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栀:“他没意见,我也没有。”

    这两人合作的肢体动作都很僵硬,过了一会,阿华指导的口干舌燥,一口气灌了一瓶矿泉水仍觉得渴,他哈着腰,眯着眼,看着面前的二人,依旧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平复心情后,继续安排二人:“你们再靠近点,中间一大块位置给我留着的吗,我的哥,你肩膀都湿了,你能不能离厉栀姐近点。”

    “姐,你表情再放松一下,能不能笑得被爱情包围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愉快。”

    他说罢,他便亲自演示,轻轻牵起顾西洲的手,一脸娇羞的靠在他的肩头上,幸福地闭上眼睛,随后赶紧起来,看向厉栀顿时变了一副严肃脸色:“姐看懂了吗?”

    厉栀笑得弯起身子,肚子疼的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阿华又说:“姐。你过来,我们配合一下,给顾西洲看一下。”

    “李嘉木知道你这么妩媚的样子吗?就不用给我演示了啊!”顾西洲笑笑说。

    阿华什么都懂,他这就是吃厉栀的醋!

    “行,不给你示范了,争取一遍过!”

    厉栀作为视频女主角,要从小巷子里一路徘徊到小桥,再与作为男主角的顾西洲在桥上相遇,主要营造一种唯美伤感的画面,最后会搞个伞特写——我们有伞,不会散。

    顾西洲一身黑,身姿挺拔站在桥头,举着那把伞,那眼神真让厉栀心头一惊,那么充满深情委屈的眼神倒像她负了他,可真会演。

    厉栀莫名反胃闭上眼睛,一大块一大块的雨滴落到她的发丝,肩膀,脸上,她冷的眼皮打颤,努力回想十七岁的顾西洲是怎么样的,成绩每次都是全市前五,吃过晚饭都会很有耐心地教她数学题,笑得时候阳光,不笑的时候很凶,因此追求他的人都是让她递情书,只是后来他对待她好像都是忽远忽近的,再后来他谈了女朋友,她也考出省了。

    她明明穿着平底鞋,仿佛还穿着的是高跟鞋,“哒哒哒”目不斜视从他面前离去,心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痛快。

    当顾西洲跟来时,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柑橘青草味,回忆再次铺面而来,像旧时的风,摸不着,却牵着她的心,厉栀承认她喜欢的是记忆里的那个少年,而不是现在的他。

    唯恐影响拍摄效果,把他当作十七岁的那个少年牵上他的手,淡淡微笑,声音微忽不见,却让顾西洲心情跌倒谷底。

    她说:“哥,我们都往前走,好好生活。”

    “嗯。”

    风轻轻吹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经久不息,阿华喊了声咔。

    顾西洲感受到身边人松开他的手,他不自觉地胳膊往前伸了伸,手掌蜷缩,要抓住什么似的,但她走的很远了,还笑得很灿烂,他觉得是没有必要了,时间再往前走,人会变成熟,心在来来回回的挣扎放弃中伤痕累累,再回头看一切都物是人非。

    三人回去的时候雨还在下,路面积满了水,裤腿湿了大半截,厉栀比这两个男人走的还快,她给阿华说——她要收拾下等晚上去吃饭。

    越走越快,直到听不见后面的脚步声,厉栀才缓缓减速,眼神逐渐失去聚焦,一会看左边的风景,一会看右边的风景,打着伞给没打一样,肩膀都湿透了,全然不顾雨是否大,置生死与度外。

    等她看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她的心突然很快跳动了两下,身体像死的,站在瓢泼大雨下,有那么个两分钟,她脖子伸直的像个大白鹅,鼓足勇气又回头看一眼,雨大的像瀑布,地面的水像小溪哗哗流,柳叶打弯了腰,一位骑车穿着雨衣,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的一个人从她面前穿过,将她的衣裳打湿,也全然没知觉,她像个漂浮在半空中的鬼魂。

    没有,他没追来,不过,她很快又笑了,这样的想法,真的可太幼稚了。

    到宿舍后,她拿了块毛巾擦拭湿发,只不过全身都湿透了,要先洗个澡,但听着浴室有水流声,应该是魏涞回来了,于是她又换了件睡衣,盘腿而坐,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的一瞬间,浴室的水流声没了。

    厉栀没看到,拿起刚才收拾的洗浴用品往外走去,在门“哐当”的时候,手机又亮了两下,很快又匿在昏暗的小屋里。

    魏涞洗完出来时,雨势力渐小,黑暗被刀光刺亮,听见犬吠,鸟啼,她边用毛巾揉湿发,边同厉栀说话,“盯着手机发什么呆?”

    “你说,一个男人会同时喜欢一个两个女人吗?”厉栀盯着手机思索,也没回顾西洲的信息,这段时间顾西洲是很关心她,句句都暗示着——我是你哥哥,关心你是正常的。

    她心里总憋着一股无名火,直接挑明,还要复制像高中的那个无疾而终的结局吗,她可不想了,他都和他前女友复合了,所以每当他同她讲话,她都觉得嘴里像吃了苍蝇,偏偏这只苍蝇不知情自己是个苍蝇。

    魏涞不用猜就知道她说的这个人是顾西洲,名义上的哥哥,魏涞并不喜欢介入别人的事,尤其是感情,除了劈腿,骗钱,爱情这种东西并没有谁对谁错,她明知故问地问:“谁啊,哪个狗东西?”

    “没谁,我一朋友,明明那男人有女友,还对这么好,她有点想不透。”

    “三个原因。一,这个男人不是个正经人,有女朋友还和异性搞暧昧渣男;二,他喜欢你的朋友,只是感觉你朋友不太好追,身旁正好有异性,送上门的肯定要,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抵抗不住寂寞;第三。”

    魏涞停顿一下,自古忠言逆耳,深知接下来的话会伤害到厉栀,这一路下来,她也把厉栀当成了作为朋友,还是说:“你朋友太喜欢那个男人了,恋爱脑,幻想那个男人的一举一行都在表达喜欢她,建议你朋友找个事干,出去看看风景,见识更多人,接下来的就交给时间了,正缘会出现的,就在你全心全意爱自己时。”

    厉栀抱着腿陷入沉默,魏涞反省以两人的关系,说这话是不是太冒昧了,毕竟她这个人就很讨厌不熟的人对她评头论足。

    厉栀抬起脑袋,神叨叨说啊:“我发现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一抬头,在这个白天还要开灯的屋子,魏涞发现她黑眼圈堪比熊猫,迟疑一小下,问:“哪里不一样了……”

    厉栀嗯了一声,“感觉你整个人谈吐气质自信了不少,还有就是你平常没少刷视频吧。”

    “这个怎么看出来我沉迷网络的?”

    “因为你说的这些话,类似的我都在晚上刷到过,姐从小到大你就没喜欢的人吗?”

    魏涞走进屋里,打开吹风机,一直在吹,眸子看不出是喜还是怒,但她的一根头发还是吹进机器了,她恍然,让吹风机离得稍远了,这才眼珠子动了一下,整个人回神了。

    吹过后,她才回复刚才的厉栀问的那个话题。

    “没有,但我小时候有个好朋友,”魏涞可惜似的摇摇肩膀,还在笑:“但我忘记他名字了。”

    “小朋友都挺单纯的,分享一支笔就是朋友了,我还挺怀念青春,想念我上学时期的朋友。”

    魏涞莫名安静下来,只有呼呼地吹风机声,头发干了,她关掉电源,放下吹风机,眉眼依旧淡淡,接了一句:“我喜欢现在。”

    “现在?”

    厉栀摇摇头:“权衡利弊的感情,勾心斗角的同事,加不完的班,有什么好怀念的,一点都没意思,就现在参加这个综艺。看不完的风景,见不完的人,才觉得……”

    “抱歉,我接个电话。”

    魏涞打断她。

    厉栀问:“谁啊?”

    魏涞:“杨均之。”

    虽停了雨,但空气仍然冷冽,风还是轻柔地吹着,那枯黄的柳条拼劲最后一股劲起舞,魏涞下意识接他的电话把手机贴近耳朵,眼眸有一些温柔,她自己都不知道,还在听杨均之说话。男人的声音如沐春风,吹过她的耳畔,心也像那墙缝被雨滴的花重新流露出娇艳张扬的颜色。

    “我去接你,记得穿厚一点,还有厉栀,你和她说一声就是了。”

    “行啊,杨老师,又拿你那导师架势来了。”魏涞靠在墙壁上,低头笑着同他对话,双臂环胸前,右手抚摸墙壁湿润的花纹,整个人的状态很放松,她很喜欢享受和杨均之的状态,两人简直是相见恨晚。

    这回,她嘴角就没下来过,又愉悦地聊了一会,弯着嘴角收回手机,一回身,就看到厉栀捧着水杯和她一样的姿势靠在墙壁上,那眼神算不上友好,漏骨锋利,看得魏涞心虚,手机手心里像个定时炸弹,随时担心它会有什么动静。

    魏涞先发制人,“偷听我讲话?”

    厉栀丝毫不怂,“我拿你当闺蜜,你拿我当朋友了没,魏涞?你不是说你没看上的男人吗。看你笑得,像个娇俏媳妇。”

    “我?”魏涞说,着重强调后两个字:“是杨导师。”

    “你喜欢杨导师?”

    魏涞眨眨眼,往回走:“没。”

    “你有,你有!”厉栀追到她前面,两人面对面,“原来你喜欢这种又年轻又成熟的。”

    魏涞转移话题:“刚才杨导师说让你穿厚点,对女生挺暖的啊。”

    “那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有鬼啊你们。”

    可惜不管用。

    “有你,佩服你脑子。”魏涞看上去有点生气。

    厉栀见好就收,比了一个stop:手势:“我打住,不说了。”

    魏涞嗯了声,手机又响了,她将它静音没管,独自化妆,今天心情好,想穿个裙子但有雨,换了个灰色内搭,绿色针织,黑色西装裤。

    厉栀分寸感也拿捏的刚刚好,站在旁边笑:“下次见他再穿吧。”

    魏涞平静地瞥了她一眼,打开微信看。

    杨均之:【(照片)热牛奶。】

    魏涞:【两瓶?你一会儿先递给厉栀一瓶。】

    【为什么?】

    杨均之从后视镜正大光明地凝视顾西洲库,删除,重新打下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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