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金光四射,鸟雀归巢,余晖闪烁,地面像流动的小溪一样柔软,小区很是热闹,楼梯道时不时传来小孩兴奋的声音,混杂着一些脚步声,不久儿,声音渐远了。

    魏涞被吵醒了,她手臂搭在脑袋上,头晕,手肘撑着沙发,发了回呆才坐起来,有毯子从身上滑落至地面,这是杨均之给她盖的吧。

    她又低头看了会儿,也不知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穿过鞋子后准备给他打电话,手触碰到手机时,她想了想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情要他去处理,魏涞松开手,神态自若地把手拿开。

    怎么回事,和他关系更近一步怎么更加拘谨了,这种拘谨和刚开始礼貌的又不一样,更多的是刻意的躲避,她在屋子里乱转悠,房间很小,没什么好看的,她突然想起来张佳告诉她的一个事情——房子有个小柜子,小柜子里装了些书。

    魏涞果然在屋里看到一个小柜子,她蹲下去,仔细挑选一个合眼缘的书,但张佳的书都是一些玛丽苏小说,她还以为会是一些文学类的书籍,都蹲到这了,挑了个不用太动脑子剧情比较爽的小说《指夫》。

    《指夫》封面有个戴着头巾的女模特,画着绿色眼影,裙子设计也很繁琐,简介有邓丽君的歌词,整体氛围很古早,简介也很奇怪有点悬疑恐怖——“我嫁给谁?”

    她被吸引了,趿拉着拖鞋,重新窝回沙发上,想看看女主到底嫁给了谁,这篇小说开篇就是比较套路的,女主获得被恶毒后妈设计和一个又矮又丑的老男人联姻,女主逃婚,遇到一个很帅但穷的男人,小说通常到这里就结束了,男人历经磨难,变得厉害和女主痛打恶毒后妈,过上磕幸福的日子。

    但这个小说不是这样的。女主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清贫的生活,连夜跑路,一直遇见不同的人,又不断跑路,在跑路中寻找幸福。

    魏涞翻开最后一夜,想看看女主到底和谁在一起了,翻到最后一夜,她愉悦地笑了笑,这个结局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那时候的思想已经这么先进了。

    不久儿,窗外隔壁飘来饭香,闻着是蒜蓉炒鸡蛋,还有肉香。魏涞肚子叫了几下,准备再看五章,就下楼去买点吃的,至于杨均之,昨天还给她拉红线,今早上还给没事人一样约她吃饭,到底什么意思。

    不管他了,他饿不死的。

    魏涞又翻了一页,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看了没多常时间,说曹操到曹操到,杨均之左手提着一些蔬菜鸡肉一桶油,右手提着一些面小零食一袋米葱八角胡椒各种小调料。

    胳膊被勒出一道红线,周围都是一片红,青筋也是暴起,他呼了口气,“魏姐,帮我提一个。”

    “都走到门口了,”魏涞这样说着,还是站起来提了:“今晚在家吃饭?我只会熬粥,而且不怎么好喝。”

    她不怎么会做饭,以前在北京的时候也都是煮个面条加个鸡蛋,她也很迷糊,从小就承担母亲身上的一些责任,怎么还不会做饭,可能没这个方面的天赋,也许在其他地方她会有很大的造诣。来了一趟综艺,脸皮也变厚了些,只是有一些地方还是胆怯,比如直播,面对几万网友,这些网友让她不自禁地想起了成长路上那些自以为是圣人的甲乙丙丁,会自以为是上帝批判更正她的一言一行。

    但如今,这些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她也不知道,也懒得去思考。

    杨均之在洗锅,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回头笑笑说:“不会做,就不会做,以后你找男朋友了让他给你做饭。”

    “现在做饭的男生是多,但主动做饭的男生少,”魏涞忽然想起来了魏渊山,捋起袖子,更改武断的言语:“可能也多,需要我做什么?”

    “比如我吗,”杨均之笑笑,洗着鸡肉想想说:“把葱洗一下,豆腐切一下。”

    “自恋。”

    杨钧之未说话,一直笑,自然地卷起她的另一个袖子,问:“哎对了,你会切豆腐吗,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魏涞心湿漉漉的,盯着他的脸,这皮肤真细腻,牵起一个笑,“我是不擅长做饭,不是不懂常识的白痴。”

    “看我干什么,做饭啊,大厨师。”

    杨均之切菜的动作越发轻柔,夕阳给他俊朗的面容镶了一层金子,特别温柔。他洗好锅以后,八角胡椒和葱花也一起洗了,接下来就先炖鸡,炖着不用管它,炒个豆腐白菜,不用做太多菜,两人吃不完。

    “魏姐,你可以再洗一把米吗?”杨均之喊了魏涞一下。

    魏涞擦擦手,抓起一把买,开始搓,“可以,我煮个粥。”

    这边,杨均之的锅已经在炒鸡肉了,一股肉香闻扑鼻而来,另一个锅开始炒豆腐白菜,他将先将豆腐加点香油盐用开水煮了一下,等到白菜炒到半熟再放进豆腐,这样的豆腐炒出来不会老,他炒完以后,魏涞的白米粥已经煮好了,其实是想煮红枣糯米粥,没糯米也没红枣,就只能做白米粥了,等有机会了,再让杨均之尝尝红枣糯米粥,这个粥,黄乔煮的又糯又甜。她怎么也做不出来那个味道。

    只有鸡肉还在炖着,他俩一前一后进了屋,面对面坐着,魏涞在看之前的《指夫》。

    之前有点小矛盾,闲着的时候,有点尴尬。杨均之瞄见了书面,想破解这个僵局。他喝了口茶,问:“你还喜欢看霸道总裁?”

    “什么刻板印象?”

    魏涞看到杨钧之愣住了,察觉自己敌意有点大,还有点莫名其妙,声音变温和了:“不知道,但这本小说从中间再往后都挺吸引我的,里面的思想都很先进。”

    “讲的什么?感觉很不错。”他对这种无脑爽文不感兴趣,但想给魏姐说话,就得找话题啊。

    “你自己看。”

    “费脑子。”他皱着眉头说。

    他这个人深思熟虑得很,有时候还会焦虑而内耗,这样的人会害怕用脑子?脑细胞都累死了吧。

    魏涞不信,但他这张被很多人搭讪的脸正在盯着她目不转睛,有点期待的样子,她伸出手,将书要了过来,放到腿上,“女主反抗联姻,一路逃跑喝下了魔法药水,只要交了男友,她的相貌会根据男友而变化。”

    杨均之的目光中带着一些疑惑,魏涞勾起红唇,徐徐道来:“意思是,男友对她不好,她会变成丑八怪,她一直在变丑,疯了一样寻找去证明自己是被爱的。”

    “后来她遇见了一个男人,她重新变回了那个原来的面貌,魔法也解除了,她有了自己喜欢的事业,开了间胭脂铺子,一切还算美好。”

    魏涞看了杨均之一眼,声音略低沉:“时间渐长,一切都变了,男人不愿意她出头露面,讥笑讽刺,两人日夜争吵,都有点累了,女主很爱那个男人,但她更爱自己的事业,写封信离开了。”

    “‘对她不好不好她就会变丑……爱人如养花,在那个时代这种思想真的很不容易发展,”杨均之说完,不经意地问了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魏涞眼波流转,忽地笑了一声:“我从一开始谁都不会信。”

    杨均之没说什么,只是盯着面前的餐盘。

    魏涞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

    张佳坐在火车上,脑袋贴在玻璃上。

    窗前是延绵不绝的山脉,绿的发黑的树丛,银绸子一样的河流,有一个黑黑的小团子射过来,很快它飞速转了个头,像个螺旋扑棱着翅膀笔直地往上空飞,不见了踪迹。张佳收回视线,叹了口气,连鸟都比她潇洒自由,想怎么飞就飞哪。

    “女士想要吃什么吗。”火车推销员穿着蓝色制服,注视张佳温柔微微一笑,声音柔的像春水。但张佳哪里有胃口,给她摆摆手,继而望着窗外,慢慢合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黑了,刚才的那个推销员又退着车子来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张佳就挥挥手,让她离开了,天越黑,越无措,快要到云城了——

    “别哭了别哭了!哎呦我的娘呀,烦死我了!”

    一位西瓜头的圆脸女人抱着一个嚎哭不停的小孩,一个手因急切很重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小孩,一个蓝色的影子缓缓从后面走过,女人突然拽住她的裙子,喊了声:“有奶粉吗?”

    “奥奥奥,”乘务员被吓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露出专业和蔼的微笑:“奶粉没有,给宝宝喝点牛奶?”

    “火车怎么不提供牛奶?”女人找到了发泄口,疯了一样,一个劲对着乘务员发泄:“我问你,为什么不提供牛奶?为什么不提供牛奶?为什么?”

    “这个这个……公司安排得,都……都不提供的呀,”乘务员被她的莫名其妙被她吼得有点懵。

    “我要投诉你们!”女士甩动着腮边肉,全然不顾自己的孩子,小孩子不知是饿的还是被她妈吓住的原因哇哇大哭,比刚才更用力了,周围的人都还没缓过神,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因为一碗面吵起来了,大家像被按住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地注视女人和那个售货员,观战后续。

    叮咚叮咚——

    张佳极其烦闷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上海的妈发过来的——【佳佳,云城的事情我会帮的,让妈妈用余生补偿你,好吗?】

    这个信息让她不受控制着想起了这几天她妈讲过的事情,这些与爷爷奶奶说的并不一样,或者是当时自己年龄小记错版本了。

    总之脑子现在特别乱,无措紧张,由于后面吵得特别凶,彻底惹上了她,无措紧张统统化为了愤怒,她头靠在垫子上,使劲往后压,后面争吵的声音没眼力见地还是争先恐后的往她脑子里钻。

    火马上要从头顶里爆出来。

    “阿姨你听我说。”

    “谁是你阿姨!”

    “好好好,姐姐。”售货员呼了一口气说:“姐姐,有话咱们慢慢说,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看看宝宝都被吓哭了。”

    “吓哭了怨我啊,还不怨她那个该死的爹,”女人思维跳跃极快,厉声道:“你们什么服务态度?奶粉都没有,态度极其刁蛮,让你领班过来!”

    售货员本就年龄不大,被她一嗓子的吼叫,音都吓颤了,“姐,我怎么刁蛮了?”

    “奶粉我不要了,叫你领班过来!”

    “我刁蛮刁蛮!我不叫!”售货员把牛奶往地下一甩,纯白色的液体溅了一地,沙发垫上都是。

    火已经爆出来了,张佳扯着沙发垫,朝后吼了一声,“闭嘴!屁大点事情至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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