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笑,笑得话会很不厚道,但实在是太好笑了,厉栀现在捂着胸口在床上打滚,脸拉的比东非大裂谷还长,叫的撕心裂肺:“怎么办怎么办?我为什么昨天要喝酒呢?”

    “厉栀,你昨天为什么要喝酒?”

    “你为什么要丢这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

    ……

    魏涞一脸严肃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不化眉了,唯恐自己忍不住,笑的眉毛都画不好,两人的友情也会就此决裂。

    “哎我说你啊,”厉栀从床上窜起来。

    “怎么了?”魏涞看似镇静地瞥了她一眼。

    厉栀木讷看她一眼,眼睛一转,又滚回床上来回转圈,大叫:“你为什么不拉我?”

    “没拉住。”

    “你拉了吗?”

    魏涞想到杨均之亲了她的脖子,还来回摩擦,脸瞬间燥热,咳了一声:“真拉了,你喝醉了,劲儿比牛还大。”

    “啊!啊!啊啊啊!”

    厉栀叫着,窗外的鸟一轰全都散了。

    是挺尴尬的。魏涞叹了口气。“就当昨天你亲的是一条狗,反正全都吐……他身上了,权当作报仇了。”

    厉栀进行无数次的咆哮,连衣服滚得皱巴巴的,终于安静下来了,耷拉鸡窝一样的头发,静静地坐在床边,一动都不动的,对于魏涞的安慰,她充耳不闻,脑子里全都是昨天的画面,自己先是踮脚吻了他,还吐他一身,不是醉了吗,怎么还记得顾西洲当时震惊的样子。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

    心如死灰也不过如此。

    还有比这更丢人的吗?

    为什么要去亲他呢?

    现在算什么呢?他会怎么想自己呢?

    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想着想着,逐渐红了眼眶,眼泪啪啪掉,不断吸着鼻子不说话。

    魏涞真正开始严肃,开始画眉,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当时在和杨均之……调情,根本没注意到那个时候顾西洲说了什么,但顾西洲的表情挺冷看着生气的,是介意厉栀吐他身上的吧。

    但她也不能说啊。她不是不想安慰厉栀,她对别人进行安慰,总会把情况搞得更加糟糕,不想安慰,太麻烦了。这时脑子里突然闯出一个身影,手机恰好响了,她看了一眼厉栀,有一种心虚感,拿着手机走了出去才接听。

    “魏姐,早安。”

    他应该才起来没多久,声音沙哑,仿佛是环抱她的后背,贴在她的耳边落下的,魏涞心里有点痒,轻轻说:“早啊。”

    “一会不去饭店吃饭了,去老宅大家一起吃,”杨均之微顿,道:“平常和你一起吃饭惯了,记得喊一下厉姐。”

    什么叫一起吃饭吃习惯了?

    明目张胆地撩拨她了,弟弟胆子挺大,竟不怕自己记得昨晚的事情,找他麻烦。

    “故意的?”

    杨均之轻笑一声:“什么故意的,魏涞,听不懂。”

    “没什么,我想多了。”

    “你没想多,我就是想……”

    魏涞的心忽地很快跳了两下,想听他说什么,电话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着什么,非常顿的一声,杨均之痛苦又短暂地啊了声,她刚想问怎么了,杨均之就问了:“厉姐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是顾西洲让你问的?”魏涞迅速明白了什么,面色冷峻地像冬日的寒风,语气淡漠像冰渣,扑了杨均之一脸。

    杨均之嗯了声。

    魏涞:“我也不知道,让他自己来看看。”

    “我……”

    他话还没说完,怎么把电话也挂了。杨均之剐了一眼顾西洲,冷冷地笑了。

    “你真的……很厉害,同时得罪了两个女人。”

    “怎么都怨我?”顾西洲顶着两个熊猫眼,看着有半年都没睡好。

    “怎么不怨你,哪点不怨你?”杨均之电话被挂断心情非常地不爽,没有半分平常温润的样子,直直逼问。

    “我………”顾西洲抿抿嘴,突然合上了,是他没理,当初他觉得和厉栀在一起街坊邻居都会笑话,故意谈了一段恋爱让她放弃。他现在后悔了,早都后悔了,他不在乎那所谓的兄妹关系,但怎么哄都哄不好她,他都很累了,但该走了亲他一口,亲的意乱神迷的时候,来了一句,吻还你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他到现在都还在像做梦,这都是哪跟哪,有这么一刀两断吗?

    顾西洲气笑了:“嗯,都怨我。”

    厉栀还保持着盘腿的姿势,灰头土脸,眼皮都不带动的,就等着世纪末日到来的样子。

    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魏涞不想再评判,收回视线,把窗户关闭,问:“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带一点?”

    “什么都不想吃。”厉栀拉起一个微笑。

    你还是别笑了,看着有点难受。

    魏涞:“真不吃?”

    厉栀像蜗牛一样的速度摇了摇头:“不去了,我把行李收拾一下,下午两点半的车。”

    “好吧。我去送你。”魏涞涂着口红,把包挎上,说:“头疼一夜了,睡会吧。”

    “谢谢。”

    “没事。”魏涞把门关上了。

    **

    广阔无边的天空上,挂了一盏橘黄的太阳,袅袅炊烟飘上天空,仿佛还能闻见饭香。不知从哪传来几声犬吠,不久儿,陆陆续续地从陆地上传来几声软糯的方言,孟斐阳黝黑的脖颈挂了一个带有蓝色印花的白色毛巾,他弓着腰,咧着嘴角,和张楷心正抬着桌子小心翼翼地往外面拉,拉好后,拿起一块毛巾擦了又擦,恨不得擦秃皮了。

    又摆了五套椅子。

    摆好后,又拉了一个较小的桌子,摆了五张椅子。

    张佳从屋里走出来,把饭菜给摆上了,后面走出一个戴棒球帽的丁导,他穿着短袖黑色长裤,竟然不怕冷,头上蓄着几丝汗水,有模有样地摆餐具。

    “我来吧。”孟斐阳赶忙去阻止他,嘴里喊着张佳,“张佳,来。”

    “奥奥。”张佳立刻应声。

    丁俊不为所动地摆餐具,头都不抬地说:“你们别给我带滤镜啊,我就是有着啤酒肚,血压还有点高的一个四十岁的普通老男人。”

    “那行那行,”孟斐阳一笑,“去把你们那桌摆了,顾西洲都来了,杨均之怎么还没来呢?”

    “找魏姐去了吧,他俩现在形影不离的。”张佳调侃。

    丁俊陷入沉思。

    当初,他做这个综艺还是很犹豫的,因为这个综艺形式他在国内没看到过,再加上请的都是一些素人,没什么热度流量。但杨均之三顾茅庐,说的特别诚恳,诚恳地把小青梅的事情都说了,他说,我做这个没什么大格局,我小时候犯了一个错误,现在想弥补,就是太晚了点,无论怎样,当时错过了,现在我不想后悔第二次,总能帮助和我青梅一样的人。

    我今天没抱什么希望还是来了,所以希望丁导能信任我一次。

    现在节目火是火了,抚没抚到别人的心灵丁俊不知道,他只清楚他心里不太舒服,很不舒服,昨天晚上他问杨均之下期是怎么安排的,杨均之竟然说还没想清楚,这个还没想清楚是什么意思,眼看就要走了,因为魏涞要走,他就间接放弃这个综艺了。

    一时间,丁俊心情复杂,隐约间竟有些同情他的小青梅。他下意识向门口瞟了一眼,红漆门像火烧云一样,石子路铮铮地亮,黄叶飘至而下,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先把粥盛出,晾一会儿,”阿公吆喝一声:“张佳!”

    “奥现在就来。”

    丁导被打断思路,缓缓坐下来,神色肃穆,再给他配一副眼镜,就要成为时刻为祖国花朵时刻操心的伟大人民教师了。

    老狗突然起身摇着尾巴,跑向门口,丁俊瞧了一眼,说曹操曹操到啊,他笑笑问:“厉栀呢?怎么没给你们一起来。”

    “昨天喝得有点多,睡着呢。”魏涞说。

    “一会给她做个醒酒汤送过去,不吃饭可不行啊。”

    魏涞坐下来说:“奥行。”

    饭桌上气氛和乐融融,说说笑笑,脑子也得到了放松,女生这一组吃饭只听到张佳和李嘉木说话,又在谈论哪个明星的瓜,哪个韩剧好看,魏涞吃饭静静的,只有和杨均之和厉栀在的时候她的话才会多一点。

    张佳一口可乐鸡翅下去喷了一嘴油,她看了李嘉木一眼,李嘉木也愣了一下,两人像触发了某种机关,捧腹大笑,魏涞好奇地瞥了一眼没说话,大致看了一下李嘉木后面的那个圆滚滚后脑勺,把头扭了一边。

    这两人笑疯了,没注意魏涞在看李嘉木后面的那个人。

    张佳嗔怒:“能别笑了吗,李姐,有纸吗?”

    “哈哈哈哈,李姐,理解不了你的话,拿不了啊。”

    “你这个谐音,哈哈哈哈哈。”

    “哎,”张佳笑着,往后看了一眼,问:“均之导师有纸巾吗?”

    “等会,在我兜里,”杨均之掏出纸巾,向后看:“谁要?魏姐要吗?”

    “哎不是,我给你要的啊,杨导师怎么先给魏姐呢?”李嘉木拿腔拿调接了句。

    “别嘴贫啊,给谁不一样,”杨均之说完,把头扭了过去。

    “均之哥耳朵红了。”张佳贴在李嘉木耳边偷偷地说。

    “这必然是害羞啊。”李嘉木推开她,“理我远点,痒。”

    张佳撇撇嘴,自觉把脑袋移开了,还是很好奇问:“均之哥多大啊?”

    李嘉木喝了一口汤,“我也不知道,肯定比我大。”

    二十五。魏涞在心里补了句,其实年龄也不是差很多,女大三抱金砖,他还占便宜了。

    吃完饭,孟斐阳领着丁俊和老毕去参观小伞坊,小伞坊说起来很专业,其实就是魏涞住的那个院子,后院就是做伞的地方,丁俊拿了一把手套,顾西洲不知道从哪出来,也戴上手套也要去。

    丁俊说:“你不是在做伞吗?”

    顾西洲说:“我们做得不是一个流程,临走前我也想体验一下。”

    “好,”丁俊像朗读一样来了一问:“谁还要体验一下,嘉木去吗?”

    李嘉木摇摇头:“一会我要去和魏涞姐去街上卖伞。”

    “行。”丁俊说。

    吃完饭,这群部队主动分成了三队,一队由丁俊带领的队伍——体验派,一支是杨均之的线下派,一支是张楷心的线上派。

    这次杨均之他们不再闷头干了,他们每人借了一套汉服先去云城景点拍摄,再去古巷,傍晚去柳园,三四点有戏班子,他们穿着汉服挺有氛围感的,说不定真有人买了。

    李嘉木穿了一件唐褙子,打了一把油纸伞,像古代富家大小姐,一说话,就变味道了。

    “魏姐,我感觉我是穿越而来的,”她仰着头,手抵在下巴上,斜眼看魏涞:“姐,姐,我有没有一种忧郁的气质?就像步步惊心的若曦。”

    “你们俩朝代不一样,你觉得像吗?”魏涞轻飘飘地问。

    真可爱。杨均之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袍子,笑笑,在阳光的沐浴下,他温柔四溢。

    “啊?不好看吗?”

    魏涞点点头:“好看啊,非常好看,你们风格不一样而已。”

    李嘉木侧侧身子看了两眼,笑了,眼睛弯弯,笑得时候有两个梨涡,“我是挺好看的,谁做我男朋友,真是呀,八辈子修的福气。”

    杨均之和魏涞对视一眼,笑笑。

    在云城古街景点,他们仨成为了景点,引人陆续驻足,回头率超级高。李嘉木看到有个小男生在拍她,友好地挥挥手,那个男生的脸瞬间红了。

    她没什么感觉地回头,和杨均之说话:“我们现在像不像小燕子和紫薇集体逃亡那段,也是卖伞的。”

    “像。”杨钧之说。

    李嘉木啧了一声:“敷衍,我以前看过你直播,给粉丝说话挺温柔的,一句一个宝宝,能掐出水,怎么最近怎么不宝宝长宝宝短了?”

    杨均之余光看了魏涞一眼,回头看了一眼李嘉木,说:“毕竟得注意点分寸,被我以后的女朋友看到了,我会跪一夜的搓衣板的。”

    “你女朋友舍得你跪吗?”李嘉木问。

    “得看她了。”

    “奥。”李嘉木说。

    魏涞说:“找个地方卖伞吧。”

    杨均之立刻说:“好。”

    李嘉木放慢脚步,化作柯南。

    不对劲,你们不对劲。

    上午卖了二十把,除去推车里的十把,一人背着的还有两把,身体瞬间变轻盈了,但骨头缝里,是后知后觉的酸疼感,好在达到目标了,可以提前去往古巷的小吃街,边吃着饭边蹲人,魏涞和李嘉木没什么意见,几人把推车放到后备箱,去往下一站——古巷。

    古巷还未被开发,保留了云城的温婉。古桥下,潺潺流水,四周有风,柳树轻柔地擦肩而过,黄叶一层层跌落水面,像一个长裙,小船悠悠的,一圈又一圈,船上的琵琶声忽远忽近,拨弄人的心口。

    前段时间,顾西洲和厉栀就是在这拍的宣传。

    几人买了些云城美食,在古桥下的一个凉亭边吃边琵琶。

    期间,有两个背着旅行包的个姑娘发出“哇”的赞叹,社牛一样恳求和他们一起拍照,李嘉木同意了,杨均之也没什么意见,魏涞拿着杨均之和李嘉木的食物坐在稍远的地方,靠在木柱上,欣赏古巷的温柔美。

    “姐姐,过来啊,就差你了!”一个扎着丸子头,穿着白T恤的女生喊魏涞。

    魏涞有一瞬间的怔然,抚开耳边碎发,一笑嫣然:“我?”

    “对啊。”

    魏涞走过去,双臂环腰,看着镜头,表情依旧高冷。

    “姐,你扬点下巴,眼睛不经意往镜头里看。”

    “嗯。”

    “咔”的一声,比剪刀手的李嘉木,没什么动作的魏涞,手放在背后微笑的杨钧之,还有穿碎花裙的女生,他们被定格了。

    李嘉木探起脖子看,他们三个人站在这穿着碎花短裙的女生旁边真像穿越而来的,垮世纪的合照,挺有氛围感的。

    真不错。

    拍照的女生哇了一声,伸出大拇指:“姐,你真漂亮,有一种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冷艳感,特绝!”

    “斑痣也好看吗?”魏涞问。

    女生边调整角度边说:“锦上添花。”

    “那多拍几张吧。”魏涞心间一动,对着镜头笑笑。

    “随便拍拍都好看。”女生说。

    拍完后,那个穿着碎花短裙的女生看了杨均之一眼,整理了刘海,小跑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帅哥加个微信吧,我以后把照片传给你。”

    李嘉木不动声色地瞟了魏涞一眼,魏涞也没看杨均之更没看那个女生,就望着水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均之:“嗯,谢了。”

    “没事儿,”女生背起包,爽快地摆摆手:“有缘再见。”

    杨均之对她点点头。

    等到两个女生走远了,三人重新坐下,准备休息一下,尽量把剩下的十六把卖完,买张票去柳园听戏。

    ——叮叮叮

    是闹钟。

    魏涞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杨老师,我要回去了,厉栀是两点半的车票。”

    杨均之下意识地问:“能三点赶回来吗?”

    “我尽量。”魏涞对他笑笑,把身后的两把伞取下来,给他,“我就先走了,剩下的,你们加油。”

    “肯定加油,”李嘉木等她走远,含蓄提醒杨均之:“是不是醋被打翻了?”

    杨均之掀起眼皮,懒散地朝魏涞走的方向望了一下,微勾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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