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充满生机的安托雷相比,颜色晦暗的卡西姆小得像彗星,在被拖拽的过程中还持续不断地崩裂。

    过于接近的距离,让自以为无所不能的辛达神族尝到了苦果。撞击的瞬间,摧枯拉朽的冲击波摧毁了接触到的一切事物。

    不论是巍峨高山还是幽深峡谷又或者无垠的海洋,所有生灵都随着灾难的降临而泯灭。分解一切的高温和遮天蔽日的灰尘,让曾经翠绿的星球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原本完整的陆地也因这毁天灭地的一撞而四分五裂。

    看着演示画面,谢南星心头一动。

    她记得阿尔温说的是诸神为了方便统治而刻意弄的形状……

    白夜发出标志性的冷笑。

    “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动动脑子想想。神族再强,也跨不过世界树,作为星球的意志,只有它才能真正做到移山倒海。那个奇怪的形态,是为了遏制卡西姆的入侵而设的封禁。

    在魔法侧的宇宙里,有一股神秘的虚无之力。没人知道它何时出现,又存在了多久。但凡它经过的区域,所有的星球都枯竭、坍塌,最后化为没有生命的宇宙尘埃。

    在安托雷遗失的上古记录中,邻星卡西姆原本的面积是其三倍,因为遭到虚无的入侵而枯竭。濒临崩溃的最后时刻,贪心的辛达神族伸出了自以为是的神力触手,殊不知,这也是让卡西姆改变命运的救命稻草。”

    始终无法控制思绪外泄,谢南星索性不去管。

    既然撞击造成了安托雷的生物灭绝,那对卡西姆也该是一样的吧?那么猛烈的碰撞,应该不会有生物还能存活,这阻止卡西姆入侵又是怎么回事?

    “生物是都灭绝了,可身为星球意志的世界树还在,卡西姆那边奕然。在被后世称为大灾变的撞击后,卡西姆的星球意志通过撞击点钻入地底,占据了爆炸后形成的中空内部,融合还残存的地表物种创造了地渊。

    恨其摧毁了地上神国的天耀诸神单方面宣布与地渊为敌,两大阵营从诞生起便是死敌,连带着各自所辖物种之间也相互仇视、争斗,无止无休。这便是安托雷的阵营之战,也是阿尔温那个光隙余孽不会告诉你的真相。”

    说到最后一句,白夜的嫌弃已是溢之言表。他左一句光隙余孽,右一句包藏私心,说得谢南星心烦意乱。

    阿尔温对自己照顾有加,又是谢菲的老师。按理说,她该信他。可对比两版异界史解说,白夜的更详尽也更真实,不像阿尔温一句“有光就有影”就简单的一笔带过。对天耀与地渊之间的阵营纷争也只说不可调和,却不讲起因是什么。

    他应该知道的……却选择了隐瞒。

    为什么?

    “因为他是光隙帝国的皇族!”

    白夜再一次提及光隙,也勾起了谢南星的回忆。

    阿尔温也曾提到过这个词,他当时是怎么说来着……古人类?

    “是古代人!两天了,连这些基础中的基础都没有讲!”白夜不耐地挥动手臂,背景随他的思绪变化。

    高悬于天空的星辰一颗颗陨落,坠到地面后爆成无数浮动的光点,汇聚在一起凝聚为人的轮廓。从骨架到肌肉,不过几十秒的功夫,就变成真正的血肉之躯,场面怪诞又惊悚。

    “为了约束强大的神灵,世界树定下了‘法则’,偏离了自己神职范围或力量衰减都会丧失神格,继而堕落、消亡。一部分失去神格又没有彻底消亡的神灵被放逐到物质界后,在已随大灾变化为废墟的土地上建起一座座城池,他们自称为神裔,妄图有朝一日再获神格重回星界。

    只可惜,被他们抛弃的地表早已有了新的统治者,同为原初物种的兽族凭借着惊人的繁殖力,占据了绝大部分适宜居住的地区,再加上不断入侵地表的地渊。逼得原本各自为政的神裔融合领地,建立了名为光隙的帝国。强者为皇,弱者为民。

    而为了保持血统,他们可是没做道德沦丧的试验,魔灵就是其中之一。你该不会以为只是普通的混种吧?哈哈哈哈……天真!血缘诅咒这个他提过吗?啊~提过,但是没有细说,对吧。”

    白夜笑得谢南星心里发毛。

    魔灵究竟是什么?在抵达基地的第一天她就问过阿尔温,可他的解释总有什么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为杜绝再出现危及到星球存亡的任何可能,掌管轮回的世界树调整了规则,新诞生的物种都不再具有长寿和异能,半兽人、矮人、普通人,均在短生种之列,即便是身为神裔的光隙也不例外。哪怕只选择族内通婚,也改变不了它们原本就是不同神灵组成的族群,血统混的越多越杂,毫无异能的后代比例开始增多。

    为了保留长生种的特性和纯度,光隙帝国想尽了各种方法,也创造出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魔灵其中之一。和不受世界树管辖的地渊之民混血,确实规避了法则的约束,可还留在星界的诸神却不接受融合了两个阵营的后代,在它们的诅咒下,黄金纪元后诞生的新生儿没有一个能活到成年。”

    白夜身后的背景里满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有的还保留着人形,有的半人半兽,还有些已经完全是不属于类人的范畴。

    虽然不愿意往坏处想,但谢南星不得不承认,这才是真相。

    身为神,要杀死凡人轻而易举,灭一国也只是弹指一挥,又何必用诅咒这种难以速成的方式。

    为了不得罪不知什么时候能重返星界的昔日同袍或后人,缓慢的咒杀是最安全的折中之法。

    为什么要撒谎呢?

    谈及谢菲,她明明能感受到阿尔温字里行间流露的在意和维护,那些感情不是虚伪的掩饰。

    明明说“扎实的基础知识才是初期存活的筹码”,却传授一些不正确的……等等!

    谢南星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该不会……阿尔温所知道的历史就是如此吧?

    抬头看向白夜,他却并未否认她的突发奇想。

    难道是真的?

    “作为天耀阵营曾经的中坚力量,光隙编造了连自己后裔都欺瞒的历史。但是……”语调一转,白夜接下来的话却再一次让谢南星陷入不安,“作为拥有预知力的皇族,他知道被隐藏的真相。”

    “那他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你的血统地渊占多,又被世界树选中为使徒,他不希望你倒向敌对阵营。愚蠢的废物!口口声声厌倦了阵营纷争离开安托雷,可他的思想却从未真正脱离阵营的牢笼。”

    类似的话,谢南星也听尤利卡说过。

    她不自觉地咬紧下唇。

    连阿尔温都带着不可告人的私心,那白夜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将曾问过阿尔温的话又说了一遍。

    “既然安托雷如此危险,对混血和外星访客又如此排斥,为什么时异局还要执着的送人过去?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为了寻找重回安托雷的方法。”

    白夜的竖瞳缩到只有一条细缝,使得他属于‘人类’的特征又淡化了不少。

    “地球与安托雷隔着的不仅仅是空间与时间,它们本身就是两个不相融的体系。过来容易,能回去的却只有混血。”

    只有混血能回去?

    对异世界一无所知,导致了谢南星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就只能不停的问为什么。

    又一个响指,背景变成了阿尔温所选的森林,地上还残留着之前战斗的痕迹。

    “翡翠林?”白夜皱眉,“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当训练场,虽然翡翠王廷的原始精灵是一群喜欢用元素的弱鸡,但对新手来说还是难了些。”

    岂止是‘难了些’……

    真切领教过厉害的谢南星忍不住吐槽。对菜鸟而言已经不是精英怪,而是区域boss了。

    感应到她的想法,“别抱怨了,你的血脉天赋在所有调查团候补生中是最好的。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看看另外那两个人类,他们的妒意思都快实质化了。”

    谢南星微微一怔。

    李想也就算了,怎么田健也……

    “你以为嫉妒为什么要被划为原罪之一?给你一个忠告,除了自己不要轻信任何人,即便是天命也是如此,阿尔温就是最好的例证。”

    第二次从白夜口中听到‘天命’这个词,似乎不是指地球这边的词汇原意,而是另有所指。还有星图,那又是什么?想问的实在是太多了。

    “别问个没完没了,你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听。”双手环胸,白夜表情甚是不悦,“最后一个问题。”

    “阿尔温说谢菲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抓回安托雷,这是真的吗?”权衡利弊之后,谢南星选择问生母的下落。

    “在这件事上,阿尔温倒是没有骗你。当初她刚生产完,我急于知道你的血脉传承,就拉着阿尔温一同前往测定室,进行到一半护士就匆匆来通报,只是转身取药的功夫,谢菲就从有着重重守卫的监护室消失了。

    监控被强力磁场干扰,什么也没录下,我触碰染血的传单试图回溯,结果被残留的力量反噬到重伤昏迷,尤利卡足足治疗了一个月才复原。”

    谢南星第一反应是不信,可白夜如此骄傲的性格,根本没必要编造这种贬低自己的谎言来欺骗自己。

    “此前我读取过谢菲的记忆,你的父亲是班达因的一名半精灵法师,已经混到长老团的位置。现在你的血统传承出来了,半精灵只是伪装,他的真实身份是来自地渊的影魔,能把觉醒进阶的拟态变形传承给你,最少需要大恶魔以上的级别,而带走谢菲的那股力量远在此之上。

    只有神灵的力量可以突破时间和空间的束缚,地渊中的堕神与达到准神位阶的柱何其多,根本无法推论她究竟落在谁的手中。”

    与阿尔温不同,白夜将利害关系直接挑明,以谢南星现在的水准,别说救人,连人在哪儿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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