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闻报,皱眉道:“张卿,郭升在山东的残兵到底有多少?”

    张煌言躬身道:“陛下,郭升本有五万之众,在潍坊被末将和仁义伯斩杀了差不多五千人,后来在临沂又折损了三千多人。”

    “剔除随他南下的四千骑兵,以及我们这些天剿灭的残兵,在临沂以南的叛军总人数应在一万五左右。”

    “至于临沂以北的叛军,末将怀疑已有不少南下,一时无法估算。”

    朱元璋闻言,想起路振飞曾说在山东境内的叛军最多不过一万的言论,不由看了张煌言一眼。

    他见张煌言面色如常,沉吟了一会,才开口道:“你既心中有数,为何当时不及时陈奏?”

    张煌言躬身道:“陛下恕罪,路大人乃朝廷重臣,而且估算之法因人而异,加之当时郭升兵威正盛,末将担心影响军心,才没有明言......”

    朱元璋本是试探之语,此刻见张煌言考虑问题颇为全面,心中对他又多了一分欣赏。

    他待张煌言讲完后,沉声道:“你且说说,现今该如何处理?”

    张煌言沉思了一会,禀告道:“陛下,末将觉得山东境内不管是一万,还是两万叛军,都只是一支孤军,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高调。”

    “末将原以为他们此举,是为了声援郭升,但现在郭升已经分兵,对江南的威胁有限。”

    “可他们现在仍坚守潍坊,应是想借潍坊之事隐藏其他目的......”

    他说着,又偷瞥了朱元璋一眼,见对方一脸从容,便继续道:“末将先前派出的疑兵在一个时辰前再次遭到袭击,并且是同一支兵马所为。”

    “可根据先前的情况来看,神秘兵马应有两支,而且是交替攻击,所以末将怀疑,南方的幕后之人已经发生了分歧。”

    “从郭升目前的行迹来看,他倒像成了疑兵,而山东的残兵可能才是主力。”

    “故末将大胆猜测,那些残兵攻打潍坊是假,真的目的可能是在南粮,甚至是在......在京城。”

    朱元璋闻言,心中微微点头后,又试探道:“如你所说,叛军在临沂以南多不过一万五千人,现今他们既要防守潍坊,又要分兵骚扰,剩余兵马应不多。”

    “再加上潍坊距离京城有千里之遥,一路都有咱们的人防守,他们又如何去往京城?”

    “至于南粮,则更无可能,因为南粮已改水路,潍坊已失去作用,再加上河南已经收复,咱完全可以通过河南运粮。”

    张煌言皱眉道:“末将对此也颇为不解,只因叛军先前攻击粮船十分凶猛,这两日却消停了下来,才有此猜想。”

    朱元璋知张煌言并非才智不足,而是消息与阅历限制了对方的思维。

    他沉吟了一会,朗声道:“张煌言上前听旨!”

    张煌言闻言一愣,随即恭敬地跪下道:“末将接旨!”

    朱元璋再次打量了张煌言一眼,沉声道:“张煌言,咱封你为平南伯,授昭武将军!”

    “即刻点兵一万,北上潍坊平叛!”

    张煌言见朱元璋突然封他伯爵,并越级授予昭武将军的封号,心中不由一惊,有些迟疑地道:“陛下,末将功微才薄,恐......”

    “张卿,你勿需推辞,以你的功劳,封伯爵并不为过,何况咱还有一件要事托付于你!”

    朱元璋不待张煌言把话说完,就高声打断了他。

    张煌言听说有一件要事托付于他,心中又是一惊。() ()

    不过他知此刻决不能再推脱,更不能犹豫,当即高声应道:“末将此身皆陛下所赐,但凭陛下吩咐,纵使上刀山,下油锅,末将也会完成陛下的吩咐。”

    朱元璋笑着扶起张煌言,道:“好,不愧是咱的好臣子。”

    他说罢,犹豫了一会,道:“你可知道左羡梅?”

    张煌言躬身道:“末将曾听人提及过,她是宁南伯之女。”

    朱元璋道:“不错,不过她现在不仅是左良玉的女儿,还是武昌县主......”

    朱元璋将聊城之事详细讲了一遍后,又看向张煌言道:“此女狡猾多端,咱怀疑李成栋之事就是她暗中指使。”

    “其实咱此次让你前往潍坊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希望你将此女擒来。”

    张煌言见朱元璋虽说将左羡梅擒来,但在说此话时,神情明显有异。

    随即又想到朱元璋曾说过可让左羡梅入宫,有些迟疑地道:“陛下,武昌县主身份高贵,若她不肯前来,末将......”

    “所以咱才封你为平南伯嘛!”

    朱元璋笑着打断了张煌言的话,沉吟了一会,才继续道:“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将她擒来,咱会下旨赐婚,到时你们成为夫妇......”

    张煌言闻言,脸色瞬间大变,急忙跪地推辞。

    朱元璋也猜到了张煌言的心思,再次将他扶起,沉声道:“平南伯,你不要多心,此女才智不凡,咱觉得只有你才能降得住她。”

    “除此之外,你还得帮咱拿回武昌,你可明白?”

    张煌言这才明白朱元璋的用意,只得躬身应下,同时盘算两全之法。

    朱元璋又叮嘱了张煌言一番,便让他连夜点兵出发。

    随后朱元璋又拿出坤與图,不断推演当前的战局。

    经过一番分析,他越发觉得西安之事应是一个计中计。

    因为高一功和李过争储之事既然是假的,那李自成在陕西还有几十万的兵马,能战之士估计也有十万左右。

    这样算来,纵使济尔哈朗有牛金星暗中相助,一万多女真兵马亦不足以将李自成逼离西安。

    而左良玉和高杰兵马虽不少,但战力并不强,也不可能给李自成造成多大的威胁。

    再就是朱元璋怀疑他来临沂之事,叛军应已知晓,所以郭升在攻城无果后,才会有分兵之举,应就是想借南方之事拖住他。

    另外就是前不久李若琏曾派人送来消息,说叛军将领黎玉田和马科在四川境内与张献忠发生摩擦。

    双方虽未发生大战,却也剑拔弩张。

    这亦从侧面说明,李自成对当前的局势有信心,不然不可能对张献忠如此强硬。

    当然,也不排除李自成想入川。

    朱元璋正是有此考虑,再加上他一直对李岩之事心有疑惑,才定下了张煌言迎娶左羡梅之计,以免李自成真的南下,让左良玉坐大。

    随后他又想到巩永固虽然忠勇,才智却稍有不足,特别是对名誉之事颇为在乎。

    为免巩永固有失,他本想让刘文炳前往大同守城,但想到大同一直都是巩永固坐镇,若临时换将,对大局也不利。

    于是他又给巩永固写了一封信,再次叮嘱他只可据城坚守,绝不可贸然出战。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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