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皇宫迎泽大殿,宣帝为表重视,特意邀请百官,设宴为萧婵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众人都喝的尽兴,萧婵也时不时的地喝两杯,只是每一次饮酒时都感觉有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萧婵正四处看着找寻怪异感来源,暮然和对面方庭云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他正喝着酒,穿着暗红袍子显得整个人都很妖异。更别提他现在还用吃人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乐恪,乐恪!”

    听见主子在叫,乐恪立刻蹲坐到她身边:“怎么了公主?”

    萧婵压低声音:“你帮我回忆回忆,我到底哪里惹到方庭云了,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想弄死我?”

    “有嘛?”乐恪偷偷看过去,发现方庭云只是自顾自的喝闷酒。

    忽然她想起来了:“公主,你该不会把那件事给忘了吧。”

    萧婵一头雾水:“什么事儿?”

    乐恪苦笑着看她:“公主……你之前不是说要害怕方大人忘了你吗,就让奴婢去找人月月写一封情书给他啊,奴婢可用心办了,这情书都写了三年了……”

    萧婵听完差点没被冷酒呛死。

    她现在就是后悔,真是年少轻狂,啥都敢干。

    乐恪赶紧递上手帕:“公主没事吧。”

    萧婵摇摇头:“没事。”

    想她也是历练出来的,这点小事儿还是应付的了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方庭云的眼睛她就有点发慌……果然啊,人还是不能干亏心事。

    越来越坐不住,萧婵索性谎称要更衣,从迎泽大殿溜了出来。

    走在廊桥上,她越想越郁闷,这方庭云要是跟以前一样是个人微言轻的小礼官也就罢了,怎么还让他做到光禄大夫了呢,除也除不掉,万一坏了她的大事怎么办。

    走到一处僻静的小亭子里坐着吹风醒酒。

    乐恪看着她穿的单薄:“公主,奴婢去给你拿披风来。”

    萧婵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是有点冷:“嗯去吧。”

    安安静静倚在栏杆上等她。

    许久,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以为是乐恪回来了:“怎么这么……久。”

    萧婵看着来人不知该说什么。

    亭子外,方庭云穿着炫黑袍子,眸光深沉地看着她:“公主倒是悠闲……”

    萧婵起身,看着他露出标志微笑:“好巧啊~小方大人也来出来逛逛啊……”

    方庭云眼波在她身上流转:“不巧,我是跟着公主来的。”

    “呵呵呵……”萧婵尬笑:“那小方大人找本宫有何事啊?”

    说完就后悔了,她这个脑子在干什么,方庭云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看着她的样子,方庭云轻笑一声,步步逼近:“我给公主的回信,公主可看了?”

    萧婵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儿,只能后撤到退无可退:“什么信啊?肯定是山高路远,丢了吧。”

    方庭云俯身凑近:“公主是想……装傻充愣吗?”

    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萧婵清了清嗓子:“那个……我想你误会了。”

    “哦~那公主说说,我误会了什么?”

    温热的酒气扑面而来,萧婵尽力往后躲:“小方大人你醉了……我们改日再聊。”

    萧婵刚准备溜走,却被他一把捞回来困在臂弯与柱子之间。

    方庭云眼尾微红,酒意朦胧之下眸光似火焰在燃烧:“怎么?公主这是厌弃了我,还是说……公主之前种种是在拿我寻开心?”

    萧婵皱眉挡着他:“你喝多了……小方大人你想你想在本殿面前失仪吗。”

    方庭云把头靠在她肩上,笑的浑身颤抖,再抬眼时,眸光清冷:“若我如此算失仪,公主之前月月送在下情书算什么?”

    萧婵解释:“那是个误会。”

    “呵。”方庭云冷笑:“那公主说说看,我误会了什么。”

    他这副样子看的人心里发毛,萧婵哪敢跟他说实话,只能嘟囔着:“反正就是误会……”

    看着她,方庭云稳了稳心神后退:“抱歉公主,是我喝多了。”

    萧婵松了一口气:“没事儿,本宫不治你的罪。”

    方庭云冷着脸,慢慢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语气不善,但动作轻柔的给她裹住:“公主穿这么单薄,是想着风寒?”

    宽大的披风直接拖地,只给萧婵漏出个小脸,再给她系带子的时候,手无意间碰到她的脸蛋,萧婵瞬间耳尖通红:“其实……不怎么冷。”

    方庭云摩挲着手指,好像在回味刚才的触感:“公主还是穿着吧,若是公主病了……”

    他话说一半,萧婵疑惑:“怎么了?”

    方庭云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皇后娘娘会担心。”

    “多谢了,那本宫先走了,本宫还有事。”萧婵趁机溜走。

    想抓住她的手落空,方庭云有些失落的呆在原地,他看着远处小跑离开的背影,独自呢喃:“还真是……绝情。”

    萧婵一路都没敢停,一转弯差点和乐恪撞到一起。

    “公主怎么了?”乐恪抱着披风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萧婵眼神飘忽,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没事,你怎么才回来。”

    乐恪举起暖手炉笑眯眯:“刚才奴婢遇到方大人了,他说光有披风不够,让我去给殿下准备个手炉~奴婢觉得也是,这不就去准备了嘛!”

    好啊,还是有预谋的!

    萧婵气得咬牙切齿。

    乐恪郁闷:“怎么啦公主?你怎么这个表情?诶这披风是哪里来的?”

    萧婵叹口气,平复了一下:“乐恪啊,以后长点心眼儿吧。”

    ——————

    在寿安殿住了没几天,公主府装修好的消息就传到萧婵这里。要不说她这父皇是花钱的一把好手呢,有了自己的公主府,做起什么来也是比在宫里方便许多。

    这日萧婵来皇后宫中请安,正巧在殿门口碰见了她二皇兄萧晤脸色阴沉的出来:“皇兄今日得闲了?”

    萧晤调整了一下神色,挤出三分疏离的笑容:“是昭阳妹妹啊,还未恭喜你立府自居。”

    “皇兄折煞我了。”萧婵微微屈膝:“听说皇嫂快临盆了,昭阳改日定备着厚礼前去探望。”

    提到自己的王妃,萧晤满脸不在乎:“只是怀个孩子,皇妹也太重视了。”

    萧婵一直知道她这位皇兄的心另有所属,没想到现在连表面的夫妻情分就不做样子了:“既是我的侄儿,昭阳自该备礼。”

    “随你吧,不必太费心了。”

    萧婵微微一笑:“那昭阳先进去了,拜别皇兄。”

    “嗯。”萧晤颔首以示。

    刚踏进大殿,一股沉重的气氛立刻铺面而来。萧婵微微调整了一下步子,以她多年侍奉经验,母后刚才发了好大一顿火。

    凤椅上,皇后揉着额间:“你来了。”

    萧婵撩裙下跪:“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睁开眼,眸底的怒色怎么都掩盖不住:“起来吧,比起那些个废物,还是你得本宫心。”

    “是。”萧婵慢慢起身,微低着头走到她身边添茶。

    “不知母后为何事烦忧。”

    “哼……”皇后冷笑一声,接过她递来的茶:“这几个废物,没一个堪用的,果然是那人的种,全是废物。”

    虽然之前她母后也时常在背地辱骂父皇,但像这么明目张胆的还是头一次。

    萧婵动作轻柔的为她按摩双腿:“母后也不用过于烦忧,这棋子聪明与否无所谓,听话就行。”

    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皇后神情缓和了一些:“老二这个废物,给他指了家世地位都如此显赫的王妃他不要,偏偏钟爱一个花魁娘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萧婵继续默默给她按摩着。

    皇后冷笑:“他既然不喜欢,那本宫就随他。”

    “你过来。”

    萧婵附耳上前。

    皇后在她耳边说了半晌。

    “母后这……”听完,萧婵故作害怕:“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哈哈哈哈……”皇后大笑:“看来你在边关三年,丝毫不见长进啊”。”

    她站起身,宽大的凤袍遮掩住她的慵懒,显得整个人都冰冷疯狂:“越乱越好!乱的无法收场才好哈哈哈……”

    萧婵之前最怕这个状态的她,过了三年依然让她打冷颤:“是……”

    皇后癫狂过后,回眸冷冷地看着她:“边关这三年,你不太听话啊。”

    萧婵连忙叩首:“婵儿不敢,程家军戒备森严,婵儿也实属无奈。”

    皇后弯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是吗?”

    萧婵睫毛微颤,作出一副受惊的样子:“婵儿的命都在母后手里,母后要相信婵儿啊。”

    皇后微眯起眼睛,带着几分探究的审视她:“罢了,谅你也不敢。”

    “母后说的是。”萧婵垂眸,暗松一口气。

    皇后重新坐回去,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衣袖:“明日是你的开府宴,准备的如何?”

    萧婵挪了一下,面朝她跪着:“一切由宫中礼官,应是准备齐全了。”

    “本宫听说,方丞相之子方晟可是对你念念不忘啊。”皇后说完斜睨着,看她作何反应。

    “是吗?”声音忽然拔高。

    萧婵赶紧叩首:“儿臣不敢欺瞒母后。”

    殿中气氛陡然安静下来,皇后玩弄着手里的念珠:“本宫就是开个玩笑,你不必紧张。”

    “是。”萧婵直起身,她试探的询问:“母后,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皇后闭起眼养神:“嗯。”

    出了永安殿,那股刺骨的寒意迟迟褪不去。

    萧婵捏紧衣袖,她明明做好了那么久的准备,却依旧抵不住骨子里的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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