也闻讯赶来,看看表哥屁股上那厚厚的纱布,她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当然,这眼泪是免不了的,但伤心之余,她也是没有一点办法,因为表哥和叶晨的矛盾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打重庆的时候,这二位就结了梁子。一边是表哥,一边是丈夫,丈夫和表哥,无论谁出事,她都无法接受这事实。

    “你要干嘛呀?”对着叶晨,顾雨菲不停地数落着:

    “就算你跟表哥有仇,你也不该下这么重的手啊?表哥的问题自有党和历史来审判,你越俎代庖算怎回事儿呢?”

    “我不这么做不行,”叶晨一副不急不恼的样子,笑眯眯的耐心地解释道:

    “你表哥要是不躺下,关在牢里的同志,肯定逃不过他那双贼眼珠子。”

    叶晨深知齐公子的厉害,想防范这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躺下,不然哪怕是给他一句话,甚至一个字,他都能鼓弄出点破绽来。

    “所以你就下手了?”顾美人悻悻地问道。

    叶晨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然后说道:

    “我如果不下手,他就得对我下手,是我死,还是他躺下,你说怎么选吧?”

    照叶晨这么一说,看来放狗咬人还算是比较仁慈的。顾美人听完这番话后,心中怒气已然是消了一半。不错,表哥躺在床上养伤,这总比丈夫掉脑袋要强吧?当然,如果有选择,最好是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那个廖文韬怎么办?能把他弄出来么?”

    “你表哥受伤后,李先生决定让于大姐接手这个桉子。有于大姐在,我想他很快就会出来。”

    不用问,问就是钱可通神!

    “那陈萍呢?你打算怎么处置她?”顾雨菲继续问道。

    叶晨玩味的笑了笑,然后揽过顾雨菲的腰肢,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当然是一起救出来了,如果没有她来帮你打包票,你就真成了跟齐公子穿一条裤子,背叛了我党的叛徒了。”

    顾雨菲闻言就是一激灵,挣脱了叶晨的怀抱,看着叶晨问道:

    “你说她是我们的同志?这不可能吧?”

    叶晨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对着顾雨菲说道:

    “我听你说过,陈萍和你约好了,今天一起洗澡,只是你不觉得这个时间节点太巧了吗?在别人看来,陈萍这个二世女,除了搅局也不会干别的,但今天这局她搅得非常好,把精明过人的齐公子,给弄得心烦意乱。若不是她的出现,说不定齐公子现在,还在那活蹦乱跳呢!我猜她今天之所以隐藏身份,选在这个时间故意搅局,任务是其一,其二就是完成对你的甄别。”

    顾雨菲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不过她没有反驳叶晨的观点,而是转移了话题问道:

    “对了忠义,上级这次给我们下达的是什么任务?棘不棘手?”

    叶晨轻呷了一口茶水,然后言简意赅的吐出了两个字:

    “搞药!”

    顾雨菲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的看着叶晨说道:

    “陈萍现在是铁路医院的红人,她现在负责的那一摊,就是药房……”

    叶晨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然后说道:

    “所以我说,她的出现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安排的结果,恐怕这药,已经是搞到了,我和你的任务,就是该如何把药平安地送出去。这一点,呵呵,也只有我能办到。”

    顾雨菲还在怀疑着陈萍的身份,这就是战略特工的职业敏感性,能从点滴滴入手,去逐渐接近真相。但同叶晨相比,她还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因为叶晨本身就是个熟知一切剧情的挂b。

    “你都不相信,那别人就更不敢相信了,所以她才能瞒过你表哥。”看看爱妻那迷惑的表情,叶晨也不由叹为观止了,看来我党可真是能人辈出,连齐公子都敢骗,这丫头能叫一般人么?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

    叶晨见到陈萍的时候,这丫头还在念叨着“我爸是陈仙洲”,看看一旁的女特务,叶晨好悬没笑出声来,因为女特务脸上的表情明显活着比死还难受。如果陈萍不是陈仙洲的女儿,这帮特务很可能就让她闭嘴了,实在是太烦人,忍无可忍了。

    陈仙洲没敢露面,他只是给于秀凝打个电话,问了一些有关自己女儿的简单情况。于秀凝请他放宽心,说他女儿没事,只是某些问题有待澄清,然后就可以放出去了。

    还有什么事没有澄清呢?

    “我知道你爸是陈仙洲,但要想出去,必须先回答我的问题。”于秀凝不同于齐公子,两个人之间最大的差别,就是于秀凝更难斗。幸好她和叶晨是攻守同盟的关系,不然陈萍在出狱之前,肯定会被折磨成瘦皮猴子的。

    “我是来洗澡的,跟顾姐约好了的。”陈萍答道。

    “这个我知道,那你说一说,你们俩是怎么约的?谁约的谁?几点几时约定的?”

    “我爸是陈仙洲……”

    于秀凝很想揍人……

    “我和顾姐是好朋友,我们俩是来洗澡的,不信你去问她。”

    “几点钟约定的?”

    “前天晚上八点左右,怎么啦?这有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只要顾雨菲的回答能对应上,于秀凝即可顺水推舟放人了。幸好,顾雨菲的回答也是严丝合缝,战略特工做事,除了讲究思维缜密,还要求在关键时刻能沉得住气。哪怕心里已是乱得不行了,但表情上也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当初顾雨菲所在的张露萍小组之所以暴露了七个人,就是因为成员之一的张蔚林沉不住气,从而酿成的一场惨祸。

    张蔚林是总部电讯总台的电讯专家。他负责的一台收发报机,因连续工作,一支真空管被突然烧坏了。按理说,这件小事也算不得什么,民国即便再穷,也不至于为个真空管而大动肝火。

    但倒霉的是,由于当时军统屡屡泄密,戴春风已经怀疑到内部有我党潜伏人员,正在全力以赴进行撒网排查。而负责追查的监察科长肖茂如,和张蔚林的关系闹得很僵,他想借机报复一下对方,于是便斥责张蔚林是有意破坏,扯虎皮拉大旗把他送到稽查处关了禁闭。结果张蔚林慌了神,以为自己暴露了,于是从禁闭室逃出,跑到重庆的南方局办事处去躲避。() ()

    组织上某位领导认为,张蔚林这仅是工作上的过失,不存在暴露的问题,他应该立即回到军统找他的老师电讯处副处长董益三那里,没准经过董益三说说情,或许还能湖弄过去。领导想对了前一点,但他忽略个问题,张蔚林这一跑叫做不打自招。心里没鬼你跑什么?弄坏一个真空管,这至于越狱吗?结果张蔚林就自投罗网了,董益三告诉张蔚林:

    “你的事发了,我救不了你,你自己去对戴春风说吧!”然后叫来特务,直接把他送交给督察处长叶翔之。

    这就是当时轰动一时的“军统电台桉”,它给我党带来的不只是教训,最主要的是损失无法估量。因为这“七人小组”,是机房、报务、译码一条龙服务,掌握了军统的情报要害。

    顾雨菲在当时,也被人家给审查了,幸好她沉得住气,也幸亏她入党不久,并没有参加过什么实质性行动。顾雨菲的过人之处,并不在于她如何聪明,而是她比任何人都能沉得住气,这是一个可以把谎话从容变成真理的天才少妇。

    她把当年欺骗戴春风的本事,现在用来对付特务了。事实上,这也算不得对付,基本上就是事实嘛,只不过在“为何选定敏感时间洗澡”的问题上,顾美人玩了个小手段,她反问特务:

    “洗澡还要选定黄道吉日吗?不用了吧?想洗就洗喽!”

    特务想了想,觉得也是,当下也没再多问。可于秀凝眼睛里不揉沙子,她瞧瞧陈、顾二人的口供,再仔细琢磨了一下,然后对叶晨说道:

    “陈萍这女人不简单。”

    至于为何不简单,于秀凝没有说,她是在故意给叶晨施加心理压力,让他记得自己这份人情。叶晨表面上陪着笑,心里却是嗤笑了两声,心说谁还能有你不简单?为了监听自己老公的花事儿,居然连澡堂子都给安上窃听器了,就没有比你更离谱的了。

    陈萍被带下去之后,过了一会儿,负责监管的特务,又把廖文韬给押上来了。这家伙一瞧就是个场面人,见面没等人家问,先一个劲地点头哈腰,连声说着“各位长官辛苦”。于秀凝没拿正眼瞧他,对于獐头鼠目的人,女人一般都不怎么感兴趣,更何况,这廖文韬还是个典型的警痞子?

    “你叫廖文韬?”于秀凝不耐烦地问道。

    “不才正是。”廖文韬深知于秀凝是个厉害角色,连忙狗腿的答道。

    “我们查过了,你的毛病很多,总做些正经人不该做的事,我没说错吧?”

    “这个……是是是!没错……”

    于秀凝一开口,就是责备的语气。她一边说话,一边偷偷观察着廖文韬的神色。可这廖文韬呢?“啪”地一下给自己来个嘴巴,然后连连作揖说起了软话:

    “兄弟不是人,让长官费心了。”

    于秀凝可以从别人眼神中,准确捕捉到对方的心理动态。但这招用在廖文韬身上,显然是失败了。因为廖文韬那双小眼睛,能很好地掩饰住他内心的活动。

    “上级派来这么一个人,果然是做了一番精心安排。换做旁人,被于秀凝这么三问两问,非得露馅不可。”叶晨觉得这廖文韬不简单,而廖文韬呢?也在暗自佩服叶晨的定力。

    在廖文韬被抓之前,叶晨是见过他的唯一人,可保密局非但没有羁押叶晨,反而还让他参与审讯。换做一般的同志,肯定要怀疑叶晨是否可靠。但廖文韬却不这么认为,从于秀凝偷偷瞥向叶晨的眼神中,他察觉到一个信息:

    那就是于秀凝想通过对自己的敲山震虎,来观察叶晨有没有什么特殊反应。还好,叶晨的表现,比自己想象得要更加优秀。这三个人,都是办事滴水不漏的人。

    又简单地问过几句话,于秀凝看看时间,摆摆手,让手下人把廖文韬给放了。支退旁人后,于秀凝拾起毛衣,一边编织,一边诡异地笑了笑。叶晨正想凑上前去问话,不料于大姐给他使个眼色,然后拾起竹针,在桌面上写道:

    “廖文韬有问题。”

    叶晨陡然一惊,他已经无限的高估于秀凝了,没想到还是小看了这个女人,果然,能做到督查室五大狐狸精头把交椅,这个女人又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叶晨用手抹去了桌上的字迹,对着于秀凝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人离开了审讯室,找到一处空旷,没有监听的所在,叶晨故意露出一脸迷茫的姿态,这时就见于秀凝笑着说道:

    “忠义,你是当局者迷。廖文韬的问题,不在他对话上。我想此时,小齐也应该注意到了。”

    “不会吧?”叶晨做出一副死鸭子嘴硬的姿态,梗梗脖子辩解道:

    “我怎么没看出?”

    于秀凝也没在意叶晨的态度,因为自己这位小老弟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是一清二楚,之所以点出这么多来,是为的让他记得自己这份人情,到时候离开故土的时候,能帮自己一把,只见于秀凝继续慢悠悠的说道:

    “去澡堂洗澡的人,要不是刻意留心,又怎么会发现窃听器?那么隐秘的东西都能被发现,这说明什么?他是一般人么?党通局一个小警察恐怕还没这两下子!”

    这些搞地情的就没有一个是易与之辈,齐公子如此,于秀凝同样如此,幸亏关键性的证据已经提前被自己收了起来,要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还好齐公子现在被自己给放倒了,根本没精力去再去理会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线索,至于于大姐,是自己的攻守同盟,站在自己这一边,所以这件事也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光陆电影院位于沉阳市沉河区中街路一八七号,坐落于繁华的沉阳中街商业街,毗邻沉阳故宫。始建于一九三六年的光陆电影院,是沉阳市的一家老牌专业性影院。此时电影院里正在放映着电影,刚被释放的陈萍,在兜了很多圈子之后,确认自己的身后没人跟踪,这才跑来跟自己的上线老杨接头。

    “顾雨菲调查得怎么样了?”

    “应该不是叛徒,我怀疑当初的消息是许忠义和顾雨菲的对立面故意散出的假消息,很可能就是那个齐公子,他是在逼顾雨菲跟咱们决裂。”陈萍吐出嘴里的瓜子皮,两眼死死盯着电影银幕。昏暗的剧场中,她身边的中年男子摘下眼镜,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电影的名字叫做《出水芙蓉》,属于典型的漂亮国好来坞歌舞片,据说曾经风靡过上海滩,令无数未婚男女为之痴迷不已。沉阳引进这部片子没多久,但一经放映就引起了轰动,年轻人都说这部片子很刺激,很摩登,没看过这部片子的,那都不算是地球人了。

    “老杨,这批药真的很急么?”

    杨克成揉了揉鼻梁,有些疲惫的点了点头说道:

    “我军在德惠攻坚战中损失惨重,事后,又有不少战士染上的疾病,为阻止病情蔓延,东北局指示我们要尽快搞到特效药品。”

    老杨这次冒死潜回沉阳,为的也就是这个,甚至东北局还把一直作为死子的陈萍都启动了,但陈萍能搞到药品,却没有能力将药品运出。国党对我军占领区进行了严密封锁,要想顺利运出药品,要经过层层的关卡,这无疑是需要时间的,而我军现在缺少的恰恰就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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